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千山苗寨(15) (1)
邵豐萬萬沒有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變成一只鴨。
而且是字面意思上的鴨, 不是某些少兒不宜場所的非法從業人員。
“這TM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怎麽一睜眼勞資連人都不是了呢?”
邵豐很是憤怒,氣得破口大罵,然而一出口卻是熟悉的——
“嘎嘎嘎嘎嘎……”
一旁, 變成了鵝的程旭源斜了他一眼,淡定地“呱”了一聲。
邵豐:???
“嘎嘎嘎?(你怎麽也變成這樣了?)”
“呱呱,呱呱呱。(你問我,我怎麽知道?)”
沒能從同伴那兒得到可靠的消息,邵豐很是郁悶。更讓他郁悶的是, 自己如今跟一堆家禽共處一室, 滿地的屎尿簡直讓人……哦不, 是讓鴨窒息而且無從下腳。
看着猶如老僧入定一般的程旭源,邵豐怔住了, “嘎嘎?(你怎麽這麽淡定?)”
程旭源:“呱呱呱呱。(不淡定還能怎樣?)”
見能聽得懂對方的意思, 于是變成家禽的兩人開始用跨種族的鳥類語言進行了無障礙的對話。
邵豐看了眼前的圍欄, 還有對面的那棟磚瓦房, 歪了歪頭, “嘎,咱們現在在什麽地方?”
程旭源:“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呱?雞舍鴨舍和鵝舍呀呱。”
邵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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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的不是這個嘎!我的問的是這個地方的主人是誰?”
“呱!我也不知道, 我才剛醒。”說着, 程旭源偏頭看了一眼那棟房子,“等人出來應該就知道了吧。”
一鴨一鵝正交流着, 前頭的正屋裏走出來一位中年婦女,穿着傳統的服飾, 手裏拿着一個小簸籮, 裏面裝滿了曬幹的玉米粒。
一看到這個女人,籠舍裏頭的雞鴨鵝們瞬間就變得興奮起來了。
“呱呱呱……” “嘎嘎嘎……”
“開飯喽!”女人抓起一把玉米粒就往籠舍裏頭撒。這些家禽們瞬間就跟餓死鬼投胎似的一窩蜂而上。
邵豐哪裏見過這陣仗啊,哪怕從前在學校在單位食堂吃午飯的時候也沒有遇到過這種跟開閘放水一般的場面。
猝不及防間, 他就被其他家禽擠得暈頭轉向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程旭源蹲坐在禽舍的高處巍然不動,頗有一種我自占據中心位,任爾東西南北風的淡定氣質。
看着邵豐猶如二傻子般的行為,他不禁搖頭,“你說你是不是傻?呱,沒看到我早就跑上來了嗎呱?”
好不容易擠出包圍圈,邵豐仰頭看着猶如世外高鵝的程旭源,腦子裏還有些暈乎乎的。
見他這樣,程旭源不由搖頭輕啧,“呱,本來智商就不高。變成鳥類後,腦子竟然還退化了呱。”
吐槽了一句,他随即扇了扇翅膀朝邵豐招呼道:“呱!還不快上來?還傻乎乎地站在那裏等着其他雞鴨鵝撞啊?”
程旭源的一句喊瞬間讓邵豐反應了過來。
他二話不說,扇動着翅膀,撲騰地朝着眼前的籠舍屋頂一躍而去。
在屋頂落定,邵豐看了一眼幹爽潔淨的屋頂搖搖擺擺地朝着程旭源走去。
“嘎,你可真會找地方。這裏可比下邊舒服多了嘎。”
這戶人家養了很多雞鴨鵝。是以縮在角落的兩人一開始并沒有引起對方的注意。
在程旭源邊上蹲下,邵豐嘆道:“嘎,說好的記憶回溯呢,怎麽會變成這樣。”
蘇霁和徐姐都不見了,他們兩個又變成這副鳥樣,這還怎麽破解劇情啊。
程旭源倒是顯得淡定許多:“游戲不會無緣無故安排這一切的,既然咱們變成這個樣子,那麽肯定是有一定理由的。”
邵豐不解,“什麽理由?”
