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聖埃克蘇佩裏的童話書《小王子》裏有這麽一句話——“也許世界上也有五千多和你一模一樣的花, 但只有你是我獨一無二的玫瑰。”
這是整本書中,鐘毓最喜歡的一句話。
她當初看的時候,小心翼翼的用細細的藍色熒光筆勾畫了出來。
秦放一定是看到了。
玫瑰枝上的大刺已經被剔除, 但還有橫生出來的小刺殘留着。鐘毓握得很緊, 哪怕手心被紮的生疼她也沒放開。
看她拿着花發愣,秦放笑了聲。
夜深露重, 外頭還起了風。他伸手将鐘毓散碎落在臉頰的發絲替她別到耳後:“太晚了, 快回去睡吧。”
鐘毓回神,垂下眼:“嗯,你也快回。”
秦放原本想等她先進去自己再走。鐘毓卻說什麽都不行, 她執拗的站在那兒,非要目送他離開才肯進去。秦放拗不過她, 只得随了她的意。
走到拐角的時候, 秦放回頭看了一眼。
她就站在昏黃的燈光底下, 手裏握着一支玫瑰花, 靜靜地看着他的方向。
這情景就像是一幅畫, 在秦放腦海中記上了許多年。
離得太遠, 秦放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只遠遠的朝她揮揮手, 示意她趕緊進去。
鐘毓卻依舊沒動,直到目送秦放轉過彎, 視線中再也沒了他的背影,她才挪動腳步,轉身回家。
一推門,鐘毓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像是被一盆冷水澆了全身, 她感覺到自己的血液都凝固住了一般。
一樓客廳的燈大開着, 明晃晃的光從門窗透到院子裏。鐘毓知道,一定是外婆聽到了動靜起來了。很有可能,她老人家自己發現了,只是沒說出口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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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毓在原地躊躇了半晌,才終于鼓起勇氣往裏走。
客廳裏,外婆裹着披肩正襟危坐在沙發上。深夜醒來,她明顯精神不太好,看起來有些許憔悴。
鐘毓愧疚走上前,她坐在老人家腳下,手裏的花也藏不住了,幹脆放到一旁,将頭靠在膝上,喃喃的叫了聲:“外婆。”
外婆擡手撫摸她的長發,語氣擔憂:“阿毓,他叫什麽名字啊?”
“……秦放。”
外婆略微一想就知道了:“是隔壁家的那個孩子麽?”
“是。”
老人家沒再說什麽,嘆了口氣,然後沉默。
許久,再開口,語氣中多了幾分不近人情。
“阿毓,從小到大你一直都很乖,雖然我老是覺得你爸媽管你管的很嚴格,但是你确實有好好長大,懂事乖巧,聽話努力,外婆一直覺得,你雖然嘴上不說,但是心裏是有分寸的,對不對?”
鐘毓喉間一哽,沒能說出話。
“小提琴不是你從小的夢想麽,現在實現了啊,外婆不希望看到你被牽絆住,我的阿毓還沒有好好看看外邊的世界,怎麽可以困在一隅?那個孩子……他對你好嗎?”
“他對我很好,他也很好。”
“外婆活到這個年紀,見過很多事,本不想用過來人的身份去逼迫你壓制你,但是阿毓,人生本就是有舍有得。況且,只是暫時的分別而已,未來怎麽樣還說不準呢。”
“可是……”
“我明天會打電話給你爸媽,讓他們來接你。關于你和那孩子的事情,我不會說,但是什麽是對什麽是錯,你應該知道。前途不是兒戲,不要讓我失望。”
鐘毓直起身,咬着唇不吭聲,卻還是沒能忍住心裏的難受,小聲的啜泣着。外婆說完就回了房間,剩她一個人坐在客廳。放棄柯蒂斯是不可能的,可是她該怎麽跟秦放說……
腦袋一片混亂,鐘毓呆呆坐着,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她卻全然察覺不到。一直到外邊天泛起灰,她才恍然發覺天亮了。
今天天氣不太好。
鐘毓沒吃早飯,回房補了會覺。等再起床洗漱的功夫,外頭竟然飄起了雨。外婆叫下去吃飯,鐘毓沒胃口便回絕了,獨自拿着傘出了門。
走上街道的時候,整個人卻茫茫然的。
大清早,除了賣早餐的,其餘的店鋪都沒開幾家,雖然下着雨,但空氣絲毫不見涼爽,悶的人心裏發堵。鐘毓無處可去,沿着步行街一路往裏走,路過街邊一家店鋪的時候,頓住腳步。
說來也巧,店主估摸着也是剛醒來,踩着拖鞋披頭散發還睡眼惺忪的拉開卷閘門。鐘毓稍微一停頓,就跟她來了個四目相對。
女店主手上用勁,卷閘門自動向上縮起,她沒報什麽希望的順嘴問了句:“美女要來紋身嗎?”
