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冷酷偏執攝政王 (1)

巍峨殿門外的牌匾上高挂着“靖親王府”四個字,無論氣勢還是外型都絲毫不遜于皇帝的寝宮,從遠處看上去一片金磚紅瓦,極盡奢華。

在皇宮內修建私人府邸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若是早個幾十年發生在這大魏王朝的皇宮中,那叫人聽去了絕對是要掉腦袋的事。

然而今日皇帝身邊的總管太監劉福源卻手持拂塵,卑躬屈膝地候在殿門口,這種上下易位的離奇現象無一不彰顯出這位異姓攝政王如今權勢滔天、獨攬大權的事實。

已有二百餘年歷史的大魏王朝在少年新帝登基的第三年,迎來了它血雨腥風的變動。

老皇帝原本留下輔佐少帝的異姓攝政王賀恒于景德三年間,忽然發動了宮廷兵變,直接用武力鎮壓了皇城,更是将皇帝溫良瑜軟禁了起來。

外頭的日頭很毒辣,老太監的眉頭幾乎擰成了一個川字,他用衣袖小心地拭去額頭上的汗珠,讓他原本就焦急的神色變得愈發焦灼。

就在這時,“吱呀!”一聲,厚重的殿門終于開了,一小厮從裏面探出頭來。

老太監像是久旱逢甘霖般地露出一個釋懷的神情,随即他用拂塵撐住門,急切地将腦袋湊了上去,就好像生怕裏面的人改變心意似的

下一秒,

眼前有水紋波浪湧過,賀恒面前的畫面立即變得模糊起來,老太監和皇宮的場景瞬間消失了,而他周身只剩下一片無窮無盡的金光,整個人懸浮在空中。

與此同時,熟悉的機械音在他耳邊響起,

996:【這就是你即将前往的任務世界,我已經把背景和你交代清楚了。】

聞言,賀恒雙手抱胸交叉于胸前,皺了皺眉道:“你說‘他’就是這個世界中的溫良瑜?”

996:【沒錯。】

即使知道自己逃不過追妻火葬場劇本的宿命,但一想到自己是搶了皇帝家業又囚禁了皇帝本人的攝政王,賀恒還是忍不住頭疼起來。

而他要穿的劇本講的大概就是一個,攝政王作天作地最終成功把皇帝虐死,然後悔不當初、一夜白了頭,緊接着兩人一起重生,再開啓“你虐我,我虐你,最後大家依舊he”的故事。

所幸賀恒即将穿過去的時間段故事線才剛剛展開,原主剛發動了兵變軟禁了皇帝,還未與他産生任何感情上的糾葛,而小皇帝也沒被對方折磨到病入膏肓的地步。

只是一想到自己剛脫離霸道總裁的劇本,又即将掉進冷酷攝政王的坑,他不禁感嘆自己上輩子到底是造了多少孽?

而且根據996剛才給自己提供的信息,原主是位執陰郁、病嬌、偏執、冷酷、狠辣以及溫柔于一體的攝政王。

好家夥,

上一個是川劇變臉,這一個更牛,直接精神分裂。

但是,賀恒不怕,

因為他是這麽安慰自己的:

“沒有危險的火葬場,只有可愛的老婆。”

一想到霜霜就是如今大魏的小皇帝,賀恒頓時感覺自己又行了!

【親愛的宿主,請問您準備好前往劇本:《攝政王的心尖寵》了嗎?】

系統的聲音将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賀恒:“”

他正想吐槽一下996的取名技術,然而對方并沒有給他任何準備時間。

賀恒甚至連個“好”字都來不及說出口,機械音就再次響起,

【看來你準備好了,開始投放!】

與此同時,他整個人開始急速下墜,體感堪比極限蹦極。

不知道下降了有多久,就在賀恒感覺自己有些暈了的時候,他突然被驀地停在了半空中。

賀恒:“?”

随即他低頭一看,自己可不就懸在剛才全息投影畫面中的宮殿上方嗎?

