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溫柔鄰居

楚辰安忙松開了徐墨疏的衣服，他忙扶住樓梯的紅漆扶手退離幾步，慌亂孱弱的眼睛瞥向別處。

徐墨疏并未再說什麽，他盯着楚辰安因緊張而漲紅的耳垂，神色黯淡。

他的身姿修長挺立，白色袖口卷起一截，麥色的手臂中青筋明顯。

他站在楚辰安的身後，慘淡的霞光籠罩着他們，高大的身影如層層密不透風的密網覆蓋在楚辰安的周身，恍若一頭蟄伏在暗處的惡獸。

蘇雨仍倒在地上猙獰地嘶啞，她的額角被磕出幾道紅痕，已經開始神志不清，嘴裏還在喋喋不休着，“我看見了……它咬死了他……吃了肝髒……挖了眼睛……”

“蘇雨，你剛才說你看見了什麽？”張良蹙眉，他沒聽清，快步上前，越過了徐墨疏來到楚辰安身側。

張良跟着楚辰安一起蹲下，他扶起蘇雨的肩膀，道，“冷靜，蘇雨，冷靜點，現在沒事了。”

蘇雨看着楚辰安和張良，眼中滿是極度的恐懼，她低聲嘟囔着：“有……有鬼，長頭發的鬼……”

她又瞥了眼窗戶下那片舊色的牆壁上，面色慘白，吓得眼淚直流，雙腿不斷地往後縮着，大幅度地顫抖着：“啊！它又來了！它又來了！！”

“怎麽了，鬼叫什麽啊，還讓不讓人睡覺了。”陸成聽到動靜，也慢悠悠地走來樓梯口，滿眼的不耐煩。

但當他擡頭看清兩米高的窗口時，不善的臉立刻怔然，轉而變成不可思議的呆滞和恐懼。

那窗玻璃上，竟然挂着一只完整的胳膊！

那像是被生生撕斷的，腥紅的血液流遍了玻璃窗，從窗口蔓延到牆壁。

嘀嗒嘀嗒地，滴落在地面。

驟然，一張痛苦猙獰的臉貼上了玻璃窗。

是方才去便利店找李雅雅和蘇雨的男人，吳龍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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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神色痛苦異常，雙眼的鮮血從眼眶溢出，他的眼珠也被挖走了，身前被生生剜了一個血窟窿，正對着肝髒的位置。

更為可怕的是，早已血肉模糊的他……此刻還在緩緩推着那半開的窗戶玻璃，另一只手伸出窗口，朝向衆人的方向。

嘴裏的鮮血成股地流下，雙唇還在不甘地動着，雖然他發不出聲音。

他無聲的開合着嘴：“救，救我。”

吳龍陽艱難地推開了窗戶，掙紮着身子從外面探進來，他早已看不清事物，殘缺的右手在空中摸索着。

驟然他的身子朝下，在他要面朝地掉落之際，他的脖頸驟然被未知物狠狠扭轉了一百八十度。

“咔擦”一聲。

吳龍陽的胳膊扭曲，倒落在地上，不再發出無聲的掙紮。

“吳，吳龍陽……”蘇雨全身劇烈打着顫，直接昏厥了過去。

楚辰安被眼前這一幕吓愣了，此刻的視覺沖擊讓他來不及适應，他的眸光慌亂地閃動，攥緊了身邊的紅漆扶手。

他其實從小就怕鬼。

很怕。

無論經歷過都依舊很怕。

有一次他在病房裏看了一部外國招魂片，怕到睡覺都得捏着主治醫生的衣袖來，醫生去哪他都得粘着。

一被醫生甩開手他就會噘着嘴哭紅眼圈。

他怕鬼抓破自己的臉。

也怕不明不白地被鬼殺死。

說白了，他就是怕死、怕疼。

陸成吓得後退了幾步，摸出褲袋裏的手機報警。

他這輩子最不相信的就是什麽鬼神。

陸成嘗試撥打了幾次，發現他根本打不通電話了。

他焦急地看向手機屏幕，發現手機屏幕上面顯示的是【無信號】！

“媽的，怎麽會打不通啊！”陸成啧一聲，再不死心地嘗試了幾次，結果依舊如此，他罵道：“房東不是說這WIFI全覆蓋嗎，他媽的電話都打不通！這都死人了！”

說罷，陸成又刷新了一遍後臺，正準備重新嘗試撥號報警呢。他的手機屏幕便立刻變成一片紅色。

在【滴】的一陣詭異長音後，他的手機變成了黑屏，并且無法再開機。

陸成不可思議地看着自己的手機，這才真正地開始慌了，“媽的……這，這到底怎麽回事啊？！”

