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8)
,跟阿姨來……”她嘴上話說得好聽,沒有半點嫌棄樣,其實心裏最讨厭不過,當着老頭子的面,傅靜靜還哭,這不是給自己兒子上眼藥嘛。
傅靜靜沒有察覺她眼底的厭惡,一根筋似地撲入她懷裏,哭得好不傷心,“阿姨,你看看他,最近都不理我,我多跟他說兩句話都不行,還跟別的女人很要好,阿姨……”她越哭越委屈,索性告狀。
熊豔這輩子的希望就是除了自己弟弟,就是兒子了,弟弟能幹,都不需要半點柳氏當成助力,那麽她自然是想把柳氏握在自己手裏然後留給兒子,順着老頭子那是必須的,聽着傅靜靜的話,心裏不耐煩極了,還是安撫人,讓她別聽。
沒等她安撫好傅靜靜,傅倩倩這當人姐姐的也跟着上來了,撇下客廳裏坐着的兩父子,對熊豔笑得一臉歉意,“豔姐,真不好意思,這妹妹讓我寵壞了,我還是先帶她回去冷靜一下。”
“姐——”傅靜靜就想見蘇培,別的話都不想聽,被自己大姐一記冷冷的眼神就給瞪回來,聲音立即止在唇邊,不敢再哭了。
傅家兩姐妹離開得很快,傅倩倩親自開車,美麗的臉龐,冷凝成一片,盯着前面的路況,車子在她的手裏如同玩具一樣,開得飛快,“你能不能別給我丢臉,別每次都給我丢臉行嗎?”
她說這話時幾乎是咬牙切齒,都說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而她的隊友就是她惟一同父同母的妹妹,就是跟頭豬一樣的隊友,不能給她添一點助力也就罷了,還每次讓她尴尬的無地自容,當然,她這麽想的時候,已經忘記就是傅靜靜那一哭,讓她免于回答熊伍佰的問題。
傅靜靜眼裏噙着淚,滿心全是委屈,“蘇培看上一個在超市裏賣東西的女人,年紀看上去比他大多了,他今天早上還巴巴地要送人回家,結果人家沒領情……”她最愛做的事,就是跟着蘇培,破壞他的所有約會,更無所不用其極地打擊“情敵”。
“你自己沒本事,就別幹丢臉的事,蘇培還年輕,性子還沒定,你着急什麽?”傅倩倩完全沒有了在熊新華與熊伍佰面前的優雅姿态,不耐煩地喝止自己妹妹的話,一點都不樂意聽她說些胡話,“新鮮感幾天就過了,你還當他能一直新鮮下去?”
“也、也是……”傅靜靜讷讷地附和,覺得自己大姐說的也對,蘇培是那個性子,可有一點,她還是不太放心,将手機裏的照片調出來,放到大姐面前,“喏,你看,就是這個女人,看這個女人,是不是很老了……哎喲!姐——你幹嘛?”
“吱”的一聲,車子停在一邊,讓傅靜靜驚叫出聲,看着大姐激動地将她手機奪走,她被迫地放開手,看着大姐盯着手機,那臉色甚至是染上恨意,叫她心裏起了疑惑,小聲地問道:“姐,你認識這個女人?”
“她在哪裏?”
她面對的是大姐難看的臉色,那臉色讓她幾乎吓了一跳,讷讷地看着大姐的臉在她面前放大,像是碰到仇人的模樣,讓她有點反應不過來,“什、什麽?”
她的反應遲鈍的讓傅倩倩不耐煩地抓住她的胳膊,嚴厲地瞪着她,“她在哪裏,你快給我說,她在哪裏,你在哪裏見到她的?”蘇拉,她一輩子記得這個女人!那張臉,她永遠不會忘記,即使在夢裏,也能叫她睡得不安穩的女人!
