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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球球第二天一早就要去找白皎皎,被才從宮中回來的白斐攔住了,原來白皎皎跟着太子李憫出門去了,正所謂“微服私訪”,白球球聽到這話一陣失落,但注意力很快又被白斐背着的藥箱吸引住了,吵着要大爺爺叫他看診的學問。

白斐在皇宮中替小公主看病一夜沒睡,這會可沒力氣對付眼前的小龍崽了,訓斥道,“這醫術豈是三兩天能學得的,人命關天的大事,你學個三腳貓的功夫,是去救人還是去害人呢。”

白球球一陣臉紅,像是聽進去了似的,安安靜靜地不說話,白斐見狀又哄道:“你在宅子裏随便玩,後頭還有花架呢,現在雖說是秋天了,葡萄倒也還有幾串,自己摘着玩,乖。”說完便進屋休息去了。

白球球一個人無聊,就跑去後院看葡萄,就那麽幹癟的幾串,他都沒興趣摘下來,倒是葡萄架子下面有兩只小貓正在打鬧,小小的兩團,咪嗚咪嗚地叫喚着,白球球覺得小貓很可愛,蹲下來想要和它們一起玩,可是小貓認生,剛才還打架呢,這會兒一前一後跑走了,白球球看着他們跑走的方向,一陣氣惱。

連小貓也不和自己玩,白球球只好回了房間,翻倒起書架上的書來,他們白龍一族,因為有守護國家守護王室的使命,會讓龍子龍孫們學習人間的學問,白皎皎就是其中翹楚,而白球球,自然是哥哥幹什麽他也跟着幹什麽的,白夫人不讓他跟着二哥去天地間游歷,他就跟着大哥白皎皎學習知識,要是真考他四書五經,前朝詩詞,他也能答上許多。白球球把哥哥用過的書一本本翻過去,仔仔細細地琢磨上面的批注,有時候看到白皎皎在書頁上畫的圓,他還調皮地把它補成一個豬頭,他就這麽一邊翻一邊畫着,自己逗自己開心。

白斐說了不會教他醫術,可是平時在整理藥草時,要是白球球在一旁看着,白斐就教他認各種藥草,白球球幾乎是過目不忘,這讓白斐啧啧稱奇,東拉西扯間忍不住傳道授業解惑,然而白球球再好學,也經不住一連十多天關在白府裏,這天他又去求白斐讓他出門,白斐覺得眼前這小子雖然沒有法術,但還是有幾分機靈勁兒的,思慮再三還是同意了,還不忘叫了府中小厮來福跟着。

然而出了府,白球球又有些失望,今天是旬日,按規矩街上可以設置集市,于是白球球才一出門就被川流不息的人群吓到了——這也怪白府建的地方太偏,并不和朝中重臣的連片的宅邸在一起,白府偏居一隅,周圍就是普通百姓居住的地方,到了趕集的日子,自然很熱鬧。

白球球在龍宮中可沒見過這種架勢,那些小玩意兒在他眼裏也并不新奇,何況還有許多奇珍異寶他一看就認出是假的,來福見他興致不高,便提議去城中最有名的酒肆。

“哎,是你啊。”白球球剛下馬,就看到了之前請自己住店的“陳惟”,見對方一行人也是要進去吃飯的樣子,高興地說道,“上次你請我住店,今天我請你喝酒吧。”

來福正出語要阻攔,想要告訴自己公子這般說話行事不妥當,李惟卻開口了,“抱歉,今日不巧,在下與朋友約了在此處碰面,這不,我正等人呢。”

“哦,這樣啊。”白球球顯出失望的表情

這時,一個打扮樸素的中年男人走近,恭恭敬敬的對李惟道,“這位爺,我家公子今日抱病在家,恐怕是不能赴約了,這是他的信,托我轉交給您。”說完還深深地看了李惟一眼。

李惟單手接過信,抄在袖中,喝了一口茶,這才說道:“既然如此,那就改日再續吧,讓你家公子好好養病是真。”說完,也不去看對面之人。

中年男子聽到李惟這麽講,笑了一笑,點頭道,“那小的告辭了。”說完也不多留,轉身出了酒肆,東張西望間,帶着些鬼祟的味道。

“嗨,你那朋友來不了了?那我可以請你吃飯麽?”白球球見那人走了便插話道。李惟卻還在沉思中,心裏對剛才那人的表現十分滿意,那人是他安插在三皇子府裏的,倒算不上多重要的眼線人物,只不過三皇子眼下和太子明争暗鬥了好一番,他想在近處看個熱鬧;而這人也足夠機靈,見李惟身邊還有旁的人,想必是不方面碰面詳談了,于是才有了剛才一幕。

見白球球在與自己說話,李惟擡眼看他,“擇日不如撞日,我們也算有緣,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白球球聽他答應了,高興地笑了起來,帶着點天真又滿足的神色,“好啊,你想吃什麽,我請!”

