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退出

視頻終于接通, 三個女孩擠在抖動的畫面裏，沖原修揮手打招呼。

陸蔓蔓穿着毛茸茸的大嘴猴睡衣，被程遇和夏天夾在中間。

“哥哥好！”

“我們是陸蔓蔓的室友。”

“你們好。”原修微笑着和她們打招呼。

程遇說：“哥哥你既然找我們蔓蔓視頻，那我們就不打擾了, 你們好好聊, 私聊尬聊裸聊完全ok！”

她說完壞笑一聲, 拎着夏天離開陸蔓蔓書桌邊，順手把桌位邊的小簾子拉起來。

視頻色調是暖黃的，一大半屏幕被原修英俊的五官占據，輪廓分明。原修的五官的比例恰好符合黃金分割的美人臉, 尤其一雙折折桃花眼，格外勾人。

陸蔓蔓突然有些害羞, 不大好意思了。

原修站起身，坐到辦公椅邊，将手機豎放在桌上，拿起筆在紙上勾畫什麽。

他伏案工作的模樣, 格外認真。

路易斯也經常這樣工作，陸蔓蔓覺得路易斯工作的時候最迷人了，不過此刻看原修，比她路易斯老爸還要帥氣幾分。

很快，他将紙面豎起來給陸蔓蔓看：“當時的走位是這樣, 任翔幫我吸引火力，我再放三聲空槍乍他們，最主要的目的是掩護折風小朋友打狙。”

“不過這樣你很容易死。”

“我有分寸。”

“那...是我說錯了。”

原修放下畫紙, 搖了搖頭：“我輕易不接受批評，不過...”

見他久久不說話，陸蔓蔓問：“不過什麽？”

“陸蔓蔓的批評，我欣然接受。”

“這麽給我面子。”陸蔓蔓抿嘴一笑：“突然感覺好榮幸。”

“其實有時候心裏也會沒底。”原修突然沉了調子：“就像w永遠不會輸，原修永遠有自信會贏，這是別人眼中看到的。”

“可是打比賽，哪有不輸的呢。”

突然對她敞開心扉，陸蔓蔓有點手足無措了。

“唔，原修緊張嗎？”

“也不是緊張，以前一個人打比賽，輸贏都沒有關系，現在不是一個人，而是帶隊，還有那麽多粉絲期待着，X能越來越強。”

他低頭輕笑一聲。

“怕自己會辜負他們的期待。”

陸蔓蔓心被他的笑容揪緊了。

原修擡眸看向她神秘兮兮道：“這是一個秘密，不可以告訴別人。”

“當然。”陸蔓蔓鄭重保證：“我不會說的！”

“嗯。”

陸蔓蔓又道：“那我也告訴你一個秘密。”

“嗯？”

“關于你老婆w。”

原修倚在窗邊，意味深長地看着她：“哦？”

陸蔓蔓狡黠一笑，說道：“其實...w每次比賽之前也會緊張得跑好幾次廁所。”

“是麽？”原修故作不相信的樣子：“w怎麽可能會緊張。”

“真的！”陸蔓蔓鄭重其事道：“w親口說的，她說再厲害的人，都不可能對任何事情有萬全的把握，如果那樣，就不是人，是神...”

“所以不要覺得緊張是很丢臉的事，連w比賽前都會感覺到害怕呢。”

原修看得出來，她和他交換秘密，其實是在笨拙地安慰他。可是不知道為什麽，竟然真的就安心了。

***

關掉視頻，陸蔓蔓拉開簾子，便見程遇一臉壞笑，學倆人對話的調子。

“我有一個秘密要告訴你，不可以跟別人講哦。”

陸蔓蔓臉上挂不住，推搡她：“有什麽好笑的。”

夏天摸着肚子說：“狗狗會把自己最柔軟也是脆弱的肚子，暴露在最喜歡的主人面前，以示讨好。”

“竟敢說你原修是狗，不怕情敵們群起而攻之。”

“情敵們要群起而攻之的對象，再怎麽也輪不到我們小夏天呀。”程遇眉眼彎彎，朝夏天努努嘴：“對嗎。”