“人類說話的時候從來都不會避諱動物,因為他們覺得動物聽不懂,也不會說話。”
聽聞,邵豐豁然開朗,“你的意思是說……咱們很可能會聽到不為人知的秘密?”
程旭源點了點頭,“要不然根本無法解釋咱們的現狀。”
“游戲主神在情景回溯環境給玩家安排了這樣一個場景肯定不只是為了拿咱們取樂。一定還有別的理由。”
聽了他的一番分析,邵豐表示贊同,“你說得對。”
但随後,他又想到了一件事。從醒來到現在,除了眼前這個女人,他們也沒再看到其他人了。這個地方真的能讓他們得到有效線索嗎?
邵豐這般想着,突然間外頭傳來了一陣匆匆忙忙的腳步聲。
一鴨一鵝聞聲望去,就見一位年輕的小夥子拿着一張紅色的字帖興沖沖地走過來。
“阿娘!我已經請村口的任二爺幫我跟阿想合過八字了,肯定沒問題!”
聽到阿想的名字,兩禽頓時精神了起來。
就見那女人揚起笑道:“那就好。”
說着,她放下手中的簸籮,用圍裙擦了擦手接過紅紙,只一眼,她臉上的笑容頓住一凝。
見母親神情不對,少年追問道:“阿娘,怎麽了?”
婦人連忙搖頭,笑了笑将八字遞還回去,“沒事。合适就好,合适就好。”
少年狐疑地看了母親一眼,見她神情恢複如常便不疑有他。将八字收好,他樂呵呵道:“阿娘,阿想的親人都不在了,家裏也沒個能幫着置辦的,所以……婚事的事就勞煩您跟阿爸多費心了。”
“……好。”
得到了母親肯定的應答,少年臉上的笑意更勝。他滿心歡喜地同女人商讨着婚禮的事項,幸福感洋溢出整個面龐。
作為旁觀者的邵豐和程旭源卻沒有忽略掉女人眼底那幾分不自然的神色。聽着兒子侃侃而談,婦人明顯有些心不在焉。
良久,女人打斷了少年的話,擠出一絲笑道:“阿金,阿娘知道你高興,但是籌備婚禮還有很多事要做。況且咱們都還沒給阿想正式送聘禮呢,請帖也沒發。”
聽到婦人稱呼少年為“阿金”,一鴨一鵝面面相觑。彼此都在對方的豆豆眼中看到了難以置信。
原來他們現在是在阿金家!眼前的少年就是羅老,羅阿金!
婦人的一句話頓時提醒了少年阿金,他一拍腦袋,一臉恍然:“看我這記性,我怎麽把這麽重要的事忘了?”說着,他忙道:“阿娘,我這就去準備。”
看着兒子匆匆忙忙離去的背影,女人也顧不得繼續喂雞鴨鵝,連忙朝着後屋走去。見狀,邵豐和程旭源連忙從禽舍一躍而下,悄悄跟了上去。
女人走進了廚房。裏頭,她的丈夫正在燒火。
“找到了。”一進門,女人對男人如是說。
找到了?什麽找到了?
好不容易靠近門口,一鴨一鵝就聽到了這樣一句話。小小的腦袋裏裝着大大的問號。
男人聞言停下了手上的活計,“多大了?什麽時候沒的?”
“十六,人還在。”
一聽這話,男人的臉色驟變,“活人?活人怎麽能夠跟咱們阿生配陰婚呢?”
聽到這兒,屋外的兩禽倏地瞪大了綠豆眼。
配陰婚?!
原來先前系統提示的配陰婚是這麽個意思!
雖然內心極度詫異,但二人也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只靜靜地躲在門後偷聽。
見丈夫不滿,女人随即閉上了嘴。
良久,男人擦了擦手,也不知是怎麽樣的心态,又問了一句:“是哪家的?”
