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6)
臉,沒有絲毫表情,拒人于千裏之外,永遠不願意叫人靠近,就算是拉近一點距離,也能叫他的冷默全部吓退。
他坐在車裏,從市區趕到這裏,又看着她坐在公交車裏,公交車與他的車擦身而過,他停下車在路邊,抽煙吞雲吐霧,面上有一絲煩躁,抽了幾口煙,就用手指掐滅煙,煙卷的火光,他視若無物,指間竄起的微弱燙意,讓他竟是覺得暢快許多。
“蘇拉——”
他低低地叫着這個名字,像是在叫着深愛許多年的情人,低沉纏綿。
016
天色很暗,從公交車下來的蘇拉下意識地抓緊一下自己斜挎在身上的包,走入還沒有開門的公司,公司裏走得最後的人通常是總務處的人,要不就是在加班的同事,她的門禁卡還能用,直接朝着最不顯眼的總務處過去。
她的東西全在公司的儲物櫃,總不能穿着工作服回去,還有得帶上她自己的所有東西,打開儲物櫃,她拉開拉鏈,預備将身上的工作服脫下來,也許昨天還在期待能在這裏做下去,現在是半點希望都沒有了。
脫下工作服,她身上就穿着白色的內衣,□的胸部立在那裏,她伸手拉開褲子拉鏈,彎腰剛想将雙腿從褲子裏弄出來,忽然看見光亮的儲物櫃表面似乎映着一個影子,她還沒覺得有什麽不對,這裏是總務處的儲物櫃,從沒想過會有什麽男人出現在這裏。
但是,她理所當然的想法,在別的日子裏沒有什麽,那是完全對的想法,可今天,她的想法那是大錯特錯了,蘇培被打發到業務部,偌大的業務部,據說都是去談業務了,一個人都沒有。
他下午四點多才過來,打算就來報到一下,誰知道業務部沒有人,就找了個地方眯一會,他是看過這裏的,看到再沒有人出入才躲在這裏,沒想到,眯上眼睛一會就聽到開門的聲音,看着一個女人從外面進來,那個女人,他認識,昨晚那不給他面子,跟他裝不認識!
蘇培這個人,哪裏讓人這樣削了面子過,看着她進來,有意不出聲,就想看她要幹什麽,心裏到是有種“得來全不付工夫”的感覺,看着她随手就将門關上,他剛想出聲,那女人就開始脫衣服了,讓他傻在那裏,傻子也知道這時候出聲,就跑不了“登徒子”、“色狼”的外號。
光滑的背,透着一種光澤,晶瑩剔透,從後頸處下來,那線條極其優美,像是最好的雕刻師雕琢出來,渾圓且挺翹的臀部,微微地彎腰,剛好正對着他,那畫面,讓他忍不住咽了記口水,想不到這個女人還挺有料的?
蘇拉渾然不知,迅速地套上自己的衣物,簡單的短袖T恤加牛仔褲,再把換衣服弄亂的頭發,随手用手指扒拉幾下,又給不怎麽精心地綁在腦後,膝蓋發疼,跪得太久,讓她有點忍不住地坐在儲物櫃下方的長例子上面,慢慢地轉過臉,尋找着自己的行李箱。
行李箱就在蘇培腳邊,她一轉過臉來,就讓他吓得差點沒跳起來,面對她蒼白的臉,震驚的眼神,他從行李箱最裏邊大大方方地走出來,站在她面前,假模假式地道歉,“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你走進來就脫衣服,我想叫你,又怕把你吓着了!”