夏天一本正經點頭：“我嗅到一股子酸臭味。”

陸蔓蔓順着欄杆爬回自己的床上：“你們中國人說話拐彎抹角，聽不懂聽不懂！”

***

誠如陸蔓蔓所說，程遇的确屬于天賦型選手。她辭職以後，陸蔓蔓有更多的時間對她進行單項訓練，她的進步簡直神速。

倆人進入全國賽，對手越來越強，陸蔓蔓在單人賽殺到全國前十強。

雙人賽程遇同樣沒有給她拖後腿，倆人打得很穩，順利晉級。

越到後期，程遇的名氣也漸漸起來了。

她的打法很強勢，這種強勢打法實際上是非常圈粉的，在整個競技游戲中，火力輸出一般而言會比輔助的人氣更高，畢竟粉絲們第一眼關注到的肯定是表現最突出的選手。

所以即便是在X隊裏，原修和顧折風兩個輸出的人氣要高于輔助的阿橫和任翔。

而陸蔓蔓當然各方面都要讓着程遇，她既然想打職業，她便幫她鋪路，在比賽中收斂了不少鋒芒，讓程遇多多出風頭。

程遇顏值很高，性格也很尖銳，本身就是吸粉體質，所以短短小半月，已經圈粉上萬。

有捧必然有殺，程遇過去在酒吧工作的事情很快就被有心人爆料出來，放在網上。

學校裏程遇有很多追求者，求而不得粉轉黑，也有可能。

招惹男生喜歡，勢必會招致女生讨厭，沒有什麽理由，就是她這樣妖嬈又強勢的氣場，與其他女孩磁場相悖。如果不是身邊熟悉她的人，很容易在第一印象就對她産生讨厭的情緒。

【這不就是計信學院的程遇嗎？我知道她啊，經常夜不歸宿。】

【聽說在夜店工作。】

【哇，幹什麽的啊！】

【夜店那種地方，還能做什麽，當然做雞咯。】

【emmmm...】

一開始風言風語還只是在校園論壇上，漸漸地就在微博上彌漫開來，尤其好幾條微博直接圈了#秋季《大逃殺》真人競技全國賽#的話題，網絡上關注度漸漸高了起來，有好幾個知名營銷號趁熱打鐵轉發了關于程遇的微博。

【意外！新晉黑馬M4隊友程遇竟然是堕落少女！】

【宿舍樓下經常看到各式各樣的豪車過來接她啊】

【太可怕了，現在的大學生堕落成這樣，到底是社會出了問題還是學校的問題。】

【別什麽都讓社會學校背鍋，明顯是她自己的問題，這種貪得無厭的女生，仗着自己漂亮，找金主包養很正常吧，每個學校都有。】

【真惡心，粉轉路人。】

【讓這種人進了總決賽，我都已經不想看了。】

程遇和陸蔓蔓兩人專心備戰比賽，并沒有特別關注網上這些言論，可是漸漸地風向變得不對勁。

一開始的譴責聲漸漸轉成了謾罵，言辭也越來越激烈，許多惡心髒污不堪入目的詞彙開始挂上@程遇的微博。

程遇和陸蔓蔓的訓練強度越來越大，陸蔓蔓知道，她是想通過體力的消耗來排解郁悶，雖然表面上裝得毫不在意，但是陸蔓蔓偶爾會看到她一個人站在走廊邊，吹着冷風拿着手機看微博。

她在看網上那些指責和謾罵她的評論。

看起來最不在意的人，其實在意得要死。

兩天後，陸蔓蔓接到了組委會的電話，邀請她見面聊聊。

組委會的辦公室的牆壁上挂着不少戰隊的合影照片，桌上擺放的蒼松翠植是房間裏唯一的綠。

接待陸蔓蔓的是一個年逾四十的男人，名叫劉棟梁，他坐在旋轉辦公椅上，挺直了腰板，對她招手：“請坐。”

“劉先生，您找我？”

面對這麽個小丫頭，劉棟梁也不懶得拐彎抹角，直言說道：“雙人賽的事，可能有點難辦。”

陸蔓蔓走在路上心裏就挺忐忑，主辦方的人突然找她，肯定是比賽出了什麽問題。

“劉先生，您有什麽話直說吧。”

“你的隊友，那個叫程遇的女孩，最近網上傳她的醜聞，傳得沸沸揚揚啊。”

陸蔓蔓心裏咯噔一下，果然...

