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與仙醉:五

順着館主所領的方向, 阿箬一路仔細看了若月館,并未搜到任何邪祟的氣味,不論是妖氣或靈氣皆無。

館主走到花廊盡頭的一間房, 那房門前挂着一面朱紅色的木牌, 上面刻了數字,便是買銀仙兒一夜的錢。才走到門前,便有一股淡淡的甜香從裏面傳來, 帶着些許酒味兒, 館主一聞便笑, 敲門道:“銀仙兒,現下可方便接客?”

兩個多月前,銀仙兒還算不得若月館裏的頭牌, 畢竟若月館是平樂街裏的, 只賣藝。銀仙兒的相貌毋庸置疑在整個兒平樂街中都算翹楚,可她的琴屬實彈的一般,因有容貌加持, 也僅能在此混口飯吃。

但這兩個月銀仙兒卻不知如何從舞上有了突破,跳起舞來更如昙花綻放迷人眼, 一瞬便将附近幾個館裏的常客都吸引了過來。若月館的生意好了, 銀仙兒的身份也自然水漲船高,她雖挂紅牌,讓若月館為同行不齒, 可銀仙兒也自釀了好酒, 在外一杯難求, 更叫館主對她有求必應。

如今銀仙兒算得上是若月館中的第一, 為了這棵搖錢樹, 館主也要好聲好氣地與她說話。

敲了兩下門沒得響應, 館主有些尴尬地回頭對阿箬與寒熄笑了笑,再敲。

終于房門被打開了,從裏飄出了一縷輕煙,撲面而來的花香味兒濃稠得像是塗了蜜般,吸一口便能黏在人的嗓子裏。

一只軟手扶着門框,銀仙兒衣衫不整地出來,發髻也未梳,杏色的肚兜松松地系着,露出一雙白皙的手、肩,和漂亮的背,還有胸前兩團圓圓軟軟的白,也随呼吸輕顫。

這般姿色,淩亂之中另有旖旎美感。

“館主~一大早的擾人清夢,我臉色會差的。”銀仙兒打了個哈欠,視線落在寒熄身上時頓時一亮,那雙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寒熄,面頰浮上一層媚紅色。

她立刻端正地站直,哎喲一聲,聲音更加嬌滴滴了:“這是哪位公子?之前沒見過呀。”

要說隋雲旨的相貌也絕對不差,劍眉星眸一副恣意少年郎的模樣,可放在寒熄面前比起來仍是夠不上的。

館主也知若不是這二位公子的确相貌氣質驚人,便是那一錠銀子,她也不會貿然帶人過來打攪銀仙兒,畢竟如今銀仙兒一個人便能頂半個若月館的收入了。

“我與兄長不是白月城人士,恰好有生意途徑此地,若日七夕游湖,銀仙兒姑娘畫舫前的舞姿着實叫人一見難忘,故清晨來擾。”阿箬擺正姿态,說出這話後,眼睛便黏在了銀仙兒的身上。

銀仙兒似乎也見慣了這種眼神,頓時噗嗤一聲笑出,她給了館主一記眼神,便轉身露出雪白美肌的後背,婀娜着往裏走道:“二位公子進來飲杯茶吧。”

這間屋子很大,被屏風分成了四處,從正面入是圓桌配四凳,桌案上擺着水壺、糕點蜜餞等小食,左側兩間,右側一間。左側第一間為品茶、撫琴或跳舞的小室,再往裏走便是卧房,右側屏風寬且可折疊彎曲,放了個巨大的浴盆,至少可供三人平躺。

銀仙兒扯了一件薄紗披在身上,徑自坐在了左第一間,從一旁拿出了茶壺道:“二位公子請坐。”

阿箬領着寒熄坐在了銀仙兒對面,她坐正,将寒熄往後面擋了小半邊,她可沒忘記方才在門前銀仙兒看寒熄那眼神,像是要吃人。

倒了兩杯花茶,銀仙兒便忍不住繼續看向寒熄,甚至開口說了句葷腔:“我還未見過像二位這般俊朗的人,只可惜我身契還在若月館,不能自我,否則便是倒貼錢,我也願意陪二位一晚的。”

阿箬聞言,臉上禁不住一紅,再去看寒熄,他倒是神色如常,既不看銀仙兒,也不看阿箬,目光落在茶桌旁放的另一個酒壺上。

“姑娘說笑,姑娘容姿傾國傾城,王孫公子亦為你傾倒。”阿箬說着,便發揮了過往技能,與銀仙兒閑話家常起來,二人一言一語相談甚歡,銀仙兒也笑了好幾回。

銀仙兒嬌嗔地推了一把阿箬的心口,有些委屈道:“我哪兒有公子說的那麽好。”

