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4)

說熊伍佰回本市了,你見過他沒有?”

蘇拉搖搖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沒、沒,洪叔,

我不見他,我再不見他了,洪叔……”她說這話時,已經淚成滿面,雙手使勁地抹去眼淚,怎麽都抹不完。

“真是個傻孩子,今晚跟我回家吧,你嬸子可是惦記着你。”洪所長把自家老伴搬出來。

“不、不了……”她慌張地拒絕,“洪叔,我不能麻煩你們,不能的……”

可是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讓洪所長一把打斷,“你要是不去,以後也不叫我洪叔了!”他板着臉,還真有那麽幾分威嚴,叫人不敢親近。

010

“洪叔——”

蘇拉帶哭腔,抹去眼淚,瞅着洪所長。

見她這樣子,洪所長才擺起的臉,跟着就軟化下來,“現在跟我回去,別跟陳琴一起,就是這幾個月,都給你惹了多少麻煩了,身上還有沒有錢?是不是都讓她拿去了?”

洪所長還真是了解陳琴的性了,一語中地,讓蘇拉想為陳琴掩飾,都顯得有心無力,在洪所長面前,掩飾也是多餘。

“你看看,她現在老實多了,想嫁人就讓她嫁去,你以後就到我家裏住,你嬸子把我埋怨死了,說我沒有把你留下來,到現在見我都沒有好臉色,你可得給我好好說道說道。”洪所長拉着她走,不肯讓她再留在派出所裏。

蘇拉沒辦法,路過剛才的地方,見到陳琴與劉姐都很老實地回答民警的話,心裏也算是松口氣,有洪叔在這裏,她就算是想替陳琴認下來,估計沒戲,心裏還有點不安。

陳琴想嫁人,這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她到是怕劉勝不是什麽牢靠的人。

“你嬸子老姐妹介紹的工作怎麽樣了,做的還順手嗎?”洪所長開車,開的是所裏的車,速度不快,很穩當,“會不會不習慣?”

她的工作是洪嬸的姐妹介紹,那些單位一聽說她是從裏面出來,就是不太樂意要,最後只能去了現在的公司,她沒有要求,就想要份工作,養活自己,可現在工作是習慣了,順手了,月底就得辭職了。

“順手呢,還能有什麽不習慣的呀。”她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輕松些,擠出笑容,笑得很開朗,“都三個月了,時間過得真快。”

她說的很輕松,對目前的情況非常滿意。

洪所長聽她這麽說,心頭的石頭算是放下來,“有事就跟我說,別把你洪叔我當外人,知道嗎?”說到這裏,他又板起臉來,這話不知道說了多少次,都沒見她當真一次,他身為長輩的,多多少少覺得有點不是滋味。

“洪叔哪裏是外人?”她心中一暖,洪叔跟洪嬸待她極好,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她也有她說不出來的苦處,哪裏還敢叨攏他們夫妻倆,“洪叔,要不是你們,我還真是不知道怎麽在那裏過下來……”

“還想那些事做什麽,都出來了,什麽都別想了。”洪所長打斷她的話,不讓她再說過去的事,那些事,太讓人糟心,“好好工作,好好過自己的日子才正經要事,別的想太多也沒有用,是吧,蘇拉?”

蘇拉點點頭,使勁地點點頭,是的,再想許多都沒用,人只有往前看,往前走,過去的一切,就當作一場夢,夢醒了,天亮了,就重新過日子。

洪所

長很滿意,他自小看着蘇拉長大,年少時性子太過驕縱,現在到是平和了,看上去整個人暗淡了,沒有了光澤,讓他看了就心疼。

他與妻子結婚快三十年,膝下沒有親生兒女,收養早年犧牲同事的兒子,兒子也算是事業有成,雖說工作太忙,對他們夫妻兩個到是無微不至,不是沒想過讓蘇拉跟兒子一起的念頭,兩個人彼此沒有感覺,他們夫妻兩個到也作罷,這種事,勉強不來。

