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二十一、自作多情的到底是誰

拿起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電話,因為害怕是他的客戶而錯過什麽重要信息,向前幾乎沒有猶豫就接了起來,“喂?”

那頭沉默了一陣,向前不由皺眉,看看手機,接通了呀,随即又喂了好幾聲,那頭才傳來一道低沉而穩重的聲音。

“請問,是不是丁一寧的手機?”

“是,請問你是?”

“麻煩讓他聽電話。”

“他在洗澡,不太方便,你告訴我名字吧,我回頭告訴他。”

“……”

向前聽着耳朵裏又來一次的沉默,眉毛都還沒皺起來,那頭卻是幹脆利落挂了電話,他聽着那一串繁雜的忙音,徹底茫然了。

丁一寧一個人在裏頭辛辛苦苦的折騰了老半天,才慢吞吞地挪了出來。

略有些狼狽,卻依舊擺出高貴冷豔的表情。

浴袍的袖子很寬大,倒是很好解決了殘疾之臂的問題,只不過顯然就憑那只孤單的左手根本不可能給腰帶系出朵花來,浴袍松松垮垮地微敞着,精致的鎖骨露出一條漂亮的線條,危險得随時都能衣襟大開。

随着他擡起的腳步,沒有擦幹的水跡順着修長的小腿滾落到地板上,安靜卻充滿誘|惑,頭發乖巧地垂着,沾了水比尋常看起來更加烏黑,閃着光,襯得臉龐越發白皙,額前的碎發淺淺遮住了右邊的眼睛,讓他有些不舒服地微微皺着眉頭。

向前端坐在沙發上,一邊默念非禮勿視,一邊看直了眼,還很沒出息地狠狠吞了吞口水,丁一寧沒好氣地看了他一眼,眼神迅速移開,轉身進了廚房倒水喝。

“你好歹把頭發上還有身上的水擦幹淨,滴到地板上很容易侵蝕木地板的。”

“嗯——?”丁一寧倒水的手一頓,眉毛一抖,冷冰冰地看着跟着他到了廚房的小警察,向前有些慌張,緊急情況之下突然爆了智商,“還有,也很容易感冒生病。”

丁一寧的臉色緩和了一些,只不過心裏卻一直在咆哮:

是老子不擦麽?是老子不想擦麽?他媽的,你給我家裏裏外外重新清洗一遍我是很感謝你,可是我問你,你敢不敢在浴室裏再多放一條毛巾?!

雖然浴室裏确實它還有一條,可那條還敢不敢再濕一點?!都能擠出水來了,能擦幹淨個屁啊!

暴怒的丁師爺有想過怒罵小警察,讨得一條幹淨的毛巾拯救自己,可這樣就會暴露他已經不能擰幹一條該死的濕毛巾的沉痛事實,也想過為了一條濕毛巾大動幹戈地動用洗衣機甩幹,可是他還是放棄了,想想那個吵鬧的聲音,再想想小警察嘲笑自己殘廢的冷笑,丁師爺完全沒什麽必要的自尊心突然爆棚了。

宛如慷慨就義般選擇了做一晚上水淋淋的出水美男,沒想到,就這樣出來竟然還能被他念叨……

只是那緊随而來的關心又讓他險險爆發的怒氣瞬間消了一半,丁一寧覺得有些混亂了,這小警察難不成還是那傳說中反複無常的雙重性格?剛那會兒冷冰冰得跟個雕塑似的,無悲無喜還非常不男人,現在又羅裏吧嗦跟五六七姑婆一樣……什麽怪胎?

向前不知道丁一寧腦子裏已經叽叽呱呱鬧了一通,看着眼前濕漉漉的人,突然拍了拍額頭,“我忘了放毛巾進去了!衛生間裏只有一條抹布,對不起!”

丁一寧一格一格地轉過身體,用極其緩慢的速度皺起眉頭,“你說什麽?”

“……我忘了放毛巾……”向前有些忐忑有些疑慮地重複了一遍。

“不是這一句。”

“……衛生間裏只有一條抹布?”

“什麽東西?”

“……抹布。”

丁一寧倒抽了一口涼氣,吓得向前心髒一縮,“我操啊,你他媽沒事兒把抹布疊那麽整齊好看幹嘛?!腦子有病啊!你說你這人怎麽精神世界就跟正常人不一樣呢?!我操操操操操!”

向前不滿地直皺眉,丁一寧哪管得了那麽多,直接把人推開,箭一樣沖回浴室,連衣服都來不及脫,直接站到了花灑下。

浴室的門哐啷一聲砸到牆上,向前靜靜地站在門口,看着裏頭手忙腳亂的丁一寧,又看了眼被随手丢棄的抹布君,突然很不厚道地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丁一寧,你太好玩了!抹布你都看不出來麽?你就聞那味兒都應該知道啊!哈哈,哈哈!對啊,你用它擦哪兒了?”

丁一寧眼中狠狠射出兇光,咬牙切齒地回道,“擦了你的菊花!”

向前笑得不由捂住了肚子,聞言揚起一臉的明媚,“哈哈……我沒有……沒有買……菊花……噗,哈哈哈!”

丁一寧捂臉,無語問蒼天,不在一個次元裏頭說話,好累……

所以還是打直球吧,“老子用抹布擦了你的小JJ!!”

向前笑着皺眉,“啧,你說你這人,長得挺漂亮的怎麽滿嘴髒話,一天到晚罵來罵去,太影響形象和素質了,這樣不好!”

