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接下來的一個月時間, 女帝身邊的近臣們?都在忙着科舉的事情，押送試題的士兵們?沈開元安排了韓舒負責，至于各地的主考官, 沈開元也是下了一番心思, 選的都是京城裏品行高?尚的官員, 調撥一部分?人去各地當主考官，各地再設置幾人作為副考官，再加上派遣到各地的韓家軍監督舞弊, 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科舉體系。

縣鄉一級的科舉試題也都按照沈星月說的全部用信封密封了起來, 誰敢擅自打?開洩露試題，都會被定欺君的大罪。

京城作為北川的都城，自然也是這次科舉試點的城市之一。

沈星月帶着蘇暮雨去仙岳樓吃烤鴨的時候，一路上聽到最多的閑話就是科舉, 不少有理?想、有學?識卻苦于無人推薦的學?子都是牟足了勁兒想要争一争。

沈星月她們?坐在二樓臨街的雅間裏, 一邊吃着桌上的菜品, 一邊看着樓下往來不絕的人群。

蘇暮雨吃了幾口烤鴨，看向外面那些賣書的小商販, 因為科舉考試的原因，書的價格一下被炒了起來, 不過仍舊有不少人想着臨時抱佛腳試一試。

“大家似乎對科舉都很有興趣, 你?看那邊那個小販，剛剛懷裏還?抱了一摞書，這才?多久就只?剩幾本了。”蘇暮雨沖沈星月笑了笑說道。

“畢竟科舉考試算是眼下能做到的，最公平的考試了，大家都想通過這機會做官, 也是人之常情。”沈星月吃了一口烤鴨，笑着說道。

“說起來, 你?是怎麽想到這個的？”蘇暮雨也很好奇，沈星月怎麽似乎什?麽都懂，而且總能想出一些別人想不到的東西。

“北川的門閥勢力太大，尤其是這次崔氏集體罷官，這不就是等同于在給姑母臉色看嗎？歸根到底就是那些人手?裏的權利太大了，不如?啓用一批沒什?麽家底根基的寒門學?子，寒門學?子唯一的依仗就是陛下，因此會格外的聽陛下的話，和門閥大族們?分?庭抗禮。”沈星月想了想說道。

“嗯，總之，我的郡主說的都對。”蘇暮雨笑着看向沈星月。

“什?麽郡主？不該是你?娘子說的都對嗎？”沈星月笑着逗道。

蘇暮雨紅兒耳尖瞪了沈星月一眼，這人就愛亂說，明明是乾元，還?總想着給坤澤當娘子。

~~

轉眼已經到了七月，天空中又開始飄起了雪花，北川短暫的春季早已經過去，一百多名參加殿試的考生正沿着宮門進入皇宮，在內侍們?的帶領下排隊進入了兩儀殿中。

兩儀殿裏眼下擺滿了幾案、座椅，桌子上标了序號，以供考生對號入座。

十四級臺階的龍椅上，沈開元正端坐在那裏等着科舉考試選拔的考生入內，而第九級臺階上面放了兩把?木椅，右側坐着皇太女沈宜寧，左邊則是坐着沈星月。

沈星月只?覺得身下的椅子燙屁股，人家小古板是皇太女坐在這兒也就坐了，她一個郡主坐在皇太女身邊，簡直是想哭。

最近因為科舉的事情，沈星月時常被姑母抓進宮裏做苦力，有時候天還?沒亮就得起床，每次看着懷裏睡得香噴噴的小貓咪，沈星月就是主打?一個羨慕，但是沒辦法，她又不能不去，只?能像上一世的社畜那樣被抓着上班。

眼下又是這樣，她其實還?有點兒困呢，就跟着一同早早就坐在了這裏。

沈宜寧還?是第一次做監考，覺得頗有意思，笑着問身邊的沈星月：“堂姐，你?說這次殿試，是年輕人多還?是老一些的學?子多？”

“應該是年輕些的吧，若是女乾元多些就好了。”沈星月和一旁的沈宜寧嘟囔道，雖然朝中男女乾元都可以任官職，但男乾元的比例還?是要大一些，沈星月私心想着能有更多的小姐姐争取到這次機會。

考生們?很快便進了兩儀殿，分?為兩列對女帝和皇太女進行跪拜，弄得沈星月是坐立不安，姑母和小古板兩個人就完全夠了，非要拉她過來湊數。

考生們?對女帝和皇太女行了跪拜大禮後，又起身拱手?對着沈星月行禮，沈星月只?覺得屁股下面的椅子更燙了。

沈開元見大家都行了禮，對下面的學?子笑道：“你?們?都是從?各省選出來的佼佼者，這次的機會不易，朝廷不拘一格降人才?，朕希望你?們?能抓住這次機會好好表現，幫着朕一起好好的治理?北川，你?們?這一百多個參與殿試的考生，日後都是朕的門生，朕希望你?們?成為朕身邊最可靠的大臣。”

沈開元笑着繼續道：“好啦，諸位都早些入座吧，今日的殿試馬上就要開始了。”

