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相逢何必曾相識
那少年聽了,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方道:“我秦潼這畫擺在這裏已然一年,今兒個總算是遇到了知音之人。”言罷,便自轉身從案上提起一支毛筆,蘸滿墨汁,在畫的空白處題下:“伫立望故鄉,顧影凄自憐。”
林鑫因見那少年一手筆法頗有柳公權的風骨,不覺問道:“看秦兄弟言談不止不俗,想來也是飽讀詩書之輩,不知為何不前去求個功名,反在此處賣畫為生?”
秦潼聞言,因放下手中的毛筆,冷笑一聲,道:“飽讀詩書又如何?最終不還是名落孫山,讓人糟踐,既如此,我又為何不能仿效唐伯虎,結廬作畫,詩酒人生?”
聽了秦潼此言,黛玉等三人皆已猜到,秦潼定是身負才學,卻因沒有賄賂考官,所以才除了名字。而從秦潼的畫中不難看出,秦潼是個性情高傲之人,想來也因此憤世嫉俗,再不願混跡官場。
燕無痕心中因嘆息一聲,他雖然戍守邊疆十年,去年方才回歸,但對于如今的朝廷,卻是知道不少的。南安王火烽久有反心,義忠老親王雖已然不在人世,但他殘餘的勢力卻仍在蠢蠢欲動,南安王早有趁機拉攏之意;渤海、東蒙、西蒙三國對天翎早有窺探之心,不久渤海國便要使人前來商談和親之事,只怕這和親是假,刺探軍情是真。
至于如今的朝中,蕭太師、吏部侍郎吳尚榮聯成一派,對應屆舉子能拉攏則拉攏,不能拉攏則抹殺,而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亦是與他們二人多有瓜葛,已經構成了天翎皇朝的一大毒瘤。
而自己的祖父燕相雖然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因其對其獨女先皇後的死對先皇有怨,再加上當今皇上對燕家的不信任與防備,更讓他懶得理會朝中之事,每每上朝,亦多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自己勸過幾次,只是祖父不肯聽罷了。
再有就是江南鹽政,自林如海去後,江南鹽政便不複往日的清明,貪官污吏一片。因此若說這整個天翎皇朝已然陷入風雨飄搖,內憂外患的境地,是一點都不錯的。
嘆了一口氣,黛玉一行人便自離開了碧波閣,只往琉璃廠而去。而所謂琉璃廠,并不指制造琉璃的地方,只是一處專門販賣古玩書籍的所在,只因這裏在元朝時期,這裏曾經開設官窯,燒制琉璃瓦,所以才叫做琉璃廠。後來朝廷發現這裏不再适合燒制琉璃瓦,便将官窯拆除,漸漸的發展成為了一條書香氣息極濃的文化街,只依然保留了琉璃廠的名字。
黛玉在揚州時,林如海亦常将黛玉扮作小子,帶着去逛酒樓書肆,只自從到了賈府之後,便沒有再出閨閣,因此今日難得出來一趟,黛玉自是十分高興的,因而只一個人在前面東瞧瞧西看看,全然不顧身後兩個大男人異樣的目光。
對于黛玉,二十八宿中年輕一輩的也只林成、林焱和林丹三人是早就認識的,而諸如林鑫、林子軒一輩的也只是黛玉到玉竹山莊才認識的。而他們雖說是奉林如海之命保護黛玉,也尊林為姓,但實際上并非是林家的奴才,因此對于黛玉一開始并沒有什麽感情,只是為了報林如海的養育之情,才聽從黛玉的罷了。只後來與黛玉接觸,發現她言談舉止比林如海并不差什麽,更重要的是,她才接手林家的産業沒多久,不但将其管理得井井有條,更提出了不少改進的方案,令他們刮目相看。後又聽林忠說起黛玉在賈府的境況,這才真真正正的心疼起黛玉,并将她視作自己的小妹妹一樣呵護寵愛。
因此林鑫眼瞅着黛玉歡快的神色,本是不願打攪,奈何眼看着午時将至,又聽林子軒說起黛玉早膳都尚未及用便自出了靈雲谷,再加上又看見燕無痕那驚訝中帶着些火熱的目光,生怕黛玉女子的身份被拆穿,因此忙自咳嗽了一聲,道:“平弟,午時快到了,不如我們且先去吃個飯,待吃完飯再來逛罷。”
黛玉聽了這話,這才想起燕無痕還在,而自己竟然因為一時高興而露了本性,可真是不小心。于是便走到林鑫跟前,她知道林鑫等人皆把她當作自己的妹妹,而自己對于他們也是當作哥哥姐姐一般,偶爾向他們撒一個嬌,或者受了委屈向他們抱怨兩聲,都不妨事,反正是一家人。故而道:“哥哥,對不起,兄弟失态了。”
林鑫笑道:“你自來都在家裏待着,也難怪如此,只是無痕兄在此,你也該注意一些才是。”黛玉聽了,忙向燕無痕作揖致歉。燕無痕本以為黛玉是斯斯文文的小公子,只沒有想到還有這般活潑調皮的時候,早已經愣住了,因又見黛玉給自己致歉,忙拱手道:“平兄弟多禮了。”言罷,又對林鑫道:“平兄弟還是個小孩子,調皮一些原也沒什麽。”
