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入魔◎

所有人都看過來, 比方才還要震驚。

朝辭臉頰發燙,非常社死,她小聲道:“你忙吧, 別管我。”

暮遠憂心:“你從昨晚就不舒服,按理來說不應當如此。”

朝辭心虛的低下視線:“昨晚沒睡好。”

暮遠還想說什麽, 朝辭不想大庭廣衆之下同他聊這個,将他一推, 往他身後躲:“你先忙,回去再說。”

衆仙君聽到,可不想他【先忙】,一人排衆而出, 同暮遠道:“不若請二位留下, 讓百草醫仙給這位姑娘瞧瞧。”

暮遠聞言轉身,氣息一瞬間冰冷徹骨。

朝辭察覺出異常,從他身後探出腦袋,瞧見對面的青年一襲青衫,腰間墜着一把靈劍, 瘦高清俊, 英氣逼人。

這是……花未名……

衆人都緊張起來, 溫宿更是冷汗直冒。

就在衆人都以為暮遠會翻臉的時候,他轉身牽住了姑娘的手, 淡聲:“有勞。”

·

暮遠與朝辭安置在百草醫仙的客房,院落中一樹桃花盛放,三人坐于樹下石桌。

百草醫仙切完脈,道:“不礙事, 姑娘服食氣血丹, 反噬而已, 本就體虛,自是加重疲乏,我給開一劑溫補方子,休息幾日便好。”

暮遠待她倒是客氣:“多謝。”

百草告辭去給朝辭煎藥,待她身影消失,暮遠看向身側的朝辭,問:“氣血丹?”

朝辭飛快道:“昨日出去閑逛,瞧見醫鋪有賣,便買了幾顆,我不知道會反噬,下次不吃了。”

暮遠握住她的手腕,輕輕推開袖子,瞧見手臂上的針口有隐約開裂的痕跡,眉心一攏:“你昨日,究竟做什麽了?”

做什麽不能告訴他,向晚已走過虛妄半生,他需要一個結果。

朝辭将手抽回來:“沒做什麽,興許是氣血丹的緣故,百草醫仙說了,吃些藥,休息便好。”

暮遠原本信了,忽而想起她回來那時沐浴過,為何沐浴?是沾染了不該沾染的味道麽?

再看她的眼睛,她不自然的移開,顯然有事兒瞞着他。

思緒煩雜,眸色沉沉,他湊過去嗅了嗅她的脖頸。

毛絨絨的忽而靠近,朝辭脖頸發癢,她伸手按住他的腦袋,心虛:“做什麽?”

他漆黑的眼睛盯着她:“騙我。”

這家夥不依不饒,朝辭不想同他繼續這個話題,便稍稍提了裙擺,漏出一小截瓷一般白的小腿,嗓音軟綿綿:“我腿上的針口好像裂開了,你幫我瞧瞧。”

大型犬類眼睛一眨,僵住了,蒼白的皮膚染上淺淺的粉,他鎮定片刻,輕聲道:“好。”旋即起身半跪在她面前,撈起她的腳踝,順着小腿一點一點的看上去。

朝辭原本只想轉移他的注意力,沒想到他看得如此認真,最終害羞的人便成了她,她想收回,他卻握的緊。

朝辭急道:“好了。”

他卻忽而擡起頭,問:“手臂和小腿上都有裂口,那身上呢?”

朝辭一怔,臉頰瞬間紅了個通透,她連連搖頭:“身上很好,沒事兒……”

她話還沒說完,他便起身将她打橫抱進懷中,朝辭心道不妙,叫他放手,他卻抱着她進了房內,徑自走到床榻邊,抱着她坐下。

朝辭緊張的要命,大聲道:“你放開我,你別看。”

暮遠按着她的腦袋将她摁進懷裏,低聲道:“我好不容易将你縫好,決不能有絲毫閃失,我看了才放心。”

他輕撫她的發,哄她:“不會做別的,別怕,你要是實在害羞,就閉上眼。”

朝辭軟綿綿的伏在他胸口,悲憤的想,閉上眼讓他看,不是更羞恥……

她到底哪根筋搭錯了要提起傷口的事,救命……

·

朝辭醒來的時候已近日暮,先前的事兒稍一想起還是臉紅心跳,雖然他克制而禮貌,但她還是害羞的發抖。

她閉上眼,将紛亂的思緒壓下,耳邊忽而響起熟悉的男聲。

“要殺我麽?阿遠。”

朝辭眉心一擰,這聲音是花未名,她輕手輕腳的下床,走到窗邊,便瞧見暮遠坐在石桌上,繁盛的桃花一簇簇開在他上方,透過抖落的桃花花瓣,她瞧見對面站着一人,正是今日見過的清瘦劍仙花未名。