“要你管!”

“好了,不要罵了,別嗆着水,我去給你拿毛巾。”

“不用你裝好心!”

“那你是準備在這裏待一夜,還是……裸奔?”

“我……@@##¥¥#@¥%!!”

向前揉了揉肚子,捂着耳朵,搖搖頭去收毛巾。

雞飛狗跳、亂七八糟的一通折騰後,丁一寧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向前站在他身後輕柔地替他擦着重新洗了大概有四五遍的頭發。

“噗——”

“再笑我強|奸你。”

向前拼命抿着嘴,可是實在是太好笑了!丁一寧感覺到按在自己腦袋上的手一直在抖啊抖,默默握緊了拳頭。

“哦,對了,剛才有個好奇怪的人給你打電話,我問他名字他直接挂了電話,你看看是不是認識的。”

丁一寧氣呼呼地抄起自己的手機,刷刷刷地翻到通話記錄,陌生號碼,以前也沒見過,順手就撥了過去,心裏想着是不是華宇那邊的人。

“小寧。”

丁一寧握着手機的手驟然握緊,渾身僵住,低沉而穩重的聲音,冷靜克制的語氣,還有那個過去聽到發膩的稱呼。

是莫然。

丁一寧死都不會忘記。

眼睛有些不安地亂轉着,僵硬的身體竟然很沒出息地開始發抖,向前很明顯地感覺到了丁一寧的異樣,拍着他的腦袋問了句怎麽了,可是沒有得到他的回應。

丁一寧默默吸了口氣,緩緩吐出,“請不要這樣叫我,實在令人作嘔。”

莫然頓了頓,輕輕嘆了口氣,“小寧,你不要這樣。”

丁一寧瞬間氣火攻心,粗暴地扯掉了頭上礙事的毛巾,噌得站起來吼道,“我怎麽樣了?你還有資格管我怎麽樣了?!我號碼從哪兒來的?哦,也對,你是市長的女婿,這次學成歸來該是要升職庭長了吧?想弄到我一個小小市民的信息簡直易如反掌!然後呢,你找我幹什麽?還想要攀上我家的關系直接升院長?還是現在權大勢大腰杆硬了,敢出軌搞地下戀情要包養我了?!”

那頭頓的時間更長了一些,說來說去都是一個調,“小寧,你冷靜點。”

丁一寧覺得有些頭暈,他抹了把臉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地問道,“你還想從我身上得到什麽?”

“小寧……”

“有屁快放!”

“……”

沉默的僵持,耳朵裏是彼此的呼吸聲,曾經,他們也這樣挂過電話,只不過那個時候甜蜜得能膩死人,就是這樣不說話,光是聽着對方的呼吸都覺得心滿意足,心裏脹滿了幸福。

然而此時的沉默卻讓丁一寧感到憤怒、難堪,還有酸澀、恍惚……

“小寧,華宇的案子我希望你脫手。”

“為什麽?”丁一寧下意識地問出口,話音一落眉頭就深深擰死。

華宇承辦了老城區的城市改造工程,只不過那裏還有幾戶人家沒有搬走,就拆遷賠償的相關協商運作,就請了寧遠坐鎮,丁一寧追這案子都追了好幾個月了,卻始終談不妥,有個叫田耀光的死拖硬拽綁死了其他幾戶,漫天要價得簡直天理不容。

“……因為田耀光是小蕾的遠方表哥,沾親帶故地找上了,小蕾也很煩惱。”

又是一次可悲的自作多情……

他連被他包養的資格都沒有,不過是解決他女人煩惱的一個好用的工具……

真是夠了。

丁一寧,你,太可笑,可笑到可憐,可憐到可悲。

時隔五年之久,今天的此時此刻,過往的所有怨憤、痛苦、咒罵、委屈、不甘,通通都失去了意義,這一刻,心中詭異的平靜大概就是真正的心死吧。

莫然,我們到此為止。

我不想繼續去當那個被朋友、被自己恥笑的人了。

你,終于可以滾出我的心。

謝謝你五年之後還記得回來,給我最後終結的一刀。

“你女人的煩惱關我屁事。”丁一寧的聲音帶着前所未有的輕松和坦然。

“小寧,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對不對?……就當是幫我。”

他原來是瞎了哪只眼睛看上了這麽個人渣?出了趟國回來更是渣得能包混沌了。

丁一寧輕笑了一聲,默不作聲地挂了電話,毫不猶豫地關機。一回頭剛好撞進了向前的懷裏,這才反應過來,家裏還有一個人……

真是他媽的倒血黴!

向前顯然被這突發事件整得一頭霧水,只是本能地擔心着丁一寧,所以撿起他扔到地上的毛巾後就一直無聲無息地跟着他。

這樣的丁一寧他從來沒看過,透着無窮無盡的疲憊,疲憊而哀傷。

“我操,你走路不帶響的啊?!跟着我幹嘛?!”

“那是誰?你那天死活要喝酒是不是就是為了他?”

“關你什麽事。”

難得敏銳了一次的小警察成功踩上了丁師爺的痛處,本來就像一個白癡一樣,還是難堪的自作多情,卻都被這個傻蛋看得分毫不漏,惱羞成怒的丁師爺冷冰冰地丢下這句話後就回屋狠狠關上了門。

向前怔愣地站在原地,很不愉快,心裏突然覺得很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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