派出所離洪所長的家不遠,夜深人靜,從弄堂入口一直進去,說話的聲音都沒有,路燈靜靜地站在路口,将所有的角落都照得通通透透。

弄堂太小,警車進不去,就停在外面。

洪所長家的房子,是老式兩層樓房,與旁邊的樓房幾乎連成一片,弄堂進去,走幾步再往左轉,走過一棟房子後再右轉,就是洪所長家的老樓房。

此時,樓下燈亮着,這是洪嬸的習慣,就算是睡着了,樓下的燈總是會開着,等着洪所長回家,而比平時有點不一樣的是樓下有人在說話,像是有客人在家。

洪所長從窗口看進來,他妻子洪嬸還沒有睡,剛好對着坐窗口,他往裏一看,洪嬸似乎也看到了他,跟着站起來,朝着門邊走過來。

“老頭子,回來了……這不蘇拉嗎?”

洪嬸一拉開門,見到深信回家的老頭子,再往他身後一看,後面跟着的不就是幾個月沒有見面的蘇拉,這讓她笑開了眼。

只是,很快地,她的笑臉沒有了,回頭看看房裏已經站起來的人,氣氛處于尴尬中。

洪所長本來想讓蘇拉先進屋去,沒想到妻子後頭站着的人也跟着站起來,借着從屋子裏映出來的燈光,清楚地看清面前是誰,一時僵在那裏。

蘇拉沒有發現兩老的舉動,被洪嬸一叫,臉上就自然露出笑臉,上前一步,走到門邊,剛張嘴叫了聲,“洪——”

那“嬸”字還沒有出來,聲音戛然而止,她愣愣地站在那裏,看着回到洪家的李敬挺,有股寒意從腳底上竄起來,一直冷到她心底,臉色一下子刷白,蒼白的像是塗上了白色的水泥,白的吓人,眼睛微腫,那是哭過的緣故,與蒼白的臉相映,顯的滲人。

“蘇拉,是你呀,怎麽這麽有空大駕光臨我家了嗎?”

李敬挺萬萬沒有想到在家裏能看到蘇拉,在他眼裏,蘇拉此時出現在家裏,不過就是為了自己開除她的事,估計是找他爸媽說情來了?

“你好——”

蘇拉更是萬萬沒有想到李敬挺會在這裏,轉念一想這裏他家,他出現在這裏沒有什麽可值得驚訝的事,是她太大驚

小怪了,微微一低頭,她打了個招呼,聲音幹澀。

李敬挺看着她,要不是手裏的資料顯示這個人就是蘇拉,他肯定是不會相信,像是所有的棱角都磨光了般,她站在他爸旁邊,低着頭,顯得有幾分卑微。

這樣的蘇拉,讓他感覺太陌生,像是世界上另一個叫“蘇拉”的人站在他面前,與他認為的蘇拉毫無關系,那麽以她自己為中心的蘇拉,會是這個卑微的蘇拉?

他怎麽都不敢相信。

“爸,媽,我想我點話要跟蘇拉說。”

還沒等兩老有反應,蘇拉就讓他拖走了,愣愣地看着他們走開,洪所長與老伴才清醒過來,尤其是洪嬸,她不安地看着老伴,眼睛裏的光暗淡了些。

“你說,他們不會怎麽樣吧?”她有點擔心。

洪所長搖搖頭,“沒事,我們先睡吧,讓他們談談,敬挺回來,你也不跟我說一下,現在讓蘇拉碰到敬挺,這得有多尴尬?”

“我哪裏知道蘇拉讓你帶過來了。”洪嬸長嘆口氣,怎麽就那麽湊巧了,偏就湊到一起回家了,讓她還真是有點傷腦筋,“怎麽就湊到一起了,老頭子,你說他們會不會打起來?”