【诶呀,不好意思,投放程序出了點小問題,不過現在這個高度也還好,離地面只有五六米高,看起來出不了人命的亞子。】

【就麻煩你自動降落一下啦。】

這一瞬,賀恒的心中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如果自己沒有理解錯的話,那996說的“自動降落”指的應該是

下一秒,

“草!”

他直接從天而降,“哐!”的一聲砸到了自己的儀仗隊上。

“賀大人!”耳邊頓時響起了幾道驚慌失措的聲音。

賀恒吃痛地皺了皺眉,掙紮着從地上坐起來,不過身下的觸感并不堅硬,他感覺自己的手腳腿什麽的也都還健在,

而這似乎是因為自己身下還墊了好幾個人?

“賀大人!您這您怎麽?您”

平時一直跟在賀恒身邊伺候他的太監田良翰顯得有些語無倫次,趕忙招呼周圍那幾個沒被砸到的侍從一起過來扶他,

良久,田良翰終于憋出了一個還算合理的解釋,

“您這是爬到屋頂上去了?”

賀恒從地上起身,撣了撣衣服上的灰,他還沉浸在剛才996讓他摔了個狗啃泥的憤怒中,也懶得和對方解釋,幹脆點點頭應付過去了。

聞言,田良翰神色關切地看着他,“什麽要緊事不能交代下人去做?非得您親自上屋頂,這多危險吶?”

“我沒事。”賀恒恢複了他一貫淡定自若的表情,看着對方認真地來了一句,

“我就是想上去看看風景。”

衆人:“”

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一旁的幾個太監和侍衛們都一時間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随即賀恒轉過頭,只見侍衛隊中剛才被自己砸的昏迷不醒的兩人,直接叫人給擡走了,而其中一個好像還是跟在原主身邊形影不離的侍衛長。

因為原主是個嚣張跋扈的角色,做盡了各種缺德事,自然也就在朝中樹敵無數,而原主自己也深谙這一點,所以他非常惜命,每天都要提防着來自對家的明槍暗箭,不帶幾個貼身侍衛跟着從不輕易出門。

這才出現了方才劉福源因急事來找他,結果他直接調出了自己的儀仗隊這一幕。

但是賀恒不是原主,他生平最煩做什麽事都有一堆人跟着。

再說了,自己不過就是在皇宮裏走幾圈,身後跟着那麽多人像什麽事?

想到這,

“用不着這麽多人一起跟着我,”賀恒廣袖一揮,伸手指向後方的儀仗隊,“就”

這一刻,他回眸朝自己的侍衛隊伍中望去,只見一排排高矮胖瘦的人群中,那些個侍衛要不長得是歪瓜裂棗,要麽就是一臉橫肉、面露兇相,

而就在這時,其中一抹高挑的身影深深地吸引了賀恒的視線。

在一群歪瓜裂棗的長相中那人周正的五官以及,讓他顯得十分鶴立雞群,

卻見他此時正偏過頭去嘟着個嘴,在專心地玩着自己的手指,俊秀的面容中透着一股難以描述的氣質,

硬要賀恒來形容的話,

那大概就是眉清目秀的哈士奇。

見狀,田良翰暗道不好,賀恒選誰不好偏偏看上侍衛隊裏遠近聞名的二憨子謝崇,但如果這就是對方的旨意的話,那他田良翰就算是有一萬個膽子也不敢違抗。

他見謝崇這時還站在那傻愣着玩手,當即狠狠地拍了一下對方的後腦勺。

“嗷!”謝崇一臉懵逼地擡起頭來,直直地對上賀恒向他投來的視線。

在對上謝崇與哈士奇如出一轍的眼神時,賀恒心中隐隐感到一絲不妙。

但是他見對方看起來比自己還要高,估摸着得有一米九幾的樣子,看上去就很能打,而且長相看起來也面善,于是很快便将這種感覺給壓了下去。

“就他了。”

賀恒終于下了決定,“讓他跟着我就行了。”

啊?