女人抿了抿唇,“這人你也認識。”
聽聞,男人緩緩擡起頭,“誰?”
“阿想。”
“你瘋了嗎?那可是阿金未過門的媳婦兒!是阿生未來的弟妹!”
聽到這個名字不僅是男人,就連是邵豐和程旭源二人都不由感到震驚。
所以,阿想當初真的死于配陰婚?
震驚之後,二人又咂摸出一絲不對來。要是死于配陰婚,那她的魂魄狀态也不該像現在這樣啊。都泡腫了,一看就是個水鬼。
關于配陰婚他們從前在網上聽說過,聽說男方一般對新娘都是極為挑剔的。必須要容貌端正,屍體完整,最好新鮮不要腐敗得太嚴重。畢竟配成後是要合葬在一起的。屍體狀況要是太糟糕,估計自家兒子會不滿意。
所以,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我沒瘋!”
被丈夫指責,女人很是激動地反駁:“不論是阿生還是阿金,不都是咱們老羅家的媳婦嗎?這有區別嗎?”
“你難道真的忍心阿生在地下孤單一人,沒人照顧嗎?”
聽到這個說辭,屋外頭邵豐和程旭源都不約而同地露出了黑人問號臉。結陰婚就能死去的兒子得到照顧?這什麽邏輯?
屋子裏頭,男人擰緊了眉頭,“那也不能是阿想。你這樣,阿金怎麽辦?”
“阿金沒了阿想還能有其他的姑娘,但是阿生……咱們就再也找不到比阿想更合适他的人選了。她的年齡和八字是最合适的!”
女人的這個理由,饒是作為男性的邵豐和程旭源都有些聽不下去了。
什麽八字合适年齡合适,不過就是覺得阿想家裏沒人,性子軟,可以任人拿捏罷了。再加上她即将要嫁給自家小兒子,反而更好騙,還方便他們動手。
連他們倆都能看出來的理由,男人又怎會不知。
然而知道歸知道,做出決定卻還是一件非常艱難的事。
阿想是個活人,而且還是要即将成為他們家小兒媳的人,即便她家境不好又無父母親長,但那也是一條人命啊。
女人似乎也看出了丈夫的猶豫,便在一旁絮絮叨叨道:“自從阿生走後,我吃不好也睡不好。這近一年的日子裏,我幾乎天天夢見阿生。他說他怨,連個媳婦都沒娶就這樣沒了……作為當娘的我實在是不忍心啊!”
女人越說情緒越激動,甚至到後來直接在角落裏抽噎哭泣。
許是被她的哭聲吵得頭疼,男人頗有些煩躁地站起身,“你別哭了。茲事體大,容我考慮考慮。”
眼見着男人要朝廚房外走來,兩禽搖擺着身子連忙朝着禽舍奔去。
然而因為腿短,他們的速度并不快。男人一出屋門就瞧見了一白一棕兩只家禽,扭動着屁股頗為喜感地在院子裏奔跑。
“怎麽跑出來了?”
男人擰了擰眉,疾步走上前去左右手一伸就抓住了這兩只“逃犯”。
被抓着脖子,痛苦瞬間席卷而來。兩禽瘋狂撲扇着翅膀,然而無濟于事。好在男人将他們提溜回了籠舍後就松開了手,這才讓他們得以呼吸。
剛一落地,一鴨一鵝撲扇着翅膀慌不擇路地逃進了籠舍的角落。
男人疑惑地看了一眼這兩只表現怪異的鴨子和鵝,沒有多想便離開了。
看着男人離去的背影,邵豐和程旭源這吓得一顫一顫的小心髒總算慢慢恢複平靜。
籠舍裏,其他家禽已經吃飽喝足,此時正在茅草堆上打盹兒。聽見動靜,便懶洋洋地睜開了眼。見到兩禽後便又翻了個白眼扭頭繼續睡。
邵豐:……
程旭源:……
他們剛才是被這一群家禽給鄙視了嗎?