這個也叫道歉?蘇拉完全沒有想到還有這種事,儲物櫃裏進了個男人,而且還是蘇培,将她換衣服全都看了通透,蒼白的臉立時湧起一絲漲紅色,瞪着完全沒有誠意的男人,雙肩氣得發抖,“你、你——”
合着,她讓他看了,還是她自己的錯?是她沒有看仔細就在他面前脫光了,讓他看了,怪不得他?這個想法,讓她氣得都說不上話來,眼前一黑,整個人就倒下去。
蘇培完全沒有想到她這麽不經氣,話還沒有說完就倒下去了,他是男人,憐香惜玉這種事做起來完全沒有什麽不自在感,長腿一邁,就将她整個人抱住,看着沒有動靜的女人,他長嘆口氣,自言自語道:“這氣性是不是太大了點,就那麽一說,還能暈過去了?哎,你醒醒,你醒醒?……”
他哪裏想得到,蘇拉那是壓力太大了,又在承文墓前跪了太久時間,再給他一氣,身體負荷全都透去了,不暈才是怪事。
懷裏的女人半點反應都沒有,讓他有點頭大,總不能把人丢在這裏,他想了想,還是決定把人帶出去,回頭看了眼很舊的行李箱,估計是她的,剛才是見她在找什麽東西,索性把她往肩上弄了弄,再騰出手來拉着行李箱出去。
為避免叫人看見,他直接去了地下停車場,幸好這時候好多人都下班了,也沒有人突然進電梯,他不是沒跟女人親近過,抱着懷裏的女人,卻讓他有種不一樣的感覺,他也說不出來是什麽感覺,總歸是不一樣。
将人往車裏放進去,他還細心地為她系上安全帶,擡頭看向她的臉,眼窩有點低,陰影幾乎是眼睛周邊的全部顏色,他伸手摸上她的臉,溫熱的觸感,讓他像是做錯事般地縮回手,趕緊退出身,将車門關上,人繞過車頭到另一邊上車。
離開公司,他開着車到處亂晃,從認識到現在,他只知道她叫蘇拉,住在哪裏都不知道,更不知道要把人往哪裏送,總不能把人往家裏帶,他家的熊女士還不得把他吃了,他不敢!
她沒有要醒過的跡象,都繞着環城西路奔了一圈,還沒有要醒,讓蘇培有點傷腦筋,趕緊打了個電話給哥們,“哎,東子,你說女人暈了,這是要送她回家好還是怎麽的好?”
哎喲喂,這話真沒有問到點子上!
那邊的東子,可是跟他一塊兒長大,哪裏能不明白他的心事,索性來了回知心哥哥的角色,“暈倒?要看假暈還是真暈,這真暈到是好事,往醫院裏一送就完事,假暈了,你就脫她衣服,看她裝不裝!”
前面的話還好,還靠譜,後面的話,蘇培還真是忍不住啐了他一聲,“龜兒子,你這個破主意爛透了,行呀,別讓我見到你,要是讓我見到你,見一次收拾你一次!”他掐了電話,覺得鬧心,還真沒有覺得要把人送去醫院,沒那麽嚴重。
脫衣服?他看着歪着腦袋的女人,這種事還真做不來,她跟那些想巴上他的女孩可不同,別人巴不得跟他有一腿,他可不敢篤定說他要是脫了她衣服,她還能好聲好氣地跟他說話,指定是不能的,想起她甩自己一巴掌的那氣勢,他終于做出決定,把她帶上自己的小公寓去。
剛把人抱入公寓,蘇培的手機就響了,跟催命符一樣,他越是不接,手機越響的鬧騰,他看了看自己的房子,就一個房間,其餘三間都打通了,平時都不怎麽來這裏,幸好有叫家裏的工人定期來打掃,才顯得不髒亂。
他沒顧手機,響了一會也就沒聲,抱着懷裏明顯還沒有動靜的人,将她放入自己的床裏,那床從來只有他自己一個人睡過,就是帶女人回來過夜,他壓根兒不會在房裏解決,看着她躺在床裏,怎麽都覺得自己的床被破“處”了一樣,心裏頭有點不知名的感覺。
