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第二天, 衆人修整過後，大包小包地出發五臺山，兩個小崽子興致高漲地往上爬, 暗一和納蘭容若則要背着他們買的一對亂七八糟的東西在後頭追趕。

小太子只希望他們快一點，再快一點，只要見到了慧覺大師, 他額娘就有救了。

小太子看向身後差自己幾步并且力有不逮的大阿哥, 鼓勵他：“大哥，你可是以後要做大清巴圖魯的人, 再撐一撐, 我們很快就能上到山頂了！”

大阿哥小腿直打哆嗦，他心裏不解, 明明一天幹三碗飯的人是他, 下了學偷偷練武的也是他，二弟每天除了讀書就是去皇額娘那裏躺平任撸, 為什麽二弟的體力要比自己強上這麽多, 他都已經氣喘噓噓了, 二弟卻只是出了一點汗，上山的速度一點也沒有降低。

想不明白他就問了出來：“二弟，你不累嗎？”

小太子看着快要累趴在地上的大哥, 張了張嘴，他好像的确不怎麽累, 解釋道：“弟弟只要想到見到慧覺大師額娘就有救了, 身上就有用不完的力氣，也就感覺不到累了。”

大阿哥也想趕快見到慧覺大師, 為什麽他就沒感覺到身體裏有一股勁兒呢, 難道是因為他想救皇額娘的心沒有二弟的深？

肯定是這樣, 不然二弟的體力不可能有自己好的！

暗一也聽到了小太子說的話，心裏也納悶，難道這就是信念的力量嗎？

暗一看向身邊納蘭容若，高挑但并不是十分強壯的身子上挂滿了東西，甚至胳膊下面還夾了一根脫了水的大白蘿蔔，看上去繼續爬山有點難，暗一開口詢問：“納蘭侍衛，你還能行嗎？若是拿着吃力的話，再将東西分我一些吧。”

納蘭容若咬了咬牙拒絕了暗一的提議，男人怎麽能說不行呢！

這些東西還好，畢竟是有功夫在身的人，拿到山頂上不是問題，就是山路上那些阿婆大娘還有小姑娘們投向他的目光讓他有些壓力，有時候，過分帥氣也是一種壓力。

若是暗一直到納蘭容若心裏想的是什麽的話，估計會拿手裏的大石杵給他一下子，合着他不累是因為他長得醜沒人看呗？

經過一片片寺廟群，越往上走，山上的寺廟就越少，但能看到的寺廟的規模都很大，到了靈鹫峰的範圍，就是皇家寺廟了，上到這裏的信衆就少了很多，但是維護戒律的武僧卻多了起來。

很快就有人将他們攔了下來：“施主，前頭就是皇家寺廟了，只在特定的日子對衆人開放，還請施主理解。”

暗一拿出代表他們身份的牌子：“我明白的，昨天已經和貴寺打好招呼了，我們此行是代表皇上前來會見慧覺大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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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僧雙手合十，念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施主請随小僧來，慧覺大師已等諸位良久。”

暗一和納蘭容若對視一眼，跟在了武僧身後，小太子和大阿哥兩個人可能是被寺廟莊嚴的氣氛震住了，老老實實地走在前頭，只時不時交頭接耳一句。

慧覺大師接待他們的地方是一間禪房，禪房內東西不多，完全看不出這是一個得道高僧居住和修煉的地方。

“在下暗一，是皇後娘娘的貼身侍衛，奉皇上命令來此拜見慧覺大師。”暗一點名自己的身份。

納蘭容若接着道：“在下納蘭容若，字性德，乃禦前一等帶刀侍衛，給慧覺大師見禮。”

慧覺大師一直淡淡地笑着，對二人點頭，然後看向兩個看上去有些拘謹的小崽子，問他們：“那你們又是誰呢？”

小太子率先一步站了出來，大大的眼睛緊盯着眼前一臉慈悲的僧人，然後猝不及防地跪了下來：“孤是大清太子愛新覺羅?胤礽，求慧覺大師救我皇額娘，皇額娘是一個好人！”

