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林曉慧只知道這對老夫婦的兒子沒死，還會接他們去享福，具體日子卻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今年等不到了，沒想到突然就回來了。

她趕緊穿上衣服出去，看到一群人擁着一個穿着軍裝，身材魁梧，面容剛毅的男人進來。

那個經常趴在窗縫看人的老太太看到來人眨了眨眼，好一會才确認不是做夢，瘋了似的從裏邊沖出來，不敢置信的問道：“是二娃子嗎？”

“娘，是我。”男人，也就是二娃子一下跪倒在地，砰砰砰就是三個響頭，看到老爺子出來，又磕了三個，額頭都淤青了，可見有多用力。

“娘的二娃子啊，娘還以為你沒了，你都去哪了？你活着怎麽不給娘寫信？你好狠的心那。”老太太拍着他的肩膀哭喊。

老爺子倒是鎮定，上下打量着二娃子，好一會才的問道：“是給國家辦事去了？”

“是。”二娃子聲音洪亮的應道。

老爺子點頭，“起來，穿着這身衣服，哪怕我們是你父母也不能跪着。”

老太太這才想起兒子還跪着，趕緊把他拉起來，拍掉他膝蓋上的塵土，仔細的打量着他，“我二娃子出息了，竟然當兵了，能看到你回來，娘就是現在閉眼也甘心了。”

“娘您說什麽呢，我這次回來就是接你們來的，我已經結婚了，您兒媳婦是個醫生，您還有一個孫子一個孫女，他們待會就來。”确定老爹老娘住在這，他馬上讓人通知媳婦和孩子們過來。

一聽兒子娶媳婦了，還有孫子孫女，老兩口的眼睛頓時亮了，整個人一下年輕了好幾歲。

“我們自己過去就行，就別叫你媳婦和孩子跑一趟了。”雖然沒見着，但是老太太已經開始心疼孫子孫女。

“娘您說什麽呢，小孩子就該多動動，咱們也別站在外邊，進屋再說。”二娃跟一大爺二大爺說了幾句客套話，就跟老爺子老太太進屋了。

打量着屋裏的陳設，還算幹淨整潔，二娃仔細的問他們近幾年的生活。

“除了沒有你們，別的都挺好，政府體諒我們沒有兒女，所以我和你爹每月每人有十塊錢，還各種票卷，院子裏的人也挺照顧我們，尤其是二大爺和隔壁的陳家，有點啥好吃的都記得我們，每年過年了，他們家小的都會來幫我打掃衛生，都是好孩子。”老太太年紀大了，但是院子裏誰好誰壞，心裏門清。

二娃點頭，表示記住了，然後又問他們的身體情況，确認二老沒什麽不舒服的，很是松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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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回頭您別叫我二娃子了，我現在叫吳愛軍，您喊我愛軍或是軍子都成。”吳愛軍嘿嘿笑道。

“咋啦，當領導了，二娃子不能叫了？”老爺子虎着臉問道。

“哪能啊，這不我下邊的人都不知道我這小名，您這麽叫，回頭多影響我威信。”吳愛軍趕緊解釋。

老爺子點頭，行吧，算他說的有道理，然後跟老伴說不能再叫二娃子，得叫吳愛軍。

兩人敘完家常，吳愛軍的愛人和孩子們來了，他的愛人一看就是知識分子，兩個孩子白白淨淨的，一看就是教養很好的那種，大的是兒子，比陳岚大三歲，現在在讀大學，小的比陳岚小一歲，明年參加中考。

老爺子老太太看到他們別提多高興了，怎麽看都看不夠。

也是，一直以為自己絕後了，結果死了的兒子回來了，還帶着老婆孩子，能不高興嘛。

林曉慧就看了一會，人家進屋了她就沒看了，沒一會，吳愛軍領着老婆孩子提着禮物上門道謝，說是感謝他們這些年照顧老爺子老太太。

林曉慧瞄了一眼，麥乳精，奶粉，奶糖還有一盒寫着外國字的東西，應該也是吃的，總之，都是普通人很難買到的東西。

“您太客氣了，都是鄰居，互相幫忙應該的，而且您這些東西太貴重，我們不能收。”林曉慧趕緊推辭。

“就是一些吃的，不是什麽貴重物品，還請一定要收下，這可是老太太交給我這個兒媳婦第一個任務，你不會讓我完不成吧？”吳太太淺笑着的說道。

林曉慧推脫不過，只好收下，然後見他們去下一家，忍不住在窗戶那瞄了眼，除了他們家和二大爺家，其餘人家都是半斤水果糖，看來真是老太太交代的。

确定人走了，陳媽從屋裏出來，看到那麽多東西，驚嘆道：“這吳二娃真的發達了，連洋玩意都能買到。”

