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在暗刃駐地,随着首席法師索恩的歸來,戰争已經快要接近尾聲。
當俊美絕倫的暗刃侍父出現在戰場上時,裂念的武技長已經感覺到了危機的臨近,他扔下自己的對手,在周圍錯愕的目光中,發動了燃燒生命的戰士狂怒秘技。随着一聲震耳欲聾的狂嘯,本場戰争最驚豔的一劍如流星劃過幽暗地域永恒的黑暗,以一種無可阻擋之勢向索恩奔襲而去。
利刃刺入肉體的悶聲響起,口吐鮮血發出垂死嘶聲的卻不是暗刃首席法師,武技長的劍穿過了本家族一位祭司的左胸,而索恩卻完好無損地站在替罪羊剛剛所處的位置,他優雅轉身,露出嘲弄的微笑。
索恩以殘酷的幽默感選擇了【易位戲法】,把他和某位敵人的位置交換,緊接着,他沒有給武技長發動第二次攻擊的機會,二者拉開的距離足夠他完成任何一個咒語。
在短暫的絕望倒計時中,武技長炸成了一團魔術煙霧,當濃霧散去,原地只剩下一只灰色的小兔子,索恩施施然走過去,把身中【惡意變形術】的俘虜提起來。
即使身處戰場最中央,首席法師一點不失從容潇灑。任何目睹他戰鬥姿态的人都無法否認,即使他不具備強大的奧法能力,僅靠絕世的姿容和儀态,也足夠暗刃主母數十年專寵。
暗刃侍父真是實至名歸。
伊莫瑞就這樣看着自己血緣上的父親抱着兔子,向她這邊走來,一路散布着【解除魔法】的力量,讓不少被心靈力量控制着悍不畏死的奴隸紛紛驚恐軟倒。
征服欲、敵意、對美麗男性的占有欲……種種情緒夾雜在一起,讓她不由得死死握緊了蛇鞭。
“調集了整個家族的力量集中布防,真是一場精彩的防禦戰。”索恩涼涼地說。
可惡……
他是在諷刺自己興師動衆卻收效甚微?這個只在後半場出力的下賤男性!
在伊莫瑞正要發錯的時候,一名精靈騎手提着圓圓的東西跑來。
“首席法師閣下,長公主殿下,三公主命我送來這個。”
“加爾盧司·裂念?”此時石化射線的法術效果已經結束,索恩認出了首級主人的名字。
在安杜斯,加爾盧司不過是一位名不見經傳的術士,這個頭顱給暗刃帶來的驚訝遠遠及不上裂念,身處絕對劣勢卻一直沉穩冷靜的裂念主母失态地跨出一大步,差點從浮游碟上墜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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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及所有裂念成員不計傷亡地填入這個絞肉機,目的是吸引暗刃主力,創造機會讓其中一個意識帶着奪心魔遠走高飛。
現在加爾盧斯的頭都被帶回來了,計劃自然已經失敗。
想清楚了這一點,她整理了衣袍,走下自己的坐駕,用臣服的姿态半跪在地上,朗聲說:“我們已經認識到了暗刃的不可戰勝,你們贏了。我祈求和平,并接受你們提出的任何條件。”
“任何條件?”伊莫瑞鼻子哼了哼,“你們挑起了一場失敗的戰争,本就應該被全部處死,你認為我應該怎麽處置你們?”
“按照規定,的确如您所言。”裂念主母謙卑地回答,“正因如此,我們的效忠才值得信任。”
她暗指的黑暗精靈傳統确實讓人怦然心動,一個家族吞并另一個家族的情況一般是發動戰争的一方獲勝所致,但這要冒着被吞并者成員突然反水的危險,如果他們先假意投誠,然後偷偷去議會指控這場屠殺,那麽原本的勝利者将處于一個岌岌可危的境地。
所以在絕大多數情況下,失敗家族通常都不會有任何活口生存,即使是嬰兒。
而這場戰争不同,戰敗的一方是率先發動攻擊的罪人,不會有理由去“伸張正義”。
即便如此,裂念的家族成員可以留下,但主母也必須死。這是蛛後定下的規矩,畢竟那位混沌的女神可不接受戰敗卻仍然活着的前統治者,放敵方首腦一條生路的獲勝方也會被認為具有軟弱這一缺陷特質。
“你應該知道你的下場吧?即便如此,你也要投降?”伊莫瑞不信任地問。
“我當然清楚,公主殿下。如果我的死能夠保留我哪怕一名族人,這樣也是值得的。”
伊莫瑞盡管在心中十分鄙視這種把家族置于個人利益之上的行為,卻也勉強接受了這個理由。或者說,她內心十分希望這個理由是真的,建城節向蛛後獻上由自己親手抓到的第四家族主母,不是比那個該死的默夜死剩種弄到的奪心魔更恰當麽?