“馬園、馬園小區那、那有個小、小超市……”傅靜靜回答得結結巴巴,她一向對大姐的話是言聽計從,從來沒有自己的意見,此時見她大姐這樣子,也知道事情不對頭,趕緊把地址說出來。
她的話音剛落,車子重新上路,開的速度簡直快跟射出槍膛的子彈一樣,夜裏的海濱大道,車流稀少,她的車子呼嘯而過,沒有停下一秒,方向是朝着馬園小區。
——
熊伍佰還在吃飯,他對熊新華不悅的臉色視而不見,自己吃得高興,根本沒理會熊新華一下,就連熊新華吃完飯要回去,他都沒有站起來送一下,冷漠地将他當成陌生人般,仿佛不值得他投入半點注意力。
“小舅舅?”熊豔送熊新華走,蘇培從房間裏出來,擠在他身邊坐下,親熱地叫出一聲,還沖他舉起大拇指,一臉佩服的表情,“小舅舅,你真有一手,倩倩姐在你面前一句話都不敢多說
,就是要求都不敢提。”
熊伍佰冷眼掃過他,終于放下碗筷,今天他的胃口出奇的好,他不想的事,誰都沒別想來逼着他做決定,他再也不是十幾歲的少年,任由別人來擺布,他要是想做的事,誰也攔不住,“最近有新戀情了?”
蘇培一聽,笑得很得意,可笑容還沒有維持一秒,他又蔫了,背靠椅背,表情有點糾結地撓撓腦袋,“舅,我以前沒覺得女人難搞,現在有這麽個感覺了,我覺得我都沒說錯什麽話,她就翻臉了,我都弄不明白她到底在氣什麽。”
他的腦海裏浮現蘇拉的臉,鮮活地仿佛真人站在他面前,表情一下子變得認真起來,那點吊爾郎當的樣子全收了起來。
熊伍佰眼裏掠過精光,讓人注意那個女人動向的結果就是得到意外的結果,她居然勾上了蘇培,這個消息讓他怒不可遏,他卻很冷靜,出乎意料之外的冷靜,勾起一絲笑意,笑看着自己的外甥,不動聲色地說道:“喜歡上人家了?有空介紹給我認識?”
作者有話要說:唔,這章更的有點晚,真不好意思的說——天氣這麽涼快,我怎麽老中暑,是不是宅女的生活太不健康了?
023
聞言,蘇培的臉上浮現一絲淺紅,臉上的一點熱意讓他不太好意思地側過臉,裝作沒事人般地掩嘴輕咳一下,“舅,你在亂說什麽,這怎麽可能,她年輕比我大,我怎麽、怎麽可能對她有意思?”嘴上這麽說,話一說完,他心裏有點失落感。
熊伍佰清楚地看到他臉上的不自然表情,依他的人生閱歷自然是看出蘇培那點小心思,嘴角笑意慢慢加深,輕拍蘇培的肩頭,“年紀大點也沒有什麽不好,你喜歡就行了,要是真想跟人在一起,傅靜靜可得解決了,免得叫人以為你三心二意呢,你說是不是?”
“是!不是,不是,才沒有,我才沒有喜歡那個脾氣古怪的女人。”蘇培下意識地回答,又發現自己的回答跟前面否認的話對不上號,趕緊困窘的否認,“脾氣那麽古怪,會有人喜歡她才怪!”
他那點言不由衷的話,說服不了熊伍佰,恐怕也說服不了他自己。
熊伍佰不動聲色,早就看穿他,心裏對蘇拉的厭惡更甚,已經不是早些年的毛頭小子,他自然知道怎麽控制自己的情緒,面上的笑意更熱烈,還對蘇培搖搖頭,“要是喜歡,就早點說,免得叫別人追了去,”看見蘇培想為他自己辯解,他到是做了制止的動作,“定定心,也省得讓你媽擔心,自己想一下吧?跟你媽說一下,我先回去。”
蘇培看着他走出去,面上有點糾結,要說吧,他還真沒對蘇拉起過那種心思,至少現在沒有,可讓他舅這麽一說,他的心忽然間就跟開水一樣沸騰了,好像就是那麽回事似的,熱火火地想找人去表白的沖動也跟着湧起了。
“媽,我出去一下!”