邵豐憤憤道:“嘎!等勞資變回人,一定要去吃白斬雞烤鴨和燒鵝!”
程旭源:“先別貧了呱,咱們還是先分析一下已知的線索吧。”
雖然不爽那些雞鴨鵝,但任務為重此時也不是置氣的時候。邵豐也不再計較,随即開始和程旭源複盤推演劇情。
不得不說,他們這一次的偷聽收獲很大。最起碼,他們搞明白了配陰婚和阿想到底有什麽關系。
即便還沒經歷後續的劇情,但他們已經能夠從目前得知的信息中推測出整件事情的大概了。
原來阿金還有一個早逝的哥哥阿生,所謂的配陰婚也是羅家夫婦為阿生主張的。
除了八字年齡合适,他們看上阿想有很大一部分原因可能是因為她沒有背景,是個孤女,好拿捏。再加上她馬上就要嫁給自家的小兒子了,他們正好可以借着這場婚禮動手腳——
就比如來一個貍貓換太子,把新郎官由阿金換成阿生。
或許,阿想的外婆正是知道他們的陰謀當初才會大鬧婚禮阻止迎親。
想到這兒,二人不由感到唏噓。哪怕死了變成了怪物,仍舊記挂着自家外孫女的安危……真是令人動容。
只可惜阿想最終還是死了。而且靈魂還處于失憶狀态。
這其中究竟發生了什麽變故,他們目前還不得而知。
在經過一番複盤之後,二人發現主線劇情的進度條已然跳到了60%,然而支線劇情卻僅僅只前進了一點點,最終定格在了45%。
看着剩下的一大截,程旭源眯了眯眸子,“看來最後的這段進度應該是與阿想成婚那天的遭遇有關。她究竟是怎麽死的,又是怎麽失憶的,恐怕要破解出這些問題才能完成支線任務。”
邵豐點點頭,嘆了口氣,“也不知道蘇霁和徐姐那邊怎麽樣了。你說,他們會不會遇到什麽危險啊?”
“放心吧。”程旭源道:“起碼在破解完全部劇情之前,BOSS和危機暫時是不會被觸發的。”
“而且,我想咱們之所以被分開是因為需要分支線去搜集線索。”
“這一次的劇情比較複雜,咱們到現在也還沒有完全破解真相。這就意味着咱們需要更多地去收集線索。只有搜集到了足夠的信息才能最終将真相的拼圖拼成一塊兒。”
聽聞,邵豐頓時了然。
的确,單線程的視角能看到的東西總是有限的。要不是變成阿金家的家禽,他們也不會知道阿金還有一個早死的哥哥,更不會知道配陰婚竟然跟阿金的父母還有哥哥有關。
就是不知道另外兩人是什麽視角了。
正當二人為兩位同伴擔憂之際,外頭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聞聲望去,竟是阿金還有幾個年輕的小夥子。
就見他們的手裏拿着幾只竹藤編的籠子定定的站在禽舍門口。
“阿金哥,這麽多的雞鴨鵝,咱們挑哪幾只啊?”
“這還用問?當然是最肥最好的啊!要不怎麽體現出咱們阿金哥稀罕阿想呢?你說是不是,阿金?”
即便被朋友弟兄打趣,阿金也沒有不好意思,反而很爽快地承認了:“那當然。阿想可是我媳婦,我肯定要送她最好的。”
一聽這話,小夥子們便又開始起哄——
“喲喲喲,這還沒過門呢,就喊上媳婦了。”
“就是,八字還沒一撇呢。”
“八字沒一撇那也差不離了。”
說着,阿金掃視了一圈籠舍,一眼就相中了這籠舍裏最肥的那只大公雞。
那只公雞正在睡覺,被抓的時候腦子都還沒完全清醒就這樣被關進了籠子裏,等反應過來時已經來不及了,急得在籠子裏“喔喔喔”地叫。
抓完了雞後,阿金環顧了一圈,随後又指向了邵豐和程旭源所在的方向——
“鵝和鴨就選那邊兩只吧,瞧着夠壯夠肥,阿想一定會喜歡的。”
邵豐:!!!