自己這是被攝政王給選中了嗎?

這輩子從來沒撞過什麽大運的謝崇脫口而出一句,

“好诶!”

緊接着他朝賀恒露出了一個憨憨的笑容,滿口整齊的白牙在太陽底下閃着耀眼的光芒。

“‘诶’你個頭!”田良翰又在暗中給謝崇來了一下,就差生怕他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

凡是呆在賀恒身邊做事的人,誰不是提着腦袋過日子,就謝崇這個二憨子還傻樂。

真怕他沒過兩天就丢掉小命。

“賀賀大人,”

剛才發生了那處意外,劉福源一直待在人群最外圍也插不上嘴,現在他見這場鬧劇總算結束了,這才戰戰兢兢地向賀恒再次提起了自己剛才求助他的要事,

“您看皇上那兒?”

一聽到“皇上”兩個字,賀恒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了過去,他神色嚴肅地看向劉福源道:

“你說皇上那兒怎麽了?”

剛才996給他放的錄像到劉福源與小厮一道走進靖親王府那裏就結束了,所以他并不知道劉福源到底是為何事而來。

但現在看對方這副樣子,顯然是小皇帝那裏出了什麽事情。

見狀,劉福源愣了一下,心想這攝政王可別是剛才那一下把腦子也摔壞了吧,怎麽自己才和他說過的話就不記得了?

但面上他還是恭恭敬敬地又重複了一遍,

“賀大人,陛下龍體抱恙已久,而且他這兩日幾乎沒有吃任何東西,任旁人怎麽勸都不聽,養心殿如今太醫也進不去,再這麽折騰下去恐怕恐怕要”

說到這,劉福源情緒激動,直接“噗通!”一聲給賀恒跪了下去。

他很清楚賀恒如今把皇帝給軟禁起來,有意折辱他,但卻比誰都怕皇帝出事。

賀恒之所以能獨攬大權還在這個位置上做得這麽穩,一部分是因為四方諸侯忌憚他的勢力,更多的則是顧忌到他還以當今天子為挾,正因為如此他們才不敢貿然出擊。

但若是小皇帝真的出了事,賀恒作為攝政王直接取而代之,那這天下必然發生動亂,他這位置休想再做得安穩。

劉福源作為伺候過三任皇帝的人精,他深谙這其中奧義,所以即使賀恒是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卻也是自己可以尋求幫助的首要對象。

果不其然,劉福源注意到,賀恒在聽見這話後立即皺起了眉頭,

“那還愣着幹嘛?還不趕緊過去?”

說罷,他一擺衣袖就大步闊斧地朝前走去,

劉福源趕緊斂起面上那幅悲憤欲絕的神情一路小碎步地跟在他身後。

皇帝的寝宮內,門可羅雀,

只有寥寥幾個宮人在那裏伺候着,和奢華鋪張的靖親王府形成一種鮮明的反差,頗有一種人去樓空的悲涼感。

賀恒一踏入殿內,那幾個宮人立即停下了手頭的事,慌裏慌張地給他請安。

他朝那幾人揮了下手,一言未發,直接火急火燎地走向了皇帝的卧榻。

這麽一來,寝宮內的氣壓瞬間又低了幾分。

薄紗的床幔籠下,

賀恒依稀可以透過半透明的看到裏面少年纖細的身影。

淩亂的被褥中伸出半截玉白的足腕,腳踝上還拴着根粗糙的銀鏈,将那一圈白皙的皮膚都生生磨紅了。

似乎是感應到了床外的人影,少年猛地挪動了一下腰身,連帶着牽動了腳上的銀鏈,發出一陣“叮鈴哐啷”的響聲。

下一秒,賀恒伸手撩開床幔,然後便看到了這麽一副景象,

赤紅色的被褥下少年的那抹白亮得有些晃人,他臉色蒼白,嘴唇沒有血色,可唯獨臉頰卻泛着不正常的紅暈,黑色的長發散亂鋪在身下,鴉羽般的長睫緩緩掃過拖長的眼尾,襯得眼尾的那顆淚珠愈發勾人。