“想那些幹嘛,要是敬挺這小子敢碰蘇拉一下,我把他的腿都給打斷了!”洪所長擺起臉,還真有幾分威嚴。

洪嬸不把他的威嚴放在眼裏,橫他一眼,“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那個本事,都一把老骨頭了,還以為自己是小年輕!”

洪所長跟着長嘆,“哎,人老了,人老人了——”

夫妻倆擔心歸擔心,可沒有想過要去看看,年輕人的事,就他們年輕人自己解決,他們那個兒子,他們自己知道是什麽個性子,最多是刀子嘴豆腐心。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在家。”

李敬挺認定蘇拉是來家裏想求他爸媽,好讓她保住工作,就拽着她走,不管她跟不跟得上腳步,步子一打開就邁得特別快,等他自認為找了個僻靜的地方,還沒有開口問,就聽到蘇拉的道歉。

這讓他有點不自然,與蘇拉算是自小主就熟,哪裏有聽過她說過什麽“對不起”這三個字,現在這麽禮貌的一說,讓他還有點不習慣。

“蘇拉,我真沒有想到這白天剛把你開除了,你就來找我爸媽了,是不是想讓他們幫我說說,讓我別把你開除了?”李敬挺無視她的道歉,理所當然的就将她的來意曲解了。

要說這個,蘇拉還真是沒有那個念頭,剛想為自己辯解一下,聽到手機鈴聲,就見到李敬挺掏出手機接電話,才一出口的話就是“伍少”兩個字,讓她趕緊低頭,明明人

不在這裏,僅僅是通個電話,就讓她覺得無地自容。

“好的,伍少,等會我來接你。”簡單的話,這邊全由李敬挺一個說了算,講完電話,就趕緊将手機合起,又将視線落在蘇拉身上,“給你兩個月的工資,已經算是優待了,我想你也是明理的人,不會胡來的吧?”

“謝、謝謝。”她沒有聽到聲音,熊伍佰的聲音一點都沒有聽到,還是讓她冷的發抖,想要逃走,不顧一切的逃走,可腳步沉重,聽着李敬挺近乎于茍刻的話,還是讓自己道謝,“我不會了的,不會的,你幫我與洪叔、洪嬸說一下,我先回去了,阿姨在等我回家。”

她不會了,再也不會想着自己夠不着的東西,就如同這份工作,夠不着,就別掙紮。

011

李敬挺沒有留她,看着她走出弄堂,心裏有點不是滋味,說白了,他與蘇拉沒有什麽交情,到是因為他爸洪所長與蘇拉她爸挺要好,小時候算是一起玩過。

他是現實的人,頭腦最清楚,蘇拉的存在,于他一點好處都沒有,更別說她可能造成的風暴,伍少還想找她,這代表着就是一種麻煩。

“怎麽,蘇拉人呢,還在外面?”

李敬挺一進門,就聽到他爸洪所長指着他身後問道,看着洪所長那表情,讓他覺得自己對不住他。

洪所長不是沒看見他帶歉意的眼神,心裏立即就明白了怎麽一回事,雖說是心疼蘇拉,但是兒子總是擺在第一位,“以後你要回來時,打個電話,人家好不容易到我們家來一次,就讓你吓走了。”

這話讓李敬挺松口氣,他不是沒有心虛的成分,為了自己的工作,這私心很重,他明明逼得人家離開了,心裏很內疚。“爸,我知道了。”

洪所長背着手走入客廳,望向似乎已經明白的洪嬸,長嘆口氣,沒再說什麽,也是他自己做事有頭沒尾,不能怪任何人。

“老頭子,好好的嘆什麽氣,蘇拉看上去還不錯,你別擔心。”洪嬸哪裏能不了解自個老伴,菜的同時,還勸道。“你也算幫忙了,當初看蘇轼那個樣子,哪裏有把你放在眼裏,你現在……”

“別說了,吃飯,年紀大了,就是愛唠叨。”洪所長打斷她的話,招呼李敬挺做下,“你看看你媽,最近一直愛唠叨,我的耳朵都快受不了。”

李敬挺親自為兩老盛飯,兩手遞到他們面前後才給自己弄了碗飯,坐下來吃飯,朝洪嬸眨眨眼睛,“爸,你最近是不是都沒空陪媽散步了?“

說到這個,洪所長立時就不說話了,還真是,最近工作太忙,是真沒有做到,想到這裏不由覺得有點對不起自家老伴,“今年就退休了,有的是時間,你媽說要去旅游,你覺得怎麽樣?”

