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莫忠衛死了,我殺的

護國公起身要走,傅大學士忙就道:“四小,太後娘娘是被睿王爺送回來的?”

“鏡堂這話說得沒道理,”護國公說:“太後娘娘入宮之後就沒有再出過宮門,何來被睿王爺送回之說?”

傅大學士被護國公弄得說不出話來,現在事實就是莫良緣跟睿王聯手了,可護國公就是不承認,那傅大學士就真的是無可奈何。

“我去長樂宮,”護國公道:“傅妃娘娘這裏,唉,”嘆一口氣,護國公走出了宮室。

傅大學士在宮室裏團團走了一圈,還沒等傅大學士把腦子裏亂成一團的思緒理順,正殿那裏又傳來了哭聲,傅大學士腳步一頓,随即就快步出了宮室,往正殿那裏趕。

正殿的門外幾個嬷嬷宮人在哭,看見傅大學士趕來,這幾人也沒能止住哭聲。

傅大學士幾乎是小跑着進了內殿,內殿裏彌漫着藥的苦味,還有胃酸的味道,這味道難聞,讓人透不過氣來,沒及看清楚內殿裏的人,傅大學士就被這股味道嗆得呼吸一滞。

莫姑太太在哭,看見丈夫趕來了,莫姑太太哭得更厲害了,喊了傅大學士一聲老爺後,莫姑太太就哭得說不出話來了。

傅大學士走到床前,李祉緊閉着雙眼躺在床上,看着病情仍是沒有起色的樣子。

“六殿下又吐了一回,”孫方明小聲跟傅大學士禀道。

問了太多次,以至于傅大學士這時已經不想再問李祉的病情如何了,已是兒孫滿堂的人,所以傅大學士很清楚,幼時傷了身體對一個人而言意味着什麽。

坐在一旁一直一言不發的傅美景這時突然起身,往外殿走去。

傅大學士跟了出來,跟傅美景小聲道:“莫良緣在長樂宮,是睿王爺将她帶回宮的。”

傅美景布着血絲的雙眼一睜。

“護國公已經去長樂宮了,”傅大學士又道。

傅美景坐在了前殿的坐榻上,半天都沒說一句話。

“娘娘是不是去長樂宮看一看?”傅大學士建議道。

“我去了說什麽呢?”傅美景道。

傅大學士說:“總要弄清楚發生了何事啊,娘娘!”

傅美景搖一下頭,沖傅大學士道:“祖父,在莫良緣與護國公談妥之前,我們什麽也做不了。”

傅大學士急道:“那睿王那裏呢?”

“等吧,”傅美景低聲道:“現在我們什麽也做不了。”

自己的後半生,傅氏家族的前程現在在不自己手裏,這讓傅美景憤恨,可又無可奈何,“祖父也不要太擔心,”傅美景跟傅大學士道:“只要六殿下不死,護國公就還是會站在六殿下這一邊的,至于睿王爺,借着莫望北的手将京城屠上一遍後,他倒是可以登基為皇了,不過依我看,睿王爺不是這樣的人。”

傅大學士站在殿門口,殿外的天陰沉,似乎又在孕育另一場大雪,就這麽幾天,傅大學士的心情一直壓抑焦燥着,到了這會兒,傅大學士覺得自己支撐不住了,身子一晃,大學士傅庸就跌在了地上。

宮人們的驚叫聲又起。

聽見聲音從內殿趕出來的莫姑太太看見傅大學士昏迷,不禁又是大哭。

孫方明抹一把腦門上的汗,他還沒忙完六殿下的事,竟又要操心傅大學士的身體了。

殿內亂成一團,傅美景卻只是一言不發地坐着,如同方才在內殿她坐在李祉床邊時的樣子,這就是她的家人,出了事,她的家人幫不了她,她誰都指望不上!

“夠了!”拍一下坐榻的扶手,傅美景怒聲道:“祖父暈倒,孫太醫正救人就是,你們哭什麽?!”

莫姑太太的哭聲如同被噎住了一般,淚流滿面的,莫姑太太愣愣地看着傅美景。

“無關的人都給本官退下,”傅美景說:“誰教給你們的規矩?哭什麽?”

太監宮人慌亂退了下來。

“祖母若是累了,就回府去休息,”傅美景跟莫姑太太道:“老這麽一個哭法,我擔心祖母的眼睛。”

莫姑太太愣怔地想,娘娘這是在趕我走?

“再說了,祖母,”傅美景問莫姑太太:“這會兒哭有何用呢?”

傅庸昏迷的消息,護國公這會兒還不知道,這會兒護國公站在長樂宮的正殿裏,跟坐在大殿正中坐榻上的莫良緣對視了一下,護國公開口道:“娘娘看來身體恢複了一些。”

偌大的宮殿這會兒就莫氏祖孫二人,風呼嘯着從殿北刮向殿南,地龍已經燒了一會兒了,卻仍是沒辦法讓大殿變得溫暖一些。

“祖父将解藥拿來吧,”莫良緣道:“冬盡還等着祖父的解藥救命呢。”

護國公走到了莫良緣的左下首處坐下了,道:“娘娘是怎麽與睿王爺結識的?”

“解藥,”莫良緣道。

護國公看莫良緣,目光在莫良緣右手邊放着的長劍上停了停,護國公道:“沒有解藥,娘娘要殺了下官不成?”

“不,”莫良緣挑了挑眉,手指在長劍上輕敲了一下,說:“冬盡若是死了,我不但要殺了祖父,我還要整個護國公府都替他陪葬。”

護國公的眉頭猛地一皺。

莫良緣道:“我再問祖父一句,解藥呢?”

“娘娘要滅了自己的母族?”護國公問。

“沒錯,”莫良緣說:“我本就不是個賢良淑德的女子,什麽家國天下,家族大業我都不在乎,我只知道誰要了嚴冬盡的命,我就誅他全族。”

“你父兄,娘娘自己也是莫家人,”護國公道。

“從祖父算計我入宮那一日起,我們就不是一家人了,”莫良緣看着護國公嘲諷道:“兵權是我父親拿命換來的,祖父出過什麽力?現在我父親自己立起來,祖父又想用我父親手裏的兵權了?一家人?祖父,我們是姓莫不假,可你莫要跟我說笑話。”

坐榻之上的孫女兒沒有了那天夜裏在他面前的眼淚,沒有胡攪蠻纏,而是咄咄逼人,連面對他的姿态都是高高在上的,這樣的孫女兒可跟護國公想象中的截然不同了。

“對了,”莫良緣說:“忘了告訴祖父,莫忠衛死了,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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