他沖着樓上一嚷,沒等熊豔有所回應,他就跑到車庫,開着自己的車就走。
可他完全沒有注意到,他的車後跟着一輛車,寶藍色的車子隐在夜色裏,低調地跟在後面,距離不遠不近,不叫任何人懷疑。
窗外的月亮高高懸挂在夜空,月色清清冷冷地落在蘇拉身上,将她全身鍍上一層銀光,她左手支着下巴,趴在窗口,難得有閑心地看着樓下不遠處小公園裏散步的小區居民,一家三口、或是四世同堂,溫馨的畫面,讓她心裏空蕩蕩的跟缺了東西似的。
一輛車子挺冒失地駛入小區,停在她所住樓房的樓下,讓她有點詫異的是從車上下來的居然是蘇培,小區裏的路燈清楚地照出他的臉,讓她看得一清二楚,而她的頭一個反應就是将腦袋往回縮。
但是——
很明顯地已經晚了!
“蘇拉——”
那聲音,嚷得全小區都能聽見,讓蘇拉無奈地翻翻白眼,沒想到他晚上還會過來,她的手下意識地摸摸已經消腫好多的臉頰,想起自己早上沖他發脾氣,心裏到是過意不去,人家好
心要帶她去醫院看看,她卻發起脾氣來。
想到這裏,她趕緊從房間裏拿了鑰匙,隔壁的人還沒回來,當初搬進來時有過約定不能帶男人回家,她還是下去為好,免得蘇培真跑上來,到時她攔不了,果然,她才走下三樓,就聽到樓道裏傳來的腳步聲,分明是跑上來的架式。
“哎,你這麽晚過來幹嘛?”她想都沒想,快步跑下去,擋住蘇培的來路,打定主意不讓他上去,還拉住他的手往下面走,當然,她沒有想到這個動作太親密,室友也不知道幾時會回來,要是在這裏碰到,說不定會誤會她帶男人回來,“到樓下吧,找我什麽事?”
蘇培不是笨蛋,某些方面來說,他是個聰明人,能夠清楚地從她的架式裏猜出她的意圖,不想讓他上樓,這讓他的自尊有那麽一點受到打擊,可看到她的手緊緊抓住自己的手,讓他的心跳得有點快,裝作不在意地一笑,露出潔白整齊的八顆牙齒,“都不請我喝杯茶呀?”
“我今天沒燒開水。”蘇拉回答的很幹脆,樓道裏的燈,沒有亮,暗暗的,從窗間湧進來的月光,能讓她看清楚他臉上的笑容,大男孩的清澈笑容,那笑容,讓她忽然間有種自卑的感覺,此時也注意到自己的手拉着他的手,趕緊放開手,雙手縮在身後,背過身,暗色很好掩飾她臉上的尴尬神情,“要不,我請你喝礦泉水?”
蘇培看着自己被放開的手,失落感湧上心頭,忽然聽到她說了後面的話,讓他一下子将剛才的失落感抛到腦後,跟在她的後面走出去,“我要喝最貴的,不許你用一塊錢一瓶的就打發我。”
最貴的礦泉水?這讓前面的蘇拉停下腳步,要是以前,她肯定是眉頭都不皺一下,享受的都是最好的東西,最貴的礦泉水算什麽,她從來就沒有珍惜過,現在的她都喝白開水,水籠頭放一滿壺,燒開了就喝。
她轉身沖他攤開手,“我沒錢,要不,你給我錢……”
“要錢還真是沒有一點難為情,蘇拉,我是高看你幾分了嗎?”
誰知道,她的話還沒有講完,那攤開的手,已經讓叫重重攫住,想往回縮,手腕處讓人抓得更緊,疼意傳來,讓她差點擠落幾滴眼淚,固執地不肯讓眼淚掉落,她努力睜大眼睛看着抓住她手的男人。
五官如雕刻出來一般棱角分明,黑色的眼睛充滿着讓蘇拉的心狠狠一縮的厭惡之色,無數次在她夢裏出現的眼睛,從來沒有一次充滿溫情,她下意識地低下頭,避開他尖刻的視線,牙齒咬着唇瓣,不肯為自己辯解一分。
蘇培沒想到他舅會出現在這裏,更讓他驚訝的是他們兩個人居然認識,原先還是高興,讓他聽完他舅說的話,那話帶着濃重的惡意,饒是讓他聽在耳裏,
都覺得他舅太過分,壓下心底的疑惑,他開口道,“舅,你怎麽來這裏了?你跟蘇拉認識?”
