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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整天都沒怎麽吃東西,直到畫展圓滿結束,齊之慕才得空吃點東西。

宴會上的小蛋糕味道不錯,賣相十分精致,四方形蛋糕胚上塗着一層慕斯奶油,還有跟奶油同色系的水果做裝飾。

那蛋糕小巧玲珑,齊之慕十分喜歡,拿着自助小盤子裝了滿滿一盤,端着拿到偏僻的角落一口吞一個。

“你看看你這個吃相,一點都不淑女。”

普蘭德不知道從哪裏冒了出來,定睛看了齊之慕兩秒,這才接着說道,“走啊,小慕,別吃了,我們跳舞去。”

“跳舞?”齊之慕堪堪把嘴裏的蛋糕咽下,老實交代,“可我不會跳舞。”

“這有什麽會不會的,跟着節奏擺動身體就是了。我們趕緊去,去晚了舞池那邊人該多了。”

說着,他便□□的牽着齊之慕往舞池那邊走去。

齊之慕被他拉着,一步三回頭,心心念念自己那沒吃完的小蛋糕,“我的蛋糕,我蛋糕該怎麽辦,還沒吃完呢!”

普蘭德以為她是擔心蛋糕被人搶走,随口道,“放心吧。這蛋糕多的是,沒人搶你的。”

“不是,我不是怕人搶。我已經動了,別人要是一不小心當成沒人碰過的吃了怎麽辦?”

“你考慮那麽多?吃了就吃了呗。”普蘭德眯起眼睛,“就當享豔福了。現在二手交易市場不是還興什麽原味內衣、原味襪子之類的……你這就叫原味蛋糕!”

聽他越說越離譜,齊之慕甚至産生了一股甩手走人的沖動……

事實證明,跳舞這件事,是需要一些天賦的。

齊之慕将手輕輕搭在普蘭德的肩膀,挺直身板,看模樣還挺優雅,其實腳下已經踩了普蘭德好幾腳,每每踩到普蘭德時,她都慌慌張張給普蘭德道歉,然而道歉根本無法緩解疼痛,普蘭德眉頭皺得緊緊,想來是在強撐。

“要不我還是回去吃蛋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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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繪畫以外,齊之慕在其他任何事情上都擅長放棄。看普蘭德疼成那個樣子,她也不忍心,便提議普蘭德另尋舞伴。

“我就不信了。”

然而,普蘭德卻是一個好勝心很強的人,他從不服輸,他相信只要是自己想做的事,努力過後一定可以。齊之慕犟不過他,只能硬着頭皮繼續跳。她越是緊張,就越是出錯,一首曲子還沒放完,她就又踩了普蘭德一腳。

“真心話,你是我教過最糟糕的學生了。”

普蘭德說着,放開了齊之慕的一只手,帶着齊之慕轉了一個大大的圈,然後将她往旁邊一甩。

這動作來得太過突然,齊之慕根本無法反應過來,她舞步本就笨拙,基礎的步法都不熟練,更別提這些高難度動作。齊之慕重心不穩,下一秒卻跌入熟悉的懷抱。

“我要是再跟你跳下去,席大律師非得用眼神把我生吞活剝了。”

普蘭德聳聳肩,朝齊之慕抛了個媚眼,“那我就去找一個成熟的舞伴吧,被踩這種事就交給席律師,我看他挺樂意的。”

齊之慕被普蘭德說的很不好意思,但她剛剛的确踩了人家好幾腳,普蘭德的話全部屬實,她無從反駁,只好努努嘴,垂着腦袋對席洛說,“我還是回去吃蛋糕吧。”

席洛沒回答,而是笑着伸出手,用拇指在她的嘴角處輕輕一蹭,就蹭下些許白色的奶油來,他将拇指展示給齊之慕看。

“啊!”齊之慕的臉更紅了,“怪不得普蘭德剛才盯着我的臉發愣,原來是蹭上了奶油!他怎麽不告訴我,我剛剛居然嘴角挂着奶油晃悠了半天!”