洪所長端正态度,但是絕不放過兒子。

“你們的旅費我給包了,不管去哪裏都好。”李敬挺趕緊說,他說一不二,讓兩老出去旅游,他那是巴不得,等會吃好了,就去接伍少。

洪嬸笑瞪着面前的丈夫與兒子,雖說兒子不是自己親生,這麽多年在身邊,就跟自己親生的沒有什麽兩樣,“就你們爺倆,真是的,還不趕緊吃飯。”

洪家其樂融融,而蘇拉跟失了魂般地在大街上走着,不選擇路,沿着霓虹飛濺的街道走過去,耳邊全是熱鬧的人聲,那與她無關,所有的聲音都與她無關,聽起來是那麽的遙遠,她被隔絕在外邊,沒有一絲聲音是能讓她停下腳步。

地下通道入口,有個中年男人戴着墨鏡,席地而坐,拉着二胡,手指靈活,樂聲如泣如訴,哀怨纏綿。

昏暗的路燈光,高高在上,投射下來,映着蘇拉茫然的臉,她背着玻璃帷幕的外邊,靜靜地聽着二胡,聽不懂他在拉些什麽,卻是想哭,有種莫名的傷感。

擡頭看不見月亮,看見的只有高高在上的路燈,清清冷冷的光芒,讓人覺得絲毫沒有親切感,她愣愣地低下頭,想着從李敬挺手機裏傳出來的聲音——

熊伍佰!

她記着這個名字,記着他的聲音,即使李敬挺不叫他一聲“伍少”,她都憑着那模糊的聲調聽出來那是他的聲音。

他回來了,他回了這座城市。

比起他的光鮮亮麗,她簡直就是陰溝裏的老鼠,怎麽都見不得人。

“喂——”

莫名其妙的聲音,不禮貌,帶一點嚣張的意味,叫人不悅,不知道從哪裏竄出來。

蘇拉從來沒覺得那個聲音在叫自己,雙手捂住嘴巴,低頭走下地下通道,沒有站上電梯,走在最中間的臺階,一級一級地踩下去,有點斜,兩旁的電梯已經帶走一班班過客,惟獨她還猶猶豫豫地站在原地。

前面是岔路,往左還是往右,她腳步沉重如灌了鉛。

“喂——”

伴随着重重的聲音,她的肩頭重重地挨了下,疼得她快要擠出眼淚,恨恨地轉過身就要踢向來人,卻被那人跳着輕松地躲開,跳得很利落,就像是在跟她玩游戲一樣。

那态度,讓蘇拉極為不滿,許是她心裏不舒坦,看別人那樣子,眼裏跟長了刺一般難受,恨不得他跟自己一樣難受才好。

一踢不中,她自然想要再踢回來,肩頭老疼,她不看都知道那裏肯定是紅成一片,追上前,又想踢向他的小腿,“你這個混蛋!”

她嘴上罵着,這一腳又是落空,讓她心頭怒火更濃,心煩意亂的時候還碰到個無聊的人上來,她就算是壓住心裏這把火也壓不住。

蘇培本來跟幾個哥們在玩,幾個人正在打賭拉二胡的人是不是真瞎子,挺無聊的打賭,偏就是他們幾個人在那裏看得熱鬧,想找個機會試試,那人是不是真瞎子。

蘇培裝作不屑,任由幾個哥們在那裏胡天海地,想着明天就去小舅公司實習,心裏就有點郁悶,還從基層做起,像他這樣的人,哪裏有吃過半點苦。

“哎,你真得去從那什麽基層做起?你小子,真受得了苦?”旁邊的哥們抽着煙,抖着腿,站沒站相,吐出一個煙圈,狀似很陶醉,“你怎麽了,跑哪裏去了,還打不打賭了?……”