程旭源:???
聽到夠壯夠肥四個字,兩禽驚得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卧槽!這是要拿他們倆開刀啊!
想也不想,一鴨一鵝連忙撲扇着翅膀邁起小短腿準備跑路。
眼見着他們想跑,阿金連忙帶着弟兄進來圍堵。
聽到外頭的動靜,籠舍內的其他家禽瞬間從睡眠中驚醒。看到眼前站着的一幫人,家禽們本能的感覺到了危機。一時間,禽舍內雞飛狗跳。
“嘎嘎嘎嘎!”
“呱呱呱……”
“咯咯咯咯噠……”
趁着眼下的場面一片混亂,邵豐和程旭源連忙溜到圍欄邊。就當他們撲扇着翅膀準備來個“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裏”的時候,翅膀卻猛地一緊,随後他們整只禽都跟着離地而起。
扭頭一看,頂着一腦袋雞毛的阿金正笑呵呵地看着他們:“可算抓到你們了。”
相比較慘兮兮即将變成預備食材的兩人,蘇霁雖然換了個性別但其實倒也不算太慘。畢竟目前婚禮還沒開始,“阿想”暫時還是安全的。
盡管目前和同伴分開了,但蘇霁卻并不着急。若他猜得沒錯,此時其他人應該跟他一樣,成為了劇情角色。
如果他拿到的是受害者阿想的第一視角,那麽另外三人中肯定有人是加害者那一方的視角,以及作為旁觀者的第三視角。
三種不同的視角,三個不同的線索方向終将彙聚成一個真相。
如果是他想的那樣,那他就必須得知道阿想所知道的一切才能拼上整塊拼圖。
而且……他如今拿到的身份也讓人尋味。
蘇霁心道:阿想,你讓我成為你真的僅僅只是想讓我經歷一遍你過去的苦楚嗎?
……
走進村寨,一路上蘇霁便收到了不少人的招呼,上到八十來歲的阿婆,下到七八歲的小娃娃。由此可見,阿想在寨子裏的人緣還是不錯的。
蘇霁漸漸陷入沉思:一個年輕的,人緣還算不錯的姑娘死得不明不白,可是卻沒有任何人提起沒有任何人深究,這怎麽看都不正常。
還有配陰婚……
這些事情站在受害者的角度來看根本就是盲點。
……
見蘇霁走過去後,大樹下,幾個編竹筐的姨婆開始閑聊了起來——
“沒想到啊,羅家那個大的剛死還沒一年,小的又要娶親了。”
“人死不能複生,人總是要向前看的嘛。哥哥是走了,但也不能讓弟弟一直打光棍吧。”
“話是說的沒錯,但是沒想到阿金竟然還真的打算娶阿想。”
“這有什麽想不到的?阿金喜歡阿想寨子裏有眼睛的都能看得出來。”
“什麽呀,我說的不是這個。”
就見那着藍衣的阿婆放下竹筐道:“阿金的爺爺好歹也是族長,他們羅家跟村長家又是親戚。阿想雖然人勤快又漂亮,但到底是沒爹沒娘的孤女,娘家阿婆年前還去了。怎麽看都與羅家不相配啊。”
“這誰知道。或許羅家人就看中她一個沒娘家沒靠山的孤女好拿捏呢?”