齊之慕有點社死,恨不得鑽進地縫裏面。

“沒關系。”席洛笑着,用舌頭将拇指上的奶油快速舔掉,說,“就算沾了奶油,你也是最漂亮的。”

齊之慕聽過後更想鑽地縫了。

……

宴會前半段是社交場合,後半段便成了自由活動。

營業的時間總是異常艱難。該認識的、該打招呼的人齊之慕都見了一遍,覺得自己臉都笑僵了,這才終于可以松口氣,繼續吃蛋糕。

好消息是,終于有時間吃東西了。

壞消息是,她最愛的蛋糕沒有了。

齊之慕強烈懷疑,這次宴會中潛伏着多位跟她相似的社恐患者,他們懶得或者恐懼跟人閑聊,又不想自己顯得太呆,于是致力于将會場內的所有食物全都消滅掉。

除去心情難過的時候,齊之慕胃口向來很好,剛吃的那點小蛋糕塞牙縫都嫌不夠,又跳了好久的舞,她早都餓了。

席洛猶如許願小精靈一般适時問齊之慕,“要不要偷偷跑出去啊?小丫頭?”

齊之慕對他的提議表示心動,她突然很想吃路邊攤。

人在他鄉,總是異常懷念家鄉的味道,這個時候氣溫正好,不冷也不會很熱,夜晚的風吹得人渾身舒爽,這時要是能來點燒烤配上冰鎮啤酒,簡直美得鼻涕冒泡。

然後,“許願小精靈”就真的帶她來到了一家燒烤店,老板是中國人,燒烤的味道正宗得沒話說,啤酒也是新鮮的生榨,用特大號的紮啤杯裝着,喝起來簡直不要太爽。

“我們穿這身來吃路邊攤會不會很奇怪?”剛坐下時,齊之慕有點忐忑的小聲問席洛。

“沒關系。”席洛說着,将西裝外套脫下,披在齊之慕身上。

現在天雖然不冷了,但是夜裏風吹久了還是會有些涼,齊之慕這種久坐的人,肩頸處本就很脆弱,席洛怕她吹時間長肩膀會痛。更何況,從買衣服那時候他就想說了,這件裙子是抹胸裙,恰到好處的露出了齊之慕姣好的雙肩,他雖然沒辦法幹涉齊之慕穿什麽不穿什麽,但心裏卻會嫉妒。

他不想讓別人看到。

一升多的紮啤,齊之慕喝了整整三杯!更重要的是,頭不暈、眼不花、口齒也異常清晰,只是臉稍微有些紅,其餘一點事都沒有。

席洛對此感到震驚,“我以為你……”

“以為我不能喝酒,出來吃飯只喝果汁嗎?”

說完全沒影響倒也不現實,起碼她的話變得比以前多了許多,不像平時那般沉默。

“那是齊之曦,不是我。”說完,她嘿嘿笑了笑,“我可能随媽媽吧?”

她被齊之曦壓制了太久,盡管那并不是齊之曦本意,但只要稍稍有一點自己能夠比齊之曦強的地方,她就覺得很開心。她知道這樣的比較并無必要,但從小到大,她和齊之曦都在被這樣無聊的比較着。是成人世界太過荒謬,将孩子按照成績、排名、性格諸如此類奇怪的标準分成三六九等,完全不看其他品質。

“确實。”席洛回想起五一時,在齊之慕媽媽家裏,三個大男人都喝不過齊媽媽一個,忍不住笑了笑,“是我過去不太了解你。”

酒足飯飽,他們沒着急回去,而是沿着街邊漫無目的散步醒酒。

齊之慕本就沒醉,但酒精卻讓她鼓起了勇氣。

“席洛。”她突然停下腳步,看着席洛挺拔的背影,路燈将他腳下的影子拉得很長,他的腳步很慢,因特意遷就穿了高跟鞋的齊之慕而放緩步速。

然後,齊之慕看着他停下步子,轉身回頭,詢問地看着她,“怎麽了?”

一直以來,她都是如此追逐着席洛的步伐。他是天之驕子,就算放緩步子,她也追不上他,他偶爾回頭看她,她便會感到欣喜,有了繼續追逐的動力。可他回頭望的時候很少很少,大多數時間,陪伴齊之慕的,只有他的背影和她自己的固執。

現在,席洛反過來追逐她,順着她,向她妥協。

可愛情是兩個人的事,不管她跟席洛誰客誰主,這都是一段極不健康的關系。

“你來這也有段日子了吧?”齊之慕問,風輕輕吹動她的發梢,她的面上甚至帶着淺淺的笑。

“律所那邊沒有問題嗎?或者我這麽問你,你一直追着我,以後有什麽打算呢?”

