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地平線下
一路上保持着絕對的神秘态度, 中也只字不提要帶花見去什麽地方。每當她問起時,都只以一抹笑意作為回答,也不說什麽。這番回應讓花見頗感自己像是撲了空。
撲空的次數多了, 花見也就徹底失去了詢問的心思, 不再多說什麽, 乖乖地跟在他的身後, 走入某一棟高樓,來到最頂層,與他一起站到了落地玻璃前。
透過寬闊的玻璃, 橫濱的一角展露在他們的眼前。
“看那邊。”中也指着臨海的方向, 問她,“那片凹陷的區域, 你知道是什麽地方嗎?”
花見眯起眼, 看清了那閃爍在凹陷地面中極富層次感的燈光,也知道了答案。
“應該是擂缽街吧。”她說。
伴随着大爆炸而誕生的半圓形凹陷地域,其名為擂缽街。
陷于地平線之下, 直徑兩千米。在大爆炸平息之初, 這裏只是寸草不生的凹陷荒地,甚至看不到任何的綠意。
直到第一株草破土而出,第一個人移居此處。
私自拉起橫七豎八的電線與簡陋的房屋,高低不一或寬或窄的樓梯, 游走在其中的人。災難後的土地重新煥發生氣, 漸漸成為了橫濱這座城中最特殊的存在——游離于租界之外, 政府的雙手無法延伸到的場所。
至于這地方過去被喚作什麽, 在曾經平坦的土地上又究竟矗立着怎樣的高樓, 如今已經很少有人記得了。
花見就是這樣的無知者之一。
“話說起來,我第一次知道擂缽街, 好像是剛來橫濱不多久的時候。”
花見将臉貼近了玻璃,細細打量着遠處擂缽街的燈光。呼出的氣息打在玻璃上,凝成了淺白色的一團霧氣。花見忙掏出紙巾将霧氣擦去,悄悄地屏住了呼吸。
“雖說是我自己選擇來橫濱讀大學的,但是來到這裏後還是忍不住很念家。一想到要在這裏獨自生活好幾個月,直到學期結束才能回青森,我就特別難過。這份心情,我也不好意思告訴父母,所以趁着休假日的時候,一個人騎自行車過來看海了,心想着看到大海說不定能夠緩解一下想家的心情。”說着,她自己倒是忍不住輕笑出聲了,大概是在偷偷嘲笑着當時的自己吧,“我家住在臨海的漁村。四舍五入,看到海就等于回到了家……不過,在抵達海岸之前,我倒是先被擂缽街吸引了呢。”
那是在初春微寒的風中,她用力踏着老舊的自行車,輪軸轉動時會發出嘎吱嘎吱的難聽響聲。鏈條也已經生鏽變鈍了,她記得自己不得不把每一步都踏得用力,幾乎耗盡了渾身上下所有的氣力。熱氣囤積在她的外套裏,連呼吸也變得漸漸急促,疲憊感漸漸填滿了她的四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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導航顯示,只要橫穿名為擂缽街的地方,就能成功抵達目的地海邊了。
但停在擂缽街的邊緣平地,花見忽然踟蹰了。看着這片凹陷的區域與陡峭的臺階,花見怎麽想都覺得導航好像不夠靠譜。
畢竟這裏連個自行車下坡的專用通道都沒有啊!
在橫穿擂缽街和繞路沿邊緣走這兩種選擇之間糾結踟蹰了好一會兒,出于安全起見,花見還是選擇了後者。
她騎着車繞過大半個擂缽街,目光總是不自覺地會被這片位于地平線之下的區域吸引過去。
那天的天氣很好,清澈的空氣能讓她望向更遠的地方。
看到了奔跑在臺階上的孩子們,藍色油布搭建出來的簡陋小棚子雜亂地分布在每一處,跛腳的老爺子佝偻着後背,以蹒跚的步伐邁入小巷的陰影中。黑羽的海鳥飛過擂缽街的上空,最後落在了歪斜的電線杆上。
中也默默聽她絮絮叨叨地說着,嘴角似是噙了一分難以察覺的笑意,但眼底卻又藏着更深沉且難以言說的情緒。
待她說到“然後我總算是看到大海了”時,中也想,她的看海小故事估計算是走到終點了。他輕輕地摩挲着下巴,不自覺地挺直了後背,問她道:“第一次看到擂缽街的時候,你心裏有什麽感覺?”
“有什麽感覺?嗯……感覺挺酷的。”她說,“我本來以為擂缽街是橫濱政府特意挖低的一塊區域,心想橫濱這座城市就是與衆不同呢,輕易就做到了青森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她忍不住為自己那時的幼稚想法而偷笑了幾聲。
中也也扯了扯嘴角,卻不怎麽像是在笑。
“之後你還去過那裏嗎?”他問。
花見點點頭:“去過幾次。是為了工作。”
真是毫不意外的答案。中也想。
“最近有去過擂缽街嗎?”
