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其實維蘭瑟還在城堡下的時候,希澤爾就發現了。
他的想法告訴他, 自己想要直接用任意門一步來到她身邊, 越快越好, 可是他為數不多的理智在往上攀升,跳出了他的身軀, 像是操控玩偶的傀儡師一樣靜靜審視着自己癫狂的肉體。
他看到自己提起一旁的劍, 蹒跚往樓上移動,每一步都像是風燭殘年的老人, 或是行屍走肉的食屍鬼。
睡眠已經很久沒有過了, 他雙目深陷,黑眼圈在蒼白的膚色上愈加明顯, 但他必須保持清醒, 因為一旦他的意識休眠, 就會陷入夢境。那個水晶空間的未知存在一直在那裏, 等待他放松警惕,然後一點一點改變他。
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呢?難道是與科奧蘭的戰争?不不不……還要更早,或許在他接受水晶空間的力量, 用它殺死索恩的時候就已經無法回頭了……
索恩不自量力想要竊取它的力量, 而它卻選擇了自己,因為他和那怪物有着相似的思維,每一次使用它的力量, 它都在一點一點蠶食着自己。就像是某種聰明的寄生物, 它不會殺死宿主, 然而會漸漸瓦解他的理智, 讓他做出種種自己從來不敢想象的事。
慢慢地,他來到城堡最頂層,細雪無聲鋪滿了整個地面,透過堆積着小雪的垛牆孔眼,他看到公主殿下正在與雷納和斯庫利愉快的交談。
他停了下來,集中着精神約束自己,以前這或許有效,但它現在已被痛苦和暴虐的雪崩摧枯拉朽般毀滅。
公主殿下……
他貪婪地把每一個畫面都融入腦海,幻想着她就在自己面前,而後又因此忿忿不平。
為什麽只有他必須躲在這裏不可?為什麽自己一定要避開?為什麽公主不能是他一個人的……
人心中永遠有各種雜念,有時候看到可愛的孩子,就算再善良的人也會産生欺負他讓他哭的想法,但随即又被自己的理智否決。但未知的存在會無限放大他心中的陰暗思想,他有力量去實施,并且還有着預演向他展示種種最極端的嘗試。
只要他産生一種念頭,預演中就會有相應的模拟,而且是那麽真實,那麽讓他身臨其境。
一次、兩次……無數次,禁忌的界限在變得模糊,他也逐漸有些分不清現實和模拟。但他一直在約束自己的思想,讓狂亂的念頭不要用它醜惡的力量去亵渎公主。
自我的壓抑讓他漸漸變得狂躁,想看到血,想看到人死去,只有最強烈的刺激能夠讓他暫時麻痹自己,而這些殘暴的念頭也讓他在現實世界變得越來越扭曲。
他想要那些貴族去死,他們就死了,砍下的腦袋翻着冰冷的白眼仁,背叛公主的後裔們本就該如此下場……自己現在有力量做到很多事情,為什麽不把公主也變成只屬于他的呢?
那狂亂的一夜感覺是如此美妙,即使現在想起來也讓他興奮得戰栗不已,只要自己把水晶監獄的那家夥放出來,就有足夠的力量可以禁锢她的靈魂,無論天堂還是煉獄,沒有足夠強大的神祗或是魔鬼會因為這種小事為難他。即便有,那時候他擁有了任意在時間與空間中穿行,就算神也無可奈何,如同祂們無法毀掉水晶空間的那家夥一樣。
她會永遠屬于自己!
明明預知中向他展示的那麽美好,仿佛一伸手就可以攫取,可是為什麽他卻沒有辦法真正去做呢?
希澤爾不知不覺跪在積雪中,嗚咽着捂住臉,把頭埋了下去。
那樣的公主,還會像上次離開時一樣擁抱自己嗎?那種溫暖整個靈魂擁抱,一直回憶着它才讓自己支撐到現在。
可是如果那樣做的話,一定不會有了。
如果連公主都不再憐憫自己,那麽在這個世界的容身之處又在哪?
想要被溫柔地抱住,被她充滿愛意地撫慰……那種渴望而不得的欲(和諧)望放肆地綻放着,然後漸漸變得衰敗腐朽。
她的淚水、唾液、血肉……什麽都好,好想快點占據。
希澤爾被自己驚悚的想法震撼了,仿佛變成了不受控制的怪物,他從未如此懼怕過自己的思維。
從一片混亂的念頭中擡起頭,雪片的溫度再一次被他感知。
好冷,就像是刀鋒一樣。
他恍然初醒,摸到身邊陷入雪中的長劍。
它在幽暗地域時,公主殿下為他所買的,她說要自己成為她的劍。
自己是為什麽拿着劍來到這裏?
因為是時候結束這一切了,再這樣下去,他會控制不了地去傷害公主。
長劍無聲的出鞘,就像雪片安靜落下,讓他有種莫名的安心。
或許自己早就已經死了,現在活着的不過是一具有心跳的屍體,每一次日出,每一個呼吸,只不過是延續它無法安眠的痛苦,讓它在不該涉足的禁忌踏出彷徨的腳步。
我愛您,公主殿下。
盡管我愛您賜予我的痛苦,一如您帶來的快樂,但我卻沒辦法控制自己不去傷害您,再這樣下去您會死的。
請原諒軟弱我的已經沒有辦法堅持下去,如果我再強大一點就好了……
……
維蘭瑟匆匆在城堡的諸多房間中穿行,莫名感到一陣心悸。
這已經不是玩笑的程度,總覺得似乎已經發生了什麽不可挽回的事。
他究竟去哪裏了?
