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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之慕人生中第一次坐國際航班,看什麽都覺得新鮮。

唯一尴尬的是飛機的安全帶她沒弄明白,一個人在座位上擺弄了半天。

骨節分明的大手朝她伸過來,接過她那不聽話的安全帶扣,頭頂飄來一句口音純正的“Can I help you?”

齊之慕朝聲源處望去,聲音的主人金發碧眼,是個英俊的外國帥哥。

這種情況當然要回答“Of course”,齊之慕紅着臉點頭,垂眸看向被外港帥哥拿在手裏的安全帶扣,以及……帥哥的手。他的手十分寬大,以至于那安全帶扣在他手掌裏都感覺變小了一號。他的手指靈活,簡單擺弄兩下,安全帶扣便發出清脆的“喀噠”聲,安全帶系好了。

齊之慕向他道了謝,心情愉悅。

漫長的旅途,身邊坐着一個帥哥,的确是一件令人高興的事。

怪不得張桃枝總讓她出去轉轉,多見見世面。

見過了廣袤的森林,也就不會把家裏那棵歪脖子樹當成寶了。

像齊之慕這種內向社恐的人自然不會主動跑去跟帥哥搭讪,但帥哥主動跟她講話,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等飛機行駛平穩,帥哥從包包裏拿出一本“亡”的作品集,吸引了齊之慕的注意。

她偷偷往畫冊上瞄了兩眼,驚喜地發現,那上面竟有不少她沒見過的作品!

估計是她的視線太過熱烈,吸引了小哥的注意,他将畫冊攤開往齊之慕的面前推了推,問,“你也喜歡‘亡’?”

齊之慕點頭如搗蒜:“我是她的鐵杆粉絲。”

她将目光投向那本畫冊,驚喜地問,“這些作品我之前沒見過,是‘亡’的新作嗎?”

說起這個,帥哥還挺自豪,“這本畫集還沒上市,這是樣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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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側頭看向齊之慕,藍色的眼睛像湖,平靜沒有波瀾,“說起來……我有幸見過‘亡’本人,你長得和她很像,都很漂亮。”

聽到有人誇自己和媽媽長得像,齊之慕簡直比聽到別人誇自己漂亮還開心,盡管她已經不記得媽媽到底長什麽樣了。

“真的嗎?”齊之慕手掌緊貼自己滾燙的臉頰,興奮地問。

“當然。”帥哥真誠點頭,“你們都是優雅、大方、有氣質的美麗女士。”

……

齊之慕本以為,她跟那位外國帥哥只是萍水相逢,也正因為如此,他們直到下飛機時都不知道彼此的名字,更沒有留任何聯系方式,可緣分就是這麽奇妙,她在“亡”的工作室又碰見了他。

“我們又見面了,優雅、大方、有氣質、美麗的‘亡’的鐵杆粉絲。”

帥哥熱情地朝齊之慕揮手。在跟齊之慕說話時,他總是盡量使用中文,這讓齊之慕感到格外親切,盡管他的中文有夠蹩腳,稱呼她時前面的title有些多。

“你也是來應聘助理的嗎?”齊之慕問。

“No,No,No!”帥哥搖頭,“我不是你的競争對手,我是被抓來做苦力的。”

做苦力?聽着好像跟“亡”很熟悉的樣子。齊之慕正打算追問,就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輪到她面試了。齊之慕只好跟帥哥告別,順帶收到了帥哥一記妖嬈的媚眼,附贈一句“Good Luck!”

……

許是那句“Good Luck!”生了效,齊之慕本來還擔心自己在面試時會緊張到大腦一片空白,完全說不出話,發生這樣那樣的尴尬場景。結果面試竟異常順利,她雖然不是科班出身,但提及到繪畫相關問題,她的大腦會立刻反應出以前接觸到的知識,并結合自己的想法給出回答。

這讓齊之慕對自己有了些自信心,看來自己也不是那麽一無是處嘛。

只要努力,相信自己,她也是能做好一些事的。

唯一遺憾的是,這次面試“亡”并沒有直接參與,而是交給手下的工作人員全權負責。當然,齊之慕也沒有披露自己跟“亡”之間的關系,且不說對方會不會相信,那對其他面試者并不公平,她也不想被別人指着後脊梁說是靠着母親的關系才進來的。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近鄉情更怯。

她從前心心念念想要找到媽媽并與她相認,可真等到這一天來臨時,她卻不知道到底該如何開始了。

萬一、萬一媽媽已經不認識她了怎麽辦?

