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

大夢一場。

揮別辰松往家走去的蔣雲思只剩下這種感覺。

其實偶爾也曾想過會再遇見他,但從未料得這樣突然又如此平靜。

被抛棄時的恨,他結婚時的傷,都搞不清楚是從何時消失的,便都已悄悄地遠離了自己的身體。

原來這就是漫長的人生啊。

蔣雲思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

到家後,難得聽到廚房有些乒乓的響動。

“你怎麽沒上班?”蔣雲思走進去看到楊翰在案板前忙碌,趕緊壓了壓心中的混亂,關心問道。

“快過年了,沒什麽事啊。”楊翰回頭笑:“給你炖點湯喝,看你最近氣色都不好。”

“謝謝大廚。”蔣雲思并沒有阻止他胡亂做飯,欣然接受了起來。

“春節假期可以陪你,想去哪玩啊,我們出國去熱帶海島怎麽樣,在北京都快凍成鬼了。”楊翰一遍切菜一邊問道。

蔣雲思倚在門口說:“我想回家看看我媽,她年紀大了,我擔心她身體。”

楊翰放下菜刀,欲言又止,卻終究還是回答:“好,那我陪你去。”

他已經習慣蔣雲思永遠都在為別人着想了,但很多時候這種貼心又叫他很難熬,如果這人可以自私一點就好了,無緣故的犧牲總會叫人有負擔和距離。

正當氣氛有一點點微妙的時候,家裏很少有人觸碰的門鈴忽然響了起來。

這個冬天,真是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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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雲思有些不安的走過去打開監視器,竟看到徐知憔悴的臉。

他抱個大箱子,眼睛發紅的站在外面,氣喘籲籲地仿佛一碰就要爆炸。

察覺到不對勁兒的楊翰也走了出來,一時間大概是不知道怎麽應對,同樣僵在了旁邊。

沒有得到回應的徐知又瘋狂地按起了門鈴,叮咚叮咚,吵得人心煩意亂。

蔣雲思瞬時間覺得有點可笑,自己又沒做虧心事,幹嘛還要躲躲藏藏?

這樣想着,他立刻就打開了門。

徐知大概也沒料到他們兩個人會齊齊的站在門口。

一下子目光相對的時候,眼神都緊張的凝固了。

“請問,有事嗎?”蔣雲思掙脫開楊翰阻止的手臂,這樣問道。

徐知沉默的走進屋,猛地把箱子扔在沙發上面,一把掀開說:“這錢我不要了,我的事情,我會自己想辦法!”

蔣雲思和他的交往甚少,除了之前尴尬的四人約會,之後寥寥數次見面幾乎都是在被徐知譴責。

此時瞅到那麽一大堆紅紅的鈔票,詫異之後,立即就看向了楊翰。

楊翰有些惱怒了:“你發什麽瘋,這錢是怎麽回事?”

“我不需要你的憐憫……我沒辦法因為錢,就不再見他……”徐知不理楊翰,自顧自說着的時候便掏出了辰松逼自己簽的合同:“對不起,我反悔了,想告我就去告我吧,反正我也無所謂了。”

蔣雲思接過來,幾乎和楊翰有些面面相觑。

徐知冷笑了下:“怎麽,還要裝嗎,不知你是怎麽利用了辰松,又是怎麽控制的楊翰,反正我不關心,我來這裏只想告訴你,錢我還給你了,以後我還是會和楊翰見面,不管多少年,這輩子,下輩子,我都不想放棄。”

他說的時候眼睛裏似有水光,對蔣雲思的冷漠在移動到楊翰身上的時候,瞬時間就變成了不知名的深邃。

之後,也沒再糾纏,轉身就走了出去。

楊翰愣愣的,好半晌之後才問:“是辰松的錢嗎?辰松回來了?你們見面了?”

蔣雲思一時間無法回答。

對他百依百順的楊翰,瞬間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氣的臉都有些紅了,重重的踹開那三百萬現金,鮮紅的紙飄了滿屋,無比壯觀。

蔣雲思從來沒有打算管過徐知的事情,也根本想不通辰松為什麽會插手進來。

今日毫無準備的相會的短短時間,誰也不曾提起這件事。

而至于楊翰生氣的原因,蔣雲思明白得很,可雖然明白,卻不知該如何去解釋,也不知解釋什麽。

心煩意亂的,索性便躲到畫室裏去發呆了。

林深留下的畫稿已經被全部臨摹完畢,原來那幾個巨大的箱子,變成了兩倍堆在屋子裏面。

蔣雲思愣愣的瞅了會兒,便拿手機給林深發了條msn的留言:“你的畫,我都學習過了,感覺成長了很多。”

林深應該很忙吧,他這幾年越來越有名,加之在國外混的名聲鵲起,更讓國內的同行嫉恨交加。

沒想到回複卻來得并不晚,雖只有個短短的“哦”字。

蔣雲思有很多話想跟他說,翻來覆去的打了幾次內容,最終只發過去:“謝謝你,雖然我沒再出版漫畫了,但始終沒有忘記畫畫。”

“你現在在幹什麽?”林深問。

“教小孩子畫畫,輕松度日。”蔣雲思回答。

林深是個事業型的人,他似乎不太滿意:“啧,有什麽意思?不如再來當我的助理吧。”

“我不能留楊翰自己在北京。”蔣雲思于心不忍。

“為什麽不能留?他沒手沒腳?沒家人沒朋友?”林深可不是客氣的人:“呵呵,我感覺你并沒有很愛他。”

蔣雲思并不氣惱,甚至平靜的可怕:“他對我很好,我相信他很愛我。”

“哦,所以你就要報恩一輩子?”林深回複說:“連自己都不會愛,就想施舍愛給別人,你這樣在感情上會有什麽好結果,楊翰怎麽樣是他自己的事,還有之前甩了你那個自戀狂不喜歡你是他自己的事,你也應該有你自己的事,問題是你搞得清自己嗎?”

蔣雲思被說得無言以對,發了串……

林深恨鐵不成鋼:“不管你了,想來找我工作再跟我說話,我對雞毛蒜皮的其他不感興趣,你真應該看看世界有多大,再看看你自己的人生有多渺小。”

蔣雲思捧着發燙的手機,抽了抽鼻子,又深深地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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