他聽着哥們講話,心不在焉,遠遠地好像看到一個眼熟的身影,就站在“南悅”商場後背的玻璃帷幕下,還沒待他自己反應過來,嘴裏已經叫出聲來,人也跟着跑過去。

可她沒理人。

這讓蘇培竄起一種不服輸的勁頭,他是誰呀,誰不是寵着他,哪裏能讓人這麽無視過,還就非得要追上去,要做什麽,他都沒空想,反正就是追上去再說。

他在後邊叫,她沒聽見,走入地下通道,他索性加快腳步追過去,都不顧車子就停直在離他一米的地方“吱呀”一聲停下來,旁人都為他冒失的舉動出了點冷汗,受了點驚吓,可他到好,跟沒事人一樣,跑入地下通道。

走下臺階,蘇培的腳步放慢了,慢慢地平複呼吸,看着她站在臺階的盡頭,一動不動,那背影,讓他忽然間覺得有種莫名的心疼——

噗——

他忍不住笑了,認為自己有點魔怔了,索性就跳過去,重重地拍向她的肩頭,想拍因她所湧起來的莫名心思,作用力與反作用力,讓他自己的手掌心都覺得有點疼,不由面上感覺讪讪,恰巧看到她惱怒地踢過來,他就下意識地跳開了。

他就當陪她玩玩,她追着打,他就跑,跑在前面,看她沒追上來就在前面沖她賤賤地招招手,她快到面前時,轉身跑得飛快。

這麽幼稚無聊的舉動,也虧他玩得興起,好一會兒,見她沒有追上來,反而是轉身朝着另一個出口走過去,這讓他急了,趕緊追過去,“喂,蘇拉,你這是做什麽去?”

他離她一步遠,裝作好奇地問。

蘇拉剛才追得乏力,後面就沒追,覺得自己跟個傻瓜一樣,索性往另一邊走,不稀得跟這個無聊的人一般見識,沒想到他這個人更無聊,還追了上來。

她橫他一眼,滿眼的不耐煩,“關你什麽事?”

被這麽一問,蘇培覺得自己被她落了面子,他向來都不乏女孩青睐,就算此時身入地下通道,都有人不時看他,他長得好,年紀輕輕,透着朝氣,容易讓人一看就喜歡的那種,除卻他的脾氣之外。

“怎麽口氣這麽差,誰惹你生氣了?”他也不知道是為什麽自己都沒生氣,要是小姑娘這麽對他說,他早就甩臉子了,現在他自己都搞不清自己在想什麽,反而是湊上臉,想要問問她是怎麽一回事。

蘇拉心裏煩,腦袋裏只有一個念頭,就想回家睡覺,可想起陳琴,她還是有點愧疚,索性回去家裏看看,要是估計沒事,這會已經回家了說不定。

她這麽一想,趕緊走,不想再跟蘇培說些什麽了,急匆匆地走,加快腳步地走,到最後已經慢慢跑開來。

“喂?你跑什麽呀?”蘇培鬧不清她在想什麽,見她一跑,也跟着跑起來,雙手抓住她的胳膊,不讓她往前跑,“哎,你這是怎麽了?”

還沒等蘇拉揮開他的手,跟蘇培打賭的那幫哥們已經追上來,看見他們中間最不乏有女生緣的蘇培拉着明顯年紀看上去要比他大個一兩歲模樣的女人,他們都覺得好奇了,都紛紛圍上去,将欲走的蘇拉也圍起來。

“培少,這都是怎麽了,光天化日的,想強搶民女呀?”

