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老馬

老馬是個瘦弱的中年人長相, 長臉，黃皮膚，一雙眼睛帶着拘謹, 不敢跟人對視。

他開着越野車奔襲三千公裏而來, 越野車後座上全是他的箱子和菌包。

拘謹的老馬說：“江先生, 山神大人，我想借你們的地方，培育一批菌子。”

老馬：“我只要留下幾個樣品, 其他的菌子都歸你們。”

老馬：“你們借塊地方給我就好，如果能給我一點河萬草和蚯甲蟲的糞便更好。平時我可以睡在車上和樹林裏, 不會麻煩你們。”

江荇答應了接收他過來，自然不會讓他睡在車裏：“你這話就太客氣了, 家裏有客房，時間長的話不敢說，借你住一、兩個月還是可以。”

老馬忙道：“你們願意借地方給我住就很好了，我不需要客房，如果可以的話，借雞舍給我住我已經滿足了。”

江荇從來沒有跟這樣的人打過交道，看他這樣手足無措, 也不知道怎麽跟他說。

他家真沒有苛待客人的愛好。

老馬急忙說道：“沒有雞窩也沒關系, 我的根腳是馬，在野外也很适應。”

蛇老板插話：“老馬，你得了, 好像有誰要虐待你一樣。阿荇讓你住客房你就住客房呗，大不了小聲一點不要打他們。”

江荇道：“對, 遠來是客, 你在這裏安心住下。”

江荇：“蚯甲蟲就在後院, 你需要它的糞便，盡管去取。山上山下你都可以活動，也可以找地方培育你的菌子，只要不破壞菜地和果樹就行。”

老馬聽了這話，深深地給江荇鞠了個躬：“謝謝江先生，那我就不客氣了。”

老馬是個存在感非常弱的人，基本跟他們吃完飯後就自己躲出去折騰他的菌包。

他一般在果林裏培育菌子。

江荇過去看了一下，他培育菌子的時候，只是挖出一塊地方割一點草，并不在果林裏做什麽。

既然對果林沒有傷害，江荇就讓他去，反正家裏的小家夥們多，無論大黑還是野鴿子它們都會告狀。

實在不行，蜜蜂們也是監視小能手。

相比起老馬的拘謹，蛇老板就放開得多，他每天跟江荇他們一起吃飯勞作，在山上山下逛來逛去。

在這裏比在他自己的家裏還自在。

杭行一問：“你不用回家處理自己的事情？”

蛇老板嘚瑟：“我有那麽多兄弟和員工，休個假還不至于有什麽問題啦。”

杭行一面無表情地看他一眼。

蛇老板馬上道：“我再等一等，最多住兩個星期，等桃子和李子熟了，我就離開。你們不是人手不夠嗎？我可以幹活的，他們都說我幹活是把好手。”

杭行一：“明天去找小一領工作。”

蛇老板保證：“沒問題！”

蛇老板在江荇家住了下來，成為了小一的小弟。

每天早上和小一他們一起去幹活，下午再和小一他們一起回來。

小一對此表示很高興：“爸爸，他能幹的活好多呀！”

江荇：“那你謝過杭行一了沒有？”

小一仰起小腦袋：“謝過了，大爸爸說有什麽事盡管讓他幹就行，他不敢偷懶。”

江荇：“？？？”

江荇：“杭行一什麽時候成為了你們的大爸爸？”

小一眨眨眼睛：“不是大爸爸嗎？我看網上說爸爸的男朋友就是大爸爸呀。”

網絡害人。

江荇揉揉額頭，問：“那你叫杭行一大爸爸，他是什麽反應？”

小一：“他應了呀。爸爸，這樣子叫不對嗎？”

江荇看着小一，又想到杭行一，點頭：“你叫得對！”

小一很有幾分拍馬屁的功力在身上。

它之前也是最早改口叫江荇爸爸的小家夥，現在又改口叫杭行一大爸爸。

江荇和杭行一都不是那種心軟的人，聽到它這麽叫，還是生起了柔情。

家裏有小寵物和小兒子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小兒子肯定要受寵一些。

小一見爸爸沒什麽事，高高興興地和小夥伴玩去了。

家裏有那麽多人，最高興的還要數這些小家夥們，無論丹參果，橘貓還是狗子們，它們都有湊熱鬧的天性在。

小家夥們每天跑來跑去，高興得飛起。

江荇家的蘿蔔已經開始結籽了。

這些蘿蔔從開花到結籽耗費了大概半個月的時間。

蘿蔔籽一串串長在高高的莖稈上，有點像油菜花開出來的樣子。

蘿蔔結籽後，底下的蘿蔔就空了，再也不能吃了。

他們只等種子幹掉，把種子拿下來放到盒子裏保存，等種子的休眠期過後，他們就可以種下一茬。

蘿蔔喜歡涼爽而怕炎熱，夏天不能種，再栽種的時候得等秋天了。

蛇老板對這些蘿蔔種子非常感興趣，拿到後放在手心裏翻來覆去地看：“你們當時買的蘿蔔種子也是普通種子吧，應該沒有改良過吧？”

