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卿卿

“哎呀，這還沒在一起呢，就開始護着了。”許文暢唇角翹起，打趣地說，“戚哥的人，我們怎麽也不敢打主意啊。”

“什麽時候喝喜酒？”

戚寒扯了扯唇，還沒說什麽，晚自習的鈴聲就響起來了，一群人快速跑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班主任高義明的腳步聲也随之而來，推開門後眼神掃視了班裏一圈後，見每個人都老老實實地低着頭在學習，才輕咳了兩聲，嚴肅道:“咱們今晚的電影取消，大家好好準備期末考試。”

三中有個傳統，高一高二年級每周六晚上，學校年級裏總會統一播放電影，讓大家放松些，一聽說取消了，不少人頓時唉聲嘆氣了起來。

雲卿對此沒有什麽感覺，依舊是不悲不喜，臉上格外平淡，低頭繼續刷着錯題本上的題。

以及，給戚寒制定複習計劃。

一筆一劃，格外認真。

像是她的心意，真誠而熱烈。

或許是因為從小到大在愛裏長大，她一直簡單地相信，喜歡就是要真心付出，他總會看到的。

她全神貫注地在寫着計劃，筆尖刷刷地在擦過紙張，一直到寫完最後一個字停下筆的時候，身體才微微放松了些。

不經意間一偏頭，就發現蘇征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她，像是已經看了許久了。

“嗯？”

蘇征溫潤地笑了笑，解釋道:“想問你一道題。”

“看你寫的太投入，就沒打擾你。”

她溫和地笑了笑，認真給他講着題，絲毫沒有注意到，蘇征看向她的目光裏，幾乎快要藏不住的綿綿愛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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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講明白了嗎？”雲卿講完後，輕聲問了他一句，蘇征這才回過神來，立刻點頭，語氣誠懇:“明白了，謝謝你。”

“那個——”

他頓了一下，才像是鼓起勇氣似的，神色有些緊張地問道:“下周六我生日，你……能來嗎？”

雲卿還沒說話，戚寒突然轉過身來，吓了兩人一大跳，他眼神有些冷冽地看着蘇征，淡漠道:“她有事，去不了。”

“雲卿，下周六爺爺讓我們回老宅吃飯。”

他像是交代任務似的，說完之後就轉過了身，後背完全靠着雲卿的桌子，長腿微曲，整個人懶散極了。

雲卿瞬間有些糾結，面帶歉意地看着蘇征，“抱歉。”

蘇征眼底飛快地劃過一絲落寞，卻還是揚起笑容，裝作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事啊。”

晚自習課間鈴聲一響起，戚寒就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出了教室。

雲卿感覺心頭有幾分悶，不知是不是因為做題做的腦子有些暈乎乎的，她迷迷糊糊也走了出去，在二樓教室的窗邊停了下來。

傍晚的風帶來絲絲涼意，卻讓人頭腦更清醒了幾分，她一擡頭就看到了天空中明亮又閃爍的星子和皎皎月光，一下子，心好像靜谧了下來。

而此時，男生廁所門口，蘇征卻被戚寒堵住了。

“我警告你，不要靠近雲卿，她不會喜歡你的。”戚寒微微倚靠着牆壁，校服袖子微微卷起，整個人有些随性漫不經心地看着他。

少年一身藍白校服，在燈光下映襯出白皙精致的面容，以及精致的五官，他像是一個聚光燈，天生就是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

也是很多女生，青春記憶裏會暗戀的那種人。

出色的五官，優越的家世，性格冷漠卻又随性不羁。

蘇征不需要擡頭，就感覺到心裏掩藏不住的自卑，撲面而來，心頭卻更加酸澀。

“我知道。”

“可是戚寒，你不覺得自己很過分嗎？”

“不喜歡她，為什麽還不允許別人靠近她，上次七班有個男生給她送的情書，是你給扔的吧。”

“我看到了。”

“你根本就配不上她的喜歡。”

雲卿喜歡戚寒，整個三中都知道，可他的态度一直模模糊糊的，從不說喜歡，甚至有些反感，卻還不允許別人靠近。

蘇征毫不露怯地對上他的目光，聲音堅定，“另外，雲卿是人，不是你的私人物品，你如果繼續這樣的話，再熾熱的心，也會慢慢冷淡的。”

戚寒扯了扯唇角，毫不在意地笑了笑，“不可能。”