暮遠自顧飲茶,不答。

花未名幹脆走到他面前,撩起衣擺坐下。

“你來淩天學府,是要殺我麽?我就在你面前,你現在就可以動手。”

暮遠端着青瓷茶杯,一手持蓋浮了浮茶沫。

靈壓驟降,漆黑鴉雀陡然出現,煽動着黑色火焰般的翅羽,凝結化為黑色長劍,直指花未名咽喉。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花未名尚未來得及反應,喉間便是一痛,他被迫仰頭,顆顆血珠自頸間滾落。

他不敢動,那劍也未向前。

花未名一直都知道,暮遠不殺他,不是不能,而是不想,若他想,不過彈指間。

那數年未見的少年已長大成人,比從前更冷更沉默。

他将茶杯送到口中,輕輕押了一口,問:“我為何從淩天學府離開?”

魔劍指着花未名咽喉,他不敢妄動,回道:“我真不知,你從赤炎蟒口中僥幸存活,之後愈加孤僻,後來有一日便徹底失蹤,我焦急難安,四處尋你,可惜哪裏都沒有你的蹤跡。”

暮遠将茶杯放回桌上,瓷蓋輕觸,發出“當啷”的脆響。

花未名心陡然一跳,飛快道:“沒騙你。”

暮遠起身,緩緩走到花未名身邊,魔劍在他的威壓下,深入幾分,花未名脖頸便湧出大量血珠,再向內毫厘,喉管便會被割開。

花未名忍着痛道:“即便殺了我,也是如此。”

暮遠站在他面前,目光冰冷散漫:“後來呢?”

花未名咬牙:“再遇便在往風城,你還記得往風城奚家麽?”

往風城奚家?沒有印象。

花未名道:“你屠了奚家滿門,我到往風城的時候,地上全是屍體,而你魔氣缭繞,提着染血的長劍,肆意殺人。”

暮遠薄唇一抿。

花未名道:“沒騙你,我親眼所見,句句屬實。”

暮遠黑眸半斂,忽而攤開掌心,凝出絲絲黑線,那些黑線很快鑽進花未名頭顱中,花未名知道他在搜魂,不敢反抗,任由他翻找。

暮遠很快便看到花未名所描述的場景,年少的他提着長劍,全身染血,輕易便取走他人性命,無數人四散奔逃,他若修羅惡鬼般猙獰。

黑色絲線撤出體內,花未名七竅湧出鮮血,受損極重,他咽下滿口血腥,道:“阿遠,我并未欺你,從前沒有,現在也沒有。”

暮遠望向他。

花未名苦笑:“我知你恨我與衆宗将你封印在落日峰,但我有什麽辦法?你當時入魔已深,滿手殺孽,我不能看着你屠戮修真界,也不能看着你堕入深淵,只能出此下策。”

“阿遠,我從前待你如何,你不知道麽?”

暮遠聞言一怔,有些出神,記憶湧現,混亂又清晰。

·

【多年前·少年暮遠·淩天學府遠郊】

漆黑密林,無數雙發光的眼睛,鬼火一般向他們靠近。

少年問身旁的青年:“花師兄,怎會招惹這般多的妖狼,我記得這林子裏沒有狼群。”

青年擋在少年身前,疑惑道:“我也不知,興許你先前追的魔修有同黨。”

交談間頭狼低吼一聲,狼群便潮水般向兩人沖來,少年即便劍術超群,也難免被撕咬,而那狼群生生不息,即便殺完一批,另一批又從林中湧出。

很快,兩人靈力耗盡,互相掩護吞食回靈丹,青年在少年的幫助下靈力快速回複,緊跟着便輪到少年,可少年将将吞下回靈丹,藥力尚未起效,林間驀然竄出一人,提劍便朝他刺來。

少年正處在靈力回複的間隙,一時無法躲避,青年将他向身後一拽,擋在了他的身前,那柄劍便透胸而出,将青年捅了個對穿。

鮮血噴湧而出,将愣住的少年染的血紅。

·

暮遠睜開眼,桃花灼灼。

對面的花未名模樣凄慘,神情格外狼狽。

他揮揮手,黑色長劍陡然消散。

壓力消散,花未名松懈下來,他捂住脖子,低語:“阿遠,我希望你好。”

暮遠坐回去,望着冷茶不語。

花未名見他對過去仍有念想,試圖打動他,便道:“阿遠,赤炎蟒的事兒你還記得麽?”

赤炎蟒?

