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這天晚上,收場得很匆忙。

江铖黑着一張臉回了卧室……哦對不起,也不是全黑,還帶着我留下的巴掌印。胡昊幾人偷偷摸摸跑走了,陳姨屏着呼吸輕手輕腳收拾客廳,生怕出一點響動。

可能是因為剛迷迷糊糊淺眠了一會兒,又第一次扇了江铖耳光對他放了狠話,我這會兒沒有絲毫困意,甚至隐隐有些……

興奮。

是的,我竟然在興奮。

我的手撫摸過很多次江铖的臉,溫柔的、缱绻的、留戀的……可第一次像這樣,明明是一觸即分,卻有說不出來的暢快感。

我單手搓着指尖留下來的觸感,擡起手,放在頂光下。

因為打了江铖,我的手也泛着大力擊打後的紅色。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想起這句話,然後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我在床上越笑越大聲,一邊笑還一邊亂滾,被子被我滾成了一團,差點從一米八的床上翻下去。

然後我在邊緣停住了。

我坐起了身,躺了回去,閉上眼睛。

明天是新的一天呢。

——

第二天江铖一早就走了,我起床吃早餐的時候他的碗筷都被陳姨給洗了。我踩着點上班,一路坐電梯上了頂樓,江铖已經在辦公室裏了,他沒有拉簾子,透過玻璃門,我看到他正在辦公室前寫着什麽。

我從他門口過,他沒有看我。

雖然昨天晚上的事情并沒有得出一個“離婚”還是“不離婚”的确切結果,但江铖這種自尊高上天的人,是做不出在我明确說了我真的想離婚後還梗着不離的事的。

不過夏恬箐不想讓我們兩離,江铖縱然想離估計也會拖着,所以我直截了當地約了律師今晚見面,打算聊一下離婚的事。

律師是我和江铖的老朋友的,合作過很多次,大概因為太忙,他也沒問具體什麽事,聽說不算太急不至于立刻處理後直接應承下來。

我剛約好律師,秘書敲門進來:

“莊總,李總監讓我和您确認一下,今天上午九點,校招這邊的三面您有時間參加嗎?”

我們校招面試分四次,第一次是多人無領導小組面試,第二次是部門主管面試,第三次是人事總經理面試。

一般人到第三步就結束了,特別厲害的或者特殊情況的,才會讓我和江铖來面第四次。

早期招人的時候我和江铖還不太放心,于是每次三面的時候都會參加,後來就延續了這個傳統,三面的時候會先問我們去不去。

我們大多數時候是不去的,因為我和江铖都不是那種喜歡享受人家多麽尊敬的人,也不希望給那些年輕人太大的壓力,就算去也都只是在旁邊聽一聽。

所以我道:“就和之前一樣吧,不用放我銘牌,我一會兒有空過去随便聽聽,不用特意管我。”

“好的莊總。”

秘書關上門出去了。大概是昨晚睡得好,我今天處理事情的速度還挺快的,一擡頭才十點多。

也不知道參加三面的有多少人。校招雖然內容少但是人數多,我不确定有沒有結束,幹脆自己下了樓。

三面的地點在四樓,那裏有個大會議室可以讓等待的人休息,旁邊有個小辦公室可以用來一對一面試。

小辦公室在最裏面,一般不會關門,但是我要穿過小辦公室的話需要先路過大會議室。

我走到大會議室門口想看下還剩多少人,結果還沒到那,突然裏面沖出來一個穿着西裝的瘦高個。

應該還是個學生,因為穿西裝看起來也很嫩。

“不好意思……”他看見我停下腳步,不好意思道,“請問衛生間在哪?”

我指了指前方,他一邊忙不疊道謝一邊沖了出去。

應該是個教養很好的男孩子,這麽“落荒而逃”的情況,居然穿着皮鞋都沒發出什麽聲音來,說明他在控制他的腳步聲。

甚至跑起來竟然還挺好看的。

我的目光一直跟到他消失在拐角處。會議室裏空無一人,看來這個大學生是最後一個。我在小辦公室門口聽了一會兒,裏面是個女生,雖然看起來并不健談甚至有些腼腆,但說話進退有度,非常聰明。

那個女生面試完就出來了,她并不知道我是誰,在我側身給她讓路的時候輕聲說了謝謝姐姐。

李總監的助理跟在她後面出來,和我打了聲招呼,打算去大會議室叫最後一個人。

“他去上廁所了,還沒回來。”我聽見大會議室裏隐約傳來工作人員對助理解釋的聲音,“差不多是□□分鐘前出去的。”

