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Verse.被狗咬過
“我不是單身, 做了情侶該做的事。”
小米解釋完後,就該另一人解釋了。
但氣氛陷入僵局,大家瞠目結舌地沉默着。
岑肆, 同居,接吻。
明星自曝驚天大瓜,攝制組的人都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
夏飛臉色不太好,看岑肆。
眼眸低垂薄唇輕撇,哪怕狀似氣定神閑地喝了口熱茶, 神色卻驟然冰了下來, 帶着一種捉摸不透的煩躁。
“四哥,你是不是還沒理解這個規則啊……”他小心翼翼提醒, “是沒做過才伸手指。”
“嗯我知道。”岑肆應, “但我做過就是做過, 不屑去隐瞞, 沒勁。”
一股子指桑罵槐的味兒。
雖然沒人知道他在罵誰。
麥克在國外混, 對岑肆在國內的人氣并無太多了解。其他人都因這個勁爆的瓜不敢追問下去,他開口:“和誰?室友還是前任?”
知道參加節目的嘉賓都是單身,問題也很直白。
本垂眸的岑肆掀起眼皮, 毫無波瀾地看他一眼。
麥克心裏一驚。才過去幾分鐘, 接受到的目光已與剛法語打招呼時截然不同。一直以來他對這年輕影帝的印象都停留在錯誤的文雅風流, 此刻卻是一股過于冷傲的氣場。目光如擊劍, 直穿而入地, 狹長細利的銳光。讓他竟能堪堪想象出前世界冠軍的樣子。
岑肆默了半晌。
江識野若是不伸出那第三根手指, 他還可以暗戳戳說些什麽。此刻他只确定江識野做賊不心虛, 也不打算看自己一眼, 自認小醜,淡笑一聲:“這游戲規則又沒說一定要解釋。”
他不想說就沒人敢問。岑肆不是難相處的人, 但他的家境就意味着他不能惹。夏飛再好奇,也只能安慰自己運動員集訓雙人四人一起住都有,男生之間的玩笑又那麽多,不一定是他想的那些。
他如此洗腦,江識野卻不能。
呂歐才說了岑肆同性戀前男友的瓜,之前還不信,此刻卻像得到了驗證。
莫名地,他的心沉了沉。
情緒來得沒頭沒腦,江識野發現自己竟在為岑肆談過戀愛感到有些失落。
不對,他幹嘛要失落。
應該是遺憾,這人的運動員生涯或許就是這麽被毀的,他略微惋惜而已。
接下來輪到岑肆說。
伸出的兩根手指輕叩着石桌,似乎在思索。
大家都好奇地豎起耳朵。不可否認,岑肆很吸引他人的窺探欲。顏值家世都是頂級,還文體兩開花,再有争議也是公認的天之驕子。
剛剛的自曝讓人難耐臆測,指望又來一段,一窺他保密極緊的私生活。
但最後他只不鹹不淡道:“我淋過三小時的暴雨。”
失望蔓延開來。
在岑肆可以擁有的無數特別經歷裏,淋雨這個未免太無聊。
不過三小時确實挺長的,至少在場嘉賓只有小白沒有伸出手指。岑肆看江識野毫無感情地舉着四的手勢,笑出聲來。
是□□裸的嘲笑。嘲笑自己,也嘲笑江識野。
同居接吻不承認,淋雨也否定,前面不還餘情未了嗎,這會兒又做給誰看?
他蒼白的臉已經黑成了石灰,心想中午沒被疼死這會兒也要被江識野氣死。
而接下來輪到江識野時說的話,讓岑肆懷疑這人是真想讓他歸西。
江識野自知平庸,其實早在麥克開口時就思考該說些什麽。
但很可憐,他竟想不出人生裏任何有趣的獨特經歷。
頂級倒黴的事倒是一籮筐。
他被迫在車禍家暴等一系列人間悲慘合集裏挑挑揀揀選了一個程度輕的:“我被瘋狗咬過。”
江識野說的瘋狗,指的就是患狂犬病的惡犬,兩條,在他12歲的時候。
其實他是見義勇為救了一個小女孩,還因此登上了楓城的社會新聞。但他的性格注定讓他不會把主題定調在誇耀,就像也不願賣慘一樣。他習慣把話精簡到只說需要的部分。于是圍觀的六人忙順理成章關心他沒事兒吧,岑肆則順理成章地認為——
江識野在罵他是瘋狗。
岑肆要氣暈過去了。
生病之後他學會了隐瞞情緒和拐彎抹角,但到底不是真正的內斂大氣之人,此刻岑肆臭臉已經端在了臉上。
漸漸地,所有人都發現他的煩躁不爽。
連江識野都看出來了。
他其實目不斜視,都沒看旁邊一眼,卻莫名能感受到岑肆波濤洶湧的情緒。
都要波及自己了。
在夏飛講述自己獨一無二的音樂經歷時,江識野從褲兜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手持電風扇,不露聲色地放到了旁邊岑肆的大腿上。
岑肆:“?”