他也說不好是什麽感覺,還從來沒有這麽細心地對待過女人,這女人明顯一看年紀就比他大,他一抹額頭的汗,屁股一坐,就坐在床沿,見她睡得挺熟,蒼白的臉,似乎不再那麽刺眼的白,比剛才在公司裏要好上一點,果然是小舅舅公司的人。
才想到這裏,手機又響了,他這會幹脆地接起電話,還沒等那頭的人開口,自個兒就送上讨好的話去,“大美人,這麽奪命般地打我手機,是不是要讓小的替您跑腿?”他滿臉都是笑意,仿佛他面前就站着熊女士。
蘇拉的睫毛動了動,沒有睜開眼睛,打電話的蘇培沒有看見,他邊說話,邊走到玄關,将丢在外邊的行李箱拉進來,再看一眼還沒有醒的女人,他往後退,将門關上,離開了這裏。
門一關上,蘇拉就睜開眼睛,目光所及全是陌生的東西,坐起來,雙臂環抱自己的膝蓋,把自己蜷縮成一團,她真不想醒來,醒來後全是殘酷的現實,讓她不得不面對,她真不想醒來,當她被抱下車時,她就醒了。
被人緊緊地抱在懷裏,已經很久沒有這種似乎被珍
惜的感覺了,她貪戀這種溫暖,就跟飛蛾一樣,明明知道這樣子不好,還是貪戀了起來,沒臉面對他,不敢睜開眼睛,只能裝睡。
屋子裏的牆壁上挂着的是蘇培的照片,與他同時入照的居然是熊伍佰,熊伍佰坐在那裏,面色冷峻,雙唇緊抿,叫人看不出他的想法,而蘇培則是年輕朝氣,雙手搭在他的肩頭,對着鏡子笑。
這讓她如魔怔般地站起身,看着牆上的大照片,忍不住走到照片前,手指顫抖地撫上熊伍佰的臉,那張臉,永遠烙印在她的胸前,他的眼睛深邃,如一汪幽潭,她控制不住地傾身過去,将自己的唇瓣印上他的,眼淚從眼眶裏湧出,哭得不能夠自己。
017
熊伍佰看着公交車離開,靜靜地坐在車裏,抽煙,讓煙霧擋住他的臉,叫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麽,他從來沒有想過會在自己收購的公司裏見到她,從來沒有想過,有一段時間,他甚至天真地以為她已經消失在他的生活裏,永遠都不會回來。
下車時就看到那個背影,他都不需要想太多,一眼就認出來那個人是她,或許還有點不确定,他讓信任的助理去查,李敬挺做的事,他從來都知道,那晚才讓李敬挺過來接他國,沒想到看到她被人騷擾。
他想着自己會很高興,看到她落魄,應該是他心裏最快意的想法,可他惟一的想法就想把那個男人的爪子給砍下來,那種怒火讓他自己都覺得有點莫名其妙。
故意忽略她所有消息,就像她從來沒有在他生活裏出現過一樣,他活得自由自在,再不會有人突然蹦出來讓他做什麽了,再沒有人能逼着他決定什麽,每一個荒唐過後的夜晚,他總是靜靜地坐在黑暗裏,掠過他腦袋裏的總是她的身影,她揮之不去,霸占着他的腦海。
他以為他可以忘記,幾年沒見,光看背影,一身再普通不過的打扮,甚至說得上寒酸的打扮,也能叫他一眼就認出來,他眼裏的蘇拉,記憶裏的蘇拉,永遠是那麽讨厭,理所當然地出現他面前,讓他丢下所有的事都得陪她。
将手裏頭抽了半根的煙掐滅,指間傳來的微弱燒灼感讓他眉頭都不皺,将車子掉轉方向朝着市區回去,天黑了,路兩邊的路燈亮起,照着前路,遠處長長的一串燈光,将深重的夜色掃開一點,沒有月亮,沒有星星。
