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面冷心熱

直到陳老師挂上點滴體溫慢慢降下來, 林甄寶心裏的大石頭才算落地。

嚴時寒去辦理住院手續，她趕緊給陸梨打電話報平安。陸梨聽說陳老師一直昏睡沒醒，仍舊不大放心, 別是把腦子燒壞了。

能做的他們都做了, 盡力了。

等嚴時寒辦好手續回來, 外面天已經黑透。

他看看懸挂着的點滴，陳老師其實沒大事，因為昏睡着加上醫院寬敞，所以辦理住院。

拉過椅子在林甄寶身邊坐下, 靜靜地陪了她一會兒，道：“請個護士看着, 我帶你去休息。”

陳老師點滴挂完應該沒事了，明天就能回去。

縣城醫院小，請不到護工, 可以請個護士幫忙照看一下。

林甄寶搖搖頭, 好人做到底, 都送來醫院了沒道理把人丢在醫院不管。依她對他的了解，多半是覺得關系一般般的同事而已, 做到這份上已經夠了。

她沒覺得他不近人情, 畢竟陳老師對他而言只是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 送她來醫院已經算是善舉。

“你奔波了一天，先找個地方休息，我陪着她。”

嚴時寒就是過來看她的，怎麽可能讓她獨自在醫院陪護？環顧病房，還有一張病床空着, 算了，今晚在醫院湊合一晚吧。

“那先去吃飯, 我讓護士先幫忙照看一下。”

林甄寶遲疑了一下，擡頭看看點滴，一大袋藥水少說要半個多小時。

值班的是一個年輕的護士小姐姐，嚴時寒請她幫忙照看陳老師，小姐姐熱情地答應。林甄寶看看小姐姐，再看看他，長得好看真的有很多便利。

出了醫院，雨難得停了。在附近找了家飯館，簡單地點了三菜一湯。

見林甄寶一直在看自己，嚴時寒莫名其妙：“怎麽了？”

“嚴先生，你真好看，長得好看刷臉就能讓護士小姐姐幫忙。真好！不過，剛認識你的時候比現在更好看。”她真心羨慕，哪像她，因為微胖，大家的關注點全在她的胖上。基本上都是說，你瘦點就好了。

他當初真的把她驚豔住了，滿足了她對言情小說男主角的所有幻想，後來只剩下男主角的狗脾氣，好看什麽的似乎被自動過濾了。

嚴時寒從來不覺得自己好看，對一個男人而言，被誇好看似乎沒什麽值得高興的。拿起茶壺給她倒了杯茶，慢條斯理道：“隔壁有蛋糕店，等會兒回去給護士帶塊蛋糕。”

刷臉的本質是賣.色，他犯不着。

給自己也倒上茶，喝了一口，擡眼看她，“我現在哪裏沒有以前好看？”

“你不說話哪都好看。”

他似乎在認真考慮她的話，點點頭，很多事不需要說話，以後她會知道的。

陳老師還在醫院挂點滴，兩人簡單吃了飯，去隔壁蛋糕店買了蛋糕牛奶帶回去。護士小姐姐很認真負責，正在病房裏守着陳老師。

見他們回來，護士小姐姐眼睛都亮了。

林甄寶抿嘴偷笑，嚴先生的臉真好用。他在名媛圈的名聲已經爛透，收到的幾乎都是白眼，應該很久沒接收到這麽癡迷的目光了吧？

她道着謝，從購物袋裏取出蛋糕給小姐姐，“給你帶了塊蛋糕。”

小姐姐連忙擺手，這怎麽好意思？

嚴時寒道：“買一送一送的。”

林甄寶瞥他一眼，以為他目中無塵不懂人情世故，原來根本不是那樣的。人情往來他比誰都清楚，是有些人不在他眼裏。

小姐姐這才略微羞澀地收了，然後去忙自己的事。

林甄寶覺得自己對他的了解實在太膚淺了，純粹地想當然。像他這樣成功的生意人，怎麽可能盲目自大？

呃……自大多多少少有點，但是并不盲目。

陪護是很枯燥無聊的事，出來得匆忙，林甄寶的手機電量只剩下48%，不知道能不能撐到回去，更不敢玩手機。

嚴時寒陪着她有一句沒一句地輕聲閑聊，聊左景玉，聊家裏養的幾只家禽，零零散散的打發時間。

林甄寶說着在學校裏的趣事，有時她們會跟着當地的老師一起上山采蘑菇玩。有時會遇見孩子在小溪裏下套捉魚，吓得她趕緊在班會課上進行防溺水安全教育。

陳老師的燒退了，臉頰上不正常的紅暈褪去後顯得蒼白虛弱。開始挂第二袋藥水時已經十點，林甄寶打了個哈欠。

“這麽遲了，你找個旅店休息吧，這裏我看着。”