那說話的還是剛才說話的那個,抿了煙,抖着雙腿,看不出來幾分正經樣子。

蘇培一聽這話,臉都黑了,地下通道裏那是明晃晃的燈光,讓他的臉色都叫人看了去,他放開蘇拉的胳膊,轉身面對那人,“光天化日,你還真敢說,都不看看現在都幾點了,你還光天化日,合着你上下嘴皮子一接觸,就能說出個鬼話來!”

被放開的蘇拉,都沒看他們一眼,徑自走了,一手還揉揉自己被拉疼的手臂,走得飛快,一下子就往人群裏隐了去。

等蘇培說完話,再回頭找人,哪裏還能看得到人影,氣得他給狗嘴裏吐不出象牙的哥們一記拳頭,雖說不重,生氣還是有的。

“喲喲——”那拳頭不重,被揍的人真沒有怎麽疼,叫起來到是挺像那麽回事,鬼哭狼嚎似的,好像是給重傷了,“這都有了女人不要哥們了呀?”

他這麽一弄,幾個還沒有說話的人,都跟着笑了。

這麽一來,蘇培心裏頭那點莫名其妙湧上來的失落跟着消失的無影無蹤,跟幾個哥們對對拳頭,權作是事情過

去了。

這邊蘇培被哥們拉着去泡吧,他不時回頭,就算是走出地下通道,還一直往回看,仿佛一回頭就能看到那個人影,都快趕上一步三回頭了。

“你看,那不是你小舅舅嗎?”有人眼尖,認出剛開過去的車子是誰。

蘇培這才收回視線,神情蔫蔫,提不太起勁來。

這幫哥們都知道他明天得去上班,反正總得去!

蘇拉不知道蘇培這邊的情況,更不知道要是她晚走一步,也許就能跟熊伍佰在人來車往的大街上碰到。

她心裏很亂,早就把蘇培丢開,現在的她,恐怕是什麽人都不會太放在眼裏,更何況是個萍水相逢的人,就是肩頭有點疼。

還沒有走上樓梯,蘇拉就看到樓梯底下堆着一點東西,本來沒有太注意,這樓裏的人都把不要的垃圾全丢在樓道,她都看習慣了,都快覺得沒什麽了,今天那些東西好巧不巧地就擋住她的去路。

她彎下腰,想将東西給弄開,這不彎腰還好,一彎腰就發現地上的東西全是自己的,就包在一個不怎麽像樣的紙盒裏,裏面放着沒有疊好的衣物,不多,就幾件,都是夏天換洗的衣物。

這是遭賊了嗎?

第一個竄入她腦袋裏的就是這麽一念頭,她又立即搖搖頭,要是真那樣了,也不止她一個人的衣物被丢出來,起碼也得會看到陳琴的東西,可她看得實在很清楚,根本沒有陳琴的半點東西。

她隐隐像是想到了什麽,又不敢太肯定,心裏還抱着一絲希望,雙腿遲疑了一下,才邁過那紙盒子,快速地跑上樓,盡管跑得氣喘籲籲,還是不肯停下腳步。

房門緊閉。

她拿出鑰匙,準備開門,這鑰匙怎麽轉不動門鎖,那鎖芯好像壞掉了一樣,怎麽都轉不開,紋絲不動地把握住大門。

“阿姨,阿姨——”她雙手敲門,嘴上喊着陳琴,“阿姨,是我,蘇拉,給我開開門好吧,我們家裏好像有賊來了,我的衣物全給丢在樓道了。”

“沒有我們家,蘇拉,這裏是我家,沒有你什麽事,那些東西全是你的,你自己帶走,別再來了,我不想看你一眼,簡直就是個喪門星,自己坐過牢,就是連兩三句謊都不替我說,我呀這裏廟小,可供不起你這座大佛!”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今天終于給這文碼上一章了——

來吧,表霸王我——

表——

012(捉蟲)