舅?
這一聲“舅”讓蘇拉整個人愣在那裏,手腕的疼痛更沒有去注意了,擡頭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将路燈的光亮全部擋住,她被動地站在他的陰影裏,雙肩微微顫栗,違心地說道,“不、不……我們不認識……”
她的聲音很輕,跟飄在風裏一樣,要是不仔細聽,還真聽不到是她在說話,話還沒有說完,腕間加重的力道,讓她疼得說不出話來,聲音都變了調,神情痛苦地站在原地,雙腿幾乎打顫。
“舅,你這是幹什麽?”蘇培見她痛苦的樣子,哪裏看得下去,索性掰開他舅的手,還擋在她面前,雙臂大開,想起他舅剛開始說的第一句話,他立即替她辯解,“舅,剛才我們就是開開玩笑,是我讓蘇拉請我喝最貴的礦泉水,她說那些話就是同我開玩笑,你別當真了——”
他想來想去想到這個,試圖把蘇拉護在身後,免得讓他舅誤會,他沒真想喝貴的礦泉水,就是那麽一說,好跟她拉近氣氛,誰知道那麽巧,就讓他舅聽到了話——
那麽巧?他的腦袋裏閃過這三個字,讓他一下子将晚上的事想起來,尤其是在家裏他舅跟他說話的每一句話,讓他都聯系起來,得出的結論,讓他憤怒萬分,還沒等熊伍佰說話,就連珠炮般地質問道,“舅,你是不是故意套我的話,好跟着我到這裏來,更讓你可以見到蘇拉,想看看她到底是什麽人?是不是?”
熊伍佰眉眼沉靜,看着暴跳如雷的外甥,一點表情都沒有增加,冷靜異常,她、她居然敢說跟他不認識!看來她是聰明了點,連睜眼說瞎話也會,這更讓他的眼底更冷了些,怒極反笑,“蘇拉,你以前把自己脫光了往我床裏爬,現在怎麽說不認識我了?”
這話,不重,聲音不重,卻是石破驚天,讓蘇拉頹然地往後退,背靠外層脫落白色塗料的牆壁,黑亮的眼睛全無光彩,沒有一點亮色,如枯井一般,再不會起波瀾,她還能想起那一夜,她疼得流淚了,他一點都不在乎地她身上馳騁,不顧她的哭喊,硬是一次次地擠開她的嫩肉,血色與白色的濃濁液融合在一起,她記住的只有他眼底的殘忍。
她的臉色瞬間蒼白,沒有一點血色,唇瓣顫動,想要無力地為自己辯解,可那全是事實,她無從辯解,那是刻在她身上的一道傷口,即使是這麽多年,也永遠愈合的一天!
蘇培愣在那裏,完全沒有想到會從他舅的嘴裏說出這樣的話,仿佛是狠狠地打了下他的臉,讓他覺得全身都疼,那雙充滿精神的眼睛望向不發一言的蘇拉,她的神情,她還在顫抖,都足以說明他舅沒在說謊。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買了山楂片,泡茶喝的,一入嘴裏,真酸,酸的我牙齒都快沒感覺了!這純粹就是浪費錢呀,雖然說只有幾塊錢,還是種浪費的呀
024
她的臉蒼白,嘴唇微顫,眼睛無神,像是陷入噩夢般,他的一句話,能讓她跌入地獄裏,再也起不得身來,她身上永遠烙印上他痛恨的東西,怎麽都洗不去。
然而,她卻是笑了,笑得淡然,朝着熊伍佰輕聲說道:“謝謝熊先生,我這裏簡陋,實在是容不下熊先生這座大廟,也不請熊先生上去喝茶了,我明天還得上班,不奉陪了。”
她說的很客氣,在他的面前,她頭一次似乎懂得了什麽叫做“客氣”,從他身邊不動聲色地走過,走入樓梯口,頭都不回,背挺得極直,仿佛沒有東西,能壓下她的傲骨,其實,她哭了,一個轉身後就哭了,眼淚從眼眶裏湧出。
她不想哭,在熊伍佰面前,更不想哭,眼淚終究不是她能控制的東西,瞬間濕了她的臉頰,映入眼裏的燈光,眼淚讓燈光成閃閃的星子,模糊了她的視線,她的手按住扶手,慢慢地往上走。