納蘭容若一驚，連忙彎腰将小太子抱了起來讓他站好，太子殿下身份貴重，即使這些僧人身份再高，也輕易受不得大清儲君的一跪。

這一跪爺把大阿哥搞蒙了，這是要跪的嗎？于是大阿哥左顧右盼之後耶跪了下來，然後看向坐在蒲團上的僧人：“我是愛新覺羅?胤禔，大清的大阿哥，也求你救我皇額娘，我皇額娘超級厲害的！”

納蘭容若扶了扶額，又将大阿哥拉了起來，不好意思地看向慧覺大師，“兩位阿哥也是太過擔心皇後娘娘的身體，希望沒有驚擾到大師。”

慧覺大師搖頭笑了笑，從蒲團上起身，走到兩個小崽子跟前，對他們雙手合十，彎腰行了個佛禮：“兩位小施主身份貴重，貧僧受不得兩位小施主的大禮，但貧僧看到了兩位小施主對皇後娘娘的至誠孝心，深受感動，不如讓納蘭施主帶兩位小施主去靈鹫峰的後山走走，那裏風景很是不錯。”

納蘭容若知道慧覺大師這是有話要和暗一密談，帶着兩個小阿哥告辭。

小太子一直回頭看向慧空大師，大師還沒說能不能就救他額娘呢……

慧覺大師注意到小太子頻頻回顧的不安眼神，對他笑着點了點頭。

小太子得到了回應，送了慧覺大師一個大大的笑容，回過頭來好好走路，只是莫名的想掉眼淚。

有一個小沙彌等在慧空大師禪房外頭，看到要等的人出來了，高興地小跑過來。

“兩位小施主，王爺在菩薩頂等着你們，華青小施主也在，王爺讓小僧來接你們上去，你嫩住的地方也在菩薩頂上！”

大阿哥眼睛一亮，見到慧覺大師之後，他心裏的大石頭就落下了，此時聽到熟悉之人的名字，頓時想飛去看看看看華青的小和尚頭，忙催促道：“那我們快走吧！”

小太子卻抿着嘴沒有應聲，臉上也不見事情完成後的高興，眼眶還有些發紅，他對大阿哥道：“大哥，你和納蘭侍衛就先去菩薩頂吧，弟弟想一個人走走……”

納蘭侍衛為難，雖說禿鹫峰之上沒有什麽危險，但他怎麽能放任小太子一個人溜達，小太子狀态看上去不是很好，納蘭容若正打算勸大阿哥不要着急時，小沙彌擺了擺手，将不遠處正在掃地的一個小和尚叫了過來。

“機靈小師弟，你來帶咱們這位小施主去後山逛逛，咱們後山不是有一棵十分神奇的菩提樹嗎，可以帶小施主過去看看。”

沙彌口中的小師弟看上去也就比小太子大個三四歲，此時好奇地看着這個有些難過的小施主，點頭應聲，“放心吧師兄，機靈小和尚保證完成任務！”

就這樣，三人分開了，納蘭容若帶着大哥去菩薩頂拜見恭親王，順便收拾一下住處，小太子則由小和尚帶着去了靈鹫峰後山。

小太子其實也無意觀賞風景，他就是想找個地方靜靜，他懸着的心并沒有因為見到慧覺大師而安定下來，心頭依舊盤旋着擔憂和不安。

機靈小和尚一雙咕溜溜的大眼睛時不時偷偷看這個心事重重的小施主一眼，其中視線停留最多的地方就是這位小施主又大又圓的腦袋。

因為身處陌生的地方，小太子并沒有完全地沉浸到思緒當中，再遲鈍也發現了對方對自己的打量，抿了抿唇擡頭看向對方：“小師傅為什麽頻繁地看孤？”

機靈小和尚分不清“孤”是什麽意思，但他知道小施主這是在問自己為什麽看他。

機靈小和尚眼神看向別處，伸出手撓了撓頭，不好意思道：“施主你與我佛有緣……”

小太子想到在山下那一個銀錠子的緣，感覺這些和尚口中的緣也不見的是什麽好東西，謹慎道：“小師傅這是何意？”

機靈小和尚豔羨地看向小太子的頭，吸溜了一下口水：“施主的頭型是小僧在五臺山看過的最飽滿的一個了，若是剃度之後沒有頭發的遮掩，必定更加飽滿圓潤，實乃是出家人最羨慕的頭型之一了。”