三人離了琉璃廠,便自去酒樓吃飯。林鑫因知道林家的一家酒樓名喚“食為先”的便在這附近,因此便提議去食為先用膳,而燕無痕早聞食為先的大名,便也就同意了。
食為先就位于琉璃廠的斜對面不遠處,因此黛玉等人走了沒半盞茶的時間便到了。映入三人眼簾的卻是有些清雅的建築,并不似一般的酒樓以華美的外表來吸引人的眼球,不過,即使如此,來這裏吃飯的人還是不少,尤其是門口的對副對聯更是吸引了不少文人雅士前來用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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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聯是:“為名忙,為利忙,忙裏偷閑,且喝一杯茶去。”
下聯是:“勞心苦,勞力苦,苦中作樂,再斟兩壺酒來。”
橫批正是這店名:“食為先”。三個大字用一手優雅的顏楷寫好挂在了那酒樓的大門之上。
“好聯,好字,好意境!”燕無痕見了,連連稱贊。林鑫聽了,因笑道:“無痕兄,快進去罷,我可是等不及要多喝兩杯呢。”燕無痕聽了,因笑道:“既然如此,我也少不得舍命陪君子,多喝上兩杯。”
正說着,忽見一個小男孩跑了過來,與燕無痕撞了下,燕無痕身懷武功,自然沒有被撞倒,只那小男孩卻跌坐在了地上。不過那小男孩倒也沒哭,只趕緊爬起身來便自跑開了。
林鑫見了,因笑道:“這孩子倒挺堅強的。”他知道燕無痕的武功不錯,那小男孩看着嫩手嫩腳的,被燕無痕這麽一撞,怕是痛極了的。燕無痕正欲答言,忽然臉色一變,摸了一下腰間,道:“糟糕,我的錢袋不見了。”
黛玉和林鑫一聽,便知道是怎麽一回事了,想來是剛才那個孩子給偷了去了。于是便跟着燕無痕追了上去,卻哪知追到了才發現,那小小的一間破落院子之中,卻全都是一些小乞丐,一個個骨瘦如柴,病恹恹的,只有少數幾個還好好的,不過也十分瘦小,顯然是一直沒什麽好吃的,營養不良造成的。
本來燕無痕抓住那小男孩,是想好好教訓一頓的,卻沒想到竟會看見這麽一個場景,因此心自然也就軟了下來。正在這時,一個年紀稍大的小乞丐卻是領着那小男孩向燕無痕走來,道:“順兒不懂事,偷了公子的錢袋,還望公子莫計較。”言罷,又将那錢袋遞給燕無痕道:“這是公子的錢袋,現在原物璧還。”
燕無痕卻并沒有接過來,只問道:“你們怎麽會這般模樣,你們家的大人呢?”那小乞丐聽了,因道:“我們都是河北人,因着糧食欠收,又要繳租子,再加上一場瘟疫,差不多全村的人都死了,只有我們活了下來,于是便四處行乞為生。前段時間才到京城,因沒處落腳,便在這裏找到一間破落的院子住下,白日就由我們幾個年紀大的出去讨飯,最近因為天寒,所以好些人都得了風寒,因沒錢治病,又沒什麽吃的。所以順兒才會跑出去偷東西,還請公子勿怪,我已經責備過他了。”
黛玉聞言,不覺有些兔死狐悲之感,因對林鑫道:“哥哥,我們幫幫這些孩子罷。”林鑫知道黛玉定是看到這些小乞丐,遂憶及己身,起了憐憫之心,于是便道:“好。”
正在這時,卻見那賣畫的秦潼走了過來,因見了黛玉等人,不覺有些訝然道:“是你們,你們怎麽會在這裏。”“潼哥哥。”看到秦潼,那些小乞丐不覺露出了高興的眼神,顯然對秦潼,他們是極熟悉的。
黛玉聽了,因問秦潼道:“秦公子認識這些孩子?”秦潼道:“我與這些孩子算來是同鄉,而我亦住在這附近,若非能力有限,我也不會任由他們住在這種地方,只好每日略接濟他們一些,不過,因着這兩日為了能讓畫賣個好價錢,所以竟是有兩日沒過來了。”
黛玉聽了,因笑道:“如此甚好。”言罷,又道:“我看着這些孩子似乎與秦公子極熟悉,我們有意幫助他們,只是怕他們不肯接受,還望秦公子代傳我們的好意。”黛玉之所以這麽說,是因為他早就看出來,這些孩子對于他們,卻是有些深深的戒備。
“你們要接濟這些孩子?為何?你們明明與他們素不相識。”秦潼聞言,不覺有些驚訝。“枉公子還認為我是知音,怎麽竟問這種傻話?”黛玉言罷,嘆了口氣,道:“‘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亦是無父無母之人,若非有哥哥們照應着,如今我怕是早已經成為黃土垅中一枯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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