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和VIC的交流只在粉絲間引起了一陣熱度,并沒有引起太大的風波,如果硬要說有什麽波折,那大概是裴昱行點贊了他們互動的微博。

不只是點贊了任宵的,還有言蹊的。

好在VIC是階梯工作室重點培養的男團,老板空隙間看看員工的微博,順手為自己員工造造勢,不難理解。

但言蹊仍心有餘悸:“你別‘手滑’了。”

裴昱行側目,說:“你關注了我。”

而自己還不能關注自己的丈夫。

言蹊就笑。

算起來,娛樂圈沒誰能給他委屈,到底在婚姻上栽了跟頭。

不過托這次綜藝的福,楓哥幫他們拿到一個國風綜藝的節目,是官家辦的,叫作《國風詩詞大會》。

言蹊驚訝:“官家辦的怎麽會輪到我們?”

“雖然是官家牽頭,但是是網播,而且班子不是純官家的,裏面貓膩多着呢。”楓哥說:“你們也別嫌,反正是這季最後兩期了,先在裏面混個眼熟,以後指不定能上個春晚呢。”

真是什麽餅都敢畫。

言蹊并不嫌棄,算起來國風文化算是他的強項,應該不會太出醜。

林奕翻着評委介紹那一頁,眉頭皺得死緊:“這個大學教授,那個文學院院長的,還有什麽歷史文化研究學者……救命,這真不是上學嗎?”

夏澤凡發出嘲笑:“想得美,這些人是你上學就能見到的?高考分數有六百嗎?”

林奕反怼回去:“我明年才高考呢!”

然後看向言蹊:“哥,你爺爺不也是大學教授嗎?節目裏的老師們有他認識的嗎?能不能聯系聯系,出題的時候給我們放個水?”

“得了吧,真有人我們能混成這個樣?”夏澤凡嘲諷技能不減:“不如回去把語文書翻出來,多讀兩遍,說不準瞎貓碰上死耗子。”

言蹊看着嘉賓名單,老實道:“不知道。”

除開練毛筆字和養花,言培禮老先生還喜歡打一點麻将,牌友可以湊好幾桌,可惜言蹊都不認識。

楓哥看不下去了:“別瞎想了,雖然是小綜藝,但人家主旨是宣揚國風文化,評委席上都是厲害的角色,別為難你哥。”

言蹊笑了下,沒多說什麽,問道:“拍攝時間是什麽時候?”

“得下周了。”楓哥看向他:“探親別太久,早點回來,別把時間耽擱了。”

言蹊:“知道,我心裏有數。”

上次裴昱行發了朋友圈,殷商岚女士讓二人回去住兩天,裴昱行沒搭理她。

結果電話就打到了言蹊這裏,他不如裴昱行臉皮厚,對方沒說幾句言蹊就妥協了。

況且兩人在一起後只見過一次家長,領了證都沒有回去過,言蹊想不出拒絕的理由。

他向裴昱行求救,男人放下手中的劇本,臉上戴着平光眼鏡,擡眼看他。

言蹊向他抱拳行禮,彎着身子,實在沒有辦法。

裴昱行将本子放在一邊,手肘擱在扶手上,中指撐着下巴,喉間發出一聲輕笑。

他帶着好笑看着年輕丈夫手足無措。

心頭其實明白,殷商岚拿捏住言蹊的柔軟點,仗着自己是他的母親,言蹊根本無法拒絕她的任何提議。

年輕人臉皮還是太薄,不懂得打太極。

裴昱行到底沒讓言蹊等太久,怎麽舍得讓他繼續忐忑,道:“時間合适就回去吧。”