小太子摸了摸自己腦袋，沒感覺有什麽不同，只是又想起了曾經額娘和他說的話：“之前孤和大哥也生起過來五臺山出家的念頭，不過孤的額娘告訴我們說，五臺山的主持是不喜歡孤這麽大的腦袋的……”

機靈小和尚歪頭道：“那你額娘可能是不想讓你們出家，其實出家是不看頭型的，但是畢竟我們出家人一輩子也就這一個發型，所以平時在頭型上有個攀比也是正常的，在你出現之前，我就是五臺山腦袋最圓的和尚，很是得了師兄們一番嫉妒！”

和這位小師傅連天，小太子感覺自己心情輕松了一點，二人一邊聊天一邊走在後山轉悠，終于找到了那小沙彌專門提到的菩提樹。

小太子擡頭看着這顆巨大的菩提樹，不知道為什麽，他總感覺有些熟悉，可是他在這之前從來不知道菩提樹長什麽樣子的。

機靈小和尚蹦跳着站到樹下，用手臂去圈菩提樹的樹幹，回頭對小太子道：“小施主你看，這可是得好幾個人才能抱住呢！”

機靈小和尚松開雙臂跑過去拉起小太子的手，将他的手放到樹幹上：“小施主你也試試！”

小太子摸到樹幹的那一瞬間，心怦怦地跳了起來，可是又不知道為什麽跳，學着機靈小和尚的樣子張開雙臂去抱樹幹，忽然感覺樹幹好像在顫動，擡頭看到樹上的枝幹也在晃動，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小師傅，這棵樹無風而動……”

機靈小和尚擡頭看了看，習以為常道：“小施主不要怕，不知道從那天開始，這棵樹總會捉弄吓唬樹下的人，但它不是妖怪，菩提樹是我們佛教的悟道樹，慧覺師祖也經常在這棵樹下頭打坐，師祖說是因為這棵樹染上了佛性，所以才會這樣的。”

小太子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機靈小和尚左右看了看沒有，将嘴巴湊到小太子耳邊，神神秘秘道：“施主，小僧偷偷告訴你一個秘密，這顆菩提樹能幫人實現願望呢！你對它許願，它要是高興的話就會滿足你……”

小太子眼睛一亮，“真的嗎？”

機靈小和尚認真地點頭，還給對方分享自己的經歷：“前幾天我不小心打壞了師兄的木魚，想要來後山‘毀屍滅跡’，看到這顆菩提樹，抱着最後的僥幸，我向他許願能不能讓師兄的木魚完好如初，結果那木魚就當着我的面被修複好了！”

小太子聽的心裏激動，他想，是不是他向這棵樹許願額娘醒來的話也能變成現實呢？

機靈小和尚也是見這位小施主悶悶不樂才把這個秘密告訴他的，希望小施主能得到菩薩的眷顧。

“那小施主你許願試試，我去那邊給你看着點人。”

小太子感激地給機靈小和尚鞠躬，等樹下只剩下他一人之後，雙手合十虔誠地許願。

“大樹大樹，你能不能保佑孤的額娘早日醒過來，她是天底下最好的人，你想要什麽孤都願意給你……”

樹枝“嘩嘩”地響，小太子睜開眼，他不知道菩提樹有沒有答應他的願望，失落的靠着菩提樹坐了下來。

他想說說自己的心裏話。

“大樹，我好難過……老天爺已經帶走了孤的一個額娘了，為什麽還要為難孤的新額娘，她明明為百姓做了那麽多的事，老天不應該感激額娘嗎？為什麽還要欺負她……”

“孤真的好想額娘啊……嗚嗚嗚……”

小太子一路上強忍着的不安終于在沒有人的時候爆發了出來，将頭埋在雙膝中小聲嗚咽了起來。

“沙沙沙……”一陣枝葉晃動的聲音響起，并且離小太子的頭頂越來越近。

最終有一個長長的枝幹從空中探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戳了戳小太子的胳膊。

小太子以為是機靈小和尚回來了，在袖子上蹭了蹭眼淚擡起頭，可是眼前空無一人，小太子四顧，發現是一個樹枝從樹上垂了下來，正一下一下地戳着他的胳膊。

小太子長大了嘴巴，磕磕絆絆道：“你……你是……樹……樹靈？”