鐘毓擡頭看了眼店牌。
好巧不巧,竟然是一家紋身店。
那一霎那,她嘴比腦子快。
“要。”
女店主反而愣住了。
她上上下下的打量了好幾遍面前的人,半是遲疑的往後退了一步:“哦,那你進來吧。”
店裏頭面積不大,十平米頂天了。狹小的空間被塞得滿滿當當,靠牆的一面是雙人座的破舊沙發,另一面是貨櫃,上頭擺放着一些顏料和紋身用的工具。其餘肉眼可見的地方都貼滿了海報,上面全都是各種部位各種形狀的紋身圖片。再往裏,用門簾遮了起來,看不見裏頭的布局。總之,這個店鋪逼仄又壓抑。
鐘毓第一回 進這種店,有些緊張。她坐到沙發上,腰板挺得筆直,雙腿并攏,兩手放在膝蓋上,整個人看起來有些局促。開口說話的時候,聲音也是小小的。
“你好,是什麽部位、什麽圖案都可以紋嗎?”
女店主撩起眼皮看她:“可以,不過沒有美感的圖案我一般不接。還有,姑娘,你成年了沒?”
鐘毓有一問答一問:“成了。今年剛過十八。”
“那就行。”女店主無可無不可的點點頭:“哪個部位想好了嗎?還有圖案,建議你深思熟慮,紋上去容易洗掉難。”
鐘毓沉默。
她從來沒有過紋身的念頭,如果不是今天恰好走到這裏。至于圖案部位什麽的,更是從沒想過。但是……
她仰頭,看着亂糟糟的海報其中的一張。
是一個男人緊實的腰側,紋着一只尾巴毒勾高高彎起的蠍子。
相同的部位,相同的圖案,她在秦放身上見到過。
許是見鐘毓盯得久了,店主順勢看過去:“你看的這個是我一個顧客的成品圖。”
鐘毓長睫閃動,轉過頭看着她。
女店主繼續道:“挺帥一小夥子,腰上縫過針有傷疤,讓給紋個圖案擋住。還行吧,遮的七七八八了。”
鐘毓垂下眼,讓旁人看不清眸子裏的一切。
女店主也不急,任由她在那邊考慮着,自己手上那着抹布在桌上抹來抹去。
許久,鐘毓再次擡起頭,語氣變得篤定。
“我想紋一朵玫瑰,也在腰側,可以嗎?”
“想好了?”
“嗯。”
女店主抹布随手一扔:“好嘞,那你先去裏頭操作間等下,我準備一下工具。”
……
做決定是一瞬間的事,但整個紋身的過程卻是漫長難熬的。
鐘毓側躺在狹窄的小床上,衣服向上撩起,露出纖瘦的腰肢。店主手裏拿着紋身機一邊在她身上紮,鐘毓一邊咬着唇無聲的掉眼淚。
她是最受不得疼的,偏偏紋身是個細致活,一陣一陣的紮進皮肉裏,在肌膚上刺出一朵花。明明敷了麻藥,那種細細密密的刺痛感還是疼的她喘不過氣。
女店主見多了這幅場景,平日裏高一米八重一百八的漢子在她手下哭的比着厲害的多的是。她嗤笑一聲,毫無感情的安慰:“小妹妹,忍着啊,馬上就好了。”
馬上馬上馬上。
鐘毓數不清她到底說了幾個馬上,一直過了個把小時,機器才終于停了下來。
鐘毓本以為解放了,沒想到女店主只是站起身活動下了僵硬的胳膊:“等下,還要上第二遍色。”
鐘毓無法,只得又躺了回去。
兩三個小時後,等鐘毓從紋身店裏出來的時候,眼眶整個都是紅的。腰側火辣辣的疼,衣服一碰都要着了似的。她一路走的很小心,等回到家的時候,害怕外婆看出端倪,不得不裝出一副強顏歡笑的模樣。
回到自己房間,鐘毓站在鏡子前撩起衣服看了眼,傷口腫的老高。
按照女店主說的,她拿出紋身後的藥膏又往上塗了厚厚一層,這才稍微好上了一些。
沾了藥膏的手指粘粘乎乎的,可還沒等她洗幹淨,邊上的電話又響了起來。是母親打來的,說明天出發來縣城接她回去。
鐘毓挂了電話,楞楞地站在鏡子前。
裏頭的人跟她一樣,目光呆滞茫然,半天聚不了焦。
良久,鐘毓彎下腰捧起一把水潑到自己臉上。
她滿臉挂着水珠摸索到手機,又撥通秦放的電話。
熟悉的聲音從聽筒那頭傳來:“喂,鐘毓?”
鐘毓輕輕的呼吸一口,問:“秦放,你今天忙嗎?”
“還好,怎麽了?”
“那,你下班能來找我嗎?我想去上次的河邊吹吹風。”
秦放只當她是待的悶了,想也沒想就應了。
“晚上不下雨了,我就帶你去。”
鐘毓搖搖頭:“下雨也去。”
秦放輕笑,順着她:“行,下雨也去。”
作者有話說:
劇情需要……現實生活中,紋身需謹慎謹慎再謹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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