林曉慧拿起來一看，原來是餅幹，笑道：“人家可是幹部，買到這些也正常。”

正因為他是幹部，應該不缺錢，那他們還願意賣房子嗎？

陳岩見林曉慧一直翻來覆去的不睡覺，差點把兒子弄醒了，翻身壓住她，“到底怎麽了？”

“我看上吳奶奶的房子了。”林曉慧直白的說道。

“你……”陳岩瞪大雙眼，壓着聲音說道：“吳叔現在是幹部，聽說一月工資一百多，估計不會賣房子。”

林曉慧仔細回憶劇情，林秀芝的兒子十歲左右，要和妹妹分房睡覺，當時就把吳奶奶這房子租下來了，等後來出臺了新政策，租戶可以買公租房，也不知道林秀芝怎麽弄得，把隔壁的兩間耳房買了。

到了那時候，吳爺爺吳奶奶應該都不在了，所以這個吳愛軍是會賣房的，還得看二老願不願意賣。

“不管成不成，咱先問了再說，要是能買下來，咱們就多了兩間房子，我們改造一下，妹妹們有單獨的房間，我們的孩子也不怕沒地方住，現在實在太小了。”這個年代，錢捏在手裏其實用處不大，反而花出去更好。

陳岩當然心動，誰不喜歡住的寬敞些，尤其他有了兒子，要是有三間房，以後都不用愁媳婦了。

林曉慧覺得趁着他們在這兒，趕緊先問問，成不成是另一回事。

所以第二天一早，林曉慧就去找吳爺爺和吳奶奶。

這還是林曉慧第一次進吳家，東西擺放的很整潔，桌子上擺着兩個大布包，應該是老爺子老太太要帶走的行李。

“曉慧，你找我們有什麽事嗎？”吳奶奶以前一直不茍言笑，可自從兒子回來之後，尤其見到了孫子孫女，臉上的笑容就沒斷過。

“那個……吳奶奶，我知道這樣挺冒昧的，但是您也知道，我們一家六口擠在一間房裏，現在孩子小還好，等孩子大了，真的連個住的地方都沒有。”林曉慧打算先訴訴苦。

“你是打算借我們的房子嗎？可以啊，反正我們一時半會是不會回來了，你只管住着。”吳奶奶笑呵呵的說道。

房子是越住越新，吳奶奶本來就打算要把房子托給二大爺或是陳家照看，沒想到人家先上門了，有人幫着看家，這是好事。

林曉慧連忙擺手，“不是，我是想問，您這房子賣嗎？”

吳爺爺和吳奶奶一愣，他們怎麽都沒想到林曉慧竟然想買。

二老對視一眼，林爺爺搖頭說道：“你要是借住呢，只要我們不回來，你住到什麽時候都行，可要是買呢，我們不打算賣掉。”

這兒雖然不是他們的祖宅，也住了十幾年了，萬一在兒子那邊住不慣，他們還能回來。

林曉慧有些失望，“那算了，不好意思啊吳爺爺吳奶奶，是我太冒昧了。”

二老擺手，笑呵呵的送他出門，然後等兒子接他們去享福。

聽說兒子那邊住的是樓房，廁所就在房子裏面，诶呦，這可不得了，臨老了臨老了，竟然還住上了樓房。

兩人高高興興的去了兒子家裏，結果就是一間三室兩廳的套房，吳爺爺吳奶奶當即要回自己家，這麽小的房子，兒子一家住着剛好，他們就不讨人嫌了。

“爸，媽，您二老這是要別人戳我脊梁骨嗎？我住着樓房，讓您二老住老房子，像話嗎？”吳愛軍沒別的意思，是真的想好好孝敬二老。

老兩口對視一眼，又放下了行李，趁着吳愛軍不在，老太太低聲說道：“回頭咱打聽打聽，這兒有那一室或是兩室的房子賣嗎？”