他是個私生子,本應該是光明正大的婚生子,成了見不得光的私生子,那女人不能生,所以他與大姐才被接了過去,那時他才十幾歲,一直跟着外婆住,什麽都不知道,等到了與他自小所見的不一樣的城市後,他才發現他自己居然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
他憤怒,他滿懷恨意,對所有的人都充滿敵意,渾身長滿了刺;她是那個女人的外甥女,被那個女人當成親生女兒一樣看待,那個女人對他們姐弟從來都稱不上好,也稱不上不好,一張臉除了冷淡還是冷淡,沒有別的多餘表情。
比起他與大姐只能住在狹窄的工人房裏,她所住的房間,一個月只來個兩三天所住的房間,對當時的他來說簡直就是天堂了,她讓家裏的工人捉弄他,什麽辦法都有,小小年紀惡毒非常,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地面的蟑螂。
她被綁架了,是家裏的工人做的,他知道這是他的機會,機會來了,就要狠狠地抓住,博取一個驕縱女孩的心,從她最脆弱時最為容易,結果,他成功了,無本生意,風險巨大,得到的回報更多。
蘇拉喜歡他,這個他知道,就因為知道的太清楚了,他一點內疚都沒有,随便給予的一丁點問候,都能叫她快樂,她不再讓人欺負他,說他是她護着的,他高興,臉上笑着,心裏早就是想着以後得好好回報她的“善舉”。
這樣的話,對于他來說就是恥辱,人生最大的污點,他在親生父親家還要一個外人來護着,想到這裏,他的臉色陰晴不定,竟是笑起來,那笑意未到眼底半點,“風水輪流轉,這話還真是沒錯,蘇拉,你說是嗎?”
他像在自言自語,又像在說給別人聽,盡管車裏只有他自己一個人。
她很憔悴,身上穿着不太合身的制服,整個人仿佛縮在制服裏頭,顯得空蕩蕩的沒有幾兩肉的樣子,以前哪怕是過季的衣服,她都是不穿,所有的人都寵她,把她寵到天上去,她任性嚣張跋扈,在別人眼裏就成了“女兒得嬌養”的典範。
現在的她,眼底的黑眼圈清晰可見,再沒有高高在上的架子,她端不起來,卑微地站在他的面前,黑色的眼睛映出他的身影,卻是平靜無波,仿佛于她來說,他已經是無關緊要的陌生人,她一點波瀾都沒有,想着她跪在公墓前的背影,他不由狠狠地踩下油門,讓車子跟子彈一樣飛出去。
“這麽晚了,你都不回家吃飯了?”
熊伍佰才開門,就聽到不悅的聲音,那是個女人,明顯年紀上要比他大,眉眼間有點肖似熊伍佰,她坐在沙發裏,雙腿交疊,神情冷漠地望着才從外面回來的熊伍佰,眼裏的嚴厲一點沒有收斂。
“大姐。”熊伍佰淡淡地叫上一聲,就走入房間裏,對熊豔的到來沒有過多的關注,自然地走入房間,換下衣物,沖了個澡,披着睡衣走出房間,看到還坐在沙發上一副等待他的架式的熊豔,沒有多看一眼,自顧自地打開電視。
熊豔等了很久,從在家裏吃晚飯開始,她是個女人,老頭子重男輕女,要不是當初伍佰硬是堅持,她可能就會被丢在農村,嫁個莊嫁漢,一輩子也就這麽過了,她的眼裏流露出一絲不甘,盯着不怎麽把她放在眼裏的伍佰,幾乎是想不起從什麽時候他們姐弟變得這麽生疏了。
“你就不想跟我說些什麽嗎?”熊豔看着他不把自己的存在當成一回事,
心裏頭就窩了火,想起老頭子丢下的狠話,她又不得不開口,“老頭子那裏,你到底打算怎麽做?傅家的女兒,你總得給人家一個交待,人家跟着你那麽多年,就是孩子也讓那個惹事精給害了一個,你就這麽拖着人家連個交待都沒有?”