然而,根本不容她多想。沒過多久,“亡”工作室的工作人員就打來電話,通知她被錄用的消息。

她寄宿的房東奶奶得知這一消息後比她還要高興,說要給她做自己新學的“Chinese food”嘗鮮以示慶祝。

……

工作的事情敲定,離婚冷靜期也已屆滿。齊之慕開始準備購買回國的機票了。

因為出國時還算順利,齊之慕萬萬沒想到,回國的機票居然這麽難買。

倒不是沒有票,就是太貴了。一張機票竟然賣到幾萬塊,這讓齊之慕十分心痛。

她自畢業後一直都沒有工作,畫的漫畫又撲街,接稿是最近這兩個月才開始的,根本沒賺多少錢。她在離婚時給席洛那七萬,基本上算是她的全部身家,就連出國的錢都是張桃枝接濟她的。

怪不得老話說“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錢的确能解決百分之八十以上的煩惱,可惜她沒錢,只能每天起大早盯着看有沒有便宜的機票。

還有一件事,也讓她感到頭痛。她出國時辦理的是旅游簽證,只有三十天,眼看着就要到期。她在這邊找到了工作,需要重新申請工作簽證。可辦理工作簽證比旅游簽證相比要難且慢,她申請兩次都被拒絕,搞得她都以為簽證官是在有意為難她。

之前離婚冷靜期內,她每天盼着日子快點過,可現在,她卻開始祈禱時間能夠慢些。三十天內,她要是沒辦法回國到民政局申領離婚證,那可是要被視為撤回離婚申請的!

……

齊之慕面試那天,“亡”之所以不在,是因為她回國了一趟,說是回去處置之前的房産。這些都是外國帥哥告訴她的,得知她成為了工作室的正式員工,外國帥哥也不再刻意隐瞞自己的身份。

帥哥名叫普蘭德,是“亡”丈夫的兒子,他正在攻讀MFA學位,據說學的是室內設計。他雖是“研究僧”,但每天看起來很閑,不是在工作室亂晃被抓去做苦力,就是約上幾個漂亮金發妹妹開party。完全沒有任何生活的苦惱。

這讓為簽證和機票發愁的齊之慕十分羨慕。

齊之慕來工作室一周後,“亡”辦完事回來了,不知為何,她身邊還跟着在國內幫她處理房産事宜的律師。

那律師不是別人,正是席洛。

席洛一身深灰色細格紋西裝,鼻梁上架着一副金絲邊眼鏡,看起來謙和有禮,風度翩翩。在場人只有齊之慕知道,席洛雙眼視力均5.0,那眼鏡根本就是假的,只是一個裝飾。當席洛想讓自己看起來和善,取得他人信任時,他就會戴上那副眼睛。

而現在,席洛就站在她媽媽的身側,眉眼彎成好看的弧度,不知在跟她媽媽說些什麽,似乎是媽媽很感興趣的話題,媽媽被他逗得掩嘴微笑,看起來很開心。他站在媽媽身邊,就好像是個優秀省心的孝順兒子,那畫面異常和睦,甚至都可以拍下來印成社區構建和諧家庭的宣傳海報。

“傑茜~”普蘭德朝席洛身邊優雅的女人揮揮手,飛快地跑過去擁抱住她。

“傑茜,我好想你。事情進展的還順利嗎?找到你的女兒了嗎?……傑茜?傑茜?”