也許,她可以騙自己,這些事,從來沒有發生過,可他出現在她的面前,讓她所有安慰自己的話都成為泡沫,他一來,那些泡沫就全散開了,再不會拼成完整的在她面前,讓她告訴自己從來沒有發生過。
蘇培還沒有反應過來,他愣愣地看着蘇拉轉身,腦袋裏擠成漿糊般,剛覺得有興趣的女人,竟然是小舅舅的“舊情人”,一時間,他還真是五味雜陳,“舅?”他這麽叫一聲,聲音竟然幹澀得厲害。
回應他的是熊伍佰冷厲的眼神,讓他沒由來地覺得全身一冷,不自覺地往後退一步。
“她不是你能招惹得起的女人,吸血蛭,懂嗎,她就是那樣的女人。”
熊伍佰說得很慢,語速放得很慢,沒有看她的背影一眼,“你喜歡任何女人,我都不管,只要你自己喜歡就好,但她,不行,你不能跟她在一起。”他說的很認真,警告着惟一的外甥。
蘇培還沒有對未來想的太多,他不是沒有過女人,在他看來,以他現在的年紀要說未來太沉重,根本沒有做好承擔未來的準備,他就是有興趣,跟她在一起,讓他覺得很新鮮,再沒有過多的想法。
他年輕,他有傲氣,他更有倔強,昂着腦袋,面對着他舅舅近乎嚴苛的目光,他有種想擺脫的願望,想沖破束縛的強烈意圖,越有人想制止他,他的反彈就越大,“舅,我想跟她結婚!”
這話石破驚天一般,從比他小上将近十歲的蘇培嘴裏說出來,并沒有讓熊伍佰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甚至連個眨眼都沒有,定定地瞅着面前的蘇培,小孩子,總有長大的一天,而自以為長大的小孩子,總願意不顧一切地挑戰大人的權威。
“這話你不是跟我說,是得跟她說——”他很輕松,側頭仰望着那關着燈的房間,手指向那裏,“喏,她在上面,讓舅舅我看看你有多少勇氣?”
不輕不重的話,分明沒有将他的話當真,那态度着實讓他蘇培不滿,可人家說的是事實,話一說出口,他就後悔了,有興趣,不代表他就跟她一輩子,還沒有那種想在一棵樹上吊死的想法。
但——
他的話說出口了,跟那個潑出去的水一樣,收不回來。
硬挺着背脊,他逼着自己往樓道入口走過去,一步一步地走過去,從沒有覺得腳步這麽沉重過,沉重得讓他幾乎邁不開,樓道裏的燈滅了,剎時漆黑一片,暗色中像是有無數雙張猙獰冷厲的眼睛,定定地盯着他,讓他無處可躲。
他後退了,腳步退得有點踉跄,向來意氣風發的臉,在那個時候如死灰般,根本沒有勇氣再踏前一步,氣性已經沒有了,現在有的全是冷靜,“舅,她跟你究竟是怎麽一回事?”他口齒清晰,壓下狂跳不安的心。
怎麽一回事?
這讓熊伍佰一怔。
她與他,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在他的記憶裏,她永遠都不是什麽美好的回憶,那全是充滿屈辱的回憶,她的霸道,她的嬌縱,她的無理取鬧,常常地刻在他的腦海裏,而現在的她,竟然淡然的從他身邊走過,仿佛她與他好像從來發生過什麽。
這讓他露出笑意,陰陰冷冷,叫路過的人看見都忍不住迅速收回視線,害怕地從他身邊快步跑開,睚眦必報是他的性格,曾經她讓他嘗過的一切,必然讓她承受回去,他要親手摘去她臉上淡然的假面具,讓她無處可躲。
“你說她跟我是怎麽回事?你猜猜,猜對了,舅給你個獎品?”他掏出香煙,悠閑地點起煙,食指與中指夾住香煙,淡淡地吸上一口,“你要不要猜猜?”