夜很深,沒有一點兒聲音,周圍都像是睡着了一般,沒有半點聲響,路燈微微亮,拉長蘇拉的影子,長長地映在地面。

她沒處可去,也許李敬挺不在,或者會厚着臉皮求上去,求洪叔洪嬸收留她一晚,就一晚就好,明天再想別的辦法,一思及李敬挺,她所有的想法瞬間化為灰燼。手裏拖着頗有點年代的行李箱,裏面是她全部家當,走投無路,大概就是她這樣的了,不由露出嘲諷的笑意,嘲笑自己。

她在門外求了好久,陳琴硬是不開門,果斷堅決地不讓她進門,就是再留一晚都不行,想想也是,爸爸都沒有了,她與陳琴還真是算不得上有什麽關系,人家沒有義務留她。

後面有腳步聲,像是朝她這邊走過來,她清楚地聽到那個腳步聲,仿佛那個人就在身後,還能聽到他濃烈的呼吸聲。

她毛骨悚然了。站在原地,不敢跑,她在裏面學的最多的就是不能跑,越跑,別人越有想治你的想法,她心裏抱着一絲僥幸,或許是她太多心了吧。

她不跑,就是試着加快腳步,聽到後面的腳步聲跟着有點急,往左邊走,聽見後邊的腳步聲跟了上來,長長的影子,映在地面,幾乎将她的影子全擋了,再不确信這個人是沖着她來也不可能了。

“蘇拉,蘇位——”有人叫她。

蘇拉的腳步停了,回頭一看,居然是劉勝那個人,眼裏染起一點疑惑,在派出所沒有見過他出面,現在到是鬼鬼祟祟地跟着她,讓她湧起幾分戒備。

“你叫我有什麽事?”她問的很冷淡,一點笑臉都沒有,從住在陳琴這裏開始,就常常能見到他與陳琴做那事,就走這麽快做什麽,是不是沒有地方住,跟我回去吧,我那裏有住的地方。”

她能感覺那人就在身後,可能還沒有一步遠,沖着她說出猥瑣的話,那聲音,她太熟了,居然就是劉勝,陳琴看中的男人。還沒等她想好怎麽應對,劉勝已經從身後貼了上來,她清楚地感覺到有種堅硬的東西抵着自己的後臀處,讓她立即湧起一股惡心的感覺。

“不用了,我還有地方住,謝謝你的好意。”她連忙退開,不讓他靠近一步,防備地拉距離,心裏思索着怎麽脫身,“我朋友就在前面等我呢。”

劉勝大晚上出來,就是想找陳琴,想收拾一頓陳琴,他大姐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哪裏能讓陳琴打了去,怎麽着也得替他大姐要回臉面,誰知道,他還沒有走近,就看到讓他時時刻刻惦記着的人拖着行李箱出來。

他哪裏是真想跟陳琴結婚,年紀都比他大,玩玩還成,讓他娶回家裏,就憑她如饑似渴的跟幾百年沒有碰過男人的模樣,他還怕自己頭上戴綠帽子,要不是顧忌蘇拉就在陳琴的眼皮底子下,他早就動手了。

今晚是他的機會來了。他這麽跟自己說,趕緊小心翼翼地跟在後面,不時注意周邊的情況,現在都已經是淩晨,街面上哪裏還有人,他就恨不得把人拖入樓道裏,好好地成就一翻美事。

“朋友?”他“嘿嘿”一笑,得意地瞅她,“蘇拉,別跟叔開玩笑了,你哪裏來的朋友,誰還願意跟個殺人犯當朋友,乖,跟叔回家,叔會讓你睡得妥妥帖帖,以後都不用怕陳琴那個老女人了。”他一臉殷勤,話說得很有誠意,仿佛真把她當成自己的侄女般。

蘇拉聽得寒毛直豎,那句“殺人犯”,讓她的心狠狠地縮了下,幸好還有幾分鎮定,能穩住她的情緒,劉勝對她的那點小心思,她哪裏有不懂,每次回家都一般等着劉勝走了才回到樓上,根本就是不想跟劉勝打一下照面,現在還讓他攔了個正着,想起剛才他還抵着自己,她都恨不得立時把那處給洗洗,最好是消消毒。

