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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芷腦子被一輛哐哧冒煙的火車碾過,沈京白的眼神光明偉岸地暴露了她的龌蹉。
如果在他開門的三秒鐘裏自己不解釋過去的話,那麽在他的眼中,自己就是個變态女鄰居無疑了。
“那、那個,我是在搞審核……”
向芷揣在包裏的指尖握緊手機,說的每一個字都伴随心跳的顫抖,“我們這行很嚴格,對一些敏感聲音需要過濾。”
聽到這話,沈京白開門的動作頓了頓,“都是人工審核嗎?”
向芷輕“啊”了聲,有些沒反應過來他是在順着她的謊言解除尴尬,還是真的在跟她探讨這個問題,“有、有智能審核系統。”
沈京白略點了點頭:“方便告知是哪家企業的系統服務嗎?”
向芷眉頭微蹙,仔細想了想,說:“藍泉,有時候音頻太多都會先過一下,我們這個圈子用的都是這個系統。”
“感覺怎麽樣?”
他問。
向芷愣住了,他問這句話的時候眼神很認真,語氣輕落下溫和,聽得人耳朵都要懷孕了。
“還、還行。”
“那就好。”
沈京白微微一笑,打開大門進去了。
留向芷還在原地腦子宕機,等反應過來,僵硬着胳膊和腿進門,幸好掩蓋過去了,不然這就是要卷鋪蓋連夜逃離蘇洲的程度。
回到家洗漱後,向芷看電影的心情都沒有了,忙完在書房裏看了會劇本,揣摩人物性格和語氣,筆尖落下标注時,腦子裏忽然冒出一個極淺的念頭,她想到沈京白剛才那句話:
“感覺怎麽樣?”
劇本的臺詞裏,剛剛好,有這一句。
她指尖穿過濕軟的長發,真想以後跟他聊天能帶個錄音筆,但她知道那是犯法的。
向芷是個夜貓子,忙完爬上床已經是夜裏十二點,她又玩了會手機,第二天果不其然又艱難起床,從出門到走出小區,都沒遇到沈京白。
好在她今天的配音找到了角色感覺,比昨天的效果好了不少,徐蕾娅私下問她:“不愧是向前輩,怎麽調整過來的,也給我們這些晚輩傳授一下技巧呗。”
向芷看她:“你就別裝嫩了。”
“我知道你喜歡成熟穩重型。”
“我那是沒得挑。”
向芷坐到椅子上,放松地喝了口水。
“弟弟是弟弟,男人是男人,你自己聽聽,跟寧瞻的配音多有感覺。”
說到“感覺”,向芷想到了沈京白,說:“可惜,現在嗓音好聽的人都不入圈。”
“你別這麽說自己啊!”
“我說別人啊。”
徐蕾娅愣了下,才反應過來:“誰啊?有音頻能聽不?”
向芷趴在桌上閉目養神,說:“沒有,你想聽就跟我回家,那道聲音住我隔壁。”
“靠!真假,擇日不如撞日,今晚就來。”
向芷扯了扯唇,說:“那你得守株待兔了,我也沒跟他聊過幾句。”
“帥嗎?”
徐蕾娅問:“那位收錯你快遞的男鄰居。”
“嗯。”
中午時間,總是令人昏昏欲睡。
“單身嗎?”
“他說他未婚。”
“那就還有機會,現在結婚都能離呢。”
“你什麽三觀啊。”
向芷撇過頭去。
不過她的話倒是讓向芷有些疑惑起來,“應該是有對象的,感覺他邊界感很重,之前因為拼單定制門牌的事,我主動提過加微信,但他拒絕了。”
“啊。”
徐蕾娅嘆了聲,“你看吧,好男人都一早被人預定了。”
“別傳播這種歪理,你身邊結婚了的男人你仰慕嗎?”
徐蕾娅頓悟:“向前輩果然人間清醒。”
晚上下班,向芷去小區樓下的便利店買了份沙拉,剛拐到收銀臺,忽然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那兒,心頭一跳,是沈京白。
他今天穿了身寶藍色的針織衫和黑色長西褲,走在人群裏格外顯眼,而此時他正站在門口,向芷下意識加快買單的速度,剛要拿起買好的晚餐出去,隔着玻璃門就看見有道長影朝他走了過去。
沈京白朝他淡笑地說着什麽,那個男人擡手搭在他肩膀上,手裏拿着兩瓶咖啡,低頭笑意岑岑。
高大俊朗的兩個男人走在一起,向芷打招呼的手一直擡不起來,話自然也插不進去。
她跟在他們身後進了小區,沈京白給他拉開了大門,紳士又熟稔。
向芷見他們一同等電梯,進去後她才拉開了大堂的玻璃門,前面的人都進了電梯,到她這兒反而沒人同乘了,一路直達二十三層,電梯“叮”響,門應聲而開。
她在入戶花園裏和沈京白、以及他旁邊的男人打了個照面。
向芷張了張唇,禮貌道:“嗨。”
那個陌生男人的視線從沈京白身上挪到她臉上,像是在打量什麽,向芷解鎖大門,徑直走了進去。
沒等沈京白的回應。
“女鄰居啊,好漂亮。”
方景深朝沈京白撞了撞胳膊,卻見他眉頭微凝,說:“別看到女的就盯着人家。”
“我不看女的難道看男人嗎?讓你在附近找家店吃,又嫌甜又嫌鹹,還嫌不幹淨,你就是嘴太刁,到現在對象都找不着。”
沈京白打開大門,“我說你一句,你回十句是嗎?”