蘇培心裏冷清一片,年輕人嘛,總是沖動,那種話,清楚地聽出他舅對蘇拉的貶低意味,那讓他聽了非常不舒服,逆反心理一下子占上風,“舅,我不管她與你有什麽關系,那都是以前的事。”
“嗯?”熊伍佰拉長尾單,露出贊賞的眼神,頗為自得地看着面前比他年輕的男人,是的,男人,頭一次他正視蘇培,将他當成男人來看待,雖然,那些話,他清楚地知道不過就是年輕男孩子的逆反心理,根本沒讓他産生半點危機感,“那你怎麽樣?讓你媽難受,也要跟她一起嗎?”
蘇培的眼睛瞬間暗了,他狼狽地低下頭,在外面再混,總不會讓熊豔女士難受,這是他的底線,心裏再怎麽反感她汲汲于老頭子的公司,也知道那是為他争取的東西,他黯然神傷,這樣子雖說有點裝“逼”,現實就是這麽殘酷,他清楚地知道現實。
沒有熊豔女士,他可以說什麽都沒有,沉默地擡頭看一眼樓上亮着燈光的房間,他往後退了,頹然地縮下雙肩,輕輕地說了句,“舅,我還是出國去吧,在外面待了很多年,還是在外面比較合我的性子……”
“說的也是,年輕人,外面闖闖是好事,有需要什麽的,盡管跟我開口。”
熊伍佰心機深沉,就算是自己的親外甥,算計起來還是不留情面,一句話就讓親外甥放棄無謂的堅持,目送蘇培的車子離去,他也擡頭看着樓上的房間,從打開的窗口,清楚地看到從裏面透出來的燈光。
将香煙丢在地面,他的腳踩上去,掏出手機撥了個電話,“給我買下她住的房子,給你一天時間,如果你沒有做好,那麽,我想你會喜歡去總務處。”他說得不拖泥帶水,直接地給出選擇,讓電話那頭的人自己看着辦。
車子開出去的聲音,讓躲在窗邊都不敢走到窗前關窗子的蘇拉狠狠地松口氣,挂在牆上的鏡子映出她蒼白的臉,頭發散亂,整個人沒有一點精氣神,像是給吓壞了。
那是她自己,陌生的自己,她忍不住用雙手捂住臉,臉上腫起的地方還沒有全消,哭過的眼睛通紅,臉頰上還殘留淚痕,讓她的臉緊繃得難受,整個人索性趴在床裏,拉過薄薄的被子胡亂地蓋住自己。
她的心跳得很快,看到他時,跳得最快,跟歡快的音樂拍子一樣在跳,她可以騙全世界,騙過所有的人,說自己不愛了,可惟獨騙不了自己,她愛他!
嚴苛的臉浮現在她的面前,讓她的心狠狠地一縮,厭惡的眼神,烙在她心上,讓她忍不住顫抖起來,他恨她,她也知道,是呀,他恨她,再沒有人能比她更明白這個事實。
睡覺吧,明天還得上班。
她這麽對自己說,想再多有什麽用,不過是讓她更自卑,在他的面前,她矮了好大一截,自卑讓她擡不起頭來,兩條平行線,不管過去也好,現在也好,平行線永遠都不會相/交,她與他永遠都不可能。
那就不愛了吧。
她伸手扒拉地找到開關,将房間裏的燈關了,小小的房間,路燈的亮光從窗外進去,一張床,一個行李箱,一張小桌子,再加上一條凳子,再看不到別的東西,這房間就放這幾樣東西,就顯得十分擁擠。
被子蒙住她的腦袋,露出烏黑的頭發,有點淩亂,她睡着了。
清晨的小區,早就鬧開了,陽光特別熱烈地照着每張臉,不肯輕易放過一張張朝氣蓬勃的臉,非得把每張臉曬成古銅色不可,當然,陰陽臉,太陽表示它也是能夠接受。
蘇拉早早地起來,到樓下的早餐店裏買了個包子,照常是鹹菜包子,比起以前所住的地方,這裏的包子,明顯味道要好一點。
“蘇拉,到辦公室來,蘇拉,聽到廣播就到辦公室來……”
廣播裏傳出的聲音,讓仔細清理架子上貨物
的蘇拉趕緊手腳麻利地收拾起抹布,洗幹淨雙手,就快步朝辦公區域過去。
門虛掩着。
她試着曲起手指,輕輕敲響辦公室門,清脆的聲音,回蕩在她心頭,讓她有種不安的感覺,裏面仿佛藏着毒蛇猛獸般,讓她難認靜下心來,一靜心,又覺得她自己想得太過頭,不由無奈地笑笑,這算是疑神疑鬼了?