阿箬不動聲色道:“姑娘莫要妄自菲薄,這世上有許多人還想成為你呢,昨日我聽說白月城的知府衙門周大人的夫人便口口聲聲說自己是銀仙兒,直往湖裏跳以證自身,可惜啊……人沒了。”

聞言,銀仙兒的臉色一怔,但很快恢複:“我與周大人只見過一回面,還是在樓下堂內,隔着屏風,我如今連周大人長什麽模樣也記不清,此事我是渾然不知情的。”

“我聽人說完全是周夫人亂吃飛醋,自然與仙兒姑娘無關。”阿箬說着,又摸上了她的手:“我叫你仙兒姑娘,無不妥吧?”

“随你高興怎麽叫!”銀仙兒似是嗔怪,臉上的笑容卻遮不住,她想那穿白衣的男子雖更好看,可哪兒有這穿藍衣的知情趣。

寒熄的眼神終于動了一下,從那藍寶瓶的酒壺挪到了阿箬抓着銀仙兒的手上。

“不過說起這事兒,我今早還聽說楊家人對此不依不饒,大鬧周府呢。”阿箬一副八卦面孔:“周大人非說是周夫人中了邪,要請什麽玄術大師來府上看看。”

“是麽。”銀仙兒繼續倒茶,不為所動。

阿箬微微眯起雙眼,緊盯着她的臉,道:“是啊,他請的的确是位能人,早些時候去我故裏還捉過一次妖,那姑娘年紀輕輕的瞧着只有十幾歲,可好像已經活了幾百年了。”

茶水如柱,濺出了幾滴。

阿箬一笑:“坊間亦有她的傳聞,她叫……阿箬。”

茶水溢出,銀仙兒啊呀一聲,打斷了阿箬接下來的話:“瞧我笨的,我着實不是泡茶的高手,這茶也冷了,不好喝,我倒是有另一樣好東西招待二位呢!”

阿箬聞言,饒有興趣地哦了聲:“是什麽?”

“不知公子來前可聽過我親手所釀的神仙醉?”

阿箬驚訝:“仙兒姑娘不僅舞跳得這麽好,居然還會釀酒,真是令人驚嘆,這般說來,這神仙醉我可得好好喝上一大杯。”

銀仙兒捂嘴嬌笑,倒去了茶杯中的茶,雙手撫上了方才寒熄一直盯着的藍寶瓶,為二人斟酒。酒壺中倒出的淡紅色的湯,裏面飄了幾根細長的紅蕊,聞着一股濃烈香甜的花香,又有淺淺的酒味兒在裏面,銀仙兒滿屋子都是這種味道。

“這是酒茶,酒少,主要還是花茶香。”銀仙兒道:“二位可淺嘗一口。”

阿箬端起茶杯瞥了一眼裏面的酒茶,正欲喝下,寒熄牽着她的手忽而一緊,阿箬便道:“哎!我想起來,我是騎馬來的,等會兒喝多了不好走,看來今日只能辜負仙兒姑娘的好意了。”

“若真醉了,大不了在我這兒睡一日。”銀仙兒還在與她打趣。

阿箬搖頭:“不成不成,我兄弟二人等會兒還約了人談生意,實在是無法忘懷仙兒姑娘的舞姿才清晨叨擾,眼下時辰不早,我們也得走了。明日!明日我會再來,屆時必與仙兒姑娘痛飲。”

“真要走了?”銀仙兒似有惋惜:“明日可真再來?”

“君子一諾,明日必赴。”阿箬言罷,拉起寒熄,又對銀仙兒拱手道:“仙兒姑娘就歇下吧,不必相送。”

