68 狼狗弟弟(21)

第65章 狼狗弟弟(21)

她想過她和當初電話裏說是她母親的人相見時應該是什麽場景。

也許是怒目相視, 又或是大吵一架,絕對不會像現在這樣平靜。

她也想象過對方的模樣,刻薄而無情,淡漠而吝啬。

但和她現在所見的完全不一樣。

床上的女人瘦得如一張薄紙, 病號服袖口卷起的地方還有一些淤青。

陸莞禾緊繃着身子, 看着她的臉, 并沒有坐在她所搬來的凳子上, 依舊站在床的旁邊。

她無法一下就接受對方的示好。

那個女人看到她沒有坐下來,還一臉警惕地看着自己,那個女人的臉上有些尴尬, 手又收了回去。

她有些枯瘦的手捋了捋頭發, 讓自己勉強看上去精神一點:“你爸他可能又在喝酒,忘了你今天過來。”

這些天她在醫院, 起先陸平還有兒子陸盛還會過來照顧一下她, 但後來他們都嫌麻煩經常丢她一個人在病房。

旁邊的護士都可憐她, 快四十了,卻像一個可憐蟲一樣被遺忘在醫院。

這也是她自己造的孽,她平時太寵兒子了, 以為他至少還會看在她的付出而來醫院照顧她,結果沒幾天就說着自己女朋友要找他, 抽不來空。

她和陸平也結婚近二十年了, 但近來他已經像是變了一個人, 動不動就對她打罵,嫌她做的飯菜不好吃。

那天晚上更是可怕,他一進來就酒氣熏天, 她稍微說了他兩句, 他就發起火來, 揪着她的頭發往牆上撞,還一腳踹在她的身上,口中還罵着:“臭婆娘,你還管我。”

現在回想起來,那種眼神還是會讓她發抖,她不明白,陸平怎麽變成了現在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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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天,陸平沒來看過她幾次,反倒是她許久不見的女兒過來看她了。

着實有些可笑。

陸莞禾聽到她說那個男人不在,臉上也沒太多的反應,似乎已經麻木了。上次談崩,已經讓父女關系降到了冰點。

外面忽然傳來吵鬧的聲音,隐約還聽到護士急切的阻止聲:“先生,先生,你不能帶這麽多人進來,病人需要靜養,你……”

護士還沒說完,病房的門已經被推開了,緊接着便是一堆手機的閃光燈撲面而來,空氣中彌漫着一陣酒味。

像是應激反應,陸莞禾急忙把帶着的圍巾遮住臉,轉過身去。

這樣的感覺,就像是之前在公司樓下,那個男人大罵她,周圍的人紛紛向她投以異樣的眼神。

這些年過去了,那份羞恥感還是刻在了骨子裏。

陸莞禾的臉色有些蒼白,指尖微微顫抖,她拿着圍巾緊緊圍着自己,她怕極了這樣的場面,她更怕等一下會有人對她指指點點,就像當初一樣。

第二天的微博熱搜或許就會出現她的名字,那些陳年舊事可能一并都會被翻找出來。

那些閃光燈不斷照過來,後面還有男人不斷的嬉笑聲,好像她就是一個逗男人的玩物。

他們絲毫不覺得這麽做有什麽不對,肆無忌憚地拿着手機對着她。

後面已經傳來陸平的聲音:“來看看,這就是我女兒陸莞禾,你們可別說我吹牛。”

“那不會那不會,我們一定會把照片發給劉豔她看看的,讓她下次說不了你吹牛。”

一些陌生的男聲像是奉承一般笑着道。

病房裏鬧騰騰的聲音也引起隔壁幾個病人和他們的家屬好奇地過來看,一時間,病房裏擠了不少人。

突然,她的肩上被披了件寬大的黑色沖鋒衣,許妄把沖鋒衣的帽子戴在她的頭上,修長的手指護着她的後腦勺

他把自己摟在懷裏,臉色微涼地看着進來的人。

他面向着那些男人,即便戴着口罩,但他的眼神極冷,好看的一雙眼睛微微眯起,濃濃的警告透了出來。

“這……”

這些男人頓時有些退縮,面前這個年輕的男人比他們高上許多,脫下了外面的沖鋒衣後,裏面穿着件襯衫,擡起的手臂處肌肉的線條顯現出來,看上去就是個練家子。

他們這幫已經有着啤酒肚的人可能根本打不過他。

陸平看到面前這個男人也有一點害怕,對方氣場很強,還透着一點淡淡的危險感,他的手心有些汗。

不過他很快又硬氣起來,之前陸莞禾挂他電話,牌友們都覺得他在吹牛,這次終于找到個機會找回面子。

“你這小子是誰?”

陸平不滿道。

許妄的目光淡淡掃過這些男人的臉,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只是提醒道:“你們現在的行為已經擾亂了醫院的秩序,過不久醫院的保安就會上來。另外,律師已經在醫院底下了,你們現在的行為觸及法律,若是不将剛剛拍攝的照片删除,我将追究你們的法律責任。”

“你不要唬我們,你個小子怎麽會有律師?”