樹枝左右晃了晃。

小太子咽了口口水，試探地伸出一根手指，和樹枝頂端對了對，問它：“那你是那個幫助機靈小和尚修好木魚的人嗎！”

樹枝往機靈小和尚守着的地方探了探，然後上下點頭，小太子雙手托住有靈性的樹枝，改坐姿為下跪的姿勢：“那你也能幫幫孤嗎？孤的額娘受傷了，你能讓她好起來嗎？”

樹枝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好像在猶豫什麽。

小太子期待地看着樹枝。

而樹枝內部正在激烈地争論。

“系統！我要和我的乖崽說話！”

【宿主，我也沒辦法，你這幾天好不容易攢起來的能量都用給那邊的那個小光頭修複木魚了。】

“你借我一點。”

【咱們現在不分你我了好嗎，你的和睦值都換成了稻種，我攢的小金庫當時為了幫你也用完了，現在咱們能留下一個小命還是靠着那串佛珠，但是佛珠裏的能量早在護着你我的意識逃到這裏時耗光了，所以我們現在一窮二白，宿主別想要什麽自行車了。】

東珠嘆了口氣。

沒錯，住在菩提樹體內的意識正是東珠，在成功消弭掉世界意識的攻擊之後，東珠失去了意識，本來以為徹底玩完了，沒想到還有再次睜眼的機會。

當初慧覺大師送給她的那串佛珠正是出自她寄身的這棵菩提樹，裏頭存的是他們師徒幾人累世的功德，現在裏頭的功德都被東珠敗光了，那串佛珠本身也成了系統的載體。

這場變故對東珠來說，有好也有壞，好的是世界意識控制她和系統的那條隐蔽的線被斬斷了，雖然世界意識依舊可以排斥她給她使絆子，但是卻無法像之前一樣，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将她和系統滅殺了。

而且系統商城還在，不過購買商品的不再是和睦值了，而是類似于功德的一種能量，說到底想要好好活下去，還是得一直做好事。

壞的是她這次徹底和世界意識站到了對立面，只要她身上的能量不夠，世界意識對她的排斥就會慢慢的削弱她的靈魂，直到最後她就會徹底魂飛魄散。

四阿哥感受到的排斥就是如此，世界意識會将擾亂這個世界的所有異常的靈魂慢慢清除，成為這個世界徹底的掌控者。

所以四阿哥如果不想被世界意識滅殺就只能按着他上輩子的軌跡走，六阿哥不出意外的話可能依舊會在上輩子那個時間點去世，而那些被東珠改變了命運的人和事會在東珠被世界意識清除之後慢慢恢複到原來的模樣。

東珠不會再讓這一切重蹈覆轍！歷史不就是由人創造的，只要她足夠強大，她就有能力改變這一切！

以前她常态性擺爛間接性奮起是為了混日子，但以後東珠會為了改變命運而和世界意識奮鬥到底。

至于原來的時空東珠已經意識到她好像永遠也回不去了，不過東珠也不再糾結這個，幾百年之後，她也許會以另外一種方式和原來世界的人見面。

山水總有相逢。

【宿主，先別想其他的了，小崽子快哭了！】

東珠趕緊回神，可是沒有辦法和小太子交流的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小崽子。

東珠用枝葉去幫小太子擦眼淚，但是因為控制不好力道不小心在小太子眼下留下一個小小的傷口。

“大樹，難道你也沒有辦法讓額娘醒過來嗎？”小太子越來越絕望，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打在了慌亂的枝葉上。

東珠心疼得要死，她哪裏見小太子這無助的樣子，戳了戳他，然後猛地上下“點頭”。

辦法是有的，但是讓她醒過來卻需要很長的時間。

只有當她身上的能量能夠和世界意識的排斥力對抗後，她寄身在菩提樹上的意識才會回到原來的身體。

而這種類似于功德的能量是從天下百姓的身上收集的，她不知道百姓是不是會記念着她……

小太子淚眼朦胧地看着她，打着哭嗝問她：“什麽辦法？”

東珠絞盡腦汁，然後忍痛從身上折了三根小木棍插在地上，擺成了上香的樣子。

“上香？”小太子喃喃。

樹枝上下晃了晃。

“大樹你的意思是得有人給額娘上香，額娘就能醒過來嗎？”

