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他即天命
想到此處,魏家家主不敢遲疑,連夜便出了門。
他偷偷摸摸的找上了司徒家家主,将自己的推測告訴他。
脾氣火爆的司徒家家主立刻炸了“豈有此理,這老韓也不想想當年他不過是天霄宗的一名管事,得蒙君上賞識,多番提拔,賜下仙藥靈器,才有了他韓家如今的輝煌。他竟敢投靠那亂臣賊子,可對得起君上對他的知遇之恩!”
魏家家主忙勸道“老韓确實不是個東西,但現在不是罵他的時候。老韓手上握有南軍軍權,還知道我們的全盤計劃。恐怕兩日後的登基大典他們早有準備,我們得重新商量計策才是。”
司徒家家主皺了皺眉“南軍軍權在他手上,登基大典時以兵力脅逼之計怕是用不上了,我們事先聯系的門生故舊也不知是否已遭他們控制,就怕屆時他們炮制借口,我們反倒落入他們的陷阱之中啊。”
魏家家主道“我來找你就是為此。雖說南軍軍權現已歸韓宗之手,但他接掌南軍不過月餘,之前南軍一直由你掌管,你應該手上還有許多軍中人脈,我們不如行個扭轉乾坤之計。至于計劃好的當庭诘問,為防萬一,還是通知門生們按捺下來,屆時我等再見機行事吧。”
司徒家家主“好!我去聯絡南軍将領,你去通知其他幾位家主。此事定要隐秘,切不可打草驚蛇。”
二人匆匆商議一番,便兵分兩路,各自忙活去了。
兩日之後。
檐飛金龍,殿中寶頂之上,明珠輝煌,白玉為石,鑿地為蓮,珠簾逶迤。
楚江寧今日一身盛裝,墨色長袍,袖口領口繡着金絲流雲滾邊,腰系着紫玉星辰束帶,端坐禦座之上,秀若星辰,清如流雲。
若在平常,自是無比的賞心悅目。
但今日殿內衆人無一不知道此人逼宮奪位的「壯舉」,毫無半分欣賞之意。
“父君日前修煉有差,走火入魔,自覺無力打理朝事,特傳位本殿。自此承天授命,憫政恭親,佑我天域,萬世昌平……”
他話還沒說完,一人出列道“殿下,小臣有一問,還請殿下解惑。”
楚江寧頓了一下,瞥了他一眼。
那人正是禮曹陸大人。
這位陸大人正是司徒家派系,此時出言,必是出自司徒家主授意。
魏家家主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韓宗,他面色平靜,看不出喜怒。
楚江寧貿然被打斷,有些許不悅“何事?”
陸大人一板一眼道“殿下所言,君上走火入魔,重傷難複。我等身為臣下,當前去觐見探望,為何我等屢次求見卻都被拒之宮外。至于傳位之事,茲事體大,君上為何不頒下明旨?甚至幾位朝中宿老,也未曾聞之。樁樁件件,無不令人生疑,僅靠殿下一人之言,實教我等難以信服!”
此言一出,殿內陷入了極度的安靜之中。
楚江寧未發一言,定定的看他,陸大人怡然不懼,毫不退讓的回望着他。
眼中寫滿了四個字。
視死如歸!
半晌,楚江寧突的一笑,若微風拂面,朗聲道“本殿适才已說的很清楚,父君走火入魔,爾等人多口雜,恐耽誤父君修養,是故才下令不許探望。至于傳位之事,本殿乃父君獨子,自幼受父君悉心教養,承治世之道,本殿克承君位,有何可疑之處?”
陸大人道“君上既有心傳位殿下,難道連句話都不能同我等交代嗎?一道明旨又有何難?”
“殿下。”這時,司徒家家主出列道“臣也有一言。”
一個陸大人還不夠,見到司徒老兄竟然準備自己上,魏家家主十分欣慰,同時他有些奇怪的再看了韓宗一眼。
老韓竟然現在都沒動靜,此事他不該早備下後手嗎?
正疑惑間,突然聽一人道“君上傷重在身,雖未能接見諸位臣工。但确實召見了我等,托付朝中大事,傳位殿下。此事我等均可為證,還請諸位臣工打消疑慮,順應聖命。如今君上傷重,我等更該齊心協力,輔佐新君,以安天下。”
終于……等、等等一下。
魏家家主瑪德震驚!
因為他赫然發現,說這些話的并非他一直擔心的韓宗,而是司徒家主。
前兩日怒不可竭痛罵韓宗背信棄義的司徒家主!
信誓旦旦與他共謀大計的司徒家主!
瑪德離譜!
“此事我亦可為證。”
“此事我亦可為證。”
“确有此事!”
“殿下承襲君位,乃君上聖命,衆望所歸。”
“請殿下即位。”
……
說話的,是吳家、陳家、秦家、風家、馬家等家主們。
魏家家主“……”
在一片擁護聲中,楚江寧手一揮,一道傳位诏書浮現。
字字如劍氣鑄就。
自此,殿內再無二音。
衆人齊跪,口呼;
“願為君上效死!”