她突然想起第一次遇到他時候的情形,因為幽暗地域食物十分緊缺,那時候不受寵的他真的非常瘦弱,纖細的體格加上修長的四肢,就像是貓一樣。
而當時的他也确實像是貓,怕生,又愛撒嬌,喜歡聽故事,但是卻從來不會向自己讨要。他總是帶着微弱熱切的眼神看着自己,有時候她有空就會講,如果沒興致也就當做沒看到。
他很聽話,很少提要求說自己想要什麽。但自己觀察入微,知道他一切喜好,包括他後來變得喜歡自己的觸碰。
她把這當做獎勵,在他完成了令自己滿意的事的時候給予,或者作為某項即将開始的工作的激勵,就像是馴獸一樣。
自己也喜歡觸碰希澤爾嗎?
肯定。
柔滑細致的皮膚,還有光潔柔順的長發,只要自己碰到,那軟軟的眼神就會信任地眯起來,就像是貓一樣。
但正如自己很會忍耐痛苦,對于自身癖好也在無意識地壓制。她一直嘗試接受自己讨厭的東西,不在無益處的樂趣中過度沉溺。
那種無條件的順從和信賴讓她産生某種安心的感覺,但她會控制自己攝入這種軟弱情緒的量,所以大多只在适當的時候這麽做。
适當的獎懲提高部下的積極性,她這麽多年一直是這樣做的,也非常有效果,可是她現在突然意識到,自己似乎沒有因為更單純的原因,不帶任何功利性質的,比如他想,或者自己想,然後去親近他。
內心變得更加焦躁起來,就像是朝夕相伴的貓突然不見了。
究竟在哪裏?
如果貓身體虛弱,就會獨自跑到偏僻的角落找個地方藏起來,慢慢舔舐傷口,所以他一定在不會有人來人往的地方。
這樣的環境城堡裏有好幾個……
他書桌上墨水瓶依然溫熱,文件也還沒寫完就匆匆離開,一定是知道自己的到來,然後他能逃去哪裏呢?
如果是他的話只有一個可能,不會是地下室、儲藏間這種角落,他會選擇能夠一直看到自己的地點!
她想到這裏,背後的蝠翼立刻張開,直接從窗戶飛出去一直向上,他一定在城堡最頂層!
這裏的雪一定下了很久了,所以當維蘭瑟從空中跌落時并沒有感覺到疼痛。
希澤爾就在她面前,銀色長發鋪開在積雪上,象牙白的皮膚也覆蓋了薄薄一層細雪。
如果不是一攤紅色的血跡浸透了一大片雪地,那麽全身純白的他幾乎要和滿地的積雪融為一體。
而她送給他的劍也在旁邊,一柄在劍鞘裏,一柄則從他咽喉穿過。
據說貓是能預知自己死亡的,在大限将至時,它會偷偷的離開,獨自去一個無人的角落,靜靜地死去。
果然是貓……連死去都一樣。
死去的靈魂如果不信仰神祗,那只會前往下層位面,她是第四層的女王,有無數種方法可以得到他靈魂。等她找到這家夥,一定要弄清楚他這樣做的原因。
維蘭瑟伸出手,想要帶走希澤爾的屍體,但就在快要接觸到的時候,他整個人卻變成了白色的粉塵,就像風蝕的沙堡一樣,像陽光下的吸血鬼一樣消融在積雪中。
“石英……的砂?”
維蘭瑟撚了那粉末,這種跡象就像是詛咒引發的後果或者失敗禁咒的反噬,絕對不是正常死亡的征召。
她不由得迅速和撒旦溝通,之前祂贈予的首飾中有一條具有跨界交流的作用。
“撒旦陛下,如果主位面生物喪生後風化為石英砂,是怎樣的原因造成的?”
“就像是沙漏的砂的粗細?”撒旦很快回複。
“是的!我需要該名生物的靈魂,這個現象是否對他靈魂的歸宿發生影響?”
“放棄吧,”撒旦斷然回答,“那是時之砂,代表他已經去了我們無法接觸的地方。”
“即使是我想要?”維蘭瑟聽見自己帶着寒意的聲音追問。
“是的,即使是煉獄的副君也不行。”撒旦輕輕笑着,“每當你産生一個念頭,就可能因此産生無數個平行世界,或許另一個世界的你已經封神,而這個世界的你那時剛死于塞萊涅的獄中。而他與你相隔的是這無數個世界的差距,你只有拿到時間或者空間神職才有望摸到其中門徑。但你能夠因此把你的民衆全部轉化為信徒,用他們的信仰之力助你封神嗎?”
“當然不會。”她冷靜地回答,然後中斷了聯系。
她呆立片刻,随即扯下鬥篷,蹲在雪地上,努力捧起細砂包裹在裏面。
臉上有些冰涼,但并非是雪。淚水對于她并不陌生,她時常把它作為武器用以示弱,或者攻陷某些心腸軟弱的家夥,但此時這種物質對她造成了困擾,卻不知為何無法停止。
大概是模糊的目光妨礙了撿拾的動作,不然為何這些砂總是從指縫中流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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