而在看到了自己的那一瞬,少年琥珀色的瞳眸中迅速閃過一抹顯而易見的憎惡,

盡管他現在很虛弱,但還是用眼神惡狠狠地瞪着自己,宛如一只被人惹急了的小貓。

賀恒望着對方有些病态的模樣,直覺告訴自己他興許是發燒了。

上一個世界兩人之間發生的點點滴滴又在腦海中浮現,再看着對方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面容,他幾乎就要下意識地脫口而出一句,“嗨,老婆。”

“咳!咳!”

小皇帝咳嗽了兩聲,臉上泛起一層薄紅,他望着男人沉下來的面色,嘴角浮起一絲嘲弄的笑意,

“賀大人,這麽關着我有什麽意思嗎?”

既然對方想一邊折辱他一邊利用自己挾持四方諸侯,那他寧願死也不想讓賀恒得逞。

溫良瑜的聲音将賀恒的思緒驀地拉了回來,他只聽小皇帝接着說道:

“還不如直接給我個了斷。”

“咳!咳!”

小皇帝說着又咳嗽了起來,他弓着背将自己縮成一團,眼眶周圍也變得紅紅的,模樣看起來難受極了。

明明剛才才朝自己放過狠話,可現在卻因着病痛的緣故,一雙琥珀色的眼瞳看起來濕漉漉的,神情既難受又有些委屈,讓人仍不住心疼起來。

而且996給他的資料裏說過,這個世界中對方才剛滿二十,比上一個世界中賀恒初遇他的年紀還要小個幾歲。

不過還是個孩子而已。

想到這,賀恒直接伸手探向溫良瑜,想摸一下對方的溫度。

手掌觸摸到時霜頸間皮膚的那一剎,掌心下觸感一片滾燙。

見狀,他皺了皺眉,

對方果然是發燒了。

而在溫良瑜的眼裏,

賀恒伸手探向自己脖子的那一瞬,他下意識地以為對方是被自己剛才的話給激怒了,沒忍住想掐死自己,但是臨到頭又顧忌到一些別的問題,所以這才不敢用力。

而頸側是他很敏感的部位,見對方的手還架在這個位置,卻并無進一步的動作,溫良瑜忍不住往旁邊縮了一下,道:

“怎麽,賀大人這是怕了?”

“欺君罔上的事你做得還少嗎?再加這一樁又何妨呢?”

然而他說完這一番話後,賀恒既沒有動怒也沒有收回自己的手,只是這麽靜靜地看着自己,深邃的眼眸中還夾雜着幾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這讓溫良瑜有些許詫異,

為何對方的行為舉止開始讓他有些捉摸不透了?

小皇帝這副寧死不屈倔強的神情,讓賀恒忍不住在心中嘆了口氣。

雖然他心裏止不住的心疼,但面上卻必須要演好系統給他的角色。

根據996給他提供的資料,在這種虐身又虐心的古代追妻火葬場文學中,作為一個天不怕地不怕、只要人沒死我就能繼續作的偏執攝政王,他正确的做法就是凡事都和主角逆着來,最好是能把對方氣到心梗的那種。

而現在的場景就很适合他臨場發揮

于是下一秒,

賀恒俯下身,鬓角的發絲垂落在少年耳邊,他勾了勾嘴角,不屑地說道:

“你想死,那我偏偏就不讓你如願。”

随即在小皇帝愣怔的眼神中,賀恒清晰地宣誓了自己的态度,

“閻王要你三更死,我能留你到五更。”

作者有話要說:  恒寶的真實身份:

冷酷偏執攝政王(no)