慕言側眸,目光冰冷。

花未名提醒道:“你于蟒口逃生,但不慎入魔的事兒。”

暮遠微微發愣,随後思緒便被滾滾魔氣占據,厭煩冰冷之感充斥着腦海。

那時他用靈劍抵住蟒口,赤炎蟒無法吞咽,可他亦被毒牙釘住身體不得出,如此僵持,終于在靈力耗盡之時等來救援,可終究魔氣侵蝕,出去後便昏睡不醒。

·

【數年前·赤炎蟒暴走之後·淩天學府藥房】

魔氣不斷侵蝕筋脈與血肉,身體宛若被寸寸啃噬,疼痛卻無法蘇醒,只能躺着被不斷蠶食。

少年面色蒼白,眉心緊擰,昏睡中也現痛苦之色。

忽而一陣清涼的靈力湧入體內,那濃郁的魔氣被壓制,疼痛消減,他終于得以喘、息,亦在此時掙紮蘇醒。

模糊間床榻邊倚着一人,他仔細辨認,發覺是花未名。

他啞着聲喚:“花師兄?”

花未名驚喜道:“你醒了?”

他艱難起身,頭痛難當,恍惚的看向花未名,他面色蒼白,瞧着清瘦不少,最奇怪的是體內靈力,竟有種跌破境界的頹敗之勢。

他忽而想到湧入體內的靈力,驚道:“師兄,你該不會将自己的靈力渡我,助我壓制魔氣吧?”

花未名疲憊笑道:“你能醒便好,一切都值得,別放在心上。”

少年望着他說不出話。

花未名歉疚:“我沒有第一時間去救你,是我的錯,害你多受了幾日苦,我沒辦法,阿遠,莫怪我。”

少年漆黑的眼睛格外溫順:“是我自己願意,更何況,師兄又救了我。”

花未名苦笑:“只能壓制一時而已。”

他抓過少年的手腕,激活他腕上刻下的轉化法陣,将自己的靈力再次剖出,一絲一縷渡給他。

少年安靜坐着,黑眸半斂。

“師兄待我極好。”

·

一枚桃花花瓣自高處墜落,跌入清茶之中,暮遠清醒過來。

事情的真相似乎很簡單,花未名是那個大義滅親的正人君子,而他則是那個殺人屠城的惡鬼。

花未名道:“阿遠,我未欺你,你不信可以搜魂。”

再搜魂花未名無法承受,魂魄必然崩碎,暮遠沉默坐着,并未動手。

他試圖回憶那場血腥殺戮,可腦海中空空如也,再深入細想,頭便驀然痛起來,視線忽而模糊,逐漸視物不清。

暴戾充斥着他的腦海,他揮手将茶杯掃落,瓷片落地碎裂,發出清脆的聲響,身後黑色鴉雀閃電般的出現又消失。

桃樹被忽高忽低的靈壓擠壓,滿樹盛放又抖落空中,紅粉與黑色鴉雀交疊,一片詭谲之色。

就在他疼痛難當的時候,纖細溫熱的指忽而摁在他太陽穴上,女孩兒溫柔的聲音響起:“你還好麽?”

模糊間對上她擔憂的眼,他心尖陡然一軟,第一件想到的事兒是,将她吵醒了,随後便想到不能吓到她,他已經夠不好了,不能再讓她害怕。

他強行将暴走的魔氣壓制,身後忽明忽暗的暗鴉霎時消失,靈壓不再變幻,一切都穩定下來。

桃樹正生出滿枝花芽,擠擠挨挨的盛放,靈壓一散,剎那間抖落枝丫,紛紛揚揚卷向空中。

漫天花雨中,黑衣青年眼眸溫順,慢吞吞的道:“我……沒……事。”

朝辭擰眉,說話這麽慢,一聽就有事兒,她拽着他的手将他往屋內帶:“走,去休息。”

暮遠乖乖跟着,動作聲音愈加緩慢:“嗯……聽……你……的。”

朝辭轉頭,他眼神極溫柔,招人喜歡,她忍不住伸手想揉他的腦袋,卻忽而見他眼中黑霧彌漫,她臉色一變,心道不好。

眨眼間風起雲湧,天空沉如黑墨,他身後群鴉再度出現,各個猙獰兇狠,盤旋俯沖。

沒有壓制成功……暮遠忍着頭痛将朝辭拽到身邊,替她撐開防護罩,朝辭仰頭,見他神色痛苦。

這動靜自然引起各仙君注意,不敢耽擱,紛紛趕來,院落中冷漠的黑衣青年魔氣缭繞,氣息陰冷暴戾,一時無人敢上前。

弟子們更是四散奔逃,能躲多遠便躲多遠,一刻不敢停留。

就在衆人驚慌失措之際,有人撞開丹房大門,跌跌撞撞一路往別院跑,與所有人逆行。

有人認出他,叫道:“向晚師兄,別過去,暮遠入魔了。”

向晚充耳不聞,飛快的往別院跑。

那人咬牙道:“冥頑不靈,徹頭徹尾的瘋子。”

另一人道:“別管他,我們快走,那鴉雀已經越來越清晰,靠近的恐怕都會被撕成碎片。”