是這個意思但又不完全對，準确的說是有人記挂她信仰她，但看小太子沒有再哭了，樹枝上下點了點表示肯定。

“那是不是上香的人越多，額娘醒過來的時間就越早？”小太子舉一反三。

東珠蹭了蹭小太子的頭，不愧是她養大的崽兒，就是聰明！

小太子站起身擦幹淨眼淚，鄭重道：“謝謝你大樹，孤明白了！”

樹枝晃了晃，在自己身上找了一個最好看的小枝丫折了下來，遞給了小太子。

只要小太子随身帶着這個小枝丫，等她以後積攢的能量多了，就可以感知到對方是不是有危險。

小太子好像明白了她的意思，鄭重地接過枝丫塞到胸前的位置，保證道：“大樹你放心，你是個好樹，孤一定會随身帶着它的！”

東珠注意到另一邊的機靈小和尚朝這裏瘋狂地揮手，才到可能是有人來了，推了推小太子示意他離開。

小太子感覺和這棵菩提樹待在一起很安心，但是他不能讓別人發現了菩提樹的異常，盡管心裏很不舍，還是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暗一和慧覺大師交談完，收好慧覺大師寫給皇上的密信，聽門口的小沙彌說太子殿下來後山看菩提樹了，打算來接了小太子後一起往菩薩頂去。

看到明顯是偷偷哭過的小太子，暗一心裏不是滋味，昨天晚上小太子和他說悄悄話，讓他見了慧覺大師一定要記得說娘娘的好，這樣大師才會幫助他們，殿下和娘娘之間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之間的感情也和親母子不差什麽了。

後山的路不平坦，暗一将小太子抱在了懷裏，告訴他：“殿下，慧覺大師說了，娘娘會沒事的，總有一天會醒過來，所以殿下不要傷心，一定要照顧好自己的身體，不然娘娘醒來之後知道了會傷心的。”

小太子将手放在胸前，感受着衣服裏樹枝的輪廓，堅定地點了點頭：“嗯！孤會照顧好自己的！不會讓額娘擔心！”

若不是這小崽子是大清的太子殿下，暗一真想揉揉小太子的臉蛋，可愛又懂事的小崽子誰能不憐愛呢？

而菩薩頂上，大阿哥見到和自己預期中的形象不太相符的華青阿哥，感覺他們準備的禮物拿不出手了。

而納蘭容若站在一旁心情愉悅地欣賞着大阿哥的尴尬。

恭親王常寧蹲下身子接過自己大侄子手裏的胡蘿蔔，挑眉問道：“保清，這是你們買來給五叔煲湯喝的蘿蔔嗎？真肥，就是有些不新鮮了，不過無礙，曬成了蘿蔔幹也很下飯。”

大阿哥尴尬的腳趾扣地，都怪二弟胡說，這山上的生活那裏艱苦了，華青身上的僧衣料子看着比他身上穿的都好。

“是……是二弟說五叔你和華青愛吃蘿蔔，非要買！怎勸都不聽……”

納蘭容若快憋不住了，嘴角抽了抽，和擡頭看他的常寧對視一眼，二人沒忍住大笑了起來。

華青好奇籠子裏的兩只兔子，逗着兔子問大阿哥：“哪有男孩子喜歡兔子的，不過明月姐姐應該很喜歡，阿瑪，等會我可以把這兩只兔子送給明月姐姐嗎？”

常寧憋着笑，“那你應該問問大阿哥和太子殿下的意見。”

正好小太子和暗一到了，小太子從暗一懷裏爬下來，噔噔噔地跑了過去，耿直道：“沒關系的，這兩只兔子肥，我們可以炖一大鍋和小姨母一起吃！”

“小姨母？”常寧給小太子拍了拍身上的樹葉，好奇他口中的小姨母是誰。

大阿哥替他二弟解釋：“小姨母就是皇額娘的妹妹！”

常寧失笑：“原來如此，華青一直叫你們小姨母明月姐姐，五叔一下子還真沒有反應過來。”

小太子好奇：“五叔你們認識小姨母呀？”

“你們小姨母就住在咱們隔壁的院子裏，見得多了也就認識了。”常寧簡短地介紹了他們和明月的鄰居關系。

說曹操曹操就到，明月帶着一個大大的食盒進了大廳，“你們在說我？”

