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舅媽

林甄寶這個學期還是帶一年級, 孩子們叽叽喳喳地在座位上說話，像一群毛茸茸的小黃雞擠在一起玩耍，看得她既暖心又無沒脾氣。

讓他們做好安靜就花了不少時間, 安靜沒一會兒又開始叽叽喳喳。

給一年級小朋友上課要時不時往回拉他們的注意力, 隔一會兒就要來一句“一二三不說話, 三二一坐坐好。”

今天注冊，低年級的孩子們領了課本就可以回家。帶隊去接送點，已經二年級的左景玉熱情地朝他揮手，大聲叫囔。

“舅媽老師, 舅媽老師！”

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了過來，驚異地盯着她看。左景玉在學校裏出了名的聰明調皮, 老師們對他又愛又恨。

上課愛講話，下課愛搗蛋，可有時候卻暖心。跟他講道理都聽, 就是不改。成績每次都是一百分, 這孩子是真聰明。

上學期親子運動會是他外婆和舅舅陪着來的, 他舅舅風神俊朗的模樣至今還深深印在諸多女老師的腦海裏。

這一聲舅媽老師，大家都知道了！

她趕緊過去把左景玉牽到角落裏, “景玉, 不是說了嗎？在學校裏要喊老師, 而且老師跟你舅舅還沒有結婚，不能喊舅媽。”

左景玉歪着腦袋：“結婚了可以喊舅媽老師嗎？”

“不行，在學校裏只能喊老師，林老師。知道了嗎？”林甄寶覺得四面八方的視線像箭一樣紮在身上，臉都紅了, “只能在家裏喊舅媽。”

哎呀，也不對, 還沒結婚呢，跟這麽點大的孩子有點說不清。尤其嚴家上下都沒覺得這麽喊有什麽不對，真是的！

回到辦公室吃瓜群衆就來了。

首當其沖的是李老師。

“林老師，你太不夠意思了，盲得密不透風！擔心有人跟你搶嗎？”說着上下打量她，去山區支教半年，看着瘦了點。

她就說嘛，只要餓肚子肯定能瘦下來。再怎麽吹山區條件沒那麽艱苦都沒用，她一個字都不信！瞧瞧，林老師都瘦得顏質提升了兩個檔次。

林甄寶尴尬地擺手，“不是……說來話長，不是你想得那樣。”

李老師心裏多多少少有點酸，嚴先生可比她未婚夫顏值高，人也年輕，看氣度應該事業有成。怎麽好事全讓這個胖扭遇上了？

不過她未婚夫也不錯，雖然年紀大了點還有個孩子，但是孩子跟着媽媽，平時沒接觸，也算不得什麽。

忽然，角落裏的陳老師開口道：“林老師國慶訂婚，邀請我去呢，你們去不去？”

林甄寶扭頭看向她，她是用這種方法來給自己添堵？這人心思怎麽這麽陰暗?

昨天晚上嚴時寒還問她要請哪些朋友參加訂婚宴，她打算請幾個玩得好的老師，現在被陳老師這麽問，單獨請幾個似乎不大好。

笑道：“時間定在十月三號，大家有空都來熱鬧熱鬧。”

不管到時候去不去，大家當下都笑着恭喜。

陳老師覺得一聲聲恭喜刺耳極了，越是刺耳越盼着林甄寶出醜。按照習俗，訂婚宴是不收禮金的，這個辦公室裏有二十幾個老師，至少要多安排三桌酒席。

嚴先生是不缺錢，可是結親講究門當戶對，李老師諷刺王老師的話套用在林老師身上也合适——人吶就該務實點，別天天幻想麻雀變鳳凰。

娘家沒底氣，自己沒能力，總想着向男人要錢，總有一天不耐煩你！

她就是想看看林老師和林老師一家怎麽在嚴先生面前低聲下氣！

***

國慶放假前一天，林甄寶給辦公室裏的同事全都發了請帖和一小盒糖果，邀請大家參加訂婚宴。

請帖精美，收到的人無一不眼睛一亮。

李老師又酸又羨慕：“哎呦，請帖可真漂亮！哪裏買的？林老師鏈接給我一個，我結婚時也買這款。”

林甄寶抓抓頭，她第一看請帖時也驚豔了一把，原來請帖能做得這麽好看。問了才知道時請人專門設計的，估計花了不少錢。

這種事說了會讓人覺得顯擺，她笑道：“家裏準備的，回頭我問問。”