幾個婆姨在這兒絮絮叨叨地瞎聊,全然沒想到她們的話全被“正主”給聽去了。
不遠處的牆後,蘇霁一臉若有所思。
沒想到阿金還有一個早死的哥哥。
成親、門不當戶不對的孤女……配陰婚。
蘇霁敏銳地在其中嗅到了一股不可告人的陰謀氣味。
之後,那些七大姑八大姨也沒再繼續揪着阿想和阿金的事不放。蘇霁聽了半天家長裏短也沒能再聽到更多有用的消息于是就離開了。
循着阿想的記憶回到了她家。
這是一棟簡陋的吊腳樓,面積不大,但勝在幹淨舒适,院子裏還種了花花草草,可以看得出這裏的主人很熱愛生活。
大約一年前,阿想的外婆去世了。在那之後,阿想都是一個人生活。
外婆是個蠱女,這個秘密阿想并沒有告訴其他人。所以,村寨裏的人并不知道。
外婆走後,留給了阿想一本關于蠱術的冊子。但是阿想一直收着沒有動。
聯想到羅老身上的蠱,蘇霁決定去翻一翻那本冊子,想要尋找一下相關的線索。
就在這時,樓下卻來了一群不速之客。
“阿想!”
“阿想姐!下來啊!”
“嘎嘎嘎……” “呱呱呱……” “喔喔喔……”
聽着樓下此起彼伏的呼喚聲,蘇霁的額頭不禁爬上了幾條黑線。
明明分開也不過幾個小時而已,這個阿金怎麽又來了?而且還帶着一堆雞鴨鵝。這到底是在做什麽?
雖然萬分不願,但蘇霁最終還是下了樓。
看着眼前這一籠籠的家禽,不等他開口詢問,就聽阿金身旁的那個小少年便随即說明了來意——
“阿想姐,這些是阿金哥給你送的聘禮。除了這些雞鴨鵝,後頭還有梳妝櫃和銀首飾呢!全都是阿金哥親自挑的,你肯定喜歡!”
“朗達。”阿金喊了少年一聲,小麥色的臉頰上竟透出了一抹尴尬的紅暈。
朗達看了阿金一眼,臉上頓時露出了了然的神情。話不多說,當即放下了手中提着的雞,接着朝着身後的幾人使了個眼色。一時間,那些幫忙搬運聘禮的小夥子一窩蜂全散了。
見人都走開了,阿金的神情這才稍稍變得自然一些。
“阿想,這些都是我親自為你挑的,你喜歡嗎?”
蘇霁原本想回一句“不喜歡”但是又想到了游戲先前提示說不能OOC,于是只得憋屈地“嗯”了一聲。
聽聞,阿金臉上随即泛起了滿足的笑意,“那就好。”
看着眼前人飽含深情的笑眼,蘇霁只覺得雞皮疙瘩起一身。雖然他平時也會做一些母嬰、化妝護膚品的推廣,但是他真的不是那種性取向啊。
眼見着自己要被粉紅泡泡包圍,耳旁卻突然傳來了一陣——
“嘎嘎嘎……”
“呱呱呱……”
鴨子和大白鵝的叫聲此起彼伏,瞬間就戳破了某種惡心巴拉的粉紅濾鏡。
下意識的,他連忙彎下腰提起籠子。阿金見狀連忙上前:“我來幫你吧。”
蘇霁後退了一步,“阿金哥,按照規矩咱們在婚禮前是不能見面的,這樣不吉利,你難道忘了嗎?”
聞言,阿金頓住了腳步,似乎才想起來這件事。蘇霁見狀連忙催促道:“趕緊回去吧。”
“可是我想見你啊。”阿金有些不舍。
蘇霁面不改色地扯謊道:“咱們今後能天天見呢,也不差這麽一天兩天的。”
“……”
“好吧,我先回去了,阿想,你……”
不等阿金說完,蘇霁随即将人給推出了院門,“回家吧,咱們婚禮那天再見。”話畢就“啪”地把門給關了。
看着緊閉的院門,阿金滞了滞,最終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
見阿金終于走了,門後的蘇霁這才松了口氣。正當他準備上樓繼續尋找線索時,身後突然傳來了熟悉的人聲。
“哈哈哈嘎嘎嘎……”
“呱!笑死我了呱!”