“小姨母！”小太子因為東珠的關系，對明月有着天然的親近。

“明月姐姐！”華青不甘示弱，明明是她和明月姐姐的關系更親近。

因為當初他們都是來自同一個地方的緣故，當時心裏大受打擊的華青在明月那裏吃了一頓飯後，就和明月親近了起來，至今也是三天兩頭的蹭飯，讓他阿瑪常寧都懷疑自己是不是沒讓他吃飽飯了。

明月大方地笑了笑，将食盒放到桌子上，常寧上前幫忙，一起将食盒裏頭的素菜擺了出來。

明月摸了摸小太子的頭，又拍了拍華青的肩膀，“這是我讓人從山下捎上來的菜，雖然都是素的，但是別有一番風味，殿下還有大阿哥你們都好好嘗嘗。”

常寧拉開了兩個椅子，招呼納蘭容若和暗一也坐下來一起吃。

二人連忙拒絕：“王爺您和主子們一起用就好，我們二人等會去寺廟的飯堂裏吃也是一樣的……”

常寧把碗筷都給他們擺好了：“在五臺山沒有什麽王爺，遠道而來都是朋友，這也不是什麽山珍海味，一起用些就是了。”

二人推辭不下只好拘謹地坐下一起用飯。

常寧問他們：“你們什麽時候回京？”

納蘭容若看向暗一。

暗一咽下口中的米飯，“回王爺，屬下打算明日就動身。”

大阿哥雖然還想在在外頭玩幾天，但是想到他們此行的目的，老實地吃飯沒有鬧意見。

小太子更是歸心似箭了。

常寧嘆了口氣：“既如此，你們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明日幫本王給皇兄捎一些東西回去。”

“是！”

明月有很多話想問暗一，但直到這不是時候，等大家都用完飯離開的時候，明月追了上去。

“暗一，我姐姐的事師傅怎麽說，我問了師傅但是師傅什麽也不肯和我說……”

暗一只能告訴她：“娘娘會有醒過來的一天的，姑娘可以放心了。”

明月扶胸深深舒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就好……”

第二天，恭親王父子和明月将他們四人親自送他們離開，目送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常寧安慰明月：“明月姑娘放心，皇後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大清的百姓會保佑娘娘的。”

明月輕輕“嗯”了一聲，心事重重地先恭親王父子一步往回走。

華青在後頭追：“明月姐姐，你等我，咱們一起走啊……”

常寧搖了搖頭擡腿跟上。

***

坤寧宮，今天請安的氣氛十分僵硬。

惠嫔戰術性喝水，她雖然知道今天的請安不會順利，但是沒想到後宮的姐妹們如此之作。

怎麽着，她們是忘了佟妃曾經的戰鬥力了嗎？

佟妃的戰鬥力後宮之中只有皇後接得住，如今皇後是受傷了在養病沒法看着她們，但是皇後還有佟妃和德嫔這兩員大将在，僖嫔張貴人等喽啰也沒慌。

這夥子嫔妃都不探個虛實就出來蹦跶了。

尤其時安嫔，禁足解除剛放出來就和佟妃對上了，是看佟妃娘家不在了，也沒了皇後撐腰，于是無所顧忌了？

可是人家的嫡親表哥還在呢。

惠嫔心裏搖頭，安嫔是做殺雞儆猴那個“猴”上瘾了不成……

佟妃清了清嗓子，好久沒有一下子怼這麽多人，中間還得喝口茶歇歇了，想當年，她舌戰群儒都不帶喘氣的。

“行了，都把你們的花花腸子給我收收！別以為沒有人能管得了你們了。”

佟妃不屑地撇了一眼安嫔，“啧啧，你着什麽急？就算咱們皇後娘娘出了什麽事兒沒挺過去，這皇後也輪不着你做，看在你今天剛被放出來的份上，你心裏激動發點瘋本宮今天就不和你計較了，但是趕明誰再敢像安嫔這樣咒皇後娘娘，直接給我去冷宮呆着去。”

佟妃想了想又到道:“你們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替你們家人想想，人皇後可不像本宮一樣沒有娘家照着，人家阿瑪剛受封了中和殿大學士，內閣閣老之首，你們要是不想讓你們家人替你們背黑鍋的話都老實點！”