傅家,雖說如今不大如前,也不知道那傅倩倩給老頭子吃了什麽藥,一定要讓伍佰娶她,這都是什麽事,伍佰不想娶,她是知道的,可偏就是當年出了那樣的事,不想娶,還讓人懷了孩子。
熊豔一想起那些年的事,就覺得糟心,那些事就跟陰影一樣跟随着她,讓她得不到安寧,這世上再沒有什麽人比她與伍佰之間最親近的人了,就算是兒子蘇培,也沒有讓她有這種感覺,她習慣了與伍佰站在一起。
“她給了你什麽?”熊伍佰點了根煙,讓煙霧籠罩住他的臉,語氣淡淡地問道,仿佛根本不在意,以前不抽煙,現在煙抽得可兇了,總覺得手指間像是少了點什麽東西,非得夾根煙,才讓他覺得心頭踏實。
這個話,讓熊豔瞪他一眼,她一點反醒的意味都沒有,反而是攤開手,将手指的紅寶石戒指露出來,遞到熊伍佰的面前,不無得意地說:“你看,她送我的禮物,我随便說句話,她就給了,我難道就不能為她說句公道話了?”
“公道話?”這讓熊伍佰心頭一突,像是被針刺到一樣疼,瞳孔瞬間收縮了一下,看着親姐指間的紅寶石戒指,不由露出嘲諷的笑意,薄薄的唇角,扯出的笑意,特別明顯,“這點小玩意兒,也能叫大姐開心,也不錯,要是我真娶了她,你恐怕這點樂趣都沒有了。”
他說的意有所指,手指欲掐滅指間的煙,指腹一碰到火星子,又遲疑地收回手,狠狠地吸上幾口,看着火星子晶亮如鑽,閃耀在他的瞳孔裏,像是希望的火苗子,不肯輕易熄滅。
熊豔一聽這話高興的不得了,她在別人面前板起一張臉,誰都不敢在她面前多說兩個字,而她在惟一的弟弟面前,為他的一句話都能感到高興,不是說就老頭子一個人有重男輕女的想法,她也有,從小自母親那裏過來,弟弟伍佰是他們家的根,她委屈沒關系,重要的是伍佰能出頭。
現在的伍佰出頭了,傅倩倩這個女人,她才不會看在眼裏,傅倩倩打的是什麽主意,她再清楚不過,不就是想讓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綁住伍佰一輩子,還讓她妹妹傅靜靜纏着她兒子蘇培,一對姐妹還真是心太大了,也不看她們都是什麽身份,傅家都進不了大門的私生女。
“這東西不會是從你那裏得的吧?”熊豔換了個坐姿,将指間的戒指摘下來,随意往包裏一放,看不出來剛才還很寶貝的架式,眼裏的熱度已經降了很多,“最近老頭子都不讓我插手公司的事了,說是讓你回公司。”
她說話的時候,視線一直落在熊伍佰身上,等着他的回答。
熊伍佰搖搖頭,老頭子的事業,他一丁點都不想碰,靠女人吃飯,靠女人上位,這種事是他最不屑的事,再沒有比這個更讓他深惡痛覺的事,他都覺得是種恥辱,尤其這公司還曾經是——
“你回去跟他說,我沒有興趣。”他想都沒想,話說脫口而出,将電視關了,自己回房,将房門關上,沒有想繼續話題的意思。
作者有話要說:呃呃——我來更新了,這幾天不知道是怎麽了,不是中暑,就是吃壞肚子,我現在搞不清今天肚子不舒服是受涼還是中暑,還是吃壞東西了,白天都沒事,晚上回家就是肚子裏翻滾——
018
熊豔還坐在沙發裏,心裏七上八下,要說她沒有高興,那是不可能的事,柳氏一直是她在打理,老頭子那邊對她總是不滿意,如今的伍佰再也不是十幾歲那時候憤青般的小男孩,現在的他,幾個柳氏都不放在眼裏。
她整理一下,手提着當季限量的包包,走出熊伍佰的住處,司機在樓下等她,待她一上車,就将車子駛出“景大苑”,夜色一路尾随着車子。