蘇霁一怔,頓住腳步。
轉過頭一看,只見面前的籠子裏,一只大白鵝和一只麻花鴨笑得前仰後合。
伴随着嘎嘎呱呱的叫聲,腦海中還傳來了兩個他十分熟悉的聲音——
“沒想到蘇霁竟然變成了阿想!咱們真的不算最慘的哈哈哈嘎!”
“呱!看到剛才他見到阿金的樣子了嗎,笑得我嘴都裂了。”
聽見笑聲,蘇霁眯了眯眸子。
也沒有說什麽,他轉身從廚房裏拿出了一把菜刀在磨刀石上刺啦刺啦地磨了起來。一邊磨一邊還喃喃自語:“晚飯就吃清蒸鵝掌還有老鴨湯吧。”
見狀,一鵝一鴨頓時止住笑聲。
“嘎!是我啊蘇霁!”
“我是程旭源,他是邵豐啊呱!”
然而不論他們兩個怎麽喊,蘇霁仍舊不為所動地磨刀霍霍向鵝鴨。
兩只作死的家禽終于怕了,慌忙道歉——
“我錯了!我錯了蘇哥!”
“蘇哥你大人有大量就把我倆當個屁給放了吧!”
見籠子裏的鵝鴨吓得羽毛都落了一地,蘇霁這才放下高舉的菜刀不再繼續吓唬他們倆。
此時,兩禽這吓得快要吐出來的心髒這才又重新咽回了肚子裏。
打開了竹籠,一鵝一鴨搖搖擺擺地從籠子裏頭走出來。麻花鴨邵豐讨好似的湊到蘇霁身旁,拍着馬屁道:“嘎!我蘇哥就是仗義!”
一旁程旭源鵝也附和着點點頭,“那可不,要不怎麽是蘇哥呢呱?”
蘇霁:“……”
“別貧了,趕緊說正事吧。”蘇霁問:“都打聽到什麽了?”
一說到正事,倆禽也不再繼續耍寶開玩笑,連忙将先前在阿金家探聽到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全都說了出來。
聽完二人所說,蘇霁雙眉緊蹙。果然跟他先前猜得一樣,這配陰婚的事與阿金死去的哥哥有關。
邵豐問:“咱們接下來怎麽辦嘎?要破壞這場婚禮嗎嘎?”
“呱!我覺得不要。”
程旭源道:“我曾經遇到過一些良心未泯的玩家,在看到NPC的悲慘過往後大發善心想要改變過去。然而他不但沒成功反而還惹怒了boss,差點害得全隊團滅呱。”
對玩家來說,過于泛濫的善心很有可能會為将來埋下嚴重的隐患。所以一般為了保命,大家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地茍着,茍到游戲時間結束。這也是一種生存之道。
雖然程旭源說的有道理,但邵豐還是忍不住尋求蘇霁的意見,“你覺得呢。”
蘇霁搖搖頭,“說不好。”
這一次的歷史回溯明顯跟上一個世界不一樣。他們不再是上帝視角,而是切切實實地進入到了劇情當中,成為了故事中的一員。
雖然游戲只讓他們在副本裏生存五天,并沒有強制要求他們改變過去,但也并不排除游戲主神可能會安排一個讓他們改變過去悲劇才能通關的設定。
要不然也沒必要給玩家整一個角色扮演環節。
或許……游戲這麽安排很有可能是希望他們能在不讓角色ooc的情況下尋找到一條拯救阿想的生路。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留給他們的時間就不多了。
畢竟游戲總共五天時間,如今已經過去了三天。剩下的歷史回溯是不可能真的讓他們一天一天經歷的。遇到不重要的事項,時間線是會自動跳轉的。這也意味着很快他們就将迎來阿想的婚禮。
真要拖到最後,很有可能悲劇會再次上演。
聽到這兒,三人紛紛嘆了口氣。
時間迫在眉睫,但是他們卻連主線支線劇情都沒完全破解,真是愁死人/鴨/鵝了。
“也不知道徐姐去哪了嘎。”邵豐說着不由耷拉着鴨頭,嘆了口氣道:“咱們幾個都碰面了。可是她竟然一點消息也沒有嘎。”