李惟對這樣自來熟的人,本能地有防禦之心,也不願深交,只不過眼前的少年,眉眼如畫,肆意跳脫,光是看着就讓人心情大好,無意識中,李惟就任由他坐在了自己對面,看他饒有興趣的撥弄着眼前的茶盞。

“你叫白球球?”李惟問道。

“是啊,我可記得你叫陳惟。”白球球得意的說道。

“你和帝師白岩是……”白姓可不是大姓,眼前少年衣冠楚楚,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又是在進京路上遇見的,李惟這麽一聯想,頓時生出了幾分好奇心。

“嗯……,其實是遠房,當年白老太爺位極人臣,我們可不敢随便認什麽親戚。”這文绉绉的話還是白斐教他的,說是萬一被人問起來,就要這麽說,白球球現學現賣,用詞颠三倒四,可李惟到底還是聽懂了。

“那你和白皓是同族兄弟?”

“白皓?”白球球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說的是哥哥白皎皎,白斐曾經說過,因為“皎皎”這名字過于秀氣,像個女孩,所以白皎皎在此的名字叫做“白皓”,白球球還記得當他聽白斐說“像個女孩”的時候捧着肚子笑了好久,“哦,他是我的一位本族哥哥啦。”白球球幾乎每一句話都在撒謊騙人,想到此,嘴角露出了一絲狡黠。

“是這樣……”李惟突然對眼前的人産生了更大的興趣,白皓是太子李憫身邊的人,這幾年有關太子和他的一段風流也算在他們幾個皇子間傳了個遍,說起來也是頗有傳奇色彩的,太子在瓊林宴上一眼看中了探花白皓,向皇帝老子要了這人,皇帝給了,白皓肯了,簡直驚落在座衆人下巴,也正是因為如此,白皓在朝中臣子間的名聲并不好,覺得他這是自薦枕席,污了讀書人的名聲。李惟對此也是深信不疑,探花郎當初是多麽青澀稚嫩的一位少年郎啊,跟在李憫身邊三年多了,如今——哼,在李惟看來,不管外表多麽純良,其實就是馬蚤到了骨子裏。

“那想必你也是江南士咯。江南子弟多才俊,想當年白皓可是風頭無二的探花郎啊,賢弟可曾考取了功名?”話已至此,其實李惟也懷疑起白球球的身份來,白皓高中探花,按理是全族的驕傲,而他提起這個名字時,白球球明顯愣了一下沒反應過來,而且眼前之人行為舉止既無書香門第的清雅之氣,又不似地主豪紳般粗魯不堪,這些,都足以激起李惟的好奇心。

“江南?是啊,我是江南來的。”白球球松了一口氣,心想總算可以照實說了,而李惟的問題卻就此打住,沒有再繼續下去,白球球見對方不說話,就顧自講了下去,“我這次來京城,就是來玩的,聽說京城最是繁華富庶,我正要見識見識。”這也是白斐事先交代好的,白球球覺得自己在白府悶了幾天,這話雖然是編的,倒也合他心意。

“哦?那白賢弟覺得京城如何?”李惟覺得球球這二字別扭極了,仿佛是說出來都不情願似的,眼前之人明明和“賢”之一字絲毫沾不上邊,也就姑且這麽稱呼了。

“也……,也挺好的。”白球球在龍宮裏住了十六年,見過的東西多了去了,本想說“也就那樣。”但到底是想到了自己現在的身份,故而客氣道,“京城風物固然美不勝收,然而家裏也有家裏的好嘛。”

這話把李惟逗笑了,心道這白球球家裏是有多好,說起家的時候眼睛都放光了。

談笑間,暮色降臨,這頓飯也吃了許久了,白球球喝了點酒,此刻酒意上頭,倒是安靜下來,帶着點思索的神氣,李惟見他這模樣可愛,故意逗他,“白賢弟,要說這京城的好,白日裏恐怕占不了十分之一,怎麽樣,要不要和我一起去領略一番京城夜裏的妙處?”

他這話說的足夠赤裸,白球球卻沒聽出弦外之音,只記得白斐告訴他晚上要早些回來,于是說道:“不去了,大爺爺要我晚上早些回去,要不你告訴我這晚上有什麽可玩的,我找大爺爺帶我去。”

李惟沒繃住面孔,嗤的笑了出來,簡直不相信白球球能一本正經地說出這樣的話來,“大爺爺”又是誰,不過李惟已經無暇顧及了,白球球正往外走去,把李惟一個人丢在這裏。

“哎,球球!”李惟覺得自己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人有點發毛,但是下意識就說出來了,對他而言,簡直是少有的失态。

“嗯?”白球球像是突然想起還有李惟這麽個人似的,回頭看他。

“我姓李。”李惟沒頭沒腦地說了這麽句話。

“哦,不姓陳啊。”白球球自言自語道,然而自己和他講的也是滿口謊言,也沒什麽好埋怨的,現在對方告訴自己真實的姓氏了,他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嘟囔道,“可我真的姓白……。”

李惟好氣又好笑,看來眼前這少年是真的什麽都不知道,這讓他更有興趣了,“那好,我們後會有期。”

白球球帶着點醉意被小厮領回了家,自然是被白斐斥責,不過白球球不認識李惟,小厮也不認得,所以白斐只知道白球球是跟來京路上認識的朋友吃了一頓,這麽想着又覺得他無甚過錯,就說道,“早點休息吧,你哥哥回來了,明天你可以見到他。”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古風的語感把握真是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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