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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歷史中流傳着很多關于未來的預言,其中便有關于末日的恐懼。
就在辰松三十歲那一年的尾端,很多人都開始相信地球會在2012年12月21日滅亡。
無論電視臺還是社交網絡上,都充斥着關于它或興奮或擔憂的讨論,可惜辰松絲毫不相信,他常笑自己糟糕的人生不可能如此草率的結束。
在美國的這些年,做了些生意,又擠出時間讀了博士,照顧母親的同時也結識了許多與過去完全無關的朋友,若不論完全空白的感情生活,應該也算過得不錯。
世界如此之大,精彩的變化數不勝數,無論是青島還是北京,都并非有他完全割舍不下的東西。
辰松從來都放不下的,或許是不僅僅是蔣雲思,還有往昔青春的歲月和關于愛情懦弱的錯誤,是誰說人原諒自己遠比原諒別人容易?全是傻話,辰松唯一無法原諒的人,只有自己。
“松,如果21日真的是世界末日,你最想做什麽?”這天正在健身房揮汗如雨的時候,教練也用蹩腳的中文問出這個流行到爛大街的問題。
辰松停下手中的動作,坐起來用毛巾擦了擦汗,好半天才說:“陪我媽吧。”
“你不會真的戀母吧?”教練驚訝道,而後又動動眉毛:“也是,你媽的身材和臉蛋簡直完美。”
辰松朝他豎了下中指,又繼續虐待起自己的身體來。
他總喜歡搞得很忙很累,因為這樣才不會沒用的胡思亂想。
“說真的,回答我。”教練很感興趣的追問。
“回中國去見一個人,看看他變成什麽樣子了。”辰松笑了,汗珠順着肌肉的紋理慢慢的流下來:“不過根本就沒有世界末日,所以我也不會去打擾他的生活。”
“他?”教練從來沒想過這個英俊的亞洲男人會有特殊的性向。
辰松無所謂的繼續擴大嘴角的笑容,眉頭卻不自覺的鎖起。
不在乎這事,就連企圖假裝都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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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身完畢繁華的紐約已經夜深了。
因為獨居的公寓就在附近,辰松便選擇了輕松的步行,沖完澡後吹吹晚風,感覺神清氣爽。
走的無聊時,習慣性的便打開手機看看微博。
他的社交都在推特,這裏沒有什麽粉絲,也只關注了寥寥數個ID,其中便有個名為“克洛伊”的人。
如此熟悉的名字,加上頭像那麽熟悉的卡通小醜,除了蔣雲思不會是別人。
這樣真蠢,像個變态一樣隐姓埋名的去偷窺別人的世界。
每次看的時候辰松都很鄙夷自己,但又像中毒一樣,但凡有空卻仍舊會打開翻來翻去。
事實上蔣雲思很少更新,平日裏除了發些親手做的菜,便是些練習的畫作,生活細節、心情明暗從不談及。
但由于熟悉,辰松仍舊能看出他的變化。
菜色常新,大概工作并不沉重。
餐具高級,生活定然吃穿不愁。
而畫更多的是素描、水彩,曾經出了些小名的漫畫再沒出現過,想必是沒再繼續曾經憋屈的夢想之路。
諸如此類,應該算是過得很好吧。
這晚剛巧又上傳了新的照片,是紅亮的大閘蟹,幾盤素菜配上透亮的黃酒,真是溫馨飽足的夜晚,可惜還張食指擦破流血的照片,寫的話是“大廚今天不太小心,哎。”
辰松并不敢回複,他緊随的嘆息也只能留在心裏。
收起手機,又一陣風吹來。
胃,有些饑餓,心,有些孤單。
此時此刻的北京還是中午,那美味的菜肴正真實的擺在蔣雲思的餐桌上。
“你怎麽這麽不小心,來來來,我給你剝。”楊翰有點抱怨又有點心疼,搶過他手裏的螃蟹認真的去掉殼,說道:“想吃什麽叫阿姨給你做啊,手受傷了連畫都畫不了了。”
蔣雲思微笑:“自己做飯也是樂趣。”
楊翰把蟹肉放進他的碟子裏:“下回我陪你做。”
“周末你都這麽忙,吃完了還得回公司吧?那別喝酒了。”蔣雲思給他倒了杯果汁,語氣溫柔,表情平靜。
楊翰已漸漸習慣他這副完美的态度,說道:“今天不加班,專門陪你,說吧,你想去哪玩?”
“這麽冷去哪裏呀,在家待着就好。”蔣雲思在海邊長大,一直喜歡海鮮,很快便愉悅的餐食起來:“你也該好好休息一下,身體健康比賺錢重要。”
楊翰這些年始終都很拼命,硬是将父母出事時那個搖搖欲墜的小公司重振旗鼓,但辛苦也是難言的,在北京這樣的城市,想要靠自己去成功總是要付出代價,他的神情中已看不出纨绔子弟的滿不在乎,笑道:“知道了,比我媽還能唠叨。”
“還不為你好。”蔣雲思瞅瞅他,轉移了話題:“螃蟹好吃。”
“這個季節的大閘蟹最肥了,我給你爸媽也郵了份,順豐到的時候應該還活着呢。”楊翰道。
“給他們買這個幹嘛呀,我家那螃蟹多得很。”蔣雲思說:“我媽又得說你亂買東西。”
楊翰回答:“這是淡水蟹,不一樣,再說只是份心意。”
蔣雲思沒辦法的沒再廢話,他已認識楊翰十多年,在一起也久到忘了時間,日子越過兩個人便越像親人,沒太多期待,也沒太多挑剔,一切溫暖都似理所當然。
“快聖誕節了,想要什麽禮物?”楊翰說:“我給你換輛車吧。”
蔣雲思仍舊開着林深的舊車,舊到那實在不像什麽東西了,但他更多的是懷念那人,對代步工具卻沒什麽講究,因而搖了搖頭:“你有空陪我吃飯就好。”
“當然有空了。”楊翰保證。
“去年你加班了,前年也加班了。”蔣雲思放下筷子,故意瞥瞥他。
“今年肯定不加!”楊翰拿過裝着黃酒的杯子一飲而盡:“加了我為你是問!”
蔣雲思嘴角泛起笑意:“你知道嗎,大家都說今年12月21日是世界末日,如果是真的,你現在最想做什麽?”
楊翰搖搖頭:“沒什麽想的,我每天做的都是我想做的事。”
蔣雲思還是笑。
楊翰問:“你呢?”
“……也沒什麽想的。”蔣雲思這樣回答着,又低頭默默地吃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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