蘇培回到家,家裏冷冷清清,一個人都沒有,他不是什麽不知事的小年輕,對什麽事都不知道,肯定是小舅舅晚上也沒來家裏吃飯,要不然,他媽肯定在家裏,現在指定在小舅舅那裏。
他滿不在乎地一個人吃飯,還沒吃到一半,就聽到腳步聲,工人已經去迎接回家的人,他擡頭往客廳那邊一看,果然是見到熊女士一本正經地走回來,讓他覺得奇怪的是熊女士那表情跟平時不太一樣,嚴厲還有,就是看上去有點淡了。
“媽,你怎麽了,今天特別高興?”他忍不住嘴賤,放下手裏的碗筷,幾步就走到熊女士的面前,“小舅舅是不是不回柳氏了?”他媽那點心思,是個人也能看得出來,他也不例外。
熊豔心情真好,她本來還想做個姿态在伍佰面前推拒一下,沒想伍佰回了房,讓她都沒有發揮的餘地,好在她那麽多年沒有白白為這個弟弟打算,總算是知恩圖報,這點小心思,她從來都是放在心底,在老頭子面前半點都不敢露出來,卻讓惟一的兒子當面指出來,她的臉一下子陰了半邊。
“你胡說什麽!”她指着兒子,與她有些神似的臉,讓她恨恨地瞪着,話到嘴邊,又給狠狠地咽回去,“你舅舅有他自己的打算,你別在那裏說風涼話,今天到公司報到了沒有?習不習慣?”
蘇培扯扯嘴角,沒有去揭穿她的口是心非,轉身上樓,走到一半,又想自己公寓裏的女人,那張蒼白的臉,浮現在他眼前,心安定不下來,他還從來沒有為女孩子這麽樣過,現在到是覺得理所當然。
“明天還得上班,你就這麽出去?”熊豔看着他本來想上樓,走到一半又下樓,讓她有點摸不着頭腦,所有的結論都無非是他不聽話,就愛在外頭鬼混,冷冷地警告着要出門的人,“昨天撞壞了車子,今天不許開車出去!”
走到門口的人,腳步都沒有停,他一直朝外走,對于熊女士的那點想法,他是再明白不過,不是不想聽她的話,而是她的話太叫人難以接受,可他又不能跟個不懂事的孩子一樣跑到小舅舅面前說他的母親就需要小舅舅他不要回柳氏,想獨吞柳氏?
他還沒有發傻到那個地步,可打從心底又覺得對不起小舅舅,這兩下一矛盾起來,讓他的心情太不好,他也不想假清高,沒有小舅舅與那個所謂的外公,還有柳氏,他也不可能像今天這樣過得這麽舒坦。
得到了什麽,享受了什麽,就得為此付出自己所要付出的東西,就比如,外公想叫他娶了傅靜靜,雖然他對傅靜靜半點好感都沒有,這就麽着,兩個人很快就要訂婚了,這讓他十分不樂意。
他到小區門口,招了輛剛将客人送到小區門口的出租車,自己一個人窩在最後面,伸手摸向自己的臉,那半邊臉被人打過,仿佛還殘留着她的力道,讓他不由自主地露出笑臉,被人打了,還高興,恐怕只有他了。
走到樓下,他看着不遠處的面館,靈機一動,就到那裏要了碗面,提着包裝好的熱面,他哼着挺不錯的曲子走入電梯,滿腦袋全是她感動的表情,想到這個就讓他湧起一種不知名的情緒,仿佛迫不及待了。
掏出鑰匙開門,房間裏一點動靜都沒有,這讓他覺得有點不太戲頭,趕緊開燈一看,果然這放在玄關處的行李箱不見蹤影,再往裏屋一走,大床裏的被子疊得整整齊齊,像是沒有人睡過一樣。
沒有見到人,他心裏有點不是滋味,虧他還惦記她,從家裏跑出來,還給她買了碗面,結果他這是熱臉貼了人家的冷屁股,不對,想貼都沒有貼上,人家早走了,他忿忿地看着放在茶幾上的面,随手拿起就丢在垃圾桶裏。
蘇培還從來沒有這麽細心地對待過女人過,頭一回這麽細心,沒想到讓人給嫌棄了,嫌棄還不止,他找遍整個房間,想着是哪怕找到張紙條也是好的,可是,這房間一望到底,藏不住什麽東西,讓他悻悻然地窩在沙發裏,動都不想動。