“進來。”簡單幹脆的兩個字,從辦公室虛掩的門後面傳出來。
這聲音,再熟悉不過,她能忘記所有,也不可能忘記他的聲音。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更新的好像早了點?
我忍不住想誇獎自己一下!
哦哦哦啦啦啦——扭扭腰——
025(已補全)
熊伍佰背靠真皮辦公椅,面對打開的門口,神情淡漠近乎于不近人情,十指糾纏在一起,抵着膝蓋,左右肘部微微翹起,竟是露出一絲笑意,狀似與她極為要好地說出一句:“好久不見,蘇拉!”
昨晚才在小區裏聽他毫不留情的話,現在他卻說“好久不見”,這讓蘇拉摸不着頭腦,不敢上前一步,伸手将辦公室的門上掩上,不敢上前一步,學着他的樣子露出恭敬而卑微的笑意,“你好,熊先生。”
她口齒清晰,那一聲“熊先生”,讓他心中一突,眼裏的厭惡之色加深了點,出乎意料之外的溫馴,他上半身微微前傾,朝着她的方向,“據說你在這裏做得挺好?”
這話問得別具意味,讓蘇拉的雙腳都僵在原地,才做了不久的工作,适應下來後比上一份清潔工作要好一點,上兩天班休息一天,她挺滿意這份工作。
“我會辭職的。”她挺直背,就算是沒有工作,她也得保住自己的自尊,能失去的都已經失去了,還有一點點自尊,就讓她跟阿Q似地安慰自己還能保留住,舌尖下意識地一舔幹燥的唇瓣,“熊先生,如果你這是您要的結果,我想今天我就辭職。”
這個男人厭惡她,那厭惡的眼神,讓她的瞳孔不自覺地縮了下,心狠狠地被揪住,讓她不想再站在原地,轉身就要伸手将門拉開。
“站住!”
她的幹脆,讓熊伍佰克制不住地站起身,眼神更加森冷,盯着背對他的細瘦背影,從嘴裏吐出兩個字冰冷的命令字眼,一步一步地走過去,走到她的身後,整個人的身影将她籠罩在陰影裏。
他就在身後,她甚至能清楚地聞到熟悉的味道,屬于他的味道,殘留在她記憶裏的味道,讓她支撐不下去的時候,總是會回味無數次的熟悉味道,她深深地呼一口氣,無視狂跳的心,慢慢地轉身。
“熊先生,還有什麽事嗎?”
她問的很客氣,很疏離,仿佛與他最陌生不過。
那雙曾經望向他的黑色眼睛,此時平靜無波,一絲眷戀的色彩都找不到,曾經叫他看了就厭惡的“愛慕”色彩,找不到一絲痕跡,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一樣。這樣識相的蘇拉,到讓他更為厭惡,露出惡意的笑容。
“怎麽了,這麽陌生,叫我有點不習慣呢,”他湊近她的臉,幾乎與她的鼻間只有一公分的距離,左手搭到她的肩頭,“蘇拉,我都有點懷念了呢,你有沒有想?”
那句話,跟毒蛇的信子一樣,讓她渾身發冷,搭在左肩的那只大手,力道不重,就是輕輕地搭在上面,她仿佛覺得如千斤重石一樣,面
色微白,嘴上到是絲毫不肯讓步了,“熊先生說笑了,我哪裏能跟熊先生熟了,多謝熊先生願意跟我這麽個人說話,我真是三生有幸。”
她半是自嘲,半是恭維。
熊伍佰樂了,眼底更冷,盯着她的眼睛,不大不小的眼睛,正對上他的視線,豁出去的神色,讓他手裏的力道故意加重,壓得她臉上表情白上許多,心裏有種快意,“你都說三生有幸了,那麽我再賞你一頓飯,怎麽樣?”