“是，陛下。”考生們?大多是是平民百姓，其中有好多更是見都沒見過沈開元，有不少人只?敢偷偷打?量上面坐着的三人，卻都不敢直視她們?。

很快的，殿試開始，文景拿了密封的考題，拆開之後給考生們?讀題，考生們?将題目先都記下，再慢慢在答題紙上答題。

整個過程很是無聊，沈星月早上就沒睡醒，坐了一會兒差點兒都睡着了，她起身活動了一下，和沈宜寧眨了眨眼，兀自往臺階下面走去，學?着上一世的考官那樣，來來回?回?的在考場裏巡視了起來，不過倒是沒像上一世的考官那樣，盯着人家猛看，而是掃一眼就走。

轉了一圈之後，沈星月才?複又回?到了臺階上面，乖乖坐好。

小古板則是仍舊坐的筆直，沈星月都擔心小古板身體沒恢複，湊到小古板耳邊，小聲?問道：“坐了這麽久身上難不難受？肩膀還?好嗎？”

“孤沒事的，堂姐。”小古板小聲?嘴硬道，只?不過沈星月說完之後，小古板也小心的活動了幾下肩膀，她是覺得肩膀酸酸的有些難受。

沈星月看着小古板，露出了深深的擔憂，就小古板這小身體，兩肩的傷雖然好了，可那兩箭幾乎就是洞穿傷，還?是留下些病根，不活動的時候，小古板肩膀總是會覺得酸疼。

沈星月想起小古板大婚的事情，更擔心了，就這肩膀，她小堂妹怎麽看都是不怎麽行的樣子。

沈宜寧見沈星月總是看她，沖着沈星月輕咳了一聲?，沈星月這才?收回?視線。

沈開元看着下面兩個孩子偷偷摸摸的互動，眼眸中總算是有了笑意，她的寧兒也不算是孤單，至少還?有一個真的對她好的姐姐在身邊。

很快的，一上午時間過去，文景叫幾個內侍将考生的卷子都拿到了上面的玉案上，女帝會當場批閱，欽點出殿試的前三名。

女帝看了看下面坐的沈宜寧和沈星月，覺得兩人離她太遠了，不好第一時間将自己覺得好的卷子讓兩個孩子看。

沈開元便開口吩咐道：“月兒、寧兒，你?們?兩個上來。”

沈開元又吩咐道：“文景，差人将椅子搬上來，讓她們?兩個坐到朕這邊來。”

“是，陛下。”文景躬身行了一禮，趕忙差人去做。

沈星月卻是犯了難，那十四級臺階可不是一般人能上去的，她現在站在九級臺階的平臺上，按道理?都屬于是僭越了。

沈宜寧看了看身邊的沈星月，見沈星月半天不動，便提醒道：“堂姐，走了，母皇讓咱們?上去。”

沈星月輕咳了一聲?，小聲?嘟囔着：“殿下，你?自己上去吧，我這上去也不合适啊。”

沈宜寧沖沈星月笑了笑，開口道：“沒事兒的堂姐，都是一家人，走吧。”

沈星月沒吭聲?，是一家人，可是也是君臣啊，她才?不想給自己找事兒呢。

沈開元也看到了，見沈星月磨磨蹭蹭的，開口催促道：“月兒，做什?麽呢？讓你?上來你?就上來，快些。”

“走吧。”小古板稍稍拽了下沈星月的衣袖說道。

女帝都這麽說了，沈星月只?好硬着頭皮跟着一起上了十四級臺階，和沈宜寧一起坐到了玉案旁邊。

沈開元每看到一份滿意的答卷都會把?卷子遞給沈宜寧和沈星月看看，儒家經典的那道題目沈星月倒是不怎麽能看懂，不過後面那道解決時政問題的考題，沈星月倒是看的津津有味，她手?裏拿的這份試卷就解答的很好，不僅談到了應對災情朝廷該怎麽做，還?提到了後續該怎麽安撫百姓，災後該怎麽防止瘟疫，包括災後的重建和流民的安撫，可謂是面面俱到。

沈星月覺得這樣已經答得很全面了，畢竟古代可沒有什?麽申論模板能背下來。

沈開元見沈星月看着那份試卷出神，開口問道：“月兒覺得如?何。”

“這最後一題答得極好，很全面，至于儒學?的那道題，還?請陛下恕臣才?疏學?淺。”沈星月笑了笑說道。

沈開元聽了這話也不生氣，讓沈星月把?卷子遞給沈宜寧看，沈宜寧看了之後也是贊不絕口，“不僅對典籍的解答清晰簡短，而且後面解決問題的部分?也答得很好，是個很好的人才?。”

“嗯，那便定她為第一了？”沈開元笑着問道。

“嗯嗯。”沈星月也趕緊點頭同意，她看了卷子上的名字，第一應該是個小姐姐。

沈星月心情激動的跟着吃瓜，漸漸沒了坐在十四級臺階上的顧忌，跟着沈宜寧興奮的讨論了起來。

沈開元也和沈星月她們?一同讨論了起來，最後定了最終的前三名。

沈開元坐回?到龍椅上，笑着開口：“朕剛剛已經看了你?們?所有人的卷子，從?裏面挑出了前三名，最近朝中有不少的空缺，包括朕身邊也是一樣，原本你?們?這些考生都該到下面的縣市歷練幾年，才?有機會回?京為官的，不過這次情況特殊，這前三甲，朕破例讓你?們?跟在朕身邊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