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一語驚醒夢中人
再說靈雲谷內,餘化因聽說玉晚樓親來請諸葛瑾瑜出山,卻遭到拒絕的事,不由得暗自跳腳,深恨自己來晚了一日,不然指不定自己大展拳腳的時候到了,又抱怨諸葛瑾瑜太過清高。真不知道是不是姓諸葛號卧龍的都這麽刁鑽,餘化心中暗自這般想着。
諸葛瑾瑜聽了餘化的抱怨,卻是半點反應也無,只看着黛玉拿着一本易經在那裏看着,神情專注,仿佛世間其它的事物皆不在其眼中一般。餘化見諸葛瑾瑜如此,心中若有所思。
這日,用罷了晚膳,黛玉因見諸葛瑾瑜獨自一人在院中吹簫,因知其心中有事,黛玉有心勸慰一番,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只因她知道她這個二師兄心中有太多事情,積壓得太過沉重,想了想,因擡頭看了看夜空,見天上繁星點點,一彎明月皎潔如水,于是便道:“好美的夜,好美的簫,讓我想起了一首詩。”
言罷,便即吟道:“
幾回花下坐吹簫,
銀漢紅牆入望遙。
似此星辰非昨夜,
為誰風露立中宵。”
諸葛瑾瑜自然知道黛玉吟此詩的用意,于是便住了簫,淡淡的道:“小師妹真可謂才女,只是這下面應該還有四句,怎麽不見小師妹吟下去了?”
黛玉淡淡一笑,道:“那幾句太悲了,如此良辰如此夜,若吟了那幾句豈不是太煞風景。”諸葛瑾瑜聽了,于是便笑道:“小師妹此來不是為了跟我談論詩詞的罷?”
黛玉不答,只有些驚喜的看着諸葛瑾瑜,道:“今兒個還是第一次看到二師兄你笑呢,真真好看,以後可要多笑笑。”
諸葛瑾瑜聞言,便自斂了笑容,淡淡的道:“小師妹若無事,還是回房去歇着罷,天色已經不早了。”黛玉笑道:“現在去歇息反正也睡不着,不如二師兄陪我說說話兒?”
諸葛瑾瑜聽了,因道:“小師妹倒是有雅興的,不知道小師妹想說些什麽?”黛玉想了想,因道:“就說那天皇上來這請你出山的事兒。不知道二師兄你是怎麽想的,在一般人瞧來,有人常識自己的才華,這應該是件好事罷?”
諸葛瑾瑜淡淡的道:“也許罷。不過我自來習慣了一個人賞風吟月,對花吹簫,閑看雲卷雲舒,這樣的日子才應該是人人都向往的不是嗎?”黛玉聞言,嘆了口氣,道:“二師兄你說的是,這種生活也是我一直向往的,以前不管是在揚州還有蘇州,亦或是在賈府的時候,我從來都是不問世事,只管自己過得好就行,可是,後來我發現,我錯了。”
“哦?”諸葛瑾瑜聽了,饒有興趣的看着黛玉,臉上有着一訝異。他那晚聽了黛玉的那首問菊,自問也能感覺出一些黛玉的心事,只是沒想到黛玉還有這種想法。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黛玉又吟誦起自己《葬花吟》中的這兩句,“當初在賈府中,雖然算計不少,我也只是自顧自的活着,自以為有着外祖母的疼寵,寶二哥的愛護,便什麽都不缺,可是後來我才發現,這一切都不是吹之即散的一場鏡花水月。外祖母對我的疼寵摻雜着她的算計,而寶二哥的愛護卻是最鋒利的刀劍,每一樣都足以使我重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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頓了頓,又道:“所以,我想了許多,最終決定斬斷這一切關聯,離開了那府中,我要變得堅強,哪怕別人說我變得世俗,但是生活本來就是在世俗之中,誰也免不了,那所謂的桃源勝境,終究也不過只是一個理想罷了。”
諸葛瑾瑜聽了這話,非但沒有讨厭黛玉,反而愈發得為黛玉心痛起來,想黛玉一個養在深閨的弱女子,身上要經歷怎麽樣的故事才會生出這般的想法來。
“一年三百六十日,風刀霜劍嚴相逼。”諸葛瑾瑜口喃喃的颠倒着這兩句,這就是她在賈府所過的日子嗎?本來以為自己已然夠苦,但是細想想,比起黛玉來,自己又是何其幸福。
“從今往後,我會保護你!”諸葛瑾瑜突然脫口而出。“啊?”黛玉聽了這話,登時愣在了那裏,剛才,剛才二師兄說了什麽,他說,他會保護我?好半晌,黛玉方緩過神來,只覺得臉上一片火熱,忙道:“二師兄,我累了,我回房去歇息了。”言罷,便自跑回了房間。
諸葛瑾瑜看見黛玉跑開,臉上不覺有些失望。玉兒她這是在拒絕自己嗎?是的,玉兒,這個名字他在心中喚了幾千幾萬遍,只是一直不敢宣之于口,就是害怕現在與她相處的這種融洽,這種平衡被打破。
嘆了口氣,因看了一眼手中的玉簫,正欲繼續吹奏,卻哪知餘化從一旁的樹後轉出身來。“大師兄。”諸葛瑾瑜什麽話也沒多說,又恢複了一副淡漠的臉孔。
“二師弟,你是不是喜歡上小師妹了?”餘化什麽廢話也不多說,他剛才一直都在樹後,諸葛瑾瑜與黛玉的對話,他全都聽見了。心中泛起一絲苦澀,他并不認為黛玉剛剛是因為生氣才跑開的,也許是因為一時間的不知所措罷。
餘化并不像諸葛瑾瑜,從頭到腳都一副與世隔絕,淡然若仙的模樣,相反的,餘化雖說也是世間少有的男子,但是他還是比較世俗的,他有着普通人的欲望,對于世間的情愛也更執着的多,所以也許諸葛瑾瑜不懂女子的心思,但是餘化,卻是很懂的。因為他曾留連于花叢之中,所以女子的一舉一動,以及那所代表的含義,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的。因此,當他看見黛玉聽到諸葛瑾瑜的告白,怔愣了半晌竟然跑開之後,他的心頓時碎了一地。
“你看出來了?”諸葛瑾瑜也不隐瞞,只是對于餘化的舉動卻是有些不解,想了想,忽然又問道:“你剛才一直在這裏?”
餘化點了點頭,然後也不等諸葛瑾瑜開口,直接道:“我也喜歡小師妹。”因又看見諸葛瑾瑜一臉驚訝的模樣,然後方道:“不過,我不會同你去争。”
“為什麽?”諸葛瑾瑜問道,既然愛了,就應該盡力去争取不是嗎?“愛并不是占有,有時候,它是成全。”餘化轉過身,道:“我與小師妹相處下來的這段日子,看得很清楚,她只不過是将我當作師兄。但是對你,卻是不一樣的,她時常注意你的一舉一動,便是師父教的東西她有不明白的也是跑去找你。雖然我不知道小師妹喜不喜歡你,但是,至少你還有希望。”
言罷,餘化便擡頭看了看夜空,月明星繁,風高露重,是一個适合喝酒的日子呢。這樣想着,餘化便自離開了。
而諸葛瑾瑜聽了餘化的話後,頓時如從夢中醒來一般,适才的失望之感煙消雲散,他開始期待明天見到小師妹的情景了。只是,諸葛瑾瑜沒有想到的是,再見黛玉,卻是隔了将近四個月之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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