嚴時寒指指空的病床，“你先睡一會兒，我看着。”

林甄寶心裏過意不去，“你大老遠過來，怎麽好讓你忙前忙後的。我沒這麽早睡，這一袋挂完最多一個半小時，我可以的。”

嚴時寒搖頭，“我就是過來看你的，不想睡躺着歇一下。”

天氣還沒熱起來，加上連續的雨天，夜裏有點涼。她穿的單薄，坐着守到後半夜別陳老師好了她病了。

硬是讓她躺下，把自己的西裝外套脫下來給她蓋上，再把帶過來的陳老師的外套也給她蓋上。

揉了揉她的頭發，“等點滴挂完我再走。”

林甄寶确實覺得夜裏有點涼，被他帶着體溫的西裝外套裹住馬上溫暖了起來。眼睛亮閃閃地看着他，輕聲道：“幸好你來了，不然我跟陸梨今晚都睡不着。”

昨晚陳老師已經燒了一晚了，她們着急卻沒辦法。路堵了誰也沒辦法。

“陳老師睡一覺就好了。”

她點頭，想着他這次純粹是因為擔心自己才過來，問：“你待幾天？”

“後天就回去。”這是計劃之外的行程，如果不是因為陳老師，他明天就要回去了。

明天送她們回學校，住一晚再走。

她抓緊裹在身上的西裝外套，有些不舍。困倦慢慢襲來，不知道社麽時候睡着的。

等她睡着，嚴時寒找小護士要了一床毯子給她蓋上。晚上涼，只蓋兩件外套太單薄。第二袋藥水挂完，他沒叫醒她，坐在椅子上小憩。

半夜，陳老師迷迷糊糊地醒來，見到他時還以為自己在做夢，輕輕叫了聲嚴先生。

嚴時寒睡得很淺，馬上睜開眼。

“你醒了？感覺怎麽樣？”

陳老師腦子還迷糊着，怎麽會是嚴先生？他怎麽來了？再看周圍，似乎是在醫院，不是說來縣城的路被堵了嗎？她是怎麽來醫院的？

嚴時寒指指床頭櫃上的面包，“餓了吃點面包。”

然後往水杯裏倒了點開水，把牛奶放進去加熱。開水是小護士幫忙打的，要不然陳老師只能喝冷牛奶了。

他做這些都是為了甄寶，不想把甄寶吵醒讓她忙前忙後。做完這些他又坐回去閉目養神。

陳老師詫異，雖然嚴先生說話硬邦邦的，但是做的事卻很暖心，至少讓她喝上一口溫熱的牛奶。

她默默打量着挨着另一張病床坐着閉目養神的男人，他生得很好看，但透着冷淡和疏離，氣質上跟沈老師截然不同。第一眼給人得感覺是不好相處，為人确實脾氣挺大的。

然而，真論起來，他幫了她不少忙。她建議修路，最後出資修路的人是他。她想辦個圖書角，出大力的是他。這次生病，應該也是他送自己來醫院。

從頭到尾沈老師做了什麽？他只會說好聽的話給人畫餅！自己還天真地以為跟他一起來支教是同甘共苦。

人家根本就不屑，甚至随時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另一張病床上的人動了動，她這才看清那是林老師。心咯噔了一下，自己怎麽忘了嚴先生跟林老師關系不一般？

沈老師喜歡林老師，嚴先生也喜歡林老師？

林老師就是憨憨，他們到底喜歡她什麽？

林甄寶睡得不安穩，翻了個身醒了。見陳老師醒了，很高興：“陳老師，你醒了？覺得怎麽樣？”

她一動，嚴時寒也跟着睜開眼。

陳老師身上軟綿綿的沒力氣，虛弱一笑，“我沒事了。是嚴先生送我來醫院的嗎？謝謝。”

“你吓死我們了，幸好嚴先生來了，不然都沒辦法送你來醫院。你沒事了就好。”林甄寶說着話下床，掀開薄毯頓時打了個激靈。搓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看看時間，都快一點了。

“都這樣個時間了，你趕緊找個地方休息吧，我們這邊沒事了。”

這回嚴時寒沒拒絕，他留在這裏幫不上什麽忙。林甄寶送他到病房門口他就不讓送了，“不用送，外面涼。我明天早上過來接你們。”

陳老師手裏握着溫溫的牛奶往門口看，他們在門口沒走遠，聽得見說話。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聽不清說什麽。

是說悄悄話嗎？

這盒牛奶是陳老師喝過最香甜的牛奶，嚴先生真是面冷心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