“打聽這個幹嘛？咱們的錢也不夠啊？”老爺子馬上會意老太太的意思，“你是要把未央路的房子賣了？”

“那咋辦，愛軍現在是領導，不能讓人說他不孝，可這邊的房子太小了，我不舍得我的乖孫睡客廳，咱買個小點的套房，就在這片，別人應該就不會說啥了，我們又能經常看到孫子孫女，還能幫着幹幹家務活，挺好的。”老太太拍了拍老伴的手，示意他不要心疼。

“成，聽你的，咱們先打聽打聽，打聽好了再去找曉慧。”老爺子拍板。

陳岩見林曉慧面帶失望回來，就知道沒有成功，拍了拍她的手，“沒事，咱先住着，回頭找街道辦申請一下，看能不能換個大點的房子。”

可他們都知道，現在大家的住房都緊張，根本換不到更大的房子。

周末的第二天就是中秋，這回連放兩天假，林曉慧的回收站也是，不過得有人值班，被兩個臨時工一人一天給包了，沒錯，這倆倒黴蛋都沒轉正。

本來白站長覺得小孫比小錢早半年上班，先把轉正機會給小孫，結果半路殺出個程咬金，把這個轉正名額弄走了，當然了，街道辦也說了，明年肯定給小孫轉正，所以他們倆現在還是臨時工。

“行，那就辛苦你們兩個了，我給你們一人多發一塊錢。”白站長點頭說道。

回收站除了收廢品，也有不少人會來淘東西，那賣出去的廢品，扣除本錢，多出來就是回收站賺的，這部分錢不用上交，白站長拿來當獎金發給所有人了，不單是他們，所有回收站都這樣。

所以林曉慧除了正常的工資之外，每月還有額外的獎金，少的時候一兩塊，多的時候三四塊。

“這是我們單位的中秋禮，你們看清楚，別落了。”白站長讓他們一人拿一袋。

林曉慧提回辦公室一看，十個橘子，兩個大石榴，兩筒月餅和兩條毛巾。

這也太豐盛了。

“嫂子，這些東西別叫外人知道了。”下班的時候，周奇到林曉慧辦公室囑咐道。

“咱們的中秋節禮品和街道辦的不一樣？”林曉慧小聲問道。

“那當然，街道辦就一筒月餅和十個橘子，別的都是白叔托關系買的。”周奇笑着說道。

回收站每月發了獎金後，會有一部分留下來存在公賬裏，回收站需要用到就從這裏頭取，前些天白站長找她取了一筆錢，應該就是買這些東西了。

“我知道了。”林曉慧點頭。

看來不能就這麽拿回去，林曉慧讓周奇幫忙把陳岩叫來，一定要帶上背簍。

陳岩很快就來了，看到林曉慧的東西也不驚訝，也是，周奇就在這上班，他知道也正常。

裝好東西，兩人慢悠悠的回道四合院，碰到的人個個喜氣洋洋，尤其小孩子們，一到過節，就可以吃上肉，還能吃上糖果，中秋更是能吃到月餅，不高興才怪了。

陳岚也回來了，林曉慧看到很是欣喜，“你自己回來的？”

“昂，我們學校不遠就有公交車，一分五就到了，特別方便。”自從上了中專，陳岚開朗了好多。

林曉慧覺得是她心思太細膩，老覺得自己是家裏的負擔，上了中專不用再花家裏錢，沒了心裏壓力，所以人也開朗了。

“來，吃橘子，這兒還有石榴，這個麻煩，等吃完飯，你和小幽可以一邊賞月，一邊慢慢吃。”林曉慧給每人拿了一個橘子，她自己也剝了一個，比張婉琴給的橘子還要甜一點，也不知道白站長哪買的。

“我不愛吃這個，你們吃吧。”陳媽抱着平安，把橘子又放回桌上。

林曉慧見了，直接給她剝開了，“很甜，您快吃吧。”

哪裏是不愛吃，就是想省下來給孩子們吃，所以林曉慧直接蹭了一下她的嘴巴，笑嘻嘻的塞到她手裏。

“您嘴碰過了，我們可不要吃。”

