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向長空睡着以後, 徐戀便走出了病房。

走廊上, 魏一辰的媽媽還在給翁淑麗道歉，徐戀出來以後，翁淑麗走過去問她：“長空怎麽樣了？”

徐戀道：“睡着了，翁阿姨，醫院我守着就行, 你先回去吧。”

一直站在一旁沒吭聲的魏一辰也開口道：“媽，你也先回去吧，我留在這兒。”

魏媽媽看了她一眼, 轉過頭去看翁淑麗：“要不我們兩個先走，這裏讓年輕人守着就行。”

翁淑麗想了想, 覺得向長空應該沒什麽大礙, 便點點頭道：“行。”

魏媽媽這才松了口氣，攙着她一起往外走：“你住在哪裏？我先送你回去。”

兩位媽媽慢慢走遠，徐戀靠在走廊的牆上，側頭看着魏一辰。魏一辰頂着青紫的嘴角, 笑了一下：“想打想罵随意，我保證打不還手罵不還口。”

徐戀看了他一陣, 轉回頭盯着病房門：“高中的時候，你把同學打進了醫院, 那個時候你媽媽也是這樣, 跑到醫院去跟別人的家長道歉。”

魏一辰抿了抿唇，沒答話。

“這麽多年過去了，你媽媽的年齡越來越大, 但還是在做着同樣的事。”

走廊裏本就安靜，徐戀這話說完以後，周圍安靜的愈加壓抑。

“你知道向長空家裏的事，向叔叔過世的時候，翁阿姨已經受了很大的刺激，如果這次向長空有什麽事，你讓她怎麽辦？這次是向長空運氣好，但你有沒有想過，那把刀如果再刺進去幾公分，會怎麽樣？”

魏一辰吸了一口氣，看着走廊深處道：“這次的事是我的錯。”不管怎麽說，向長空确實是被他連累的，那一刀，也是替他擋的。

徐戀直起身，往向長空的病房走去。開門之前，她又道：“魏一辰，別再讓你媽媽操心了，你以為你受這麽多傷，她就真的不擔心嗎？”

房門關上後，魏一辰覺得自己心裏也像跟着被什麽東西堵上似的，憋得慌。他現在特別想出去抽根煙，透透氣。

Advertisement

一轉身，看見方秋韻站在走廊另一頭看着自己。

他什麽也沒說，擡腳往電梯的方向走去，方秋韻看着他走過來，朝他笑了一下：“剛才那個，就是徐戀？”

魏一辰的步子一頓：“你怎麽知道她？”

方秋韻淡笑道：“前陣子你和朱兵鬧出那麽大的動靜，恐怕整個清南巷都知道這位徐戀小姐了。”

魏一辰愣了瞬，露出一抹哂笑。

方秋韻有絲好奇地問他：“你笑什麽？”

“沒什麽。”魏一辰繞過她，走到電梯門口，按下了電梯，“就覺得以前自己的辦的那些事，挺好笑的。”

向長空住院以後，徐戀每天都來醫院看他，翁淑麗也每天都過來送湯。徐戀擔心她身體扛不住，也不讓她在醫院呆得太久。魏一辰雖然也受了不少傷，但還沒到住院的地步，便也就按時來醫院換個藥就算完事。

白日裏，他還是呆在酒吧，他和錢亮這事，清南巷的人也算都知道了，畢竟鬧得挺大。大家都在猜測和擔心着這事該怎麽收場的時候，一個勁爆的消息傳了過來。

那會兒魏一辰還躺在沙發上睡覺，阿毛一驚一乍地就跑了進來：“辰哥，快醒醒，出大事了！”

魏一辰展開一只眼，眼神裏透着幾分不耐：“阿毛，你老是這樣一驚一乍的，我怎麽放心把酒吧交給你打理。”

正在興奮勁上的阿毛聽他這麽一說，一下子就愣住。他看了魏一辰好久，才不确定地問：“辰哥你說什麽？你要把酒吧交給我打理？”

魏一辰從沙發上翻起來，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問他：“你剛才想說出什麽大事了？”

“出啥大事？”阿毛被魏一辰一打岔，一瞬間忘了自己剛才想說什麽。回憶了一下後，才又一驚一乍地道：“可不是出大事了嗎！錢亮的老窩被警察端了，人全部拉回局子了去了！”

這下換魏一辰愣神了，他看着阿毛，又問了一次：“錢亮被抓了？”

“是啊！剛剛收到的消息，不會錯！”

“為什麽突然被抓了？”雖然他知道錢亮這麽高調，肯定會有人盯着他，但趙傑找過他後，他收斂了許多，怎麽這個時候忽然把他抓了？

阿毛道：“聽說是綁架了封敬的女朋友和姐姐！”

魏一辰更懵了：“啥？”他以為錢亮就提供些違禁的藥品給客人，原來還敢綁架這種勾當？“不等等，封敬是那個明星嗎？”