“律所那邊……”席洛又下意識去摸自己的鼻子,“還好。我之前好幾個年假都沒休,打算一起休了。”

他敏銳地捕捉到齊之慕話裏的信息,“你問我以後的打算,是代表原諒我了嗎?”

齊之慕并不回答他的問題,“席洛,如果我答應你重歸于好,那以後怎麽辦呢?我在這邊找到了工作,我媽媽也在這邊,以後也許會考慮回國發展,但我目前沒有回去的打算,我需要學習的東西還很多,要在這好好提高自己。”

“如果我留在這,那你呢?你怎麽辦?回國?留在這?這些你考慮過嗎?”

席洛幾乎想都沒想便脫口而出,“我留下來陪你啊,以我的業務水平,在哪都不愁餓肚子。或者幹脆在這買套房子好了,我聽朋友說附近有個樓盤還不錯……”

“席洛。”齊之慕打斷了他的“未來暢想”,認真地說,“你不要沖動做決定,以後再後悔怨我。”

“我不是沖動!”席洛上前一步,輕輕握住齊之慕的手,“小慕,我是真的很想跟你好好過日子。以前是我腦殘,我喜歡你還不敢承認,那時候小不懂事,我害怕承認喜歡你他們就會笑話我,所以我就催眠自己,覺得自己應該喜歡齊之曦,因為席洛什麽都得是最好的,包括喜歡的人。但是你知道嗎?你姐姐結婚那天,我并沒有特別難過,那天晚上,我也沒喝醉,我一直都知道是你。”

齊之慕之前一直以為席洛在齊之曦結婚那天晚上,把自己當成了她的替身。如今,席洛說不是,可那有能怎麽樣呢?她已經決定離開了。

“我相信你說這話時是真心的。”齊之慕難得沒把自己的手抽出來,“席洛,我從十二歲那年開始就一直追逐着你,我清楚追逐一個人,一味的付出有多辛苦。一個挑子兩頭熱,感情中的天平若是嚴重向一方傾斜了,那都是錯誤的。誰知道你現在口中的喜歡我,是真的喜歡,還是只是暫時分開的不适應感給你的錯覺呢?”

“齊之慕,我是真的喜歡你。”席洛的手下意識用力抓緊她,仿佛他放松力道,她就會從他的手中悄悄溜走。

不,是已經,她應該已經決定要走了。而他現在做的一切,不過是垂死掙紮罷了。

“嗯,就當你是真的喜歡我。”齊之慕嘆了一口氣,她的聲音很輕,仿佛風一吹就會消散,可她那麽輕柔的語調,說出的句子,卻重重敲打着席洛的心。

“可我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喜歡你了。”

“我的喜歡是慣性,還是我的真心,我已經分不清楚了。”她把手從席洛的手中抽出,她何德何能,天子驕子也會在她面前低下那高傲的頭顱。

“從前我的生活是以你為目标的,我圍着你轉,沒有自我,不知道自己是誰。一個沒有自我的人,怎麽可能有真正的喜歡呢?”

“愛人前得先找到自己。我們前十幾年的人生攪和在一起,是時候分開了。就當是冷靜一下,看看時間久了,我會不會找到真正的齊之慕,而你,喜歡我是不是一時的不适應。”

“所以,席洛。”齊之慕笑着再一次叫了席洛的名字,她踮起腳,在席洛低垂的頭上輕輕摸了摸。

那是她曾最喜歡席洛對她做的動作,讓她有一種被珍視的感覺,仿佛席洛是真心喜歡她的。

“你回國吧,我們暫時不要再聯絡了。”

席洛沉默着,并不說話,而是将她摸自己頭發的動作,變成了擁抱。

……

席洛買了最快的一趟航班回了國,臨走前,沒告訴任何人,他也不需要別人來送他。

他想見的那個女孩子不會來,那麽再見誰都沒有任何意義。

兩人約定一起去寵物醫院看貓咪的約定終究沒能實現。

席洛只在寵物醫院留下了齊之慕的電話,由院方聯系齊之慕處理後續事情。

貓咪出院時,齊之慕親自去醫院接,她暫時沒錢買車,便也租了一輛米色的甲殼蟲,還揪着蘇珊娜過來做苦力,蘇珊娜看到貓咪後十分開心,提出自己要幫着齊之慕一直養。

臨走前,寵物醫院的護士小姐交給齊之慕一張卡片,是席洛留給她的。

上面寫着——

“你一定可以找回自己,因為你就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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