“就是，您碰過了，我們可不會吃。”陳岚跟着笑道。

陳媽瞪了幾人一眼，笑着拿起橘子細細吃着，橘子很甜，一直甜到心裏。

陳岩笑看着，等林曉慧吃完了，才開始吃自己的，自己一瓣曉慧一瓣，林曉慧不要都不行。

“明天回林家村還是後天？”陳岩問道。

“明天吧，和志勇一塊回去。”林曉慧沒想在娘家多待，吃個午飯就回北城。

大半夜的，陳岩爬起來去排隊買肉，林曉慧要帶平安就沒跟去，又睡了一覺，醒來陳岩還沒回來，看了下手表，這都六點多了。

“媽，您早飯都做好了？”林曉慧端起臉盆去院子裏洗漱，正巧碰到張婉琴也在那，“今兒不上班，這麽早起來幹嘛？”

“我們今天去公園劃船，你要不要去？”張婉琴春風滿面的問道。

“我得回一趟娘家，就不去了。”林曉慧見她這樣，好像也挺不錯。

老公不能生，公婆肯定不能催生，還得哄着她，丈夫就更別提了，自然是百依百順，想養孩子就抱一個，不想養就不養，一直過二人世界，反正他們雙職工，有退休金，老了也有國家養，這麽想想，張婉琴這日子過的比她還要爽。

“怎麽了？”張婉琴見林曉慧一直看着自己，還以為臉上有髒東西，又洗了一把臉。

“沒什麽，就是覺得你最近越來越漂亮了，白裏透紅，嬌豔欲滴。”林曉慧調笑道。

張婉琴斜了她一眼，然後就見陳岩和林曉慧的弟弟一塊進來，眼珠子一轉，問道：“你弟弟是在軋鋼廠上班吧？”

“對。”林曉慧看到張婉琴的神情，心神一動，這是要給林志勇介紹對象？這當然好，張婉琴在紡織廠上班，紡織廠可不就是女人最多，如果能給林志勇介紹一個，雙職工，那日子過的不要太舒坦，連忙給林志勇拉分，“他學東西還算快，教他的師傅說明年轉正沒問題。”

“明年就能轉正？那确實挺快。”張婉琴又問：“我記得你們是雙胞胎？”

“對啊，我就比他早出生半個小時。”林曉慧哈哈笑道：“為這個，他沒少生氣，就因為比我晚半小時就成了弟弟。”

聞言，張婉琴跟着笑的不行。

“笑什麽呢？”陳岩接過林曉慧的毛巾擦了把臉，然後跟張婉琴打了個招呼，“琴姐。”

“沒什麽，我洗好了，你們慢慢洗。”張婉琴端着臉盆回去，路過林志勇的時候又看了眼。

和林曉慧有五、六分相，眉眼更陽剛，早前看到有點黑，現在白了不少，瞧着更俊秀，身高比陳岩矮點，但是已經挺高了，瞧着成熟穩重，主要是有正式工作了，是個結婚的好人選。

“二姐，剛剛那是你鄰居？”看他的眼神也太奇怪了。

林曉慧上下打量着林志勇，是個精神的帥小夥，難怪張婉琴動了做媒的心思。

“是隔壁的琴姐，在紡織廠上班，我估摸着想給你介紹對象呢，你二十了，再過幾月就二十一，可以相看起來了，如果真是紡織廠的工人，你們就是雙職工，到時候單位分房子也能優先，你自己怎麽想的？”林曉慧想着林志勇分手也有半年了，應該是走出來了。

果然，林志勇沒有回絕，只說真介紹的話就出去見見，又不是看了就得結婚。

“行，我心裏有數了，你帶了什麽東西回去？”林曉慧看到他腳邊的背簍，全都裝滿了。

“一筒月餅，兩斤肉。”月餅是廠裏發的，肉是他自己攢的，東西不多，都知道他現在還債，這也才正常。

林曉慧點頭，她就準備了一斤肉，再多就沒有了。

“趕緊吃早飯，吃完咱們就走，我們中午吃完飯就回北城。”林曉慧催促道。

林志勇知道二姐不喜歡娘家，也沒說什麽，快速吃完早飯，背上背簍跟他們一塊出去。

這回沒有坐公交車，幾人都是騎自行車，陳岩和林志勇輪流載林曉慧，都是年輕小夥子，力氣足，四十多分鐘就到了。

看到林志勇和林曉慧夫妻一塊回來，林家村一下熱鬧起來，尤其有閨女的人家，一個勁的推着閨女往林志勇那邊湊，人家現在可是城裏人，這要是嫁給他，那他們閨女不就可以進城了。

