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蘇志祥離開的時候已經有點醉了,他站在小洋房門口同兩人道別,說話有點大舌頭。

“不用送我,沒醉,沒事,這點兒酒怎麽會醉。”

“司機在門口等你。”

“哪用司機,我看得……得清。”

明明走路都在晃,卻還要逞強。

花園有一層平淺的石梯,蘇志祥走過的時候,裴昱行毫不留情地松開手,然後聽到“咚”的一聲,肉。體砸在地上的聲音。

“裴昱行,你踏馬——”

剩下的話湮滅在裴昱行冷冰冰的眼神中。

蘇志祥酒頓時醒了。

裴昱行:“開車?”

蘇志祥哈哈尴尬地笑:“跟你開玩笑呢,別這麽不經逗嘛。”

見好友臉色沒有變化,只能向旁邊的言蹊求救化解尴尬:“結婚了脾氣就不要這麽重,向小言學學,人家絕對不會在半路将我丢下。”

“是吧,小言?”

“嗯。”言蹊和善地看着他,語氣溫柔:“我會選擇打給交警。”

表情并不是在開玩笑。

蘇志祥:…………

算是提到了鐵板,只好自己麻溜地爬起來。

目送司機将他帶走,裴昱行才帶着言蹊轉身回去。

理城的夜晚十分漂亮,正是夏夜,擡頭能看見漫天繁星,是津城見不到的風景。

言蹊想在外面坐一會兒。

裴昱行當然是陪着他,自然而然牽過他的手往花園走去。

晚上黑漆漆的,腳燈在石子路上投下淡淡的光影,言蹊放任裴昱行帶着自己往前走,順利來到了休憩的長椅。

兩人擠在一起,默不作聲,溫馨的靜谧。

言蹊開始無意識地把玩男人手上的戒指,轉來轉去,好幾個圈。

那是為自己戴的。

這個念頭讓他莫名覺得愉悅,整只手掌将男人的無名指捏住。

裴昱行好像看了他一眼,言蹊察覺到了,但是沒有轉過頭。

直到視線越來越濃烈,再也藏不住。

他回看過去,見裴昱行面容平和,眼神深邃從容。

言蹊沒忍住,湊上前親吻了他一下,得到溫柔地回應。

其實知道男人并沒有表面上看上去那樣淡定,但也不會有太激烈的動作,言蹊很享受這樣的縱容。

和裴昱行第一次親昵并非在确定關系以後,而是自己喝了點酒,大着膽子情不自禁。

那時候惶惶然,還未全信男人真的喜歡上自己了。

NEVER星途艱難,和投資方喝酒一向是楓哥代勞,但那天不湊巧遇上,被纏着不準走。

楓哥有求于人,眼看合作已經談了大半,不敢得罪,只好将他帶上,悄悄發消息,氣氛到了就好,別真喝太多。

然而還是喝了好幾杯。

作為團隊隊長,有利于團隊的事情言蹊當然不會推辭,盡管不勝酒力,仍接住了投資商遞來的酒杯。

腦子裏面已經在打結,還要撐起精神聽對方說話,熬不住的時候思緒放空,看似神色認真,實則已經疲憊難耐。

但還不可以走。

似醉非醉的神态讓投資方興奮,湊近了聊着接下來去哪裏續桌,目光黏稠。

楓哥已然有些後悔了,但還只能陪着笑容。

“明天還有表演,只能掃您的興了。”

投資商看着言蹊卻一眨不眨:“小言覺得呢?合作的事情都好說,後面還有幾個代言,我覺得你很合适,我們單獨詳談?”

言蹊擡眼看他,冷淡地吐出兩個字:“不去。”

語氣尚算禮貌,但堅定不可動搖。

投資商的臉色瞬間變得不好看,拉長了調子:“你們這次談的這個合作吧,我覺得誠心不夠啊。”

接着像是打通了任督二脈,開始說起自己在娛樂圈的成就,又與多少藝人有過深度的合作,就算某位天後見到他也會禮貌叫聲哥。

“鄙人不才,與裴昱行裴影帝也有過一次合作,雖然算不上相熟,但業務上也有往來。”

言蹊腦子完全混沌了,只聽到熟悉的三個字:“裴昱行。”

“是。”投資商挺直背脊,與有榮焉般:“裴影帝在圈內的地位應當不用我多說,結識他可遇不可求。”

而後故作高深一笑,露出深深的法令紋:“如何怎樣,只看你們自己了。”

他身子靠得極近,身上濃膩的香水味猛然竄進鼻腔,言蹊眉頭深深皺起,不顧對方的臉色站起身子往洗手間沖去。

酒水哇啦全吐了出來,胃部痙攣如火燒,幹嘔好幾聲,再也吐不出什麽東西。

他靠在牆壁上站了好一會兒,直到腦袋的刺痛感消散一些才出去。

趴在洗手臺洗了好幾把臉,鏡中的年輕人發梢濕噠噠滴着水,臉頰泛着酒精的紅暈,就連嘴唇都紅得異常。

言蹊狠狠閉了下眼,用自來水反複沖洗掉口中的異味,還好随身帶着口腔清潔劑可以用,不至于在外面太狼狽。

腦袋還算清醒,只是身體對酒精沒什麽抵抗力,軟綿沒力氣。

不敢這樣回去,他雙手撐在洗手臺休息。

“還好嗎?”