蘇霁托着下巴若有所思道:“除了新郎新娘不是活人,其實冥婚的舉辦方式就跟普通的婚禮差不多。除了需要聘禮、雙方長輩外,更需要幫忙做儀式牽線搭橋的人。”
聞言,程旭源倏地反應了過來,“你的意思是……”
蘇霁:“徐姐很有可能屬于牽線搭橋的那一方。也就是俗稱的神棍、陰陽先生、巫師或者‘看事的’。”
二人聽後恍然大悟。
的确如此,古時候想要完成一場婚禮。則需要三種主要角色,除了男方女方外,媒婆也是不可或缺的角色。而代入到冥婚上,這個“媒婆”就變成了幫人配陰婚的陰媒。
一旁,程旭源眯了眯鵝眼,語氣深沉:“呱!如果真是你說的那樣,那麽咱們接下來很可能會因為所處的立場産生不同的分歧呱。”因為游戲設定不能ooc,所以對方最終很有可能會促成冥婚。
“那可不一定。”
蘇霁淡聲道:“這要是別人我還不敢打包票,可換成徐姐……我想以她的性格是一定不會讓冥婚成功進行的。”
聽到這個回答,程旭源滞了滞,“你怎麽能這麽肯定呱?”
“不是肯定。”蘇霁頓了頓,“而是基于對同伴的了解而做出的合理推斷罷了。”
看着眼前人鎮定非常的表情,程旭源陷入了沉默。
盡管是他主動和蘇霁提出合作的,但這也是他基于對現實考量做出的選擇。實際上他對于所謂的同伴和隊友并不完全信任。他在這個游戲呆了大半年,見過太多前一秒還對你笑嘻嘻,後一秒就為了利益毫不猶豫朝你捅刀子的人。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沒有什麽人是靠得住的。所謂的隊友也不過是因為短期利益相同暫時結盟而已。
他不明白像蘇霁這樣聰明通透的人為什麽會相信同伴這種東西。
難不成真是他看走眼了?
不管程旭源怎麽想,在推測出徐慧拿到的很可能是神棍的角色後,蘇霁的心頓時松了一大半。
憑借着阿想的記憶在家中翻出了她外婆留給她的冊子,蘇霁興致勃勃地看了起來。
【劇情道具:《蠱術》】
【道具說明:阿想外婆留給阿想的遺物。查看該道具即可學會制蠱解蠱。主神出品,童叟無欺喲。】
翻開這本小冊子,蘇霁大致掃了一眼。前面大多數都是各種蠱的煉制和解除方法。直到冊子的最後兩頁卻是阿想外婆親筆寫下的話。
也正是通過這些內容,蘇霁這才了解到阿想和她外婆的生平記事。
阿想的外婆的确給阿金下了蠱。理由也和徐慧先前猜得差不離。
外婆年輕的時候曾經遇到過一個男人,也是聲稱愛她。那時候的她極度排斥家族的蠱術,一心想和那男人雙宿雙飛。她也确實做到了。
但是好景不長,那個男人最後卻又跟別的女人好上了。
從那之後,阿想的外婆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給那個男人下了蠱後,外婆遠走他鄉,最終來了這千山寨。然而此時,她卻意外地發現自己已經有了三個月的身孕。
那個年代,醫療條件不好。流産很容易沒命,外婆咬咬牙最終還是悄悄生下了孩子。那個孩子就是阿想的母親。
外婆獨自撫養孩子長大。十幾年後,阿想的母親跟寨子裏的一個家境貧寒的小夥子戀愛了。當時,外婆也嘗試過阻止,但是沒能攔住。
那個男孩子曾經跪在她面前求她把女兒嫁給自己,女兒也在一旁哭着請求。
這天底下有哪幾個父母是不愛孩子的?
終究,外婆還是敵不過阿想母親的苦苦哀求,同意了這樁婚事。
婚後,阿想的父母過上了清貧但卻幸福的生活。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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