李總監見我在這裏,出來和我閑聊,問我怎麽看剛剛那個女生,我如實說了想法。

我們兩随意地聊着,結果不知為何,剛剛去上廁所的男生二十多分鐘都還沒回來。

李總監的臉色逐漸難看起來,讓秘書打電話去問怎麽回事。

正要打電話時,那個男生跑了回來。看得出來他跑得很急,這麽冷的空調下,頭上都隐隐冒出了汗珠。

“抱歉抱歉,剛剛突然有點不舒服……”他人還沒走近,就忙不疊地開始道歉。

李總監沉着臉道:“不舒服我們可以理解。但現在是面試時間,我們有規定時間和順序,你明知道下一個就是你了,如果你不舒服應當提前和我們打招呼。這樣一聲不吭就遲到了将近半個小時,讓人很難相信你以後上班時也會遵守規章制度。”

李總監話說得有些重了,男生抿着唇低着頭,沒有說話。

他臉色和唇色有些白,看起來似乎是真的很不舒服。

李總監這麽做沒錯,這個男生确實有錯,去一趟廁所怎麽也用不着半個小時,他如果臨時真的脫不開身,也應當和工作人員發個消息告知一下。

但是看他滿頭的虛汗,我最終還是決定打圓場:“他和我說了的,我剛剛忘了。”

我朝他笑了笑:“不好意思,白害你被罵一頓。”

他一愣,沒反應過來,呆呆地不知道該怎麽做。

李總監知道了我的意思,裝模作樣地哼了一聲:“那行……”

理論上來說他該訓我一下的,但我是他上司,這話實在說不出口,于是拐彎到嘴邊變成:“總之下次都注意,我們先別耽誤時間了,進來吧。”

李總監讓他進去,男生點頭,邁着長腿路過我身邊時,小聲道:“剛剛謝謝你。”

我笑道:“不客氣。”

我并沒有壓低聲音,走在前面的李總監沒忍住回頭看了一眼。但男生剛剛也就沒什麽表情,如今低着頭,李總監更加看不出來什麽。

可原本一臉嚴肅的他,竟然趁李總監轉回頭,沖我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我忍不住樂了出來。

大概是離開江铖以後心情好了,我現在看很多男孩子,都很順眼。

李總監和他在辦公室坐定,我聽見李總監說:“是……陸重非?是嘛?”

他點頭道:“是的,陸地的陸,重疊的重,非常的非。”

陸重非。

可能是因為還沒畢業,他身上帶着一股未脫的少年氣,瘦削的肩膀有些撐不起偏大的西裝,可背脊挺得筆直。

之前他向我問路和後來道謝時都太匆忙,我并沒有好好打量他。如今他坐在那裏,我才正兒八經得将他看清楚。

他的西裝熨燙得很妥帖,筆直板正,之前乍一下根本沒看出來,其實這大概只是個可能全套加起來沒到一百的地攤貨,而且碼數還不對,一點也不合身。

我盯着他的背影,忍不住開始走神。

他很像一個人。

我嘴角原本揚起的笑不自覺就平了下來。

看到一個氣質和少年時代的江铖如此像的男生,對于現在的我來說,并不是一件多麽美好的事情。

拜昨天的江铖所賜,我現在看到江铖,什麽美好的事兒都想不起來,只能想起他在房門口揉着眉心,一臉不耐煩說:“甜甜不願意,我們先不離婚。”

傲慢、自負、沒有禮貌。

我沒什麽心情聽下去,轉身回了辦公室。

助理在辦公室門口等我,見我上了樓,給我遞了個請柬:“莊總,這是宗升集團的裴總給您的邀請函。”

“邀請函?”

“是的,說是要搞一個慈善晚宴。”

“今晚?”

“不是,是周五晚上八點開始,預計四個小時結束。”

今天周二,那就是還有三天。

我接過邀請函,順口問道,“還給了誰?”

“經理以上級別都收到了。”

我對這種只有一個空殼子的慈善晚宴興致缺缺,聽說這麽多人都被邀請更加覺得沒意思,回了辦公室就順手把請柬扔在了一邊。

十一點左右的時候,舒原賢給我發消息。

阿原:今天中午有空嗎?

阿原:我今天中午又可以偷跑出來,要一起吃飯嗎?

阿原:我知道旁邊有家烤肉店特別不錯哦!