旁邊傳來關心的聲音,言蹊側頭,接着迷茫的雙眼緩緩睜大。

來人比他高出許多,言蹊要仰着頭才能對上他的雙眼:“裴老師?”

看清他的模樣,裴昱行眉頭微不可查地蹙起,手掌擱在他額頭上:“喝了多少?”

“還好,不是很多。”額頭的暖意讓言蹊怔愣了一下,問:“你怎麽在這裏?”

“這家酒店我有投資,過來看看。”裴昱行改用手背去探他臉上的溫度,溫和道:“為什麽來這裏喝酒?”

言蹊呆呆的,沒躲開這過于親昵的動作,只是有點心虛。

男人語氣算不上不悅,而且兩人關系并沒有親近到那種程度,照理說不該有這種感覺才對。

可想到醉酒的原因,還是有點尴尬,言蹊老實地回答:“和投資商談事情……”

還沒有解釋完,外面傳來刺耳的聲音:“小言啊,你想好了沒有?想好了現在就跟我走,我已經訂好了房間——”

向前走了幾步,所有話語卡在喉嚨間。

年輕人身邊站着一個男人,身材高大修韌,寬肩窄腰,十分內斂的男子氣概。

對方扶着言蹊的胳膊,垂眸盯着,無聲的霸道。

聽見他的聲音,男人轉過頭朝這邊看過來,表情很淡,眼神冷漠,讓人膽怯。

投資商喝得不少,雖然醉意上頭,但還沒糊塗,況且剛才還被自己作為炫耀的資本,怎麽會不認得。

是裴昱行。

他頓時僵住。

一時不知道尴尬多一點,還是欣喜多一點。

畢竟這樣的大人物,不是他們這種身份能見得着的。

裴昱行的背景很深。

投資商目光在兩人間來回掃視,最後硬着頭皮上前:“裴老師您好,我是萬禾娛樂的董順成,之前與您旗下的藝人合作過一支廣告——”

他殷勤地遞上自己的名片:“或許您還有點印象。”

裴昱行目光未在上面停留,平淡道:“抱歉,不記得了。”

投資商讪笑着收回手:“是是是,您日理萬機,幾秒的鏡頭哪能讓您費心。”

他又看了言蹊一眼,見對方已經酒意上頭,眉頭緊鎖雙目緊閉,笑着道:“我們藝人喝醉了,我讓司機送他回去,打擾到您真是不好意思。”

說完上前想将言蹊拉過來,然而連指尖都沒有挨到。

裴昱行将人拉進了自己懷裏,略微側着身子,隔開了兩人的接觸。

投資商的手不尴不尬地伸着,有些不解。

男人看過來的目光明明還算平和,卻讓人背脊發麻:“言蹊是我的朋友,不必勞煩你。”

投資商:“……”

他窘迫不已。

想到之前自己還對着人誇下海口,哪曉得人家早就認識,更是讓裴影帝親口說一句“朋友”。

頓時連笑容都維持不下去了,卻還強撐着,不用照鏡子都知道多麽滑稽。

言蹊頭痛欲裂,靠着的身體熟悉又安心,他半睜開眼,看見精致的下颌線,下意識出聲:“裴昱行,我難受。”

酒壯慫人膽,連“老師”都不喊了。

而男人并未說什麽,甚至安慰道:“我送你回去。”

“歇會兒吧。”言蹊腿腳發軟,想推開他去撐洗手臺:“我歇會兒就好。”

但沒能推動,裴昱行如山般穩沉,看着他的眼神說不清道不明。

言蹊突然想起了他爺爺言培禮老先生。

老人家平時吼天震地,但極致不悅的時候反而十分安靜,看着晚輩的目光如一柄利劍,鬧騰的孫輩們瞬間乖乖聽話。

是生氣了嗎?

下一秒,裴昱行松開他,在他面前蹲了下來。

言蹊過來好久才反應過來,微張着嘴,半天說不出一個字。

裴昱行轉頭看他:“上來。”

身體比意識更先一步,等言蹊緩過神的時候,裴昱行已經背着他站起身了。

酒都吓醒了一半,手腳更是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裴、裴昱行……”

男人常年健身,臂膀的力量拖住他輕輕松松,溫馨提醒:“抓緊,別掉下去。”

言蹊羞恥的要命,呼吸淩亂急促,不知所措。

眼前是男人烏黑利索的短發,下方是在衣領裏隐藏了半邊的脖頸。

雙眼快沒地方擱。

後來幹脆閉上眼,胳膊緊緊環在他身上。

他看不見男人的表情,嘴角極淡地勾了下。

投資商已經處于完全石化的狀态,整張臉煞白如紙,指尖不自覺在顫抖。

直到面前出現高大的陰影,裴昱行已經走到他跟前。

投資商情不自禁擡頭看他,像仰望高山。

他以為裴昱行會警告或者威脅他,找人打一頓出出氣也說不定。

然而對方只是面色平淡,毫不在意的模樣,向他點頭致意:

“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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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對付小喽啰哪有送對象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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