楚辰安聽到陸成的動靜更是吓得站不起來，他縮成了瘦小的一團，眼圈開始不受控制地泛紅。

他皺着眉，眸眼中神色惶恐，卷翹纖長的睫毛在他白瓷般的臉頰上覆上一片陰影。

長發鬼？

他記得他上次游戲經歷這個副本的時候，并沒有出現過這種鬼，也沒有這個環節！

可能，這就是上次他和主角沒有成功揭開的劇情點之一。

驟然，七樓中不知從何響起一陣響亮的廣播聲：

【你們好，我的租客們。我，是你們的房東。】

衆人聞聲擡起了頭。

【剛才的那個男人看到了吧？】

男房東的聲音帶着笑，

【是不是很刺激？他就是在這裏不守規矩的下場。】

【放心，只要你們守規矩，乖乖地聽這裏的住戶們的話，你們就不會死。】

【好了，我不想再多說什麽，嗯……給你們三十分鐘的時間吧，把窗戶和地板打掃幹淨，然後都給我回自己的房間好好待着。】

【當然，你們也可以試着反抗，如果你們想死的話。】

男房東尖銳的笑了兩聲，結束了廣播。

陸成又想罵道：“你媽的裝神……”

他的話還沒說完，地上早已沒了呼吸的吳龍陽突然被擡起了右臂，猛地“撕拉”一聲。

吳龍陽的右臂便被活生生地撕下，一抹血濺到了楚辰安的臉頰上。

陸成不再吭聲了。

楚辰安愣了一秒，他感覺到臉頰旁的血腥粘膩，頓時吓得不敢眨眼睛，如蝶翼般的睫毛無助的顫動着，目光孱弱可憐。

他的手越發捏緊了那冰冷的紅漆扶手。

“就，就”張良是第一個回神的，他把蘇雨扶在牆頭，顫抖着雙腿站起身來，嘴唇發白，他說：“就按他的意思做吧。”

張良是小說作者，比陸成更容易接受這一切的超自然現象。

他瞥了眼雙臂缺失的吳龍陽，擡起的腳沒踩穩，險些一個踉跄摔下去。

不。

他不想像吳龍陽那樣窩囊地死了。

張良自顧自地走上階梯，哆嗦着慢慢拐出了樓梯口，他朝陸成說：“去搬梯子擦窗戶，陸成。”

他顫抖着盡力地讓自己的字詞說清楚，對衆人道：“你們沒聽見他說嗎，只要照着他說的做，就不會死。”

從始至終，徐墨疏都一直站在楚辰安身後，沉默地看着眼前的一切開始。

他點頭附和：“張良說得對。”

陸成咔咔握緊了拳頭，最終還是聽從了張良的安排，轉身跟着張良離開了樓梯口。

二人走後，徐墨疏在楚辰安的身側坐下，他坐在臺階上，神色悠然地瞥着楚辰安。

只見楚辰安的眼圈泛着可憐的紅，眸子裏的水光閃爍，桃花眼顫動着沒眨過一次，那雙紅唇微張，連粉色的唇瓣都微微顫抖着。

徐墨疏撐着下巴：“怎麽？沒見過死人？”

楚辰安一手正抓着扶手，還有些驚魂未定，他斜斜瞥了眼徐墨疏，見他依舊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樣。

驟然心裏冒了一團火。

楚辰安眯起眼睛，不甘示弱地嗆他：“你就天天見死人了？”

“是啊。”誰料徐墨疏回道，“我确實天天都見死人。”

空氣驟然冷凝。

楚辰安對上徐墨疏深邃的目光，頓然敗下陣來，眼睛慌亂地別向別處。

他忘了。

徐墨疏老窩裏還藏着一個“他”呢。

徐墨疏确實天天見。

“別誤會。”徐墨疏輕笑一聲，“我是法醫，每天都和死人打交道。”

徐墨疏擡手，修長有力的指節抹掉了落在楚辰安臉側的血跡，他的眸色幽暗。

太像了。

徐墨疏很失落，只是像而已。

徐墨疏收回手。

“我也去拿清理工具了，”徐墨疏站起身來，瞥了眼楚辰安白瓷般的小臉，他低頭調侃道：“你剛才害怕的樣子，可真誘人。”

“你……”楚辰安怒視着徐墨疏離去，他不敢在這裏多待，扶着昏迷的蘇雨便緊跟其後，走出了樓梯口。

……

楚辰安記得在上一次游戲裏，徐墨疏也說過類似的話。

那時正是他發現徐墨疏身份不尋常後。

他被徐墨疏鎖在了昏暗的卧室。

徐墨疏的背影高大，像一團黑霧般覆蓋吞噬着他。

徐墨疏步步緊逼，直将他逼到牆角，讓他退無可退。

“你躲什麽呀安安？”徐墨疏在昏暗的光影中微笑着，“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徐墨疏圈上楚辰安的臂膀：“你怎麽能怕我呢？”

楚辰安被徐墨疏肆意親吻着，在熱吻過後，徐墨疏親昵地貼上了楚辰安的臉頰。

“安安，你哭紅眼睛的樣子真誘人。”

“你一定很美味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