賞她的?
蘇拉再也冷靜不下來,她是想保住自尊,卻讓他狠狠地踩在腳下,不看在眼裏一下,左肩幾乎撐不住他的力道,讓她堅定地咬住唇瓣,将粉色的唇瓣咬得半絲血色全無,墨睫微垂,她的眼底全是他的胸膛。
淺藍的襯衣,穿在他身上合身的可怕,襯得他高大冷峻,便是就站在那裏,就能讓人感覺深深的壓力,袖子卷到肘部,露出他堅實的手臂,透出力的美感,如雕刻般的面容,容不下一絲的敷衍。
比起年少時,他多了成熟,冷峻的成熟,讓她眼睛熱熱,有種想哭的沖動,可她不哭,就算是想哭,也不會在他的面前哭,不會哭給他看,“還是謝謝熊先生,讓熊先生破費,我怎麽能過意得去,賞我飯,還不如多結我兩天工資,熊先生您說是吧?”
要是以前,蘇拉從來不會在意這一天五十塊錢的工資,五十塊錢丢在地面,她可能就是踩過去,不看一眼,而現在,五十塊錢能讓她解決一個星期的飯錢,是她應該得的錢,絕不會往外推出去。
她都嫌棄自己,嫌棄自己的自卑,嫌棄自己的落魄,在他面前根本擡不起頭來,還是沖他扯出一絲僵硬的笑意,讨好的意味很是濃厚。
這種表情,讓熊伍佰像是吞了蒼蠅一樣惡心,向來對他趾高氣揚的女人,三十年河東三年河西,這才沒幾年,所有的相處情況就反了個,想起她剛才擦出舌尖舔過唇瓣的動作,眼神一暗,“想要錢?那很容易,攀上蘇培,他給不了你什麽,還不如跟我呢,你說怎麽樣?”?
他的右手攫住她的下巴,迫使她仰起頭,幹燥的唇瓣,下巴被他擔得吃疼後微張的小嘴,還能看到裏頭羞怯的小舌尖,他湊過臉,不顧她的躲避,堵住她的唇瓣。
濃烈的氣息湧入她的口鼻間,伴随着這氣息,他熾熱的溫度,從舌尖處傳來,讓她忍不住想往後退,腰際被扣住,她搖晃着腦袋想跑,讓他扣得死緊,唇齒讓他的舌頭敲開,嘴裏的所有濕意,都讓他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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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毒雙絕:冥王的天才寵妃
拍賣盛宴上,擁有絕佳體質的少女被開出天價,人人哄搶。
陡然間,金色牢籠中的少女睜開眼,寒芒四射,懦弱不再。
她一朝穿越為神醫府人人欺淩的廢柴三小姐。
經脈俱廢,不能修煉?怕什麽,她是絕世神醫,這點傷根本不放在眼裏。
爹不疼,娘不愛,人人算計?哼,她有空間在手,靈寵無敵,小小納蘭府翻手可滅!
容顏醜陋,沒人要?眨眼恢複傾世容顏
且看她一路破除萬難,走上巅峰

傳奇大老板
新書《我有一個兜率宮》已發布,請大家多多支持!
身患怪病的城中村包租公李單,門口來了三個奇怪的租客。
“我叫汪岩,是孤兒,是重生者,重生前是億萬富翁!我會賺錢,我想租房。”
“我叫江塵,是孤兒,是重生者,世界末日就要來了!我會種田,我想租房。”
“我叫方宇,是孤兒,是重生者,地心世界就要入侵!我會修煉,我想租房。”
李單:滾!
我家又不是孤兒院!
一個個竟在鬼扯淡!
可沒想一轉眼,更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李單的家,竟然成了傳說中的兜率宮,他則成為第三任宮主。
從此以後,他成了城中村的隐士高人。
時光如梭,歲月流轉。
李單發現,這個世界,并不是那麽簡單。
所有的一切,好像都提前寫好了劇本。
仿佛冥冥中,一只無形大手,在操控着無數的提線木偶。
唯有住進兜率宮之人,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小說關鍵詞:傳奇大老板無彈窗,傳奇大老板,傳奇大老板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