妙手回春華佗轉世(yes)

abo世界的結尾就是他們在一起幸福快樂地度過了下半輩子,然後恒寶才穿到了第二個世界(當然霜霜也一起穿了)。

至于為什麽知道小皇帝就是霜霜,是因為系統在給他交代故事背景的時候說的,再加上霜霜的長相并沒有發生變化,就是換了副古代的扮相而已,還是很好認出來的。

所以在看完那個視屏後,恒寶才會問系統那句:“你說‘他’就是溫良瑜?”,這裏的這個“他”指的就是霜霜。

26冷酷偏執攝政王一

等溫良瑜回過神來,意識到對方在說什麽以後,他琥珀色的眸中又燃起一股倔強的怒氣,整個人都不安地掙紮了起來,腳上的鐵鏈被擰得“叮當”作響。

随即他轉念一想,只要自己堅持不吃東西賀恒又能有什麽辦法呢?

難不成用酷刑折麽他嗎?

還是直接叫人給他灌進去?

反正這世上他牽挂的人、他的血緣至親都早已過世了,幾個親近的人也都被對方流放邊島了,賀恒這一時半會兒肯定找不出要挾他的籌碼。

就在這時,賀恒起身後放開了他,直起身去朝宮門外大喊一聲,

“來人!”

見狀,溫良瑜皺了皺眉,腦海中瞬間閃過千萬種對方折磨自己的酷刑。

就在他胡思亂想的當口,候在門外的太監田良翰立即屁颠屁颠地跑了進來。

他走到賀恒身邊,弓着身等着對方進一步的指示。

随即溫良瑜便見賀恒湊到那太監耳邊小聲低語了兩句,而田良翰在聽到賀恒的話後,眸中先是閃過一絲不解的神色,緊接着又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作了個揖後麻溜地跑了出去。

這就讓溫良瑜的心情變得愈發忐忑起來,難道

難道賀恒要對自己動用滿清十大酷刑?

這一瞬,各種殘酷的刑法如走馬燈似的在他腦海中不斷滾過。

田良翰剛一離開,賀恒又擡了擡手,直接吩咐下人去做些清淡的吃食,順便叫了太醫進來給皇帝診了脈,又讓人拿着藥方子去煎藥。

溫良瑜看着對方這一連串新雲流水的動作,心中莫名燃起一種未知的恐懼。

為什麽賀恒這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叫自己有些害怕呢?

吩咐完了這一切後,賀恒再次走向床邊,靜靜地看向小皇帝道:“你待會兒吃不吃飯?喝不喝藥?”

見狀,溫良瑜的瞳孔驀地顫了顫,

對方愈發琢磨不透的舉止讓他一時間躊躇了起來,

或者說

賀恒就是打算運用心理戰術,想利用這種未知的恐懼讓自己屈服?

他才不會上當呢。

想到這,小皇帝又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決心,他看着賀恒倔強地搖了搖頭。

“行。”

賀恒留下一個輕飄飄的字便別過了頭,神情中沒有絲毫的不悅,仿佛這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就在這時,田良翰已經吩咐完賀恒剛才吩咐的事情回到了寝宮,手裏還拿着一個細細長長的杆子,杆子的另一頭系着幾根垂下來的鵝毛。

見狀,溫良瑜有些愣住了。

這不是平時宮裏人用來鬥貓的那種棒子嗎?

賀恒拿這個要用來做什麽?

“你們先去吧。”

賀恒在接過逗貓棒的下一瞬,直接揮手喝退了所有下人,并叫人在離開時把寝宮的門給死死地關上。

“哐!”的一聲,厚重門板被關上的一瞬間,

溫良瑜心中隐約升起一股不妙的預感,他下意識地撐起身子不斷地往床榻邊緣縮,但無奈腳上拴了根鏈子,逃也逃不開。

而就在這是,他又見賀恒将手中的逗貓棒拍得“啪!啪!”作響,目色沉沉地朝自己走來。

眼看對方朝自己步步逼近,高大的身影在床邊籠下一道陰影。

小皇帝啥時候見過這種場面,直接就慌了。

下一秒,對方溫熱的手掌抓住了他細白的腳踝。

賀恒沒有給小皇帝一點準備時間,直接提着他的腳踝把人拉到了自己身邊,然後拿起逗貓棒對着他腳底心就是一陣撓。

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他再清楚不過了。

賀恒知道他怕癢怕得要命,一撓他身上敏感的部位他就完全受不了,首當其沖的就是腳底心,其次是脖子,然後是腰間的軟肉,再後面是

“咯咯咯!”