……
魏家家主還在震驚之中,一不留神被身旁的司徒家家主拉下來一并跪好。
衆臣禮畢,楚江寧自禦座而起。
率衆臣出殿,前往祭天大典,受萬民朝拜。
魏家家主如夢初醒,立刻便要跟上去,卻被司徒家家主死死拉住。
“老魏,你要做什麽?”
魏家家主惡狠狠的瞪着他,口中斥道“你是叛徒我可不是!今日我決不能讓他登基!”
司徒家家主将他拉至角落,勸說道“大勢已去你懂不懂。就算你現在上前去擾亂祭天大典,但只你一人,就算加上你魏家上下,所有門生弟子,又能做什麽呢?反而容易被秋後算賬,哪怕為你魏家傳承,你就安分一些行嗎?”
魏家家主看着他,目現迷茫“我不明白,你們為什麽這麽做?我們不是說好的……”
說起這個,司徒家家主老臉一紅。
“其實……”
其實……
三日之前,八位家主商讨計策散去後的半個時辰之後。
同一地點,除了魏家家主的其餘七位家主再度聚首。
“我們這麽瞞着老魏……是不是不太好啊?”
“當了□□就別想着立牌坊,既然已決心倒戈,還在這兒假惺惺幹什麽?”
“我們八人一向同氣連枝,一同進退的。唉!若是老魏也能加入我們就好了。”
“老魏的女兒魏妃剛被那位逼死,老魏與那位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此事絕無可能。”
“這有什麽?老魏有三十幾個女兒呢,他若是聰明便該再送個女兒給那位才是。”
“……”
聽着司徒家家主這恬不知恥的言語,魏家家主氣得渾身顫抖“你們簡直……豈有此理!”
司徒家主道“其實不送女兒……送個小郎君也行啊,你家那位大孫子不是和那位交好嗎?”
魏家家主快炸了,他惡狠狠的甩開司徒家主,道“老夫不是你等,幹不出這背主求榮、讨好奸逆的事!前日你痛罵老韓,說他忘恩負義,你自己呢?你現在這番作為,有何面目去見君上?”
司徒家主嘆了口氣“我也不想啊。我同你的心情是一樣的,但是那人……”
他的語氣變得咬牙切齒了起來“他就是個瘋子!”
“也不知道老韓是為何被迷了心竅,對他如此死心塌地。他竟然派了南軍,尋得我龍潭礦與紫金礦的礦脈之處,以此相脅逼我順服。我也是為了我司徒家萬年基業,不得已而為之啊。”
魏家家主冷笑一聲“僅是為了族中靈脈,你就投靠于他?此人悖典忘祖,豈是能長相與之輩?”
司徒家家主道“我司徒家能富壓天下,權傾一時,靠的不就是這些礦脈嗎?我不僅僅是君上臣屬,更是司徒家家主,我得為家族興旺、子孫後代考慮啊。老魏,我之前所言,盡是出自真心。此人心機之深,手段之狠,非我等能敵,不如順應時勢,再觀後效。”
對于司徒家家主苦口婆心的勸誡,魏家家主只是冷哼一聲“我不是你等,道不同不相為謀!”
說罷拂袖而去,只留下司徒家主在原地搖頭嘆息。
雖然十分不忿,但是魏家家主并沒再去擾亂祭天大典,因為他勢單力孤,去了也沒用。
他回了書房,卻早早有人在此等候了。
魏慶紫袍墨發,言笑晏晏“祖父!”
他态度柔順,神态恭謹,但魏家家主卻一看到他,便氣不打一處來。
“魏少爺來此,有何訓教啊?”
魏慶道“孫兒不敢,只是有一事想要告與祖父知曉。孫兒在二叔處找到了大量的飛靈散,原來一百年前制飛靈散荼毒百姓的幕後黑手竟是二叔,事關重大,是以特來禀報祖父。”
魏家家主眉心一跳“你這什麽意思?”
魏慶微微一笑“一百年前,飛靈散肆虐,四處謠傳此藥可改善根骨,使凡人入道、愚子變天才、突破瓶頸。無數百姓深受其害,家破人亡。帝君震怒,徹查此事,方使此害消弭,但罪魁禍首卻一直遍尋不獲。如今慶兒才知,原來那奸逆竟在家中。二叔欺上瞞下,做下此等滔天大罪,唯恐牽連家族,還請祖父慎處啊。”
魏家家主微微閉了閉眼,他此時總算是明白了幾分司徒家主他們的心情。
飛靈散一事,确實是出自他的授意,為什麽?當然是因為窮,魏家偌大家業,無數子弟,還有下屬宗門,全都是靠財力和資源堆積出來的。魏家不似司徒家,族中靈脈豐富,富壓天下,唯有此道,方可迅速斂財,支撐起偌大魏家。
當然賣假藥的事情,若是流傳出去,魏家幾千年聲名必将蕩然無存,而他魏延也将成為魏家罪人。
這就是實打實的威脅。
魏家家主一夜之間仿佛蒼老了幾百歲。
他再也硬氣不起來了,定定的看着魏慶“你們到底想要如何?”
魏慶道“只希望祖父您能……”他一字一頓的道“順應天命!”
魏家家主從喉嚨裏擠出支離破碎的聲音“他非天命!”
魏慶施施然轉過身,微微一笑,十分篤定道“他即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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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