他這裏郁悶,蘇拉可不知道,她也不想知道,在她的眼裏,蘇培算是個不錯的人,就這麽簡單,沒有別的什麽想法,拉着行李箱走在深夜霓虹飛濺的街頭,熱鬧是別人的,孤獨是她自己一個人。
她眼神飄忽,從沒有留戀地落在任何人身上,拉着行李箱走入最簡陋的小弄堂,紅色的燈光從弄堂兩邊映出來,落在她蒼白的臉上,她朝裏走,腳步一點猶豫都沒有,神色自若,仿佛弄堂兩邊那些暧昧的“打情罵俏”聲都與她無關,那些濃妝豔抹的女人們在拉客,她都無所謂地走過。
弄堂的最深處是小旅館,這是蘇拉的目的地,将身後暧昧的聲音都關在耳後,她熟門熟路地走到櫃臺前,站着櫃臺後的中年女人露出笑臉,“李姐,給我個房間,最好是清靜點的,別太吵就行。”
被她叫為“李姐”的女人,要按年齡來看足可以當蘇拉的媽媽了,她一聽蘇拉這話就愛聽,神色間頗為熟稔,她麻利地将房卡遞給蘇拉,笑得露出微黃的牙齒,“還是老房間,給你的優待,房間最為幹淨。”
“謝謝。”除了這兩個字,蘇拉再找不出別的詞語來表達自己的心情,眼睛微紅,讓她的睫毛擋住,不想叫任何人看到她脆弱的樣子,即使她哭了,為了曾經想苦苦得到的男人而哭,她還是想告訴自己,一切都過去了。
深夜裏,蜷縮在漂白水味道濃厚的被子裏,蘇拉睜大眼睛,整個人都躲在暗色裏,不敢開燈,怕燈光叫她的無助無處可躲。他應該跟傅倩倩結婚了吧?她這麽想,那顆說是要忘記他的心,立時疼了起來,原來,她還是不甘。
她不甘心!
再沒有比現在更能認清自己的心,她“呵呵”笑出聲,嘲笑自己的無知,嘲笑自己的無恥,以前她靠家裏人的溺寵得到他,現在她又憑什麽?她還有什麽可依仗的東西?沒有那些外在的逼迫,恐怕他是一眼都不肯見她。
他恨她,那麽她就不再出現在他的面前就是了,她想的很堅定,從來沒有這麽認真過,天高地厚,她是知道的太清楚了,從天堂到地獄,這距離太近,近得她都快粉身碎骨,一夜之間,什麽都沒有了。
午後的超市,沒開空調,空氣悶悶,讓人透不過氣來,天花板上頭的吊扇在轉動,發出“咯吱”的聲音,仿佛就快要罷工一般,一排排的架子中間空出的距離有點窄,上面擺放着琳琅滿目的商品。
蘇拉将整箱的方便面放到架子的最上頭,整個人都幾乎挂在鋁合金梯上,離地面有點距離,沒一會兒,她就将同事遞上來的方便面都整齊地疊在架子的最上頭,再慢慢地下梯子,伸手抹去額頭的汗,看着整齊的架子,她有種滿足感。
這是她的新工作,是她自己找的,在找工作時再也不說自己是幾個月前剛從裏面出來,特意隐瞞這一件事,結果她找工作的事很順利,雖說工資比先前那份要低上兩百塊,她還是覺得挺滿足。
“蘇拉,晚上替我頂下班?我有急事。”
還等蘇拉喘口氣,同事小張跟一臉着急地跟她打商量,好像真有什麽急事能讓她急得上班都沒有心思了,蘇拉遲疑了一下還是答應下來,反正她一個人回去,對着四面牆的房間,也沒有事可打發時間,還不如上班。
小張身上穿着超市的制服,頭發染成亞麻色,臉上淡妝,将她的優點全都顯出來,看上去青春逼人的女孩子,不由讓蘇拉想起自己那會,眼神暗了點,她的青春早就埋藏了,連她自己都不願意想起。
“人家去釣凱子,你別這麽老實地替人加班呀。”小張才走,蘇拉身邊的同事受不了地看着小張的背影,神色與話語都是透着對小張的鄙視,好好的女孩子,天天往“酒吧”跑,還能好得了去!