忽然，陳老師輕笑了一聲，“還沒結婚就發喜糖，這麽心急嗎？”

氣氛頓時有點尴尬，紛紛奇怪地看向陳老師。訂婚是喜事，誰家辦喜事不備點糖果瓜子？發請帖附帶點糖果跟伴手禮一個意思，怎麽被說得像林老師上趕一樣？

大好的日子說什麽晦氣話？

有年紀大的老師反應很快，打趣着岔開話題：“我得吃個喜糖沾沾喜氣。我們辦公室兩樁喜事了，李老師訂婚，林老師也訂婚，沒結婚的都吃個糖沾沾喜氣，說不定下一個就是你們了。”

馬上有人附和，“說得是，陸老師你多吃幾個，你跟林老師這麽要好，她都訂婚了，你也要抓緊時間找一個。我鄰居家的小夥子不錯，改天我介紹你認識認識？”

陸梨哈哈笑着拆了個糖果塞嘴裏，道：“辦公室裏單身的老師這麽多，不能偏心，你得把我們都安排上。不過我們幾個去支教了半年，錯過了不少青年才俊，你的先緊着我和陳老師。”

話題引到陳老師身上，李老師輕蔑地朝角落掃去一眼，“陳老師，你這笨重的眼鏡換了吧，怪難看的。”

就這副模樣還耍心眼，瞎子都看不上她！

林甄寶不太願意把人想得太壞，可對陳老師實在喜歡不起來。處處給她拆臺找不痛快，真奇了怪了，自己沒得罪她吧？

不過，這些都是小插曲，她馬上要訂婚，心情好着，哪有空去探究陳老師心裏怎麽想的？

晚上嚴時寒來接左景玉，順道在外面等她下班。

看着她揚着笑上車，嚴時寒心裏蠢蠢欲動，要是後座上沒有左景玉這個大燈泡就好了。

左景玉熱情道：“舅媽！”

林甄寶沒脾氣了，熊孩子就是不改口，舅媽舅媽的叫個不停！扭頭對他道：“在學校不許能叫舅媽！”

“放學了可以叫！”左景玉鬼機靈！

嚴時寒啓動車子，“先送舅媽回家。”

林甄寶瞪他一眼，讨厭！

想到明天國慶放假，她又高興起來，“明天早上我們去看升國旗好不好？”

嚴時寒以為自己聽錯了，升國旗？為什麽要去看升國旗？

林甄寶回想着去年國慶，感慨道：“去年國慶我就想約你去看升國旗了，可惜了……明天去吧，看着五星紅旗在雄壯的國歌中冉冉升起，儀式感和莊重感都讓人心潮澎湃，那種自豪無與倫比。”

聽她的描述，嚴時寒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參加升旗儀式，也很久沒有好好聽一聽國歌了。

國慶去看升國旗确實是不錯的體驗。

左景玉先拍手叫好，“我也要去！”

怎哪都有這個小鬼頭添亂？

“學校升國旗你沒看夠？升國旗要很早起床，你起不來。”

“我有鬧鐘。”

“你起得來就帶你一起去。”他保證他起不來。

隔天一早。

嚴時寒來接林甄寶，果然甩了左景玉。

她稀奇，“景玉呢？”

“他起不來。”他半夜把他的鬧鐘改到早上八點，等他睡醒，升旗儀式都結束了。

她抿嘴笑，小孩子果然貪睡。

來廣場看升旗的人不少，有年輕人，有中年人，有老人，也有孩子。林甄寶跟嚴時寒并肩緩緩地走着。

嚴時寒已經很久沒這麽悠閑地出來散步，心裏暗暗慶幸自己選擇了甄寶這樣的女孩，給他的生活注入了不一樣的新鮮活力。

否則他此刻大約會在書房裏加班。

随着國歌響起，原本喧鬧的廣場安靜下來，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跟着旋律唱起國歌。五星紅旗冉冉上升，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格外鮮豔。‘

正如林甄寶所說的那樣，自豪感無與倫比。

國歌唱畢，五項紅旗迎風飄展。

林甄寶擡頭對他笑，“明年我們再來。”

他牽起她的手，“嗯，每年都來。”

突然，手機鈴聲不合時宜地想起來，一看是嚴母打來的。

“家裏有事嗎？快接。”林甄寶催促。

電話接通，左景玉的哭嚎就傳過來，“舅舅，我也要去看升國旗！”

嚴時寒板着臉，“升旗儀式剛剛結束，等明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