普蘭德等了一會兒,對方都沒回答他。他喊了兩聲繼母的名字,發現她正目不轉睛地盯着自己身後不遠處的地方,身體微微顫抖。

齊之慕曾經無數次幻想過與母親相認的情景,她想了成千上萬種開場白,來向母親介紹自己。如果自己跑到“亡”面前,跟她說自己是她的女兒,她會相信嗎?她會不會早已經忘了自己,把自己當成騙子呢?

齊之慕想了好多證明“我媽是我媽”的方法,實際上卻一個都沒有用上。

因為,媽媽會認出你。

……

如果,席洛幫自己母親處理房産純屬巧合,那麽他此時出現在畫室,絕對是有意為之。

工作室的主要業務包括但不限于畫作銷售、畫作展覽、繪畫交流……但展覽不常有,有能力購買繪畫作品的金主爸爸也不常有,他們的主要收入來源還是繪畫培訓。

每到上課時,只要沒有工作,齊之慕都偷偷跑進畫室偷偷蹭課,老師偶爾還會給她開小竈。

這不,今天就是齊之慕的小竈時間。前些天,老師教他們畫人體,非科班出身的齊之慕,這一塊掌握的并不好,于是,老師今天特意擠出下課後的時間為齊之慕補習。

不知道為什麽,席洛也在。

他看到齊之慕時,臉上立刻露出溫柔的微笑,仿佛之前的種種不愉快從未發生過。若非齊之慕知他本性并非如此,恐怕要被那笑容迷得找不到北了。

席洛擡起手,多日未見,他異常想念他的小哭包,想要用手揉揉她蓬松的頭發,接過他擡起的手卻落了空,摸到的只有空氣。

齊之慕瞟了他一眼,連話都懶得跟他說,遠遠地繞過他,像在躲不文明狗子拉在地上的一坨大便。

熱臉貼冷屁股的滋味并不好受,席洛垂着眼,直到齊之慕在距離他兩個座位的地方坐下,他才重新振作起來。

“我開始休假啦,”他扯着脖子小聲對齊之慕道,“所以來報班學畫畫。”

“哦。”

他要做什麽齊之慕并不感興趣,随意應了一聲,拿起畫筆,在紙上描兩下。

畫人體肯定要找模特,他們畫室比較節儉,一般需要模特時,都會把普蘭德拉過來充數。

老師見兩名學生全都準備好了,便招呼普蘭德進來。

估計是做模特時間長了,普蘭德輕車熟路,并且對自己的身材十分自信,穿着件黑色工裝背心就進來了。

這背心是緊身的,将他的胸肌背肌顯得格外健碩,看得出,他平日裏是一個注重身材管理的人。

“啊哈!”普蘭德掀開背心的一角,那羅列整齊的腹肌便露出一小塊,惹人無限遐想。“今天你們要畫什麽的,半裸還是全裸?全裸我就把褲子也脫了,正好給你們欣賞一下,我新買的胖次,超可愛的!”

普蘭德說完,已經把背心給脫了,并且動作麻利地準備脫褲子。

齊之慕目不轉睛地盯着,雖說他們學畫畫人的眼中,模特是沒有性別的。可眼前有個男菩薩免費脫衣服給你看腹肌,那當然不能客氣了。

結果,普蘭德腰帶才解一半,她就被人用手蒙住了眼睛。

她嗅到了熟悉的淡淡薄荷味。

席洛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聲線性感充滿磁性,“老師,不如讓我做模特吧?”

老師一頭霧水,“可你也是學員啊?你也要畫的。”

“沒關系,老師,聽說你們總用同一個模特,我覺得那并不利于技術的精進,不如今天就讓我……”

席洛話還沒說完,就被齊之慕用力把他蒙在自己眼睛上的手給打開了。

“席洛,你在幹什麽?”齊之慕覺得十分無語,“我又不是第一天在這上課,普蘭德的身體,我早就看過了。”

褲子脫到一半的普蘭德感受到一抹極不友善的視線,不禁打了個寒顫。

他吸吸鼻子,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錯覺。

這間畫室裏,似乎彌漫着一股,酸溜溜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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