劉棟梁點了根煙，眉目稍稍舒展，說道：“我們這個比賽主要針對全國在校大學生，主旨是傳播正能量，鬧出這麽個事情，影響真的很不好。”

陸蔓蔓默了片刻，說道：“那...要不我花錢請點水軍？”

“.......”

劉棟梁說：“你還是沒懂我的意思，M4你很厲害，是我們重點關注的對象，不過程遇嘛...她之前的職業比較敏感，可能和我們舉辦比賽的主題不契合，所以組委會覺得應該取消她的比賽資格。”

陸蔓蔓急切道：“我們都已經進前十強了，她又沒有打架鬧事，你們憑什麽取消她資格！”

“你可能不了解，我們這種比賽和職業比賽不一樣，官方的成分更多一點，主要還是弘揚大學生正能量中國夢。”

“所以程遇哪裏負能量了，哪裏阻礙你們弘揚中國夢了。”陸蔓蔓激動地說：“真要算起來，我是美國人，我還做美國夢呢，你們幹脆把我的資格也取消了啊。”

“陸同學，不要意氣用事。”劉棟梁幾十歲了也不會跟陸蔓蔓計較什麽，只說道：“你們美國人開放，對這種事可能沒啥，但是我們國情不一樣，社會輿論對當二奶當小姐都是嗤之以鼻的，試問組委會怎麽敢放這種人進決賽拿冠軍，這不是給粉絲們找不痛快嗎。”

陸蔓蔓氣得手都在抖：“什麽二奶小姐當心我告你诽謗！”

“網上還有了豪車接送她的照片呢，我能胡說？”

“程姐雖然在夜店賣酒，但是清清白白，憑自己的勞動掙錢沒有什麽見不得人的，你們毛主席說婦女要頂半邊天，你歧視勞動人民歧視女性，還弘揚什麽中國夢。”

“你...”劉棟梁被她怼得啞口無言，良久，他将煙頭杵滅，緩緩說道：“真是伶牙俐齒，連毛主席都搬出來了，歧視女性這麽大一頂帽子扣下來我可擔待不起，這件事沒什麽好争執的，組委會已經決定了，就是通知你一聲，程遇被剔除比賽資格，接下來你好好準備單人賽，拿冠軍照樣榮耀，也有獎金，雙人賽就不要打了。”

“沒這道理。”陸蔓蔓堅決不同意：“我們是靠實力打進決賽，沒作弊也沒有犯規，你不可以取消我們的比賽資格。”

“所以我需要你主動退出。”劉棟梁說：“你朋友聲名狼藉，我相信你肯定也不希望網上的人繼續罵她，如果你們拿了決賽冠軍，網上會掀起怎樣的波瀾，她會遭受怎樣的攻擊，不用我說吧。”

“......”

今天晚上寝室裏，氣氛稍許凝重了許多，夏天埋頭看書，但時不時，擡起頭來瞅瞅兩位小姐姐。

陸蔓蔓和程遇躺在床上，拿着手機刷微博。

那些負面消息已經嚴重影響到了她們的生活，甚至現在學校都會有同學對程遇指指點點，目光頗有意味。

“我退出。”程遇漫不經心說了這一句。

陸蔓蔓呼吸緊了緊，果然，還是承受不住壓力麽。

“不管你怎麽選擇我都支...”

“做他們的春秋大夢，想讓我退出，門都沒有！”

陸蔓蔓的話被她堅決的态度生生哽在喉嚨裏。

程遇放下手機，咬牙切齒道：“我是憑實力打進前十強，就這點風浪，就想讓我退出，絕對不可能。”

陸蔓蔓看着她堅定的目光，手攥緊了床單，重重點頭：“嗯！堅決不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