“最近?唔……今年還沒有去過那裏。”花見看着他,目光中略有幾分困惑,“擂缽街發生什麽事了嗎?”
中也沒有回答,只是低下了頭,用鞋尖輕碰了幾下玻璃的邊角,忽然又不說話了,只是莫名執拗地握住花見的手,揉着她的指尖。
他并非是在不安,他只是在想應當如何措辭才會讓他接下來的話顯得不怎麽驚人。
把花見的手指都揉得微微發紅了,他停下了這個無聊的小動作,對她說:“知道嗎,見見?那裏是我過去生活的地方。”
“……您是說擂缽街?”
“嗯。”
“哦……”
花見慢吞吞地應了這麽一聲,可心裏還是有幾分不怎麽真切的鈍感。
她捏了捏中也的手指——就像剛才他所做的那樣。
柔軟且溫暖,花見似乎能想通為什麽中也會捏她的手指了,因為這會兒她好像也有點着迷于這個小動作了。
她捏了好久,久到聽見中也忍不住輕笑着說出一句“你就這個反應嗎?”時才意識到自己好像還沒有給出任何實質性的回答。
她扯了扯嘴角,松開了捏着中也的手,可下一秒卻又輕輕握住,盯着他修剪得圓潤的指甲,小聲嘟哝了一句:“那您的家人呢?”
“我沒有家人。”
“哦……”
問出了一個失禮的蠢問題。
花見抱歉地笑了笑,心知此刻應當對中也說一聲抱歉——當然是為了這失禮的蠢問題而抱歉。
可是道歉的話語到了嘴邊卻忽然消失無蹤,轉而變成一句自言自語般的低聲念叨:“前輩的過去和我想象得有點不太一樣呢。我還以為您是有錢人家出身的孩子。”
“有錢人家?”
中也差點就大笑出聲了。
他用力揉了揉花見的腦袋,将一縷翹起的碎發捋到她的耳後,笑問她為什麽會産生這樣的錯覺。
他這麽問,倒是讓花見有點不好意思回答了。她笨拙地摸了摸耳垂,小聲嘀咕着說:“因為前輩您很有錢嘛,而且為人溫柔且禮貌……一般來說,這兩種元素組合在一起,基本上就等于‘有錢人家的小孩’啊……”
奇奇怪怪的等式。中也真的要發出笑聲了。
他摟着花見,像是惱怒似的輕輕錘了錘她的肩膀,但其實他根本就沒有生氣——他忍笑還來不及呢,況且他也沒有理由對她生氣。
“你啊你啊,笨蛋。”他念叨着,轉而輕戳起了她的額角,宛若抱怨似的說,“小腦袋裏裝的都是什麽東西?”
“呃……或許是這個月的賬單和待處理的工作內容?”
花見給出的答案,聽起來居然有幾分正經感?
中也更無話可說了,只有嘴角的濃濃笑意悄然透露着他的心緒。
他低下頭,将臉埋在她的頸間,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的淡淡香氣,怎麽也不舍得離開。這般親昵的姿态讓花見羞紅了臉,尤其當中也的呼吸打在肌膚上時,她整個人都會不由得顫栗一下,溫度悄然上升,隐隐間正灼燒着她。
她不确定自己究竟是否這種感覺,她只知道她還不想推開中也。
似乎過了許久——也有可能只是幾個剎那而已——花見聽到中也小聲地對她說:“剛進入港口Mafia的時候,紅葉姐是我的指導者。所有的禮貌也是她教會我的。”
“哦——!原來是這樣啊!”花見點點頭,輕輕一錘掌心,以一種恍然大悟般的語氣說,“如果您的撫育者是紅葉小姐的話,那您會是這樣優秀的人,倒也不奇怪呢。”
中也擡起頭:“‘不奇怪’?”
“因為紅葉小姐真的很優雅啊。”提起紅葉,花見的眼眸中都多出了幾分笑意,“我剛入職的時候,曾和她共事過一次。雖然和她的直接接觸不多,也能感覺到她對我有一種客氣的疏遠,但我還是非常喜歡她。而且她的金色夜叉真的好酷,她常穿的那身和服(和她的臉)也真的好漂亮!”
說到底還是因為顏狗的本質而對紅葉産生了超高的好感度。
“實不相瞞,我的第一理想就是調到紅葉小姐的手下工作!”
能和美人大姐姐一起工作,怎麽想都是好事一樁。
聽她信誓旦旦如是說着,中也的心情有些複雜——倒也不是醋了,就是很酸紅葉能被花見這麽直白地誇。
他撇了撇嘴,酸溜溜地丢出了一句:“你就不想調到我的手下來嗎?”
“……诶?”
花見詫異地眨了眨眼,腦中忽然閃過一絲靈光。
她懂了——她!懂!了!
這一定是升職加薪的暗示,對不對!
作者有話要說:
(捂嘴)不,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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