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我在找我的小喪屍38

機場裏熙熙攘攘的人,清淺坐在候機室裏。

她的手機一早就關機了,做下出國的決定,意味着什麽她很清楚,她有些心亂如麻,怕自己忍不住給沈學長打電話。

清爸清媽陪着女兒來到機場,又陪着她坐了會兒,清淺說到了那邊會找個工作,等工作和學業都穩定下來時,再攢些錢,把爸媽也接過去。

清媽擦了擦眼睛,嘆口氣道:“原來那個孩子是你學長的女兒,早知道我們就給他送過去。清淺,你有沒有你學長的電話給我們一個,你出了國,我們老兩口在國內也無聊,閑着沒事幹就上他家看看那孩子,問問行不行?”

清淺也想起那個小孩,眼睛圓溜溜的,黑黑的發亮,長得可喜人。她把關機的手機重新打開,正要找出沈學長的號碼給爸媽,這時沈學長的電話打來了。

她還注意到手機打開後有多條信息發進來,有沈學長的,也有通訊公司發來的提醒,在她關機後,沈學長的號碼給她打了十幾次的電話。

清淺遲疑地接了。

電話裏,男人好聽的聲音傳來,問她在哪裏?

清淺遲疑道:“在候機室,抱歉學長,我……”

她話還沒說完,對方已經挂了電話。

清淺皺了皺眉頭,感覺有些奇怪,電話裏雖然沈學長只說了一句話,她卻聽出他語氣裏有一些着急,這不像是沈學長的作風。

毫無緣由挂電話,更不是他會做的事。

清媽問女兒誰的電話?

清淺搖搖頭說是同學。

清媽抄了電話,看着時間差不多了就和老伴先回去,讓女兒到了那邊給他們打電話報平安。

清爸清媽前腳剛走,後腳機場就已經在廣播讓他們排隊安檢準備登機了,清淺心裏存着事,動作慢騰騰的,排在靠後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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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在想着沈學長的那通電話,他問她在哪裏,又挂了電話,是為什麽?

這時,聽到後面有人喊她的名字。

聲音一貫的好聽,非常的熟悉。

她緩緩回頭一看,沈學長站在不遠處,手裏牽着他女兒。

小孩紮着一束小揪揪,別着個小花朵夾子,她懷中還抱着個小兔子玩偶,清淺一眼就認出來,那是自己那只據說“沾了老鼠屎被她媽扔掉”的玩偶。

她揚起笑容,沖父女倆招手,小孩忽然拉着爸爸的手,急切地要走過來。

沈知藥長得太高,女兒又貼地的小矮腿,他只好微微彎着腰,被女兒拉着往清淺這邊走。

清淺也微微笑着,鼓勵地看着小孩走過來。

只不過十幾米的距離,小孩腿短,動作又很笨拙遲緩,于是足足走了一分多鐘,才終于走到清淺面前。

清淺彎腰,跟小朋友打招呼。

小孩忽然仰着頭,奶聲奶氣地喊::“媽、媽媽媽!”

世界有一瞬間的安靜,哪怕候機室裏熙熙攘攘的人在排隊。

清淺不敢置信地看着小孩明亮依戀的眸子,又擡頭看看沈學長。

男人同她一樣驚訝,但卻對自己女兒喊她媽媽這件事并沒有特別意外,也沒有立即糾正她。

小孩看媽媽跑去看爸爸了,不同自己眼神交流,也沒有回應自己,于是又不高興地重重喊:“媽媽媽!”

她的小奶音微微拔高了音量,看得出來,一聲媽媽喊出來後,後面的這句更加的流暢,跟喊爸爸喊成“八”字一樣,她喊媽媽喊的是最重的第四音,清淺不合時宜地想。

小孩很像在喊:“罵罵罵!”

她忍不住失笑出聲,伸手揉了揉小孩毛茸茸的小腦袋,糾正道:“寶寶乖,我不是你的媽媽,你認錯人了。”

她怎麽會沈學長女兒的媽媽?她甚至不知道沈學長跟什麽樣的女人有了結晶,她得知之後也有一瞬間的失落和嫉妒,但不知道為什麽,因為想到這個孩子,她就沒有了那些負面的情緒,覺得這個小孩當真讨人喜歡,她看到的第一眼,就充滿了憐愛。

何況他們家也算和小孩有緣,小孩走失了是她的爸媽把她撿回來的,還睡了她的床。

思及此,她又摸了摸小孩懷中小兔子玩偶的腦袋,笑着說:“真可愛,它和你一樣可愛對不對?”