蘇拉不置可否,小張去哪裏,她陌不關心,那是別人家的私事,再說了,去“酒吧”也沒有什麽,個人樂意,随便別人說什麽,她不在乎朝同事笑笑,繼續整理下一個架子的貨去。
超市關門時間是晚上八點半,這個時間不算晚,就是站了一天,腿有點受不了,蘇拉收拾一下自己的東西,跟同事一起走出超市,忍不住擡頭看看天空,比起前幾晚,夜空裏總算是有點不一樣,多了幾顆閃閃發亮的星星。
她找的出租房,離超市很近,走路只要十幾分鐘,房間不大,跟人合租,原先那人租下來的房子,合租的人搬走了,剛好她看到樓下貼着的租房大紅紙,五百塊錢一個月份,還交上三個月的押金,交完押金後,她全身上下就只有幾百了。
想當年,她什麽都不缺,缺錢更是想都沒有想過的事,現在她得省,一塊幾毛的省,省多少好多少,這是她自己賺來的錢,還是有種滿足感。她雙手抓着斜挎包的帶子,慢慢地走在歸家的路上,情緒平穩。
“……”手機鈴聲響起,打破靜寂的夜色。
蘇拉一看手機號,上面的號碼她認識,那是小張的號碼,還是小張主動在她手機裏存下的號碼,她心頭一突,反正是有種不妙的感覺,看着鈴聲還沒有停歇下去的意思,遲疑了一下,終于還是按下接聽鍵,“喂?”
“蘇拉,快救救我,快、救救我,他們要輪、輪了我!……”
還沒等她開口,小張驚惶失措的聲音立即竄入她的耳朵,讓她臉色都變了,雖說與小張不是很熟,一個女孩子面對那樣的事,她還是沒辦法裝作什麽都不知道,想了一下小張平時所說她自己最愛去的地方,還是趕緊給洪叔打了個電話。
洪叔讓她
別輕舉妄動,她還是有點擔心,索性跑了起來,等她到那邊,“酒吧”已經叫人警察圍了起來,外面都拉起了警戒線,不讓人靠近一步,她隔着警戒線看着裏面的情況,很多人被押出來,腦袋還胡亂搖晃着,一看那個就讓人聯想是不是搖頭丸吃太多了。
“喂,你怎麽也在這裏?”
她的肩頭給人一拍,重得叫她差點就罵過去,當着警察嚴厲的面,她還是收回自己的話,回頭鎮定地看着來人一臉欣喜的模樣,不由暗了臉,想起那天自己暈倒後就讓他抱回去,心頭還有點不太自在。
蘇培是在裏面喝酒,跟幾個損友一起,損友們還在裏面鬧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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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傳奇大老板
新書《我有一個兜率宮》已發布,請大家多多支持!
身患怪病的城中村包租公李單,門口來了三個奇怪的租客。
“我叫汪岩,是孤兒,是重生者,重生前是億萬富翁!我會賺錢,我想租房。”
“我叫江塵,是孤兒,是重生者,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我會種田,我想租房。”
“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李單:滾!
我家又不是孤兒院!
一個個竟在鬼扯淡!
可沒想一轉眼,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李單的家,竟然成了傳說中的兜率宮,他則成為第三任宮主。
從此以後,他成了城中村的隐士高人。
時光如梭,歲月流轉。
李單發現,這個世界,并不是那麽簡單。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提前寫好了劇本。
仿佛冥冥中,一只無形大手,在操控着無數的提線木偶。
唯有住進兜率宮之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小說關鍵詞:傳奇大老板無彈窗,傳奇大老板,傳奇大老板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