我有幾分猶豫。

公司離舒原賢的醫院實在是不算近,開車吃個飯一來一回基本不用午休了,我昨天去找他吃午飯是因為心情不好又恰巧路過,想起他有幾分意動,但你若說我對他感情深到隔三差五就願意跨大半個城市去找他吃午飯,倒也不至于。

我靠在辦公椅的軟靠背上,不自覺地來回轉着圈。

但我确實是第一次被人這麽喜歡。

那天我和江铖提離婚時,舒原賢附在我手背上的觸感,我一輩子也忘不掉。

是他給了我力量。

他那張并不算多帥氣的臉,因為他望着我時那雙閃閃發亮的眼睛,生動到我不忍心拒絕他。

“莊總,我想了解你。”

也許這是個機會。

我拿起手機,回到:

莊家:好,我現在來接你。

我回了消息拿起鑰匙往下走。現在十一點出頭,我開過去避開十二點多的高峰期,差不多能正好在舒原賢上午下班的時候接到他。

我今天上班到的晚,正好踩着點,車懶得開去地下停車場了,直接擺在了大門旁邊的臨時停車位,這裏一般是給外人用的,但我是領導,亂停也沒人敢說我。

我從電梯下了一樓,往外走的時候,卻看見一個人站在門口。

他站在大門口靠牆的地方,不會擋着別人路過,但因為出色的容貌,一眼就會被注意到。

他背對着我,仰起頭似乎在看什麽,而我眯着眼睛逆着光看他,恍惚間以為是少年時代的江铖穿越到了我的面前。

太像了。

我沒有和他打招呼的興致,直接打算走出門去,他卻看見了我。

“啊……你好。”

他主動打了招呼。

我對他那點說不清道不明的不高興算得上是遷怒,裝作沒看到他彼此擦肩而過也就算了,如今他主動打招呼,我沒必要這麽不禮貌,于是點頭,友善道:“你好。”

“今天真的謝謝你。”陸重非微低着頭,有些窘迫,“非常感謝。”

“沒關系。”我道,“下次注意就好了。”

“今天實在是情況有些緊急……”他想解釋,但似乎礙于什麽說不出口,“總之太感謝了,我非常需要這份工作,如果今天因為這件事情留下不好的印象,導致面試失敗,我之前的努力就白費了……”

聽到這裏我反而有些奇怪:“為什麽一定需要這份工作?能進到三面的,說明能力都不錯,何必妄自菲薄?你在其他地方也一定可以出彩的。”

他愣了一下,似乎沒想到我問得這麽直接,面上有些為難。

我垂眸道:“別介意,我就随口問問,不方便的話可以不用說的。”

“謝謝理解,确實是一些私事。”他朝我淺淺地鞠了一躬,“謝謝您。”

我手機又響了起來,是舒原賢的回複,說好好好他一會兒提前在醫院門口等我。

再晚就要趕上中午的高峰期了,我本來想問陸重非為什麽面試結束了還一直站在這,是等車還是等人還是有什麽難言之隐,需不需要我送他一程,但一看到連抿唇弧度都和江铖如此相像的他,想起他剛剛的欲言又止,我最後還是選擇沉默。

我又不是聖母,管這麽多幹什麽。

我開車離開了公司,正對着大門離開時,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後視鏡。

和電視劇裏的不一樣,大門被中間一個噴水池擋住了,什麽也沒看到。

我卡着點到了舒原賢的醫院門口,他果然已經提前到了,穿着白色的長風衣,揚起甜甜的笑。

認識的時間越來越久,他的害羞早已褪去。

中午陪他吃了烤肉,味道确實不錯。他是一個非常擅長撒嬌的人,不過分也不做作,可愛得恰到好處。

很難想象一個和我年齡相差無幾的博士畢業生竟然會如此擅長這種東西。

不過,我恰巧很吃這套。

一頓飯吃得還挺高興,結賬的時候依舊是我付的錢,他讓我舒服的一點,就是不會和一些男人一樣非要逞能搶着買單,只是在我下意識付款的時候說“啊又是你給嗎?那我們說好下次我請你。”

我笑着說好。

我開車送他回了醫院,打開車門鎖等他下車,可等了半天,他卻還坐在那裏沒有動靜,甚至連安全帶都沒解開。

我有些不解:“怎麽了?不舒服?”

“不是。”他皺着一張小臉,上面寫滿了不高興,“舍不得你,不想下車~”

他說這話時,尾音帶着幾分上揚,很好聽。

我都快忘了最初那個溫和而又害羞的男人了。

我指了指車上顯示的時鐘:“已經快十二點了。”

舒原賢斜靠在椅背上,有些賭氣:“莊聞,你好絕情哦。”

我笑道:“那怎樣才算不絕情?”

他“咔”一聲解開安全帶,撐在座椅邊緣湊近我,狡黠一笑:“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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