……

殷商岚女士和裴父不住在津城,事業穩定後,她帶着丈夫就搬出了裴家,去了自己的故鄉理城居住,那裏四季如春,是修身養性的好去處。

下了飛機,涼意撲面而來。

出門時津城快四十度了,言蹊只穿了一件短袖,外套搭在客廳的椅子上忘了拿,此刻胳膊有點冷。

為了避免被拍到,他和裴昱行分開走,男人在中午那趟飛機上,還有一個小時才落地。

言蹊戴着白色鴨舌帽和口罩,獨自一人去取行李。

理城機場很熱鬧,來這裏旅游的人絡繹不絕,言蹊排了很久的隊才拿到行李。

然後挪着兩人的箱子去快餐店休息,點了一杯咖啡,店內正在搞VIC聯名活動,店員送了他一張卡片。

言蹊刮開,竟然是個Q版任宵,他笑了笑,忍不住拍照給男人發過去。

當然不會得到回複,只是閑得無聊罷了。

落地的機場是新機場,去年才開始運營,十分現代化的設計,穹頂很高,不知道用了什麽材料點綴,科技感滿滿。

新機場入駐了許多奢侈品店鋪,随意一眼,看見了熟悉的面孔。

近三米高的海報裏,裴昱行穿着定制西服,眼神清冷氣質雍容,短發利落,袖扣規整地扣好每一顆。

不太好相與的模樣。

明明本人很儒雅随和。

他站在和煦的陽光下面,背後是歐式城堡,露出的半截手腕上戴着某款國際名表。

這個牌子出自國外某著名的鐘表世家,裴昱行手上那款是最經典的款型,聽說至少有八位數的消費才有資格購買,款式繁複華麗,表帶綴滿了鑽石,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撐得起。

裴昱行戴着就很好看,襯得手掌強勁有力,指節根根分明。

言蹊忍不住拍下來。

快餐店內算不上安靜,牆壁上的熒幕放着快餐店的廣告,是VIC代言的,幾人聚在一起吃薯條漢堡喝可樂,中間插了一段他們的舞蹈。

很帥氣張揚。

言蹊倒是有點羨慕,希望他們到達這樣的高度不需要太久。

“你好。”身旁多了道影子,言蹊擡頭,是兩個穿着JK制服的女生。

因為要進食,言蹊早已摘掉了口罩,兩個小姑娘看見他的臉愣了一瞬。

“請問有什麽事?”

聲音也很好聽,隐隐覺得耳熟,但女生沒空去想那些,目光放在言蹊的手旁,其中一個短發紅着臉:“請問這個任隊的Q版你需要嗎?我可以用其他角色跟你換,或者我收也可以。”

見言蹊看着他,女生不禁手心出汗,怎麽都沒想到是個帥哥。

看起來十分溫柔,希望本人也會好說話。

短發女生鼓起勇氣繼續道:“聯名款的卡片我就差任隊的Q版了,就是抽不到,希望你能幫幫忙,或者你說個價格……”

桌上的手機發出幾聲震動,談話被打斷,短發女生下意識去看手機屏幕,只看見一個“裴”字就被手掌遮住了。

“錢就不用了,送你吧。”言蹊站起身,将卡面遞到女生手裏,笑意盈盈:“要一直支持他們哦。”

短發女生愣住,直到言蹊走出很遠才回過神,回頭朝同伴驚叫:“啊啊啊啊啊這樣的帥哥我竟然忘記要聯系方式了!”

同伴沉思幾秒,忽然道:“你覺不覺得他很眼熟?”

短發女生:“嗯?”

同伴道:“好像綜藝裏和VIC比拼的那個隊長,跳古典舞超級好看,叫言,言……”

她一時卡了殼,叫不出名字。

短發女生接道:“言蹊?”

“對對對,就這個名字。”

短發女生瞪大雙眼:“那他……剛剛叫我們繼續支持任隊哎。”

同伴:“帥哥和帥哥的兄弟情義?”

兩人面面相觑。

過了一會兒,一同想到什麽,捂着嘴小聲尖叫。

接到兒子和言蹊要來的消息,殷商岚便在家中等着,早已吩咐阿姨将屋子打掃幹淨,餐桌上重新擺了鮮花,洋蘭和康乃馨,點綴幾只滿天星,尤加利葉做陪襯,是殷商岚女士最喜歡的搭配。

水果冷飲也早已備好,怕有疏漏,又親自檢查了一次。

裴父坐在沙發上看新聞,但沒看進去什麽,無奈道:“你晃了一早上了,歇一下吧,都是自家孩子,差點也沒什麽。”