鵝毛不斷劃過腳底心的感覺,讓人有一種抓心撓肺的沖動,溫良瑜當即笑出了聲。

他知道自己不該笑,但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拿逗貓棒撓人腳底心,

怎麽會有這種人啊?

他整個人幾乎在床上扭成一條蛆,眼淚也流了出來。

只是一想到自己作為一國之君,怎麽可以做出這種形象全無的姿态?

想到這,恥辱心将他的僅存的一點神智拉了回來。

“唔!你哈,你別撓了!”

溫良瑜出聲向賀恒抗議道,做着最後的掙紮。

然而在對方的“酷刑”折磨之下,他的聲音完全變了調,語音微微上揚,還夾雜一絲極盡克制的喘息,聽起來倒像是在撒嬌。

見狀,賀恒嘴角微勾,但卻仍舊沒有停下手中的動作,而是沉聲問道:

“那你還聽不聽話?”

“嗯?吃不吃飯,喝不喝藥?”

說完這句話,他才拿開了逗貓棒。

“呼,呼”

溫良瑜終于得到了喘歇的機會,他靠着床沿費勁地喘了幾口氣,卻沒有正面地回答賀恒的問題。

下一秒,眼看對方拿着逗貓棒又要往自己腳底招呼,

“我吃!”

小皇帝終于不堪受辱地屈服了,他整個人縮在牆角,嘴唇眼眶都紅紅的,抱着自己的膝蓋模樣看起來委屈極了。

“行,既然陛下都這麽說了,那臣自然相信陛下會說到做到,畢竟我也不是什麽大惡人。”

聞言,賀恒爽快地撤回了逗貓棒,嘴角還挂着未消的笑意。

見小皇帝将臉埋在胸前根本不敢擡頭看自己,他嘴角笑意更甚,直接将逗貓棒擱置在桌角,朝寝宮的大門走去。

事實上,溫良瑜并非那種一直養尊處優、沒吃過任何苦,一點委屈都受不得的少年帝王,相反他這一生過得及其坎坷。

他生于動蕩的年代,在這巍峨的皇城中,年幼時母妃早逝,少年時兄弟阋牆,未及弱冠父皇便也撒手人寰,将這風雨飄搖大魏江山托付于他。

內有外戚幹政,外有強敵環伺,未滿十八歲的少年帝王戴上了沉重的冠冕,坐上了高堂上孤獨的龍椅。

溫良瑜勤政,他比自大魏建朝以來的任何一任帝王都要勤勉,除了吃飯睡覺以外的時間都用在治理國家上,他拼盡了全力想守住大魏的江山,想還給天下百姓一個太平盛世。

然而上天留給他用做準備的時間還是太少,兩年的時間不夠他完全拔除在朝中紮根已久的攝政王。

一個月前,敵寇入侵邊境,溫良瑜深知如果貿然調動駐守皇城的禁衛軍會引狼入穴,但考慮到對他威脅最大的攝政王“賀恒”當時正帶領手下的軍隊在平定燕地的暴亂,他還是選擇毅然決然地調走了軍隊。

只是沒有人料到這個時候攝政王全然不顧大局,直接召集手下人馬,打了個迂回,直奔京城而去,發動了宮廷兵變,也就有了後面那一系列的劇情。

名義上,大魏的江山并沒有易主,但掌權者已全然變了。

或許這就是命,溫良瑜認了。

但是他可以認命,卻不能認輸、不能服軟,因為他仍舊是大魏的天子。

天子可以丢命,但不能丢骨氣。

所以當原主拿滾燙的鐵烙燙上他後背肌膚的時候,他都沒有朝對方露出一個屈服的神情。

這一個月來,原主用了很多酷刑,但都沒能讓溫良瑜失控。

可今日他竟然輸給了一根逗貓棒???