陸平還有這些牌友都沒怎麽讀過書,印象裏律師都是不會随便出現的,他一個年輕小子,又怎麽會已經請好了律師。

許妄看了他幾眼,已經懶得多做解釋,直接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他這次來,就已經預先想過對方會幹出一些奇葩行為,因此讓律師先在醫院旁邊的咖啡廳等着。

這幾個男人面面相觑,看許妄這個模樣,恐怕真有其事。心虛地把手機拿出來,一個個把手機裏的照片都删幹淨了。

其實他們剛剛也沒拍到什麽,只是拍到了陸莞禾的背影。

他們谄笑,把自己的手機相冊翻過來,給許妄看:“你、你看,我們也删幹淨了,我們都是老實人,不會幹這種違法的事情的。”

他們這種人,一聽到違法就慫了。本來也是欺軟怕硬的人,看到許妄這個态度,也不敢再過分了。

“還有。”

許妄微微挑眉,目光投向了在門口圍觀的人,有不少剛剛在看戲,也拍下了不少照片。

他冷淡的目光掃了過來,那些看戲的人紛紛心虛地把手機的照片删了,散了開來。

他們可不希望自己吃個瓜,扯上些麻煩事。

場面也逐漸被控制住了。

“如果你還想我談,就讓這些人都出去,全部出去,否則你一分錢也別想拿到。”

陸莞禾的情緒緩了下來,她依然背對着陸平,厲聲道。

“你!”

陸平氣急敗壞地出口,但觸及許妄的眼神之後,又有些退縮。

現在這個醫藥費還是他墊着,而且他這次還想從陸莞禾這裏要到一套房子,要真被這麽一攪,房子沒了可不好了。

醫院的保安已經上來了,站在了病房門口,而律師也趕到了,那些牌友們看到不妙,都一個個打退堂鼓:“那個,你們家務事你們談,我們旁人就不參與了。”

本來陸平和他們說是,要一起來醫院,讓他們做個見證,看在這麽多人面前,陸莞禾勢必沒法抵賴,但看這情況倒是不妙啊。

這些搗亂的人一個個在保安面前離開,病房裏一下子空空蕩蕩了許多。

而律師卻沒有走,他把病房房門關上,如今這個屋內剩下他們幾個人。

“你這什麽意思?”

陸平見律師還沒離開,看向許妄。

“以防再出現剛剛的狀況,所以律師留下。”

見現在沒有這麽多人了,許妄慢慢松開了陸莞禾。

“你到底是誰?憑什麽管我家的家務事?”

陸平已然怒極,語氣不善。

對方好像輕描淡寫地就把他克住了,就連他現在都得看着律師的面子上,沒有爆粗話。

這種被一個年輕人随随便便就能壓制住的感覺特別不好。

而對方又憑什麽有立場對他的家務事指手畫腳的。

“他是我的男朋友。”

陸莞禾終于轉過身,有些生氣地直視着陸平。

而她也主動牽過許妄的手。

許妄的手被她緊緊握着,他垂下眼,眸底還有些許詫異。

“你男朋友?行啊,翅膀硬了是吧,一有男朋友,就敢頂嘴了是吧。”

陸平看着陸莞禾瞪向他的雙眼,心頭的怒火冒上來,直接揚起手,就要扇下去。

他早就習慣了妻子陳潔對他的百依百順,加上剛剛來的時候本就喝了點小酒,一時上頭,直接想打下去。

沒想到手落在半空卻被扣住了,他的手腕一陣吃痛,擡頭看到許妄微垂的眼皮,他低眸,臉上近乎面無表情。

許妄擡起手,手指微微用力,陸平就已經受不了地嗷嗷叫,對方力氣太大了,他根本動彈不得。

“你、你……啊!”

才一小會功夫,陸平頭上已經冒着汗。

陸平現在也顧不及其他了,一堆早已養成的粗話一個個爆出來,狠狠瞪着許妄。

“夠了!”

床上的女人突然爆喝一聲,病房裏突然安靜下來,而後就是她因為剛剛大聲說話而牽動了傷口,猛地咳嗽了起來。

女人的臉上漲得通紅,像是氣得不輕。

陸平還是第一次看到陳潔生氣,震驚之餘,也被吓住了,聲音戛然而止,手也軟了下來。

他多少對自己上次的家暴有些愧疚感。

陳潔咳嗽了好幾聲,才終于緩了回來,聲音像一個破風機一樣沙啞:“阿莞,你們先出去吧,我有些事想和陸平談談。”

她的聲音充滿着疲憊。

陸莞禾看了一眼那個男人,陸平不高,依稀還能看出年輕時的樣貌應該還算清秀,但這些年酒色的渲染,把整個人弄得暮氣沉沉,眼睛裏有着些令人泛着惡心的算計。

鬧了這麽久,她也累了,她和許妄離開病房,留給他們兩個人好好算算賬。

……

醫院底下是一片花園,平時給一些複健的病人散散步。

花園裏有些老人在老伴在攙扶下慢慢地走着,暖陽照在了她和許妄身上,兩個人一時間都沒有說話。

忽然,陸莞禾停下了腳步,低下頭:“今天多謝你了。”

要是沒有許妄,她都不知道怎麽面對這一群男人。

許妄看着她,明明是一句普通的道謝,但他似乎聽到了她聲音中的哽咽。

陸莞禾強裝鎮定地擡起頭,目光錯開,笑了笑道:“今天你也看到了吧,很糟糕是不是?”

她臉上在笑着,眉眼也在彎着,許妄卻只看到她眼中的勉強。

他沒有猶豫,伸出手把她擁在懷裏。

在這份溫暖湧來的時候,陸莞禾的眼眶一熱,眼淚已經無聲流了下來。

她慌亂地擦着眼淚,臉上還在笑着,聲音卻已經快不成調了:“我本來不想在你面前哭的。”

她很不喜歡在別人面前哭,這樣會顯得自己軟弱無比。

“陸莞禾。”

許妄認真地喚了她一聲。

他擡起手,手掌扣着她的後腦勺,擋着其他人的視線,任由她能哭個徹底。

“這些并不是你的錯。”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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