向晚充耳不聞,往那黑雲壓頂,群鴉肆虐的絕境之地跑去,他氣喘籲籲的一路跑到門口,瞧見衆仙君,略一施禮,再次向裏跑去。

百草仙君有些愣神,伸手想攔,那曾經偏愛的弟子卻已跑進院落之中。

他停在桃花樹下,停在群鴉火焰中,停在那令人膽寒的黑衣青年面前。

仙君們面面相觑,弟子們一頭霧水,都不知道這個不知死活的家夥想做什麽。

黑衣青年的眼眸魔氣缭繞,周身冰冷如霜雪,他微微偏過腦袋,修羅般看向突兀出現的年輕修士。

向晚對周遭毫不在意,對青年亦不恐懼,他身上的傷還未好,血跡尚未消,他手指發抖的從懷裏取出一只瓷瓶,對着掌心一抖,倒出一顆漆黑的丹藥,那丹藥散發出古怪又迷惑的味道。

他将那丹藥遞到黑衣青年面前,認真的同他道:“這是給你的,興許可以驅除你的魔氣,你能收下麽?”

遠處的弟子驚駭道:“他瘋了吧,暮遠怎麽可能吃這種來歷不明的東西?”

“向晚師兄一定是炸爐把腦子炸壞了,完了,這次真死定了。”

“他向來瘋癫,做出這種事兒一點兒也不稀奇。”

黑衣青年盯着向晚,暗鴉在身側盤旋,瞧不出喜怒,片刻後,驀然朝他伸出手。

站在近處的百草仙君秀眉緊鎖,到底是她疼愛的弟子,不希望如此慘死,她一咬牙,打算求上一求,剛準備動作,瞳孔一縮,便見那黑衣青年伸手,并非擰斷向晚的脖子,而是從他發抖的掌心取過那顆藥丸,輕巧的丢進口中,“咔嚓”一聲響,毫不猶豫的嚼成了碎片。

吃了?

衆人頃刻間都愣住,一時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麽,莫名的,所有人都看向暮遠,想知道他吃下這顆丹藥,究竟會發生什麽。

向晚手腳發抖的看向暮遠,仔細盯着他的眼睛,約莫一炷香後,暮遠眼中的黑霧竟然真的逐漸退去。

群鴉閃動一下,終于消散,天空亦恢複了原本的顏色。

朝辭站在暮遠身側,看的最清楚,她拽拽他的衣袖,問:“還疼麽?”

暮遠恢複清明,同她道:“不疼了,好多了。”

朝辭垂眸,眼圈微紅:“那就好。”

向晚不着痕跡的擡手抹了一下眼角,低垂着視線,啞聲:“既然有效,那我先告退。”

他一身傷痕,踉跄轉身。

暮遠便道:“有勞,何時煉制的?”

那莽撞瘋癫的年輕男修身形一頓,沖他笑了笑:“前兩日,正好有材料,沒費什麽功夫。”

·

衆人接連散去,在暮遠的首肯下,百草将花未名也帶走了。

朝辭問暮遠:“丹藥真的有效?魔氣被驅除了?”

暮遠道:“只是短暫壓制,不過比安神绫好些。”

并未驅散,說明導致暮遠入魔的并非赤炎蟒的魔氣,但能有效,已是難得,她想起向晚的孤注一擲,遺憾又欣慰。

她問暮遠:“你怎會吃那顆丹藥?不怕有問題麽?”

暮遠想了想,緩聲道:“我隐約記得他,他似乎同我說過一句話。”

朝辭問:“是什麽?”

暮遠認真思索,過去的記憶零零散散,迷霧一般,許久之後,他終于在一團混雜晦暗中找到了那句話。

那少年守在他病榻前,眼圈紅紅的望着他。

【我一定會治好你。】

·

朝辭帶暮遠回房休息,他窩進床榻,極困倦,握住朝辭的手不放。

朝辭問:“方才好端端的怎會突然入魔?”

暮遠悶聲道:“我想起了一些過去的事兒,關于花未名。”

他細細同朝辭說了,随後倦懶的靠在床頭。

朝辭愈加糊塗,聽上去花未名的确待他極好,怪不得他對花未名始終信任。

可這人總給她一種古怪的感覺,他來找暮遠,看似淡漠生死,表現卻又恐懼畏縮,更像是在賭暮遠不會殺他,他同向晚說暮遠出去修習,又同暮遠說不知道,矛盾又割裂,在向晚與暮遠口中,像是兩個人,也許得再找機會問問向晚。

朝辭又道:“我一直想問,為何想起過去的事兒會入魔?”

暮遠思索片刻,才道:“似乎有人在阻止我想起過去。”

朝辭驚訝:“誰?”

暮遠看向她,緩緩道:“似乎是……我自己。”

朝辭愣住。

他解釋道:“過去的自己不想我記起從前,所以極力抗拒。”

朝辭疑惑,什麽樣的過去,連自己都要拼命阻止?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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