“阿姨還在等你呢。”她索性這麽說,搬出陳琴來,冷冷地盯着劉勝,“要是阿姨知道了,你知道她的性子……”她後面沒說,點到為止,試圖威脅他,手拽着行李箱,不肯有一絲的松懈。

劉勝絲毫不在意,反而是大大方方地笑起來,一點都不将她的威脅放在心上,從頭到腳打量着蘇拉,目光跟要吃人一樣,“陳琴那老女人,我才不想應付她,有了你,我還用她來做什麽?跟我走吧,明天我跟我姐說一下,你的工作興許就保住了。”

她的工作興許就保住了?看着劉勝那個猥瑣樣,像掌握了主動權一樣,讓原本一顆心狠狠地揪在一起的蘇拉忍不住想笑了,很努力地控制住自己的沖動,眼裏努力地釋放出希望的光芒,微微上前一步,試着靠近劉勝,“叔,你說的是真的?”那聲音拔尖,透着濃烈的興奮勁,怎麽都掩飾不住,她也不想掩飾。

她的表情讓劉勝有幾分志滿意得,心下就知道她是上鈎了,狠狠地咽一記口水,陳琴那個老女人整個人太肥,再加上那下垂的胸,那裏又太松,他玩起來總是少點感覺,自然就盯上蘇拉,雖說比不得當下十八/九歲的青春小姑娘,也算是別有滋味。

他能看上她,那是她的福氣,劉勝想的挺好,索性擺起架子,“我還能說假的不成,你跟我回家,我幫你跟我大姐說說,她準能同意下來,你別擔心,一切有我呢,我大姐自小一切都由着我,從來沒有不答應我的事。”

這話讓蘇拉聽了直反胃,都快奔四十的人了,沒有正經工作不提,還是個靠劉姐吃飯的混蛋東西,還在她面前充大頭,想畫個大餅給她,她還從來這麽想笑過了,卻是憋着笑,沒露出一分來,“是嗎,叔,是真的嗎,真能讓我在公司?”她滿含希冀,放開行李箱的拉杆,試圖抓住劉勝的手臂,剛要碰到時,她局促不安地縮回手,“叔,是不是真的行?”

她不敢相信的怯懦樣子,讓劉勝眼裏的欲色濃了許多,最喜歡這樣的柔弱女人,他一手就摟住她,“相信叔,叔一定叫你如願,現在就跟叔一起回去?啊——”

最後的話尾消失在他嘴裏,發出驚恐的尖叫聲,更是夾雜着痛苦,劉勝雙手捂着雙腿間,整個人痛得蜷縮在地,只差沒有打滾了。

“劉勝,這個感覺不錯吧?”蘇拉根本就是用膝蓋頂了他一下,看着他痛苦的樣子,心裏覺得平衡多了,敢對她用念頭,也得看看她樂不樂意了,雙手抱住自己,她居高臨下地看着劉勝,嘲諷的意味十足,“再敢對我有什麽想法,我廢了你!”

說這話時,她完全像另外一個人,表情冷酷,眼神更冷,就是來自地獄的使者,嘴角微微揚起,笑意微起,透着與周邊的疏離感。

“你、你這個、這個賤、賤……”劉勝捂着自己的命/根子,疼得冷汗直冒,那玩意兒正在興頭上,讓她一頂,疼得他以為自己算是完了,張嘴吃力地罵道,見她表情一冷,站在那裏,頗有點高高在上的意味,讓他心裏一時起了名叫“害怕”的感覺,話怎麽也說不出來,斷在喉嚨底。

蘇拉不在意他那一點罵,頂上去了,就不會想什麽後果,心情瞬間放松多了,哼着不成調的歌兒,重新拉起行李箱的拉杆,找個地方過一夜再說。路燈的光亮落在她的背上,将她的身影拉得老長,深夜的街頭,只有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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