江荇：“從種子公司裏買的種子，有沒有改良得看相對于哪種蘿蔔來說。”

江荇：“不過這款蘿蔔種子種出來的蘿蔔确實不怎麽大個，我看村子裏其他人的蘿蔔個頭非常一般。”

蛇老板：“那我帶這些種子回去種，盡量把這些優秀的性狀固定下來，別的不說，光是這些大蘿蔔就足夠誘人了。”

江荇：“那你試一試，要是有了成果，新的蘿蔔種子上市後，你記得把成果分我一半。”

蛇老板拍着胸膛：“你放心，不僅把新的成果分你一半，把名聲分你一半，連賺到的錢也會分你一半。”

江荇很滿意地表示，他就喜歡這樣大方且拎得清的合作者。

蛇老板笑嘻嘻地撞了江荇一下，說：“既然那麽滿意，那你就讓我多住一段時間呗。”

江荇翻臉無情：“那不行，人太多了會打擾我跟杭行一的二人世界。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做電燈泡？”

蛇老板鄙視：“你這裏貓貓狗狗丹參果那麽多，有什麽二人世界可言？”

江荇：“你也知道那是貓貓狗狗丹參果們，它們又不是人，當然不妨礙我們的二人世界。”

雙方都認為對方說的是歪理，并對對方表示了鄙視。

吵了一會兒，蛇老板先舉白旗，說等看完李子樹和桃子樹的成熟果子後，他就回去了。

他那邊也有一大攤子事要處理，離得太久了，确實不行。

老馬在家裏非常沒有存在感，某一天，他提着一籃子兒臂大小的菌子回來，跟江荇說他的第一批菌子培育出來了，可以請大家嘗嘗。

江荇一看那青不青綠不綠的顏色，呆了一下：“這不是見手青嗎？如果我沒記錯，這種菌子有毒吧？”

吃杆杆可是要躺板板的！尤其是這些顏色詭異的菌子。

江荇雖然愛吃，但并不富有冒險精神。

老馬笨拙地說道：“這不是見手青，只是看着跟見手青長得差不多，它是我新培育出來的菌子，可以吃的。”

江荇心裏拿不準，為難地看着這些菌子：“你讓杭行一看一下再吃。”

老馬老實地點頭。

家裏的小家夥們去找杭行一。

杭行一很快過來了，仔細觀察老馬籃子裏的菌子，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江荇的心提起來：“怎麽樣？這菌子能吃嗎？”

“能。”杭行一道，“它跟一種常見的有毒菌子很像，然而直覺告訴我它可以吃。”

老馬露出高興的神情，笨拙地解釋道：“這種菌子就是用‘提燈籠’培育出來的，去掉了毒素，現在性狀已經很穩定了，不會有毒。”

“提燈籠”是一種有毒的菌子。

老馬看着大家的表情，補充道：“我能聞出來哪些菌子有毒，幾百年來，從沒有出事。”

江荇：“那這些菌子要怎麽炒？我不太會。”

老馬撸起袖子：“我來。”

江荇家的食材很完備，架子上和冰箱裏都放了大量來自他們家農場的食材。

這個季節已經有成熟得比較早的豆角，茄子，辣椒等新鮮蔬菜，老馬在架子上和冰箱裏挑挑揀揀，最終拿了一大筐蒜頭和辣椒。

老馬炒菌子只用蒜頭，辣椒和鹽。

他将蒜頭切成蒜片，辣椒切成滾刀菱形，足足切了一斤蒜片和一斤辣椒，堆在盤子裏堆得滿滿當當。

炒菌子他用豬油炒，白嫩的豬油滑入鍋中，瞬間融化成清亮的油脂，他倒進去一半蒜片又倒進一整盤辣椒。

濃郁而刺激的香味一下升騰起來，小家夥們受不住嗆，通通躲到了屋子外面。

然而他馬上放菌子，菌子一下鍋，所有濃郁刺激的嗆味都被菌子的香味壓了下去。

之前有多嗆，這股香味就有多香。

小家夥們頓時走不動了，扒窗戶的窗戶，扒門的扒門，都緊張地注視着老馬在廚房裏揮汗如雨地忙碌着。

好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