最後這句話才是重點，就算皇後躺着她們也惹不起。

“是……”

本來以為她們的機會來了的衆嫔妃又重新夾起了尾巴，尤其是安嫔，以前還能仗着皇後娘家只有爵位沒有實權蹦跶一下，現在她最大的依仗都被人拿捏了，嘴裏再也不敢沒有個規矩了。

“行了，知道了都下去吧，下次請安本宮不希望再看到有人遲到了！”

今天故意踩點來和晚到的幾個嫔妃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最後桌子上只剩下了佟妃和德嫔二人，二人相對嘆氣。

本來以為皇後重傷不行已經夠糟了，沒想到還有更糟的事情。

前天她兩見天氣好就打算帶着幾個孩子去禦花園逛逛散散心，沒想到孩子只要離坤寧宮遠了身上就會出現不适，其中三個小格格尤其明顯。

佟妃晚上也頻道做噩夢，夢到她從進宮到在宮中去世的另一個人生，那個人生中沒有這三個小哥哥出現，她一生中只生育過一個孩子，出生就是死胎。

結合前天發生在三個小格格身上的事情，佟妃感受到了上天對她的深深惡意，從皇後重傷昏迷之後，上天就好像要抹掉她女兒的存在一樣。

所以不管是出于她和皇後之間的交情，還是為了她的三個女兒，她都希望暗一能夠從五臺山帶回好消息。

德嫔就更別說了，從剛懷上老六她心裏就開始不安了，現在只有呆在坤寧宮她才能平靜一會。

她都已經在考慮怎麽說服皇上讓她也搬進坤寧宮另一個偏殿住了。

暗一四人一路上快馬加鞭，只用了去時一半的時間就趕了回來。

暗一去乾清宮和康熙複命，将慧覺大師寫的密信呈了上去。

康熙皺着眉看完，信中說了佛珠的事，并且交代了皇後會醒來，卻告訴他皇後會在什麽時間醒來，只讓他靜待時機。

康熙問暗一：“慧覺大師沒說皇後怎樣才能醒來？”

暗一搖頭。

康熙讓暗一下去，将慧覺大師寫的信又看了幾遍，确定了裏頭沒有自己想找的答案。

會醒來……那是明天就會醒來，還是明年，或者是三年五年十年？

康熙閉上了眼将身子靠在椅背上。

“皇阿瑪！”

“哎呦，我的小祖宗，您讓奴才給皇上說一聲再進去……”

梁九功弓着腰追在小太子身後小跑。

“皇阿瑪，保成要給您分享一個好消息！”小太子的胖腰靈活地一扭，躲開了梁九功的“追捕”。

康熙皺着眉頭睜開眼，朝梁九功揮了揮手。

“是。”梁九功松了一口氣退下，皇上沒怪罪他和殿下就好。

康熙表情柔和了一些，問他：“什麽事值得保成這麽高興？”

小太子跑到康熙椅子旁邊，踮起腳湊近道：“皇阿瑪，你不要再難過了，我問了五臺山的神樹的，它告訴了保成能讓額娘早日醒過來的辦法……”

小太子把自己和神樹之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他皇阿瑪：“所以說，為了讓額娘早日醒過來，皇阿瑪，你讓天下所有人都給額娘上香吧！”

康熙将慧覺大師信裏佛珠的來歷和小太子講的經歷一結合，心裏有了一個非常不合常理的猜測，那棵菩提樹會不會就是……

“神樹給你的枝丫呢？拿出來讓皇阿瑪看看。”

小太子小心翼翼地從胸前掏出一個依舊還挂着綠色的小枝丫，還沒來得及給他皇阿瑪介紹，就被眼前的人一把奪了去。

小太子急了：“皇阿瑪，快還給兒臣，兒臣和神樹承諾過不會讓它離身的……”

康熙拿起枝丫的那一刻，感覺整個人都安定下來了，他愧疚地看了自己兒子一眼，無情的鐵手當着小太子的面把小枝丫從中間掰開一分為二。

“保成一半皇阿瑪一半，嗯？”

小太子從入學之後就沒有在康熙面前掉過金豆豆了，但是再堅強的男孩子也敵不過他皇阿瑪的殘忍。

小太子難以置信地看着他的小枝丫由“丫”變“1”，淚水瞬間決了堤。

“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