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高考

第62章 高考

今年的冬天過的很快,許是團圓的時光都是飛逝而過的,等祁輕筠帶着鐘雪盡母子拜完年,做完寒假作業,又是新的一學期到了。

沒過多久,又是高三宣誓大會,祁輕筠和鐘雪盡坐在主席臺下方時,看着周遭黑壓壓宣誓的準高三生,沉寂多年的青春血液無端也躁動了起來,帶着祁有歲,認認真真地念完誓詞,宣完了誓。

黑板上方已經端端正正地放上了高考的時間日歷,每天都被撕去不同的一頁,高考的時間越來越近,鐘雪盡的病也有時會複發,祁輕筠不僅要學習,還要重新接手鐘意、陪着鐘雪盡去看病,但因為祁有歲已經逐漸變得懂事,成績也慢慢提高,一家人現在基本都可以保持在年段五十左右。

祁輕筠和鐘雪盡和上輩子差不多,按照這個排名,可以去京城A大。

A大畢竟是兩個人上輩子去過的大學,兩個人心中對彼此的想法心照不宣,對母校多多少少還是有些懷戀的。

但是對于祁有歲來說,要上A大就難了。

考得好的話,還可以擦着分數線進,考得不好,那就只能留在南港。

祁有歲想和爸媽上一個大學,但是他之前基礎不太行,所以越學到後期,越是吃力。

眼看着自家爸媽的成績都跟竄了火箭似的往上爬,祁有歲壓力不免大了起來,整個人都顯得有些焦躁。

學習本來就很吃心态,祁有歲這一浮躁,高考前的幾次模考考的都不太理想,由此壓力更大,形成惡心循環,到最後一次模考時,降低難度的試卷仍然讓祁有歲考砸了,分數直接掉出了往年的一本線以外,祁有歲看到成績之後心态直接崩了,把自己關在房間裏,連飯都不想吃。

鐘雪盡見此,心中有些着急,祁有歲的表現間接影響了他的情緒,他的病情又開始複發,好幾次發生人格解離的現象,祁輕筠沒辦法,只能拖着鐘雪盡去找江霜無。

“祁先生,鐘先生的病歸根結底,只在于兩個心結。”

江霜無簡直是将鐘雪盡當做了一個典型範例來研究,認認真真将自己的結論告訴了祁輕筠:

“在鐘先生心裏,他一方面因為當年沒有救下你而自責,一方面又因為兒子的話,不斷怪罪自己。”

“祁有歲的話?”祁輕筠聞言,眉尾微微挑起,似乎是有些不解,忍不住在沙發上坐直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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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麽話?”

“你回想一下,祁有歲是不是曾經對鐘先生提過‘媽媽只會先選爸爸,不選我’這種話?”

江霜無在本子上圈出了幾行字,認真給祁輕筠分析:

“如果當年鐘先生确實曾經接受過他人的催眠和心理暗示,導致最後他在火場中喪生這件事,那麽,即使這件事會傷害到祁有歲,那也不是鐘先生本人的錯。”

“但問題在于,不管是否被人從心理上操縱過,最終選擇留在火場,做出決定的人,還是鐘先生本人。”

“這與他愛兒子的心理是相違背的,并且在此後經年都無法與自己的內心和解。”

“話說到這裏,祁先生能理解我的意思嗎?”江霜無對祁輕筠露出了帶着歉意的一笑:

“或許我可以用各種方式去治療鐘先生,但只要他愛你,愛祁有歲,那麽一旦這兩種愛在曾經回憶的某一種選擇情境下相互沖突,那麽這種矛盾的心情,這對鐘先生帶來的痛苦是經久不息的。”

“因為他不可能明确的告訴自己,自己愛誰多一些,這種矛盾的、痛苦的回憶,會一直影響他。”

“......好的,我明白了,謝謝江醫生。”

祁輕筠也知道,心理治療不是萬能的,有些時候,還是得靠時間去療愈。

他知道鐘雪盡的心結在哪裏,但是他也無可奈何。

因為他不可能讓鐘雪盡去愛祁有歲多一些,因為将心比心,如果反過來,鐘雪盡讓自己去愛祁有歲多一些,讓自己一定要在祁有歲和鐘雪盡之間做出選擇,祁輕筠想,自己約莫也是做不到的。

很多事情,站在現在的時間當口上,就是無解。

但不管鐘雪盡的病情最終是否會得到治愈,這個答案還沒到來,盛夏的蟬鳴已經響起,很多事情,不容許人們做出做好的準備,高考就已經開始。

在高考前,楚卻澤特地請了假回國,還帶着寄安回來了。

寄安現在名義上是被沈倏收養,但祁輕筠拜托鐘知春出面和對方交涉了一番,希望等祁有歲能夠自立後,就将寄安送回祁家。

沈倏本來不喜歡小孩,但他對于故人的孫子楚卻澤,卻很看重,所以看在楚卻澤和寄安的感情很要好的份上,就勉勉強強考慮先養着寄安。

好在寄安很乖,一口一個爺爺的喊他,甜的和一塊小糖糕似的,等到沈倏開始後悔答應把寄安送回鐘家時已經晚了,寄安已經随祁有歲姓了祁,還一口一個爸爸的喊祁有歲,氣的沈倏七竅生煙,卻又無可奈何。

今年南港的六月考場并不熱,反而接連不斷地下了兩場雨,淋的人渾身濕噠噠黏糊糊的,晶亮的雨水淌在地面,走在路上像滑冰似的,一不注意就會摔倒。

當祁輕筠一家坐着車來到考場外的時候,考場外已經圍上了警戒線,還有幾個交警站在校門外維持秩序,對面搭了一個帳篷,有老師在幫忙檢查準考證和文具。

因為管控,家長們不敢群聚,只能分散站在街邊外圍,目送着孩子進入考場。

“爸爸!”