小孩眨眨和媽媽一樣的大眼睛,“罵罵罵!”

清淺被逗得笑得更開心了。她甚至像沈學長請求,她想抱抱這個可愛的認錯媽媽的孩子。

男人默默點了頭。

清淺于是低頭彎腰,伸出自己的雙手,小孩想也不想地伸出小短臂回應她,沒有一點點陌生感和拒絕的意思。

清淺心裏感覺有一點驚喜和感動,她一把将小孩抱了起來。

團子身子軟綿綿的肉乎乎的,看得出來被沈學長養得極好,比在節目裏看到的時候,還胖乎了很多。

清淺捏捏她的小胖腮,說:“寶寶你叫什麽?”

小孩毫不見外地摟住她的脖子,将腦袋擱在她香香的脖頸處,用自己的小腦袋依戀地蹭來蹭去。

清淺感覺更加窩心喜愛了,這個孩子怎麽這麽讨人喜歡,她一抱到自己懷中,就感覺抱到了全世界,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男人默默看着母女倆第一次正式會面,就相當的親密和默契,哪怕都還不知道真相。

直到機場廣播再一次催促登機,他忍不住出聲道:“她叫喜喜。”

清淺看了過來。

沈知藥微微一笑,“歡喜的喜,沈可喜。”

“她是你的女兒。”

清淺抱着小孩的手僵住了,她甚至覺得整個人都虛浮在空中,只愣愣看着暗戀多年的男人,“誰的女兒??”

沈知藥:“你的女兒。”

懷中的團子再一次大聲喊:“媽媽媽!”她甚至偷偷親了她一口,親在下巴處。

軟乎乎的,帶着甜甜的奶香味兒。

清淺有一種使不上勁兒的感覺,擔心自己把懷中的孩子摔在地上……

她滿腦子都是:沈學長瘋了吧!她和他連交往都沒有,甚至連很熟的朋友都算不上,最多是老同學罷了。

沈學長怎麽能說他的女兒也是她的女兒,她有沒有和這個男人交往過,有沒有和他發生過關系,有沒有生下女兒難道她自己會不清楚嗎?

她把自己人生中過往的二十幾年都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很确定自己沒有失憶。

于是她抱着孩子的手下意識緊了緊,說:“學長,你別開玩笑了,時間到了,我該登機了,謝謝你帶着寶寶來送我,到了那邊給你發短信。”

說完,她要将小孩遞給她,團子卻緊緊扒住她的脖子不放。其餘乘客都已經排隊過安檢,只有清淺還在這邊,工作人員過來催促她。

沈知藥拉着清淺的手,盯着她的眸子,認真說:“喜喜真的是你的孩子,我們的女兒,你可以去做鑒定。”

他眸光複雜,“原本我不準備在這個時候跟你坦白這件事,但出了一些事,我沒辦法看着你出國,跟我回去,我們談一談。”

清淺回頭看了一眼驗票口,懷中軟乎乎的團子還在不停用她的小奶音依戀地喊着罵罵罵。

清淺心裏軟成了一團,她點點頭說好。

兩人帶着孩子回去,清淺自始至終都沒有把小孩交還給沈學長,一直抱在自己懷中,上了車之後,也是将小孩放進安全座椅,自己坐在一旁。

她伸出手捏團子小臉,逗她玩,被團子用小胖手緊緊揪住了,抓在手中玩。

沈知藥安靜開着車,他不太喜歡在開車的時候說太多話,更何況是談這樣重要的事情,車後座坐的是他的女兒,和他女兒的媽媽。

清淺也默契地沒有問,只管陪着小孩玩。

車子一路開到沈知藥和團子的家。

清淺第一次來到學長的家裏,發現他的家完全可以稱得上是一個小型的兒童游樂場,裏面的風格布置完全不像他本人的作風,如果在不知道懷中的團子很有可能是她女兒的情況下,她大概會颠覆以往對學長的印象……

現在,她抱着小孩進了屋,無心去想任何事情。

團子落了地,竟然把爸爸和她同款的小兔子拖鞋從鞋櫃裏拖出來給清淺。

沈知藥光着腳丫:“……”