若月館的館主一直在花廊前盯着,她雖知這楊家公子應是不能來了,可也怕個意外,一見阿箬與寒熄不過進去兩刻鐘便出來,且衣冠楚楚發髻未亂,應當是無事發生了。

館主松了口氣,将二位送出了若月館。

阿箬與寒熄出了若月館,臉上挂着的笑便消失了。

她回頭看了一眼若月館的門牌,眉心輕蹙,牽住寒熄的手往客棧方向走,過了一條街後入了巷子,解開障眼法,理了衣袖才出巷子。

“神明大人,你彎一下腰。”阿箬站在巷子口,于袖中掏出了昨日買的仙鶴面具。

寒熄俯身,阿箬将面具給他戴上後拉着他重新回到了平樂街附近,就盯着平樂街的街頭看,果然沒一會兒她就瞧見若月館的側門出了一頂轎子。

轎子從阿若與寒熄坐着的馄饨攤前走過,濃甜含有淺淺酒味兒的花香味兒傳來,阿箬伸手揉了一下鼻子,等那轎子走入大街人群了,這才拉着寒熄跟上。

大暑後的天着實有些熱,只要太陽升起了便讓人心悶,阿箬從路邊買了一把傘遮陽,又從懷中掏出了寒熄昨日變出來的銀花折扇扇風。

她一手撐傘,一手扇風,沒手牽寒熄,寒熄便走得不大情願,慢吞吞的,眼看就要把銀仙兒跟丢了。

阿箬抿嘴,擡眸朝寒熄看去,她甚至不用問出口都知道問題出在哪兒,于是阿箬深吸一口氣,将傘遞給了寒熄,揚唇一笑:“勞煩神明大人。”

寒熄接過,自然而然地将傘往阿箬那邊偏移了幾分。

阿箬早就發現,只要是她交給寒熄的東西,不論是什麽他都會接手,哪怕是一把蒼耳,他也會收下。

空出來的那只手牽住寒熄,阿箬的步伐便快了些。

寒熄的指腹揉着她的手背,不輕不重,一直摩挲那一片皮膚,叫阿箬跟蹤人都容易分心,總忍不住臉紅心跳,念着手背上的溫度。

“阿箬。”寒熄喊她的名字,聲音低啞溫柔,甚至有些缱绻之意。

阿箬嗯了聲,手不自覺地握緊。寒熄見她的手背已經被自己揉紅了,才轉而攻向她的手指,裏裏外外以指腹擦拭,就連她的指縫都沒放過。

燥熱的天裏,阿箬的手心出了汗,黏膩地、暧昧地交織在兩人的手上,叫她的心裏起了火,開始往外燃燒。

寒熄從以前便不樂意見到有別的人靠近阿箬,但那時他也不是常常能把話說出口,不論是因何種目的的觸碰,寒熄都不喜歡與阿箬貼近的是別人。

人與人不同,每個人的魂魄不一樣,魂魄裏的氣味也是不同的。阿箬的味道很好聞,清澈純淨,像是高山上的一汪清泉,微微沁涼,貼近便能止渴般。

他不想別人的氣味黏上阿箬,但阿箬有觸碰別人的權利,她可以貼近一切她想貼近的人。

于是不滿與尊重兩種情緒互斥之下,寒熄還是開了口。

“不給,別人碰。”他低聲道,又加了一句:“好嗎?”

阿箬眨巴眨巴眼,疑問:“碰什麽?”

沒等寒熄開口,她便立刻想起來了,從今早出門到現在她就觸碰了兩個人。

一個正和她牽着手,另一個是銀仙兒。

阿箬一怔,略驚:“難道銀仙兒身上有毒?!”

此想法一出,她立刻想松開了寒熄的手,可不能将毒染上神明大人!

寒熄抓緊了,沒讓阿箬甩開,他也眨巴眨巴眼,彎下腰歪着頭與阿箬近距離對視,眼神中比她還不解。

誰有毒?

為何阿箬的想法古古怪怪的?

“不是、不是她有毒嗎?”阿箬見他突然湊近,頓時屏住呼吸。

寒熄搖頭:“茶酒,有毒,人……沒有。”

阿箬便知道那茶酒古怪!

她又是一怔,若人無毒,為何她不能碰?

雲湖岸清涼風過,街上忽起幾聲吆喝,似遠遠傳來,阿箬望進寒熄的眼裏,他的眼裏只有她的倒影。在這一瞬阿箬似是福至心靈,寒熄說的是“不給”,而不是“不能”。

湖岸下還有許多昨晚放出的殘破蓮花燈,上面承載了許多少男少女的心事與寄情,但裏面沒有那一朵由柳枝變化而成的青綠花燈,阿箬突然很好奇,昨晚寒熄到底在上面寫了什麽字。

“如果……”阿箬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心髒幾乎要從嘴裏蹦出來了,她的耳畔一陣嗡鳴,理智卻亂得一塌糊塗,竟敢有膽子與神明提條件。

“如果您告訴我,昨晚你在花燈上寫的是什麽。”阿箬擡頭,堅定地看着他:“那我便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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