他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望着他。
江識野還是沒偏頭,只低着嗓子小聲道:“你用吧。”
“?”
幾十分鐘前見岑肆說出汗要去洗澡,江識野聽進去了,也不知怎地,就默默回了那個小房間一趟,躺在岑肆躺過的、還微陷的的沙發上,感受了一下環境溫度。
沙發還留着人的餘溫,從背脊貼身傳來,但周圍卻很涼快。
怎麽會出這麽多汗呢?
他覺得是岑肆怕熱,就拿了個小風扇。
其實也沒打算給,以防萬一。
沒想到真有萬一。瞧現在把人熱得臉都黑了。
岑肆盯着大腿上的小風扇,仿佛都能看到上面寫着四個血淋淋的大字——
不可理喻。
他不知江識野的心思,怒火卻因其若無其事遞過來的風扇越來越盛,懷疑這是罵“瘋狗”後一筆火上澆油的諷刺。
岑肆把腿移開,任風扇掉在地上也不撿。
最後只得江識野自己撿起來,白岑肆一眼,覺得自己好心當成驢肝肺。
下午臨近傍晚,頭療館的顧客開始多了起來,很快幾個頭療師便要去忙碌。麥克和古娜也一拍腦門兒要走,說到了他們的太極師傅驗收今日學習成果的時候了。
小王眼皮一跳:“你們太極師傅還要驗收成果啊?”
“嗯,今天學了啥,總得展示一下吧。”古娜回答。
小王陷入沉思。等人走後,他興致一起,改變教育方針,對夏飛和岑肆說:“我們今兒說了側部區域的三個穴位,懸顱穴,率谷穴和浮白穴。你們比對着圖解在我腦袋上揉按一下,我看找準沒有——”說到一半他看岑肆表情像個閻王,手臂青筋綿延山脈般沿着線條往上延展,心裏一虛,不敢當影帝手下的試驗品,他又搬出救兵,“夏飛你給我按,阿野你要不幫我檢查下四哥這邊?”
他覺得自己作為兩位嘉賓的師父,只是提出了個合理要求,不想夏飛、岑肆和江識野都輕皺起眉來。
江識野還從沒被人按過腦袋,還是岑肆。
這人上次梳頭時帶來的奇異感覺還停留在身體裏,他本能地有些拒絕,甚至是犯怵。
但是……
上次岑肆梳了頭後,他就夢見了三年記憶。
萬一開啓記憶的機關就是讓京城遇見的人碰下腦袋呢?
這個揣測着實合理,記憶的誘惑太大,江識野又改變想法,決定姑且忍耐:“行。”
他看向岑肆,修長的食指點點自己右腦,“來試試?”
語氣和動作都很随便,随便到……感覺有些釣。
岑肆先是面無表情地注視着他,像冰川,江識野被盯得滞住,頭皮竟提前開始發麻。随即他又看到岑肆笑了下,笑得極淺,卻又仿佛意味深長。目光流轉,冰山融化,流淌的卻是火山岩漿,熾烈的,滾燙的,有攻擊性。
江識野有些後悔說試試了。
怎麽和自己的腦袋過不去。
“來吧。”岑肆說。
江識野和小王分坐小石桌兩邊,岑肆和夏飛各站在其後方。
江識野甚至還沒坐穩,一只手掌就直接圈住自己的後頸。
迫不及待地。
拇指貼在頸側,像毒蛇吐出信子,壓了一下。
壓得渾身一激靈。
手離開。
“坐好。”頭頂上方的聲音說。
豈止坐好,江識野身體已僵。
書上圖示的穴位展示得很清晰,但明星這些沒打算正經學的初學者,面對真人,在頭發裏找準穴位還是很有難度的。怕是要猶豫摸索好一番。
岑肆沒摸索。
直接本着錯誤的地方去了。
說來率谷穴位于耳尖直上,浮白穴則在耳後乳突的後上,确實離耳朵不遠,但也不近。
然而岑肆的中指直接從江識野耳垂後方,沿着耳後的颞骨乳突線條往上滑,深入黑短的鬓發裏,又滑下。
不是摸索,卻是摩挲。
手指冰涼,像是毒蛇的舔舐,月光的繩索,把江識野套得耳後肌膚滾燙,箍得心裏緊皺,再發顫發癢。江識野能清晰感受到中指怎麽從耳後蜿蜒着往上提,心裏也跟着提,提到嗓子眼,更高,提到耳畔傳來喧嚣,蟬聲轟鳴,腦海嗡嗡,提到他聽見岑肆極輕極沉的一聲——
“江識野,你別玩兒我。”
一瞬間,他的耳廓紅成一片,以至于耳垂直接被拇指食指捏了一下時,他聽見的是心弦繃斷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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