想到這,溫良瑜愈發覺得自己再無顏面見人,尤其是那個拿逗貓棒撓他腳底心的男人。

直到聽到對方漸行漸遠的腳步聲後,他才小心翼翼地将腦袋探出來,

賀恒走到殿門口,見下人已經端着做好的膳食和剛煎好的藥在外面候着了,于是他便讓老太監劉福源進去監督小皇帝吃飯喝藥。

劉福源是個人精,他什麽不懂?

賀恒剛開口說了半句話,他便心領神會地接道:

“賀大人,您放心,奴才自會盡心盡責地伺候陛下,待陛下用膳完畢再來與賀大人您交差。”

一聽劉福源這麽機靈,直接主動提出會向自己彙報小皇帝的情況,賀恒當即點了點頭,表示他沒有異議。

怪不得古代皇帝身邊都有幾個老太監跟着伺候,這就和智能機器人管家似的,你給他一個詞,他直接就幫你聯想出剩下的話,并且還會嚴格地按照指令執行。

看着眼前的人陸陸續續端着托盤将膳食和煎好的藥給送了進去,賀恒再次走回了寝宮內。

然而幾乎在他走到床榻邊的一瞬間,“嗖!”的一下,一道身影驀地縮進了床角,動作快得以至于賀恒只看見了對方衣擺的殘影,就好像是那種在路邊忽然被人驚動了的小貓,

一下子躲到草叢裏蹿沒影了。

“吃完飯把藥喝了。”

見溫良瑜縮在被子後面躲着自己,

賀恒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了,他将藥碗扣在桌上,留下一句“臣先告退了。”之後便離開了。

他一走出殿門,田良翰趕忙上來替他撐傘,然而賀恒一轉頭,卻見謝崇已經在寝宮偏僻的一角落處靠着牆打起瞌睡,睡得還挺香,口水都留到嘴角。

田良翰恨鐵不成鋼地走過去一巴掌把他拍醒了,

“啊?”謝崇剛從睡夢中醒來,還有些懵。

“替靖王辦事,你還敢在這睡覺?是不想要腦袋了嗎?”田良翰揪着他的耳朵,聲音幾乎提高了一個八度,

見謝崇還在發愣,他又一下子拽着對方的衣領把謝崇給拉了起來。

“還愣着幹嘛啊?趕緊跟上主子啊。”

說罷,兩人一路小跑地追上了前方賀恒的身影而去。

待賀恒遛完彎再次回到皇帝寝宮內的時候,寝宮內變得一片寂靜無聲。

劉福源告訴他,小皇帝吃完飯喝完藥似乎是太累了,再加上這幾日他本就一直沒能好好休息,夜裏入睡也總是淺眠,睡不了幾個時辰,這會兒總算撐不住睡過去了。

賀恒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即他放輕了腳步走向床榻。

透過那層薄紗床幔依稀可以聽見細微而均勻的呼吸聲,溫良瑜睡着的時候很安靜,發出的聲音都很輕,和小貓打呼嚕差不多。

賀恒輕輕地伸手拉開簾幔,只見少年卷着被褥又在床角縮成一團,這是他沒有安全感的睡姿,上一個世界也是如此,賀恒好不容易花了幾年的時間給他糾正過來,現在又得重頭再來一遍。

想到這,他嘆口氣,用手背非常輕地碰了一下對方的臉頰,觸感還是很燙,但對比之前熱度似乎退下去一點了。

而就在這時,

“嗯~”