李春蘭春風得意站在村口，周圍的人都在吹捧她，也不枉她兩天前就站在村口等着。

“媽，您怎麽在這，走，上車，我載您回去。”林志勇笑道。

“诶呦，志勇，你買自行車了？”剛子媽驚呼道。

林志勇趕忙解釋：“不是新的，姐夫的朋友正好要換新車，便宜給我了，沒花幾個錢。”

哪怕是二手的，那也是自行車啊，衆人你摸一下我摸一下，別提多羨慕了。

當然了，陳岩那輛新的自行車更讓人羨慕，不過他的自行車沒人摸，有些是不好意思，有些是不敢。

陳岩也不是不近人情，別惹着他的時候，還是很溫和的，從兜裏掏出一包煙給在場的爺們散煙，不一會，又聊起了天，而林曉慧早被一群娘子軍圍了起來。

“曉慧，你現在幹什麽工作？有什麽零工可以找我家那口子，他力氣大，扛大包也行。”

“曉慧，還有我家那口子，你有什麽活，可別忘了我家那口子啊。”

“曉慧，還記得嬸子不，你和志勇是雙胞胎，奶不夠喝，我喂了你一個多月呢。”

“曉慧不知道，我還不知道嗎，就喂過一天，不都是強子媽喂得，對吧，強子媽？”

“對對對，曉慧，我還真算你半個奶娘了，你媽當時還說你跟強子吃一樣奶長大，以後把你許配給強子呢。”強子媽趕緊說道。

一群人又歪到了誰喂奶最多的話題上，林曉慧全程尬笑，這些人怎麽這麽能扯。

“陳岩和志勇騎了很久的車，這會也累了，我們先回去休息會，咱們回頭再聊。”林曉慧覺得再這麽下去，說到天黑都說不完，趕緊找個借口結束。

人群中的李春蘭聽到閨女發話，咂了砸嘴，意猶未盡的跟衆人道別。

李春蘭昂着頭回家，看到在抽旱煙的林新生總算低下頭，興奮的說着剛剛的經過。

林志勇皺眉，“媽，我就是個普通工人，而且還是個學徒工，您還是不要太張揚，這要是有人眼紅上廠裏告狀，開除不至于，肯定會讓領導對我的印象不好，萬一壓着不給我轉正怎麽辦？”

涉及到兒子的前程，林新生是萬萬不敢大意的，瞪了李春蘭一眼，“聽到沒，下次別整天出去現，趕緊去做飯吧，慧慧那丫頭呢？成天不見人影。”

“我讓慧慧去地裏拿菜了。”李春蘭先刮了一根黃瓜，把芯掏幹淨，灌入白糖，給陳岩，林志勇還有林曉慧一人一根，“先吃着墊墊肚子，曉慧，怎麽不把孩子帶來，我給做了一件小衣服，也不知道會不會小了。”

林曉慧咬了一口，淡淡的說道：“他還太小，這一路過來塵土飛揚的，等大點再帶回來吧。”

“也是，孩子太小帶回來是不合适，對了，你大姐懷孕了。”李春蘭笑的露出八顆牙，“找人把過脈，說是兒子，這下好了，她在老王家也能挺直腰板了。”

“大姐懷孕了？幾個月了？”林曉慧很久沒見過林大慧了，也不知道她現在過的怎麽樣。

“三個多月了。”李春蘭猶豫了一下，小心的問道：“那個，你舅媽想問問你，給你介紹對象的那個媒婆叫什麽名字。”

林曉慧詫異的問道：“她不是找了媒婆？”

上次林志國結婚的時候，她給大舅媽和大伯母同時出的主意，讓他們去找城裏的媒婆介紹，這都一年多了，兩人都沒找到？

“找了，怎麽沒找，可都是不靠譜的。”李春蘭不大高興的說道：“有些直接拒絕，說手頭沒人選，有些介紹的那是什麽？要麽是五、六十歲，都能當爺爺的男人，要麽是四肢不全或是傻子，你舅家的幾個表姐妹長得是不如你好看，但是也不差，怎麽能嫁給那些人。”