而後被妻子送了一個白眼,便慫慫地不敢說話了。

早些年,殷商岚女士也是做過公主夢的。

她是模特出身,文化水平也不太高,裴奶奶對這個媳婦兒看不上眼,只是兒子喜歡,無論如何都要娶進門。

裴父在家中是老三,既不如大哥受重視,也不如幺弟受疼愛,能力在幾兄弟中也平平無奇,這輩子只叛逆了一次,就是娶殷商岚進門。

早些年婆媳關系并不融洽,直到裴昱行出生,到底是血脈相連的親孫子,裴奶奶才給了媳婦好臉色。

殷商岚是塊硬骨頭,嘗過豪門的人情冷暖後算是看透了,就算兒子嗷嗷待哺,仍舊選擇了去學校讀書,後來創立了自己的品牌,在奢侈品界有了姓名,裴家終于正眼相待。

而後毫不猶豫地從裴家搬走,回到自己故鄉是願望,更重要的是不用去理會豪門的那些糟心事。

比起其他幾個還要看婆婆臉色過日子的妯娌,殷商岚已經在裴家昂首挺胸地說話了。

在豪門媳婦中算是大膽的,畢竟沒什麽可貪圖和在意的。

裴奶奶都承認,裴昱行身上那股勁兒和聰明随了他母親。

可惜小時候缺乏母親的陪伴,母子關系一直不溫不淡,在裴昱進入娛樂圈,并且宣揚不結婚時徹底決裂。

不過就這麽一個兒子,心頭仍舊記挂着,不着痕跡想法設法修複關系。

可并非那麽容易,裴昱行從小溫和有禮,在親戚口中永遠是別人的孩子,他微笑着,彬彬有禮。

就連拒絕某樣事物,都是風輕雲淡,不甚在意的模樣。

殷商岚女士試過許多方法都無疾而終,裴昱行會接聽她的電話,會聽她對生活和工作的抱怨,卻不會回家。

聊到這個話題也沒有回避,只是輕飄飄地:“不會回去。”

反複如此,讓人絕望。

殷商岚見過許多難搞的顧客,但跟她兒子比,那些又算得了什麽。

……

裴昱行出了航站樓便直接去了停車場,雖然是私人行程,但他氣質太過出衆,又是全民皆知的演員,難免被認出來。

他戴着寬大的黑色墨鏡,手裏拎着長袖外套,闊步向前走,比T臺的模特還要耀眼。

偶遇到他的粉絲驚喜地捂住臉,激動地不知如何是好,一時口不擇言:“老公,老公……”

男人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噤聲,溫和道:“我不想被打擾,可以嗎?”

那位女粉絲滿面漲紅,幸福的快要暈過去,除了點頭什麽都不會了。

他走得很快,然而還是被人拍到放到了社交軟件上。

不過是私人行程,倒沒有引起多少讨論,頂多八卦一下影帝是否去看望自己的母親。

殷商岚在微博也有賬號,她是裴昱行的母親,又經營着自己的女性服裝品牌,經常和小姑娘們互動,在年輕人中倒是很有好感。

有人去她的微博下面詢問,只是想得知一點男神的信息,至少能填補心中期盼的溝壑。

知道這樣不太有禮貌,但是沒辦法,綜藝結束後裴昱行又像人間蒸發一樣,沒了訊息。

影視方面沒聽到新的消息,倒是聽過幾個導演采訪,說和他接洽過,不過好像委婉拒絕了。

粉絲們期盼難耐,然而并沒有能得到回應。

到了目的地,言蹊被裴昱行牽着,跨進鐵藝大門,穿過小洋樓外的花園,縱然是酷暑,這裏依舊春意盎然,花團錦簇,是殷商岚親手打理的。

他仍記得第一次來這裏的情景。

兩人剛在一起不久,卻沖動地去領了證,言蹊的父母在實驗室聯系不上,可見家長這件事,爺爺奶奶卻看得非常重要,催促着要告知父母。

裴昱行嘴角挂着笑,十分順從地應了。

言蹊知道他和父母關系不好,早年在媒體那裏聽過許多傳聞,雖然有誇張的成分,但細想下來,随便哪件是真的,都是件難過又可怕的事情。

他跨坐在男人身上,捧着男人的腦袋,和他額頭相抵:“如果你不想回去的話,沒有關系的。”