清淺笑眯眯摸了摸團子的腦袋,然後穿了那雙拖鞋。

小孩也滿足地把自己的小小拖鞋穿上,還特意用自己的小手摸了摸自己小拖鞋上的小兔子,又摸了摸清淺腳上的小兔子。

母女倆相視一笑。

沈知藥俊臉淡漠,若無其事換了一旁沒有任何圖案,完全是他冷淡禁欲系風格的深藍色拖鞋。

母女倆換好鞋子進了屋,男人也跟在身後慢慢走進去。

這時少年從廚房裏出來,身上圍着圍裙,因為團子喜歡一款卡通兔子玩偶,于是連他的圍裙也是立體的卡通玩偶圖片,和少年陰沉沉的氣質完全不搭,清淺還注意到,他腳上的拖鞋也是跟他們同款。

少年拿着鍋鏟,站在廚房門口,說:“回來了。”

沈知藥點點頭。

少年沒有問什麽,也沒有對清淺的到來感到意外,回身繼續做午飯。

清淺對少年其實不陌生,她見過少年,那是她老板的小兒子,卻住到了沈學長家裏?

沈知藥問清淺喝什麽?

清淺搖搖頭說:“白開水就行。”

于是男人就倒了兩杯白開水過來,他坐下來,清淺端起白開水要喝,邊上的奶團子鑽進她的懷裏,然後把捧在手裏的奶瓶遞給她。

團子動作笨拙可愛極了,她手中的奶瓶是少年一早就估算了差不多的時間,提早用草莓榨汁加上牛奶自制的草莓牛奶。

清淺怎麽能搶團子的奶喝,于是拒絕了。

小孩卻很固執,高高舉着一定要她喝。

清淺這麽大個人了,不好意思在喜歡的男人面前用他女兒的奶瓶喝奶,于是問小孩可不可以倒出來喝,小孩聽不懂什麽,直接将奶瓶上的奶嘴擠到她口中,清淺被迫吸了兩口。

對面沈學長用他奇異的目光看了她一眼。

懷中的團子還在奶呼呼喊:“嘛嘛嘛!”

清淺:“……”

沈知藥嗑了一聲,說:“你一定想知道很多問題。”

清淺點點頭。

少年這時端了一些剛烤好的蛋撻和小餅幹過來。

他從清淺懷中把粘人的團子抱走了,準備給這對爸爸媽媽一個充足的空間談事。

沈知藥卻叫住了他,說:“有些事你也聽聽。”

清淺更加好奇少年和沈知藥還有喜喜的關系了。

沈知藥說道:“如果我說,我和喜喜是從未來世界穿過來的,你一定覺得荒謬。”

清淺下意識點頭。這怎麽可能?

沈知藥自顧繼續說:“在原本的世界,我畢業後創業的第二年,李總想跟我合作,于是派了你作為他們公司團隊中的研發組的副組長,後來實驗出現意外,我們發生了意想不到的關系。”

“我提出要對你負責,但是你拒絕了,後來辭職消失了,再一年後,你爸媽把剛滿月的喜喜抱了過來,說這是我的女兒,我再去找你的時候,你已經出國了,連手機號都換了。”

“我帶着喜喜生活,直至她三歲那年,末世突然降臨。”

說到這裏,他頓了下,看了看少年懷中的奶團子,眼神溫柔帶着愧意,“導致末世的那種病毒會讓一部分人産生異能,在體內将病毒轉化為異能的時候,人會處于昏迷的狀态,那時候,隔壁的鄰居變成喪屍闖進門來,喜喜為了救我,她也變成了小喪屍,于是在末世裏,我只能帶着她東躲西藏,怕她被人發現,被人傷害,直至後來我建立了一個基地,生活才算安穩一些……末世的第七年,我們又穿回來了。”

少年不禁問道:“所以我是什麽時候碰見你們的?”

沈知藥:“末世一開始的時候,我出去喜喜離開原本的住處,碰見你被人搶奪食物,還被喪屍圍困。”

少年點點頭,偷偷攥緊了拳頭。

按照這個說法,毫無疑問,他那時一定沒有異能,爸爸和哥哥也許也出現意外了,否則他不可能一個人在外面,還被人搶劫被喪屍圍困。

沈知藥繼續道:“清淺,我本來不打算在這個時候告訴你真相,因為按照上一世的軌跡,末世還要四年半的時間才會到來,我有充足的時間讓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到了那時再接你回來也不遲。”

“但前幾日,我從新聞上看到導致末世的那種病毒已經出現了。上一世這種病毒出現後,一開始并不致命,不為人所重視,後來被恐怖分子研制成另一種可怕的病毒,才摧毀了這個世界,距離這個時間是半年。”

他嘆了口氣,“蝴蝶翅膀已經煽動,你決定提前出國留學,病毒提前出現,我不得不推算,也許末日也會提前出現,這個半年可能變成三個月,一個月,甚至幾天,所以我聽說你準備出國後,只能帶着喜喜去把你攔下來。”

清淺握着手機,她打開手機,發現其中有一條短信是沈學長發的,上面寫着:“別出國,等我!”