林曉慧心裏冷笑，舅舅家的表姐妹不能嫁，這要是換成她，李春蘭肯定歡歡喜喜的給嫁了。

“這不正常嗎？城裏人本身就不會找農村戶口的人，十裏八村看看去，有多少姑娘能嫁到城裏的，除了秀芝和我，你自己找找，還有誰？”林曉慧淡淡的說道。

李春蘭不吭聲了，好一會，才咕哝道：“你把你那媒婆介紹給你大舅媽就行了，別的不用你操心。”

得，根本聽不進去，林曉慧點頭，表示知道了，回頭跟王媒婆說，看她有沒有人選。

好一會，林慧慧回來了，看到林志勇和林曉慧很是高興，尤其是看到林曉慧，拉着她到自己房間，“二姐，今晚別回去了呗，就在家裏過夜，你自從嫁人之後，咱們再也沒有一起睡過了。”

“家裏還有孩子呢，我捏了一壺奶，頂多撐到下午，再不回去他可就要餓肚子了。”林曉慧看着林慧慧黑了不少，從兜裏掏出一把奶糖，“給你的，別讓爸媽看到了。”

林慧慧眼睛一亮，“謝謝姐。”

剝開一個喜滋滋的放到嘴裏，林慧慧狀似無意的問道：“二姐，城裏是不是很好啊？我能進城玩兩天不？我打地鋪就行。”

“我家太小了，暫時怕是不行，不過你姐夫到街道辦申請換房子了，要是換成大點的房子，你再來城裏玩吧。”至于什麽時候能換成大房子，那就不知道了。

林慧慧點頭，好似無所謂，笑呵呵的說道：“那成，我等姐的通知。”随即湊近她低聲說道：“對了，大哥和大嫂就住二哥那屋，媽舍不得大哥和大寶，所以說是分家，其實跟沒分一樣。”

林曉慧挑眉，掃了林慧慧一眼，這是挑撥離間？真是糖都堵不住嘴。

“挺好的，志勇在城裏上班，家裏肯定有顧不上的地方，林志國和大嫂正好能照應。”她一個外嫁的女兒，不會讓娘家插手她的家事，同樣的，她也不會管娘家的事，林志勇沒意見就行。

聽到林曉慧這麽說，林慧慧有點失望，她不喜歡大哥一家住這兒，要是他們搬走，那家裏就剩她一個孩子，爸媽有什麽也能想到她點，哪像現在，什麽都想着大寶。

“行了，咱們進廚房幫幫忙，不然都不知道什麽時候能吃上飯。”林曉慧笑道。

林慧慧更不高興了，故意把二姐叫到屋裏就是想躲懶，結果又要去廚房忙活。

林曉慧就是幫着洗一下菜，沒過一會，沈蓮花回來了，洗了手就來幫忙，更不用林曉慧做什麽了。

“曉慧沒把孩子帶來？”沈蓮花笑呵呵的問道。

“嗯，太小了，等大點吧。”林曉慧跟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着。

照例把林爺爺和林大伯他們請過來，大伯母帶着林志紅也來了，她今年二十一，這年紀在鄉下不算小了，可大伯母和她都想嫁到城裏去，硬是一直拖着。

“曉慧，小陳身邊有同事沒，也給你志紅姐介紹介紹。”大伯母直白的說道。

“他那些同事和朋友都有對象了，您不是找媒婆了，怎麽，沒有相中的？”林曉慧淺笑着問道。

林志紅的面色不是很好看，她和舅舅家女兒遭遇差不多，要麽年齡很大，要麽是身體不好，那她哪能看上嘛。

“找對象講究個緣分，要不我把我那媒人告訴你們，你們找她試試？”反正一個也是說，兩個也是說，相信王媒婆很高興有生意上門。

林慧慧默默的把地址記在心裏，再等等，馬上就能攢夠車費的錢了，等着瞧，她會嫁的比二姐更好。

林曉慧吃過飯，就和陳岩回北城，進了後院，她掃了眼吳家，突然被門縫的眼珠子吓了一跳，随即看到門打開，是吳奶奶在那，才回了神。

“吳奶奶，您怎麽回來了？”林曉慧問道。

“曉慧，我跟你說個事。”吳奶奶沖林曉慧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