溫良瑜在睡夢中發出一聲呓語,似乎是因為對方手背微涼,這樣貼着很舒服的緣故,又像只小貓似地用臉頰往手背那裏蹭了蹭。

看着對方這副模樣,賀恒有些失笑,方才醒着的時候溫良瑜就像只兇巴巴的小老虎,朝他呲牙咧嘴的,睡着了倒又變成了一只粘人的小貓了。

這幾日京城周圍的天氣變得很突然,明明前幾日還日頭正盛,轉眼間便涼風侵襲,城中飄起綿綿陰雨,俨然已入了秋。

按照大魏的習俗,入秋的第三日皇室會在京城邊郊的大草原上舉辦秋獵的儀式。

大臣們也陸續向皇帝遞上了折子,建議将秋獵提上日程,當然這些折子現在都是賀恒在看,畢竟他是實際上的掌權者。

上奏者自然也深知這一點,他們這麽做不過是為了取悅新的掌權者罷了。

賀恒翻完了這些奏折之後,覺得秋獵也算是個不錯的提議,畢竟現在邊疆的動亂也平定下來了,國況民情各方面也都安穩。

而且根據996提供的信息,主角現在的黑化值一直在90左右徘徊,并且居高不下。

賀恒有時候感覺溫良瑜仿佛什麽易燃物似的,而他自己就是火源,但凡他稍一靠近小皇帝,腦海裏立馬拉響火警警報,開始“嘀嘟!嘀嘟!”地響個不停。

這兩天溫良瑜的病也養得差不多了,主要是他真的怕賀恒再拿逗貓棒來弄他,所以不得不按時吃飯乖乖喝藥。

再加上賀恒時刻留意着對方那裏的衣食用度,并且他找了太醫院最好的太醫每日去幫小皇帝調理身體。

這樣一來,調養了一個禮拜左右,溫良瑜的病也差不多好了。

就是他身體底子還是差,臉上總沒什麽血色,天氣一涼又很怕冷,出門又怕碰上賀恒,最後大部分時間就都窩在了寝宮裏,人愈發無精打采起來了。

想來想去,賀恒覺得不如乘秋獵這個機會讓小皇帝出去走走,畢竟老是窩在宮裏像只病怏怏的兔子也不是事。

秋獵的那一天,

走在隊伍最前面的是騎着高頭大馬的賀恒,他身後跟着浩浩蕩蕩的儀仗隊。

所有人嘴上不說,但他們心裏卻很明白,這天下已經不再姓“溫”了,大魏的江山社稷易主了,至于溫良瑜這個傀儡皇帝的位置還能做多久完全取決于賀恒的意願。

而他最終被廢掉只是時間早晚的事。

從京城到皇家狩獵的場地約莫用了兩三個時辰。

待他們抵達的時候,恰好是午時,日頭最甚的時候。

廣闊的大草原上,馬蹄聲聲,一片芳草碧連天。

而溫良瑜則坐在一旁的轎子裏,他掀開車簾向外望去,

通過這一狹小的四方格子,他再次看到了廣袤的草原,

長至膝彎的野草随風而動,由遠及近的駿馬奔騰聲傳入他的耳中,眼前的景物仿佛和以往一樣,不曾發生變化。

這裏還是他熟悉的皇家狩獵場,只不過物是人非罷了。

溫良瑜并非不喜歡騎馬也并非不擅長打獵,主要是這一個月以來一直被原主折磨,又生了場大病,所以他現在的身體狀況并不适合劇烈運動,在太醫的強烈建議下他還是選擇了坐轎子出行。

大草原上的海拔比京城要高出不少,氣溫驟降,本是涼秋的季節溫度倒冷得像是寒冬,溫良瑜體質偏涼,他本就怕冷,生了場病後更是怕冷怕得不行。

而且他這段時間因為卧床養病瘦了不少,渾身上下都沒什麽肉,賀恒有時候生怕他風一吹就要倒。

但現在溫良瑜卻因為怕冷,裏裏外外穿了許多件襖子,脖子上還套了圈白狐圍脖,只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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