可是如果……她是自願以生命拯救家族其他成員,那就再好不過了。
想到這裏,伊莫瑞帶着惡質的笑容說:“跪下來,親吻我的靴子,我就赦免你的家族。”
裂念主母絲毫不以為意,順從地趴在她面前。
“我不同意你的處置。”卻是一旁的索恩開口了,“向根本不可能贏的對手主動挑起戰争,現在又表示臣服,我需要一個合理的解釋。”
在一旁獻上加爾盧司首級的精靈騎士在這時候想起維蘭瑟交代他的事,于是禀報家族當權者們:“三公主說,地牢中的奪心魔被入侵者放走了。”
裂念主母這時候明白了,維蘭瑟派這名騎士送信,其實真正意義上的收信人是她自己。
她,或者說她的所有家庭成員都感染了加爾盧司的心智魔種,相當于內心已經是加爾盧司本人。
現在無條件投降是想要賭一把,只要暗刃吸納了任何一位裂念成員,加爾盧司就不會真正意義上死去,他的意識和記憶仍然存活下來。
唯一要顧慮的是殺死加爾盧司本體的維蘭瑟,複制人格之間沒有心靈感應,平時也像普通生物那樣交換情報,所有的加爾盧司分體都不知道究竟維蘭瑟掌握了什麽,又告訴了暗刃多少。
現在這個問題解決了,既然維蘭瑟只放出擊殺加爾盧司的消息,甚至連奪心魔的下落都隐瞞,看來她也有別的打算。
反正最壞的結果也是被殺,她對于多出來的選項沒有猶豫的餘地。
“既然那位大人已經逃了,我可以告訴您我這樣做的原因。”裂念主母整理了表述,将一切都推在那位下落不明的奪心魔身上,聲稱它在暗處操控一切,是裂念實際的首腦。
這次它雖然被關押在獄中,但它仍然遙控着裂念家族,發出訊號指揮營救。現在救援成功,腦中下達的暗示也解除了,裂念終于不再被一個食腦的魔物掌控。
這一切都是可以驗證的,雖然奪心魔已經逃之夭夭,但裂念家族長期消耗着智慧生物奴隸,他們被摘除大腦的屍體埋了快小半個蘑菇園,讓人不得不信真有一位奪心魔長期隐藏在第四家族的土地上,暗中滿足它貪婪的食欲。
……
“打擾主人進餐可不是貴族應有的禮儀,我親愛的姐姐。”
當伊莫瑞破門而入時,維蘭瑟的蜘蛛複眼已經恢複正常,她正端坐餐桌前,手持刀叉,專心致志分割盤中一小塊澆着藍色醬汁的乳酪狀食物。
“真是遺憾,你的奪心魔逃掉了,不過建城節卻不會受到絲毫影響。相反,它将更加盛大,更受女神垂青,因為它的‘主菜’會換成一個更加尊貴的個體,譬如裂念的主母。”伊莫瑞雙手撐着餐桌俯下身,一字一頓說。
“如果我沒理解錯,這意味着她們投降了?”維蘭瑟切開一塊“奶酪”送入口中,平靜地詢問。
“當然,沒有人能抵擋我率領的暗刃!她選擇了一條正确的道路,我會因為她的識時務赦免她的族人。當然,我指的是能派上用場那部分……”突然,伊莫瑞皺着眉頭,仔細嗅了嗅,“什麽氣味?好臭……”
就在她眼前,維蘭瑟的左臉、左邊鎖骨、右手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腐爛,幾只死白色的蛆蟲在膿液中蠕動着。
“……惡心!你這是什麽臉?!”她掩着鼻子,厭惡地退開。
“真失禮,不過某些冷門法術普通程度的副作用罷了。假裝不知,然後禮貌走開才是有教養的做法,我粗俗無禮的姐姐。”維蘭瑟咽下最後一塊食物,朽爛的左眼溶成一團果凍似的膠質,滾落到餐盤中。
此時的她,正因為腦海中炸開的海量信息喜悅不已。
維蘭瑟想破解奪心魔的秘密,但它們自出生起就被主腦注入了不會反叛的因子,讓工蜂背叛蜂群是不現實的臆想。她慶幸自己掌握了一個名叫【汲取記憶】的死靈法術,只要施術同時吃下一盎司的大腦,就能吸取受害者25%的記憶。因此,她秘密帶回奪心魔,切除了它的腦葉。
當然,這一切只能以奪心魔“越獄下落不明”為前提,否則她要是敢把羅絲的祭品變成白癡,那幾乎可以立即準備跑路了。現在奪心魔只屬于她,伊莫瑞也心滿意足地抓到了新的祭品,一切都很完美不是嗎?
至于邪惡死靈魔法對軀體侵蝕,造成的暫時性副作用,對比她得到的東西簡直太微不足道了。
“原來如此……竟然是這樣!激動人心的發現……不,不!它根本就是奇跡!”她雙頰染上病态的嫣紅,語無倫次地自說自話,仿佛降從夢魇中誕生的呓語惡靈。
伊莫瑞不由得後退一步,直覺讓她快步離開了這位讓她有些脊背發寒的便宜姊妹,她穿行在廊道間,隐隐還能聽到自身後傳來帶着神經質的狂喜竊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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