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暗香誰嗅

夜長留呆愣兩秒，下意識的咬了口手中汁水充足的雪梨，很有共享精神的擡手，沖着那看起來似乎很需要安慰的美人遞了過去。

金黃色梨子散發着惹人垂涎的方向，徑自停在妖孽太子鼻尖前，在燭光下閃爍着亮晶晶的光澤，也不知是梨子的汁液還是某人的口水……

原本還故作哀傷的太子撲哧一笑，驚回了夜長留被短暫迷惑了的神智，立刻收回梨子的動作卻被人阻擋，那人微微低了頭，散落的發絲遮住了他堪稱精致的容貌，就着夜長留大大的牙印咬了一口，擡頭乖巧的嚼嚼，薄唇染上水色，頗為回味的低笑：“甜，好甜。”

好似贊着梨子的美味，眼神卻滴溜溜的往夜長留身上再三偷瞄，一語雙關的直到後者窘迫的紅了側臉，才心滿意足的重新拿起桌上沒怎麽動過的飯菜。細嚼慢咽的品着，纖長的手指趁在那光澤暗啞的銀筷上，早已入骨的尊貴風範，一舉一動均可入畫。

倒是苦了拿着雪梨不知所措的夜長留，她不自在的眨了眨眼睛，覺得人家都如此淡定，她要是顯得太過計較，反倒小氣了。索性仍舊懶洋洋的眯着眼睛，也不看咬在了梨子哪裏，三口兩口的全部吃下肚去。

身旁的妖孽太子用餘光觀察到了夜長留的一舉一動，桃花眸好看的彎了彎，卻沒表現出來，反而主動岔開了話題：“改天一定要到小皇‘叔’府裏，嘗嘗禦廚都比不上的手藝。”

“那恐怕要讓太子殿下失望了。”勉強混了個半飽的夜長留轉過身去，有些疲倦的打個哈欠：“若說廚子的手藝，恐怕都是差不多的。”

“哦？難道小皇‘叔’又尋着了什麽善于烹饪之道的？怎麽，還怕本宮跟你搶不成？”桃花眸不動聲色的轉了轉，口氣越發輕佻，眼神卻很平靜。

“倒也不是……只是覺得，呃……。”夜長留略頓一頓，眨眼間就想出了完美的理由：“殺生不太好，所以我改吃素了。”

“如此的話，小皇‘叔’定然和祭祀殿裏的那些老古董很有共同話題。”沒有追究本來無肉不歡的人怎麽突然轉了性，妖孽太子權作不知的接受了對方貌似誠懇的說辭，動作優雅的放下碗筷，拾起桌上備下的手帕，一根一根手指細細的擦過。

“……嗯，也許你說的沒錯。”夜長留笑眯眯的打個哈哈，在心中記下了這個新的名詞，準備有時間去問問已經知道了她真實身份的瑾瑜，一想到那個清朗俊秀的妖精，又遲鈍的看了看外面黑下來的天色，夜長留主動站起身來：“我該走了，不然過了宮禁時間就麻煩了。”

妖孽太子淡然的點了點頭，主動伸手幫夜長留整理好衣服上的褶皺，又站起身來重新束了束對方躺的散亂的發絲，“要不要本宮派人送你，府裏的下人在宮門等麽？”

“應該……。”夜長留坦然的任由太子服侍，想起了早些時候還真沒想到這陪讀要陪到這個時候，也就沒特意吩咐轎夫等着，如今只能希望張管家是個有眼色的了。

“人多眼雜，本宮就不親自送了。”理好夜長留衣襟上最後一絲褶皺，太子大聲喚道：“小順子，送夜王出宮。”

“奴才在。”殿門一開一合，早先攔過夜長留的二人組再次登場，手中各持一盞橘黃宮燈，機靈的沖着夜長留行禮，謙卑的引着對方出了太子殿，過了禦花園，一直來到宮門前。

“夜王若無其他吩咐，奴才們就回去了？”膽子比較大的太監把手中的宮燈送到夜長留手邊：“還請夜王拿上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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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長留信手接過，從袖中掏出兩張銀票，一人一張的遞了過去，一副和氣生財的表情：“有勞二位。”

兩個小太監對視一眼，有些猶豫的接過夜長留的銀票。

夜長留又笑了笑，拎着宮燈和宮門前的侍衛道了好，順利的出了宮門。下午時分有些陰雨，雖然只下了片刻功夫，雲頭卻重重的遮住了月亮。

拎着宮燈站在宮門口，只見一片肅穆氣氛，夜長留蹙眉苦笑，張管家八成以為她留宿在宮裏了，這下可好，能不能成功回到王府都是個大問題。

早知道真應該同意那妖孽的建議的……

惆悵的踱了兩步，又回頭望望兢兢業業恪守崗位的士兵，皇宮附近數百米不許平常百姓出入，可若是和士兵問路，幾乎立刻就會在宮中傳開吧……

“主子。”平板且毫無波瀾的聲音在身後響起，在這種天氣裏更加突顯了吓人一跳的效果。

“蕭蕭，幸虧你來了……呃，不，我是說你吃晚飯了沒？”夜長留驚喜的轉過身，橘紅的火光映在蕭別情漆黑的面具上，形如鬼魅。

“多謝主子關心。”蕭別情面具後的唇角極輕極輕的動了一下，習慣性的單膝跪地。

“不用動不動就這樣……你怎麽過來的？”夜長留閃身躲過。

“屬下騎馬。”蕭別情立刻站了起來，側首指了指隐藏在重重柳樹下的馬匹，又上前解了繩子牽到夜長留身邊。“要不要屬下先回去通知府中轎夫？”

“這一來一去要多少時間，我可是累的快睡着了，你我共乘一匹就好了。”推着有些僵硬的蕭別情上馬，夜長留也跟着坐在後面，自然地圈起對方精瘦的腰肢，習慣的捏了捏，換來了對方更加緊繃的回應。

“屬下逾越……駕。”面具下的表情不可探究，蕭別情低頭告罪，用力一夾馬腹，小心的控制着颠簸的力度，向着王府的方向疾馳而去。

睡意朦胧的進了王府，回了自己的房間，撲倒在寬大的床上，只來的急丢給蕭別情一個眼神，就極快的進入了夢鄉。

蕭別情在床邊站了一會，少頃從懷中掏出一個白色的香囊，拉開上面的活結，随便灑了些在身上，又謹慎的放好，才小心的越過夜長留，安靜地躺在裏面。

說來奇怪，這一夜，困惑夜長留的噩夢依舊席卷而來，卻很快在一陣溫柔的香味中如潮水般退去！睡夢中的夜長留不解的蹙了蹙眉頭，不知不覺的朝身邊的熱源處挪了挪，很快就重新入了夢鄉。

漆黑的面具被碰偏了一個邊角，露出下面常年不見陽光而慘白的皮膚，被夜長留熱情擁抱的蕭別情不敢再動。默默的回想起他仔細挑選熏香時，同伴驚愣呆傻的表情，心中苦笑——他怎會不明白同伴的想法。這麽明顯的味道，輕功再好都掩飾不住蹤跡，根本什麽事情都辦不成，徹徹底底的違反了作為暗衛，本需盡可能消除存在感的基本知識。

盡可能的主動放軟身體，換來身邊女子滿意的輕哼，蕭別情輕輕地阖上眸子，重複不斷地運轉着內力，溫度适宜的暖着夜長留冰冷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