“對啊，就是他！可能就是看上他是明星有錢吧！”

魏一辰：“……”

“唉聽說昨天晚上可熱鬧了，來了好多警察，還有我們清南巷的狗霸，你知道吧？就是那條大黑狗，它今天也上了頭條！”

魏一辰：“……”

不是，他就睡了一覺的功夫，這個世界也變得太快了吧？

他努力接受了這個設定，問阿毛：“大黑狗是那條被錢亮打過的嗎？”

“對，就是它！它昨天帶着一大幫狗，在錢亮他們逃跑的時候把他們圍住了，警察第一時間就抓到了人！所以說啊，人不能做壞事，否則連狗都不會放過你！”

“……”算是比較有道理吧。

“總之錢亮這是是翻不了身了，也算是清除了我們清南巷的一顆毒瘤！”

“嗯。”魏一辰緩緩點了點頭，錢亮自己作死被抓了，這當然是最好不過。

“對了，辰哥，你剛才說要把酒吧交給我打理？”阿毛試探着問。

魏一辰擡眸看向他，不置可否：“你跟我最久，酒吧你也最熟悉，你是最合适的人選。”

阿毛有些聽懵了：“那你呢？你要去哪裏？”

魏一辰重新在沙發上躺下，雙手枕着後腦勺：“還沒确定。”

阿毛愣愣地看着他：“你不繼續呆在酒吧了嗎？”

魏一辰斜了他一眼：“我當然還是繼續當我的老板，但場子交給你了，我不會像現在這樣整天呆在這裏了。”

“不行啊辰哥，你不在誰鎮得住場子啊！”

“你啊。”

阿毛：“……”

原來辰哥這麽看得起自己的嗎。

他哭喪着臉看魏一辰：“辰哥，我真的不行啊……”

“你平時看到漂亮姑娘，不是挺行的嗎？”

“……這不一樣啊。”

“行了，我決定了，你也該鍛煉一下了。”

魏一辰決定了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更不用一個阿毛。當然，魏一辰也沒有說走就走，還是給了阿毛一個學習适應的過程。

醫院裏，向長空的傷口也在一點一點的恢複。翁淑麗把他考研的書都從家裏搬到了醫院裏來，向長空閑來無事，正好可以看書複習。

這幾天也來了不少人看他，有站點的同事，也有曾經班裏的同學，程鵬也來了好幾次。對于向長空這次受傷，程鵬覺得自己有不可推卸的責任。

“如果我沒拉着你去幫我看店鋪，就不會遇到這種事了！如果走的時候，我跟你一起，也不會遇到這種事了！如果我先送你走……”

向長空看着在病房裏念叨的程鵬，忍俊不禁：“程鵬，這些話你已經說了十遍了。”

程鵬停下來看他：“是嗎？有十遍了嗎？”

“沒十遍也有九遍了。”坐在一旁的徐戀忍不住接道。

程鵬尴尬地饒了饒頭：“那、那我不說了，不打擾你休息了，等你出院，請你來我家吃串串！”

“好。”向長空看着他問，“你們店鋪有着落了嗎？”

“嗯！我終于說服了我媳婦兒，就在我家樓下，不過她也提了條件，裝修什麽的都得聽她的。”

向長空點點頭道：“挺好的，落實了就好。”

“是啊，我們已經準備開始搞裝修了，等你出院後，你把徐戀和你媽媽妹妹都叫上，先來我家嘗嘗我們串串的味道怎麽樣。”

程鵬又絮叨了一陣，便離開了醫院。他走後沒多久，又有一個老同學來探病。這個人，卻是向長空沒想到的。

“趙迪？”他看着站在面前的人，神情十分意外。

比起他的驚訝，趙迪倒是坦然多了：“怎麽，沒想到我回來？”

向長空笑了一下：“确實沒想到。”

趙迪在他病房裏看了一圈，看見了他放在手邊的書：“聽說你要準備考研了？”

“嗯。”

“沒幾天時間了，你的傷沒問題嗎？”

“沒事，考試也是坐在教室裏考的。”

這段對話結束以後，病房裏安靜了一瞬。趙迪終于還是有些不自在，把目光從向長空身上移開，看見了放在床頭的紙飛機。向長空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勾了勾唇道：“閑着沒事疊來玩的。”

趙迪的眸光微動，眼前的向長空，已經和趙迪印象中的那個，還在學校裏的向長空有了些變化。唯一不變的，大概是他對航空的這份熱愛。

有些事遲到了三年，但總歸會來，這架小小的紙飛機，承載了太多的熱情。

“我可能沒什麽資格說這種話吧，但我至少也在一飛院呆過一段時間，這一行真的不容易，我們的同學，也有不少轉行的。”趙迪看着向長空，這一刻他的眼神沒有社會人的圓滑和油膩，清亮得如同回到了大學時期，“但你有着我們所有人都沒有的熱情，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在航空領域幹出一番成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