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沒錢要去讨飯

程知府坐在前廳裏,發愁地嘆了一口氣。

李照月已經回房了,可他一點兒也不放心,這姑奶奶隔三差五就要跑,吓得他頭發都白了不少。

“老爺,”家丁跨進門來,身後還跟着沐輕言和蕭臨城,“二位公子到了。”

“賢侄,蕭少俠,”程知府頗為愧疚,“方才都是老夫的不是,讓你們受委屈了。”

“伯父言重了。”沐輕言道,“您尋我們回來,可是有什麽事?”

“來,先坐下。”程知府讓家丁下去,又拉着沐輕言和蕭臨城坐下,才開口道,“實不相瞞,老夫有個不情之請。過兩日,月姑娘就要回京了,老夫雖安排了人護送,可路途遙遙,老夫終究有些擔心。”

他擡起眼,殷切地看着沐輕言,“老夫厚着臉皮問一句,可否請賢侄和蕭少俠,暗中護送月姑娘回京?”

“這......”沐輕言一時有些遲疑。他自然是沒問題的,只當去一趟京城罷了。可他本就是要躲着蕭臨城的,這樣一來,又如何躲得開?

他轉臉去看一旁的蕭臨城,只見他低頭撥着桌上的茶水,沒說話。

“老夫也知麻煩賢侄和蕭少俠了,”程知府從身後取出一個錦盒,“這是老夫的一點心意,若是......”

“不行。”一旁的蕭臨城忽然說道。

程知府有些尴尬,打圓場道:“也無妨,老夫......”

“大人囑托之事,晚輩怎敢推辭?”蕭臨城擡起頭,笑道,“何需這些虛禮?大人放心,我與輕言定然将人平安送至京城。”

沐輕言:“......”

“那便多謝了,”程知府眉開眼笑,“有兩位賢侄相送,老夫就放心了。”

于是,沐輕言話都還沒來得及說一句,就糊裏糊塗應下了這事。

離開程府前,程知府還是把錦盒塞給了沐輕言,裏邊是兩株須長蘆圓的野山參。

“這麽好的東西,程大人都舍得拿出來,”回客棧的路上,蕭臨城琢磨道,“這月姑娘還真不簡單。”

沐輕言無奈地看了他一眼,“那你還一口就答應了?”

蕭臨城:“反正我都沒人要了,怕什麽?”

沐輕言:“不許瞎說。”

蕭臨城:“那你要我了?”

沐輕言:“你可以回望岚山,我一人也......”

蕭臨城一把就捂住了他的嘴,“不許說了,我不想聽。”

沐輕言:“唔唔唔......”

蕭臨城:“裝可憐也用,不許說。”

沐輕言掙紮着拉下他的手,說:“走過了,回客棧要左拐。”

蕭臨城:“......哦。”

兩日後,護送李照月回京的車馬出了芩州城,蕭臨城與沐輕言亦緊随其後,暗中相送。

可一路上,李照月走走停停,不是忙着看花看樹,便是說自己累了,要歇一歇再走。

随行的護衛:“......”這才走了多遠,就停了十幾次了!而且你是坐在馬車裏啊,怎麽沒幾步就累了?!

但程知府叮囑了,要好好照顧這姑娘,不可無禮,不可怠慢。

于是護衛們也只能跟着走走停停,好幾日也沒走出多遠。

到了夜裏,這姑娘放着幹幹淨淨的客棧不去住,非要風餐露宿,說是要看星星。

蕭臨城和沐輕言也只好在附近尋了一處空地過夜。

這天夜裏,沐輕言陡然驚醒,見夜色幽幽,四周靜悄悄的,一旁的柴火也已經熄了。

熟睡的蕭臨城像怕他被人搶走似的,緊緊抱着他,這才把他弄醒了。

他看着蕭臨城緊鎖的眉頭,不禁擡手,撫上他眉間。

做噩夢了?沐輕言想,你夢見什麽了?

他忽然覺得心頭苦澀---縱使他們離得這樣近,連呼吸都咫尺可聞,卻有着那般不一樣的心思。

若叫蕭臨城知道了,會如何看他?

到了京城就走吧,他想,即便是不告而別,也該走了。

他不該由着自己這般越陷越深。

睡夢中的蕭臨城眉頭驀然擰得更沉了,攬在沐輕言腰間的手越發收緊,勒得他生疼。

“蕭臨城?”沐輕言推了推他,“阿蕭,醒醒?”

蕭臨城猛然驚醒,急促地喘息着,心頭一陣驚悸。

“你沒事吧?”沐輕言有些擔心。

蕭臨城搖搖頭,“沒事,吓着你了?”

沐輕言頓了頓,問道:“你夢見什麽了?”怎麽吓成那樣?

“你想知道啊?”蕭臨城笑了笑,說,“夢見我以前在破廟時,睡覺的席子都被人搶走了。”

沐輕言:“......”所以你方才是把我當成你那席子了?

“沒事了,”蕭臨城揉了揉他的發,“睡吧。”

沐輕言看着他,忽然擡手捧住了他的臉,湊近看了看。

蕭臨城一頭霧水,“怎麽了?”

“你覺不覺得......”沐輕言想了想,說,“先前遇到的顧姑娘,似乎與你有幾分相像?”

蕭臨城一怔,“顧玲珑?像麽?”我怎麽沒看出來?

“你不是說,你是荀師父撿回來的,”沐輕言沉吟道,“興許顧姑娘與你的身世有關?”

蕭臨城:“難道她是我娘?!”

沐輕言:“......”你能不能正經一點?

“別瞎想了,”蕭臨城好笑道,“哪有那麽巧?這世間相像的人多了,也不見得都是一家人。”

沐輕言低聲道:“可你不好奇麽?”

蕭臨城搖搖頭,雙手枕在腦後,望着夜色道,“況且我娘早就去世了,師父也說我那從沒見過的爹死了,沒什麽別的親人,難不成師父是騙我的?”

“阿嚏!”望岚山上,銀發參差,正躲在房內喝酒的荀印白猛然打了個噴嚏,吓得桌邊正打呼嚕的肥貓一個機靈,險些掉下桌去。

他摸了摸鼻子,忽地想起前幾日,他徒兒蕭臨城傳信回來,說要跟沐輕言四處去走走,也不知走到哪兒去了?

這兩崽子亂跑什麽呢?這天又悶又熱的,遇着大雨了怎麽辦?銀子也不知帶夠了沒?沒錢了豈不是又要去讨飯?

“嗨呀,”他狠狠一拍桌子,罵自己道:“喝酒就喝酒,想什麽亂七八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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