就在祁有歲艱難地擠了一個位置,将包放在桌子上認真檢查是否有遺漏的東西時,一聲清脆的童音怯生生響了起來,像是新切開的西瓜似的,利落又爽脆。

“........”

祁有歲慢半拍地回過頭,目光所及之處,出現了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影,撐着傘站在幾米以外,還有一個戴着平安鎖的小雪團子牽着那人的手,身上的銀镯和平安鎖随着動作散發着輕輕的聲響。

“.......寄安?”

祁有歲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視線落在揪着楚卻澤褲腳、小心翼翼不敢上前的寄安身上,下意識蹲下身,張開雙臂示意對方過來,因為緊張而不自覺攏起的眉毛微緩,嘴角帶上了些許笑意:

“你怎麽回國了?”

“我回來看看爸爸!”寄安許久不見祁有歲,不免起了些許近鄉情怯之意,見祁有歲還認得他,眼睛一亮,噠噠噠地奔上前,在衆目睽睽之下,撲進了祁有歲的懷裏,笑的眉眼都彎起來了,湊到祁有歲臉上親了一口,撒嬌道:

“爸爸,我好想你。”

“........是你想我了,還是媽媽想我了?”

祁有歲聞言笑了笑,刮了刮寄安的鼻梁,仗着楚卻澤離得遠聽不到,語氣也不免親昵起來。

他回頭,看着站在幾米以外、躊躇不敢上前的楚卻澤,本想裝作沒看到,到最後又有些心軟,對着對方招了招手。

楚卻澤指了指自己,好半晌才反映過來祁有歲是在喊他,站在原地猶豫了半天,才走到了祁有歲的身側。

寄安喜歡和爸爸媽媽待在一起,見楚卻澤也走上來,拉住他的手不肯松,左一個爸爸,又一個媽媽,高興壞了。

周圍的人都是知道祁有歲和楚卻澤之間發生了什麽的,本以為兩個人會吵起來都,但看見一個和祁有歲有着幾分像的小孩子喊着祁有歲喊爸爸的時候,都齊齊傻眼了,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這一副近似親子團聚的其樂融融場景,紛紛面露恍惚。

黎涔是最了解內情的,到最後看不下去,怕影響自己高考的心情,索性走開;沈漣一倒不如黎涔想得開,搞不到男人就搞事業,看到時眼睛都紅了,半晌氣憤地踢了一腳桌子,恨恨離開了。

“寄安,你在考場外面乖乖跟着媽媽,爸爸先進去考試。”

祁有歲在寄安的眉心親了一下,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寄安和楚卻澤的那一刻,所有的心慌和浮躁全部如同沉寂的水,再也看不到任何雜質,溫聲囑咐道:

“乖乖等我。”

“........”寄安回頭看了一眼楚卻澤,本想說些什麽,但看到楚卻澤暗示性地朝自己搖了搖頭後,猶豫了片刻,面上重新展開一絲笑意:

“好啊!”

祁有歲見此,才放下心來,将寄安放到地上,摸了摸他柔軟的臉蛋,笑了一下,小聲問他,“寄安,你相信爸爸能考好嗎?”

寄安聞言,想了想,摳了摳手指,誠實地搖了搖頭:

“寄安不知道。”

“連安慰爸爸的話都不肯說嗎?”祁有歲故作傷心。

“不是,不是的,”寄安有些急了,結結巴巴道:“我是,我是覺得,考試,應該特別特別難。”

寄安經常看到楚卻澤熬夜學習的場面,有時候,楚卻澤甚至從早到晚,飯都不會吃,就一直靠咖啡續命學習。

因為學校的學習規則,楚卻澤選擇了連續跳級,但與之相對的,他要面對提前到來的各種測驗和考試,才能提早結束高中生活,進入大學。

寄安見過楚卻澤複習到崩潰又咬牙繼續學習的場面,所以理所當然地覺得天底下所有的考試都很難,

“我不想說爸爸能考好,不想給爸爸太大的壓力。”

寄安說着說着,眼底都泛上了淚花,哭唧唧地去貼貼祁有歲的臉蛋:

“爸爸不要傷心,如果爸爸沒考好,以後寄安替爸爸考。”

“.........”祁有歲聞言,愣了愣,擡頭看向楚卻澤,心情不免有些複雜。

楚卻澤........未免将寄安教的太乖巧了。

楚卻澤在北國又要學習又要打工,還要照顧寄安,所以人理所當然瘦了很多,也成熟了許多。

他擡手看了看腕間的表,随即将寄安牽回自己的身邊,低聲催促祁有歲:

“時間快到了,快進去吧。”

“.........”祁有歲聞言,定了定心神,站起身,伸出指尖在楚卻澤白皙的臉上捏了一下,随即跟着祁輕筠和鐘雪盡,一言不發地離開了。

感受着臉頰上輕微的痛意,楚卻澤頂着被捏的微紅的臉蛋,盯着祁有歲進入考場的背影,整個人都有些茫然,有些不明所以,遲疑地心想——

有歲剛剛.........是什麽意思?

“媽媽,我們要去看外婆嗎?”

寄安抱着楚卻澤的小腿,眼神水汪汪的,親昵地去蹭他的衣角,像個動物幼崽,将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看完爸爸,我們去外婆在的醫院好不好嘞?外婆會不會病的很重?要寄安給她帶好吃的嗎?”

“.......沒事,你不要操心這個,有媽媽在。”

楚卻澤回過神,将寄安抱起來,摸了摸他的頭發,緩聲道:

“外婆病的不重,寄安不要擔心。”

“等陪着爸爸考完試,媽媽就帶寄安去見外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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