雲卿有多喜歡他，他不是不知道。

青梅竹馬一同長大，她會一直喜歡他的。

他在心裏默念了好幾遍，告訴自己。

蘇征有些憐憫地看了他一眼，轉身離去。

殊不知，一語成谶。

戚寒打開了旁邊的窗子，微微帶着涼意的風撲面而來，才讓他心頭那一絲絲心慌消散殆盡。

後半節晚自習預備鈴響起的時候，雲卿才擡腳回到教室，依舊是下意識地看向靠窗第四排的位置，空蕩蕩的沒有人。

她抿了抿唇，剛回到位子上，就陸陸續續好幾個同學來問題。

雲卿性格好，待人真誠有禮，給別人講題，分享學習方法也毫不吝啬，班裏幾乎很少有人不喜歡她。

又因為出色的成績，格外受老師青睐。

“上課了，我把步驟寫給你們吧。”雲卿歉意地對着另外幾個還沒講完的同學，腼腆地笑了笑，露出可愛的小酒窩來。

幾人連忙道謝。

葉涵月見狀，心裏也不由得感嘆一句，戚寒是瞎了眼還是蒙了心，竟然不喜歡這樣的姑娘，長得好看性格又好，她是男生都忍不住會淪陷。

她家雲小卿，簡直天下第一好。

一直到晚自習結束，戚寒也沒有出現，雲卿收拾好桌子上的書，跟葉涵月一同回了宿舍。

只是沒想到，在宿舍樓下，撞見了戚寒，和一個女生。

月光皎潔明亮，像是銀霜灑落大地，把兩人的面容映襯的有幾分朦胧。

“戚寒哥哥，謝謝你送我回來。”顧茶微微擡頭，臉頰有些微粉地看着他，滿是羞澀。

她用手撥弄着頭發，眼角的餘光卻像是突然看到了什麽，突然一下子，身體微微顫了顫，似乎下一刻就要摔倒。

整個身子向戚寒的方向倒過去，搖搖欲墜，看上去格外惹人憐愛。

戚寒眼疾手快地立刻摟住了顧茶的腰身，連忙問道:“你沒事吧？”

後者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貝齒咬了咬唇，水盈盈的眸子裏似乎有萬千柔情，語調溫柔:“謝謝戚寒哥哥。”

戚寒不甚在意地“嗯”了一聲。

一轉身剛要走，卻對上雲卿震驚又悲痛的雙眸，一時間，竟緊張地不知所言。

“我——”

可下一瞬轉念一想，他跟顧茶清清白白，有什麽好解釋的。

雲卿又有什麽理由管束他。

“我走了。”

生硬的三個字和落荒而逃的身影，仿佛在欲蓋彌彰，心虛才不解釋。

雲卿凄然一笑，一擡眸就對上顧茶略微得意又挑釁的目光，她垂了垂眼睫，一言不發拉着葉涵月進了宿舍。

完完全全把顧茶忽視了個徹底。

雲卿跟葉涵月的宿舍在五樓，兩人邊上樓梯時，葉涵月就打抱不平道:“那個就是他們說的級花？”

“長得也不怎麽樣啊？”

“戚寒竟然也不跟你解釋？”

“還有那個破級花，她居然還敢那樣看你？”

“不行！氣死我了！我要手刃渣男白蓮花！”

本來還有幾分傷心的雲卿，被她這幾句話瞬間逗笑了，唇角扯了扯，小鹿眸子裏都漾着幾分笑意，靈動極了。

“好啦，我沒事。”

“這種人不值得生氣，嗯？”

葉涵月罵罵咧咧了一整路，讓雲卿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只是在晚上熄燈後，躺在床上，腦海裏那一幕還是怎麽也揮之不去。

她打開手機，在戚寒消息界面，想問些什麽，又不知道如何開口。

無數次想要放棄喜歡他，可就像是生生剜心般疼。

他已經在她心裏生根發芽了，初中第一次初潮時，褲子後面都是血，卻正巧上體育課。

她被周圍幾個男生嘲笑，用各種異樣的眼光看着她，她又羞又惱，卻又不知如何是好。

是戚寒，走過來把自己的校服外套披在她身上，那時他是體育委員，還把那幾個嘲笑她的男生打了好幾拳，差點被開除。

當時的他，像是齊天大聖踩着七彩祥雲逆着光而來，這一幕，她怎麽也忘不了。

或許女孩本就比男生早熟，那個時候的戚寒可能并不明白什麽是喜歡，只是因為青梅竹馬的妹妹，照顧着她一些，可她卻已經把這顆少女懵懂的心交付了出去。

這麽多年。

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他便開始有些疏遠着她，而她，卻對他的喜歡愈演愈烈。

雲卿最終還是沒把什麽消息發出去。

她以什麽身份質問呢？有什麽資格管他的事呢？

她沒有。

月色迷茫，不知何時眼角一滴淚珠悄然滑落。

夢裏，似乎又回到了小時候，一個軟乎乎萌萌的小姑娘，穿着粉色的小裙子，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個漂亮精致小男孩，軟軟糯糯道:“哥哥，好看。”

兩家長輩開玩笑說了一句，不如定個娃娃親。

“娃娃親，是什麽？”小姑娘懵懂的大眼睛看向身旁的大人。

媽媽溫柔地笑着解釋:“就是，戚寒哥哥以後會娶你。”

“那我能天天跟他玩嗎？”小姑娘似乎很高興，歡快地問道。

“當然啦。”

從那天起，她就喜歡粘着戚寒，小小的個子總是踮腳，扯住他的衣袖，天真無邪道:“哥哥，媽媽說你以後會娶我。”

“卿卿很乖很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