裴昱行掐住他的腰身,從喉間發出低鳴。

言蹊不知道他是同意,還是沒同意。

只是覺得他應當是有些難受的。

他親吻丈夫的嘴角:“我們悄悄躲起來。”

像不想去學校就逃課的壞孩子。

他難得有這樣一面,裴昱行覺得愉悅。

手伸進對方的衣擺:“爺爺奶奶會難過。”

“我會照顧好他們的。”言蹊說:“你只需要負責開心就好了。”

年過三十的男人,還能像被小孩子一樣對待,男人緩緩閉上眼,感受嘴角的柔軟濕潤,笑意不減。

不過第二天,他就收拾好了行李。

言培禮老先生思想守舊,父母之言媒妁之約必不可少,民政局的鋼印都蓋了,這等大事家裏人才知曉。

領證這事算是先上車後補票。

其實多多少少有些不滿,但因為兩個都是喜歡的孩子,老人家還算有些安慰,只是心裏難免遺憾。

裴昱行何嘗看不出來。

老人家不會在他面前說什麽,但言蹊總會心疼。

到了目的地,言蹊才知道裴昱行沒有向父母打過招呼,兩人敲門進了屋,殷商岚女士臉上還敷着珠光面膜,穿着雪白的絲綢睡衣,似乎剛起床不久。

看見兒子帶着一個陌生的年輕人自在地走了進來,怔在原地。

十分好看的男生,短發烏黑利落,白色襯衣露出漂亮的天鵝頸,身板筆直,看起來很寧靜的孩子。

殷商岚驚得後退一步。

言蹊沒想到會看到這樣的場景,與她四目相對,有些尴尬。

裴昱行卻不怎麽在意,向言蹊介紹:“這是我母親。”

殷商岚終于反應過來,一時不知道是欣喜見到了久違的兒子,還是在生氣不孝子如此妄為。

還沒來得及訓斥,就聽見年輕人和她打招呼:“您好。”

裴昱行:“不對。”

年輕人便又重新喊她:“媽媽。”

嗓子緊張到有些啞,神态卻很鎮定。

裴昱行:“這是我的愛人,言蹊。”

殷商岚當場宕機,大腦一片空白。

等她回神,雙手抑制不住地顫抖,端着的養顏茶從繁複精致的瓷杯中灑出。

一定是平生做了許多錯事,所以老天爺才如此折磨她的心智。

她撕下面膜,露出漂亮的臉蛋,歲月沒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跡,身段一如當初,多了成熟。婦人的餘韻。

殷商岚笑着看向言蹊:“好孩子,阿行沒有提前告訴我,都沒有準備什麽,路上一定累了吧,先去和阿行回房間休息會兒吧。”

言蹊便看向裴昱行,男人不置可否,帶着他回去了自己房間。

或許太久沒回來,屋子空蕩蕩的,連被套都沒有。

兩人當時沒帶太多行李,不需要整理什麽,弄完以後卻遲遲不願下樓。

言蹊覺得有些奇怪,裴昱行牽過他的手:“不着急,要不要睡一會兒?”

他搖搖頭,都還沒有和準婆婆說上話,哪裏睡得着。

裴昱行不勉強他。

半個小時後,殷商岚來敲門。

她已經換了一身青色曳地長裙,黑發一絲不茍地挽在腦後,別了一枚珠花,妝容精致優雅,紅唇豔麗。

脖頸和手上戴了一整套鑽石首飾,閃亮貴氣。

是言蹊開的門,殷商岚看着他,滿眼止不住的笑意:“阿姨煮了果茶,下去喝點吧。”

下了樓才發現更是誇張,從沙發到地毯煥然一新,餐桌重新鋪上了青色條紋桌布,瓶子裏插着從花園裏摘下來的新鮮花朵,帶着陽光的氣息。

也不知道半小時內怎麽做到的。

但不可否認,殷商岚女士是喜歡他的。

……

言蹊忍不住笑。

裴昱行問:“笑什麽?”

言蹊說:“想起第一次來這裏的場景,有些慌亂。”

裴昱行戴着墨鏡,看不出眼中的情緒,平常道:“這次不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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