“那又怎樣,我有對象,而且快結婚了。”
沈京白擡手揉了揉太陽穴,方景深在門口換鞋,說:“我說真的,這女鄰居剛才還跟你打招呼呢,嗨,挺熟的了吧,單身嗎?”
沈京白目光朝她大門鞋架上那雙男鞋落了過去,方景深頗有些遺憾:“你看,好姑娘早就被預定了。”
方景深說罷提着水果進了屋,沈京白阖上外面那道玻璃防盜門時,眼角的餘光裏能看見門外斜對角的那個木制小鞋架,以及那雙顯眼的男士皮鞋。
忽然,他關門的動作一頓,似察覺到什麽,把門又往外推,目光看了眼旁邊的大門,鏡片下的眉眼微斂,掃過那雙黑色皮鞋,下一秒,指腹勾上鞋跟,将鞋底朝上,翻了過來。
一塵不染的幹淨,這雙皮鞋,根本沒穿過。
此時方景深把水果從袋子裏拿出來,見沈京白進了屋又出去,疑惑道:“怎麽了?”
洗手盆裏流動水流聲,男人指腹擦拭過骨節,落了聲:“确定一件事。”
“那你确定了嗎?”
“嗯。”
向芷回到家後,叉子一邊戳着那盒沙拉,一邊嚼着草,嘴裏暗道了聲:“草。”
徐蕾娅說得對,好男人早就被預定了,那些條件優越還未婚的,通常是不喜歡女人。
不過作為現代都市女性,向芷并不覺得這有什麽問題,相反,她決定今晚找一部男性電影題材來看。
她的心态接受程度一直很開放,因為一旦無法接受一些事物,人就會迅速蒼老。
晚上不到十點,她就爬上了床,美美地打開心愛的投影儀,用一次才能賺一次,就在她拉了窗簾關了燈,靠在床頭按遙控選片子的時候,一道“噠”聲響了起來。
在向芷心頭猛然一震。
第二次聽見了。
像是插頭插進開關裏的聲音。
向芷驀地從床頭坐直,回頭望向這片白牆,她睡的主卧在房子的最裏側,而另一邊就是——
鄰居。
這個念頭冒起來的瞬間,向芷不由打了個激靈,她的卧室挨着他家沒錯,但具體是什麽格局……
她翻出微信,連夜找到管家,要一份二棟的戶型圖。
向芷當初買這套房子的預算很緊,戶型是最小的三居室,朝向也不好,西面,但她安慰自己至少能看見日落,而她隔壁的戶型朝東,是最大的四居室,比她多了一個書房和更大面積的客廳,除此外,傳統設計都一樣。
譬如,他們的主卧是對稱的。
向芷把戶型圖放大,确定她睡的這間隔壁就挨着沈京白家的主卧,所以一旦敲擊牆體就能傳播聲音。
她立馬回憶起她最近一兩點睡的時候,不止一次拔插頭,手機就放在挨着牆的床頭櫃上,往往要間斷性震動半個小時以上,她才會醒。
由于她能聽見隔壁的聲響,同理可得,她買的這套房子是什麽豆腐渣。
想到這裏,向芷做什麽都忍不住小心翼翼起來。
生怕驚動隔壁的男人……們。
看電影的心情也沒有了,睡覺頭也不太敢挨着床頭,就這樣心緒不寧地睡了過去,第二天難得也早醒了。
心裏挂着事,出門的時候恰好看見打掃樓道的阿姨,她禮貌地打了聲招呼,說:“我這兒有幾個快遞箱子,給您。”
“謝謝啊。”
向芷進屋提了出來,聽阿姨說:“你下次放門口,然後跟物業說一聲,我們就會上來拿的。”
“這兒公共區域,還是算了,我放在小陽臺也不礙事。”
兩人在入戶花園裏聊了幾句,隔壁的大門忽然傳來聲響,向芷有些心虛地朝那道身影瞥了眼,出來的是沈京白。
“嗨。”
她扯了扯唇角。
沈京白略微颔首,目光看見保潔阿姨在那兒壓紙皮箱,說:“我這兒也有幾個,稍等。”
因為剛搬進來,沈京白的箱子都是大體積且數量多,但他提在手裏卻輕松自在,說:“要不我一起提下去吧。”
阿姨的拖把還放在一邊,看來是衛生才搞到一半,而沈京白也沒等她客氣,連同地上的紙皮也提在了手裏,他這個人好像幹什麽事都很游刃有餘,別人提箱子身段都會彎下,但他提箱子,就像超模拿着蛇皮編織袋走T臺,那箱子都能随他貴上幾塊錢。
向芷先進去按了電梯開門鍵,等他進來才關上,低頭讓開地方,視線就落在他提着箱子的手背上,他的膚色是冷白調,是以微一用力時,手背的青筋就會泛動明顯,蜿蜒在突起的骨骼四周,看起來勁薄修長,和他的身形一樣。
“看什麽?”
沈京白似乎察覺到她的視線,低聲問了句。
向芷張了張唇,感覺盯着人家的手看有些冒犯,開玩笑地指着自己的手背說:“你這個血管很明顯,不像我,小時候打吊瓶,護士總是找不到地方。”
沈京白聞言淡淡一笑,說:“好不好紮針,其實跟血管明不明顯關系不大。”
向芷輕“啊”了聲,“那跟什麽有關?”
“粗細。”
她了然地點了點頭,沒經過大腦就脫口問了句:“那你的,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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