原來是這個意思。

但她仍然覺得不可思議,“你說的是真的?”

少年在一旁冷淡插嘴,“我可以證明是真的,我這兩年一直做夢,夢到上一世的事情,我們三個一起生活很久很久。”

沈知藥認真看着她的眸子,當他那雙俊秀好看的眼睛盯着人時,就算是冰塊也要融化了,清淺感覺臉色有些發熱,甚至不受控制地想:她和他真的有過親密的關系,還有過一個女兒……

思及此,她迫切地擡頭看對面少年懷中的奶團子,團子也看她,然後伸出小胖手喊着媽媽,要媽媽抱抱。

清淺怎麽頂得住女兒的撒嬌?她趕緊起身,從少年懷中把粘人的團子接了回來。

沈知藥說道:“清淺,上一世,你出國後直到末日來臨,都生死不知,跟我們失去了聯絡,我不能再看着這樣的情況發生。”

他微微挪開目光,手指輕點,“至少……你是喜喜的媽媽,我有責任和義務保護你。”

這一天清淺接收了太多不可思議的信息。她甚至沒心思接任何電話,也沒想起來要回家,在沈學長的家裏,一邊陪着疑似她女兒的粘人團子玩耍,一邊靜靜消化這些信息。

她不免想到了很多事情。

沈學長那時在李總設下的慶功宴上,對她忽然的關心,給她買了很多防狼棒,給她發信息,叫她有事就找他,看她的眼神裏總是怪怪,有一段時間變得非常憔悴,還盯着她的肚子看,眼神莫名的詭異。

現在她想起來了,那是看自己女兒的目光,帶着慈愛和溫柔的愛意,還有些許沉重的焦急和懷念之意。

那時應當是學長剛剛穿回來,女兒也沒有在身邊,所以才會着急得人都憔悴了,甚至變得不像是他。

會對她關心,也是因為她是他女兒的媽媽。

清淺雖然不是什麽高智商天才,但也不是笨蛋,她一下午的時間,就将過往的一切串聯起來,然後對學長說的一切,已經全然相信了。

最直接的證據是她對小喜喜無法抑制的喜愛,她看見小團子就喜歡得不得了,抱在懷中就感覺到滿足,總是覺得這應當就是自己的女兒,是她血脈相連的骨肉。

只半天時間,母女倆就黏成了一團,好像過往的幾年從來沒有分開過,她們天生就是母女!

沈知藥和少年也識趣地不去打擾她們。

第二天,清淺和團子的DNA報告也出來了。

清淺看着上面的鑒定結果,鼻子微微發酸,竟然有種想哭的感覺。

團子走過來,抱住她的大腿,仰頭喊着嘛嘛嘛。

清淺将女兒抱了起來,珍惜疼愛地親在她的額頭上,小鼻子上,“喜喜,媽媽對不起你。”

她感覺到洶湧的愧疚襲來,為什麽上一世她會放棄女兒,自私地出國留學?這麽好的寶寶,哪怕很笨,學不會說話,都很努力地學會了喊媽媽。

她問過沈學長,學長對此也一無所知,但他卻很理解地說:“你應該有自己的人生,你能選擇把寶寶生下來我已經非常感激了。但你不應該被一個意外的孩子綁住了翅膀。”

“你應該高高飛起,去追尋你想要的一切。”

如果不是末日突然來臨,他不會阻止她要做的任何事情。

當年晚上,清淺是在沈學長家裏留宿的,她抱着自己軟乎乎的女兒睡覺,在夢裏夢見了上一世,才終于得知了所有真相。

醒來後,她抱着小喜喜偷偷地掉眼淚,女兒卻發現了,伸出她的小手,軟軟地輕輕地給她擦眼淚。

清淺吸了吸鼻子,親在她額頭上,緊緊抱住女兒。

“媽媽再也不會丢下你,再也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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