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偏執病人

“不用， 我不要。”楚辰安拒絕着，後退了幾步，神色慌亂地瞥了眼牆上的油畫。

沈妄把玫瑰精油放下， 眸光深邃， “那好吧，等醫生你想要的時候我再送給你。”

沒關系。

我可以親手給你塗。

楚辰安皺緊眉頭，他隐隐感到不安，“你怎麽搬到這裏來住？”

“我是來治病的。”沈妄笑着， 露出白潔的牙齒。

楚辰安怔了下， “你說什麽？”

“我的病情加重了，醫生。為了方便醫生給我治療， 我就搬來和醫生一起住了。”沈妄的話裏帶着無奈， 眼底卻笑意盈盈。

楚辰安越聽沈妄的話， 心裏就越不踏實。

“哦……”他垂下了眸子， 心跳緊張地加速，捏緊了手心， 趕緊離開這裏， “我，我先回去了。”

說罷，他就快速經過了沈妄，逃似的離開了這裏。

“醫生慢走。”沈妄的目光悠悠，緊鎖在楚辰安的身上。

他回想起昨晚， 食髓知味地舔了下唇角。

好軟。

……

楚辰安出了門， 幾乎是跑着回到自己的宿舍的，他的背貼着門板， 急促喘息着。

怎麽會有那麽巧的事。

他昨晚夢到的玫瑰花香， 居然和沈妄的一模一樣……

沈妄又是什麽時候搬來他隔壁的？

楚辰安扶着額頭， 面色慌亂。

難道……難道沈妄已經認出了他……

他忙在腦海中把這個猜測揮散。

不可能的。

沈妄昨天還說他要等去世的陳安醒過來，怎麽可能呢。

說不定他就是騙你的，況且你又那麽好騙。

他心裏糾結着，突然回想起他們昨天在電梯的遭遇。

監控室的位置是沈妄告訴他的，後來又怎麽那麽巧，監控室的燈一關，沈妄就來了？

況且還抱着他在電梯待了幾個小時……

楚辰安呆愣地眨着眼睛，到現在才發覺到這些不對勁的地方。

他深呼了口氣，心慌得厲害。他不敢再去想這些，當務之急是要完成任務點一。

他點開了系統控制面板，查看上方顯示的任務時限：任務剩餘時間：6小時。

完蛋。

這兩天忙着應付沈妄，都忘記任務是有時限的了！

他忙找出自己的手電筒，便起身快步走向了A棟四樓。

經過四樓的樓道時，他正好碰見梁旭從走廊盡頭走過來。

四樓的病房都關了，梁旭十有八九是從監控室裏出來的。

他在監控室幹什麽？

楚辰安心裏正疑惑着，低着眸頓住了腳步。

“你來這裏幹什麽？”梁旭走近楚辰安，陰冷的目光看向他的眼睛。

“沒幹什麽，來查房的。”楚辰安來之前特地拿了個藥箱打掩護。

梁旭沒再問過，他審視着楚辰安，“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彭龍龍真說過那句話？”

楚辰安點頭，說道，“是真的，我親耳聽他說的，有……什麽問題嗎？”

梁旭沒再說什麽，他沉默了幾秒，眼底冷漠晦暗，皺緊眉目，側身經過了楚辰安。

“梁旭，”楚辰安轉身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壯着膽子叫住他，“你不是巫師吧？”

梁旭的腳步一頓。

他轉身回看楚辰安了一眼，譏冷地笑了下，又轉過身繼續離開了樓道口。

楚辰安緊張地握住了手心，他等梁旭離開後，才環顧四周，蹑手蹑腳地走向監控室的門口，用工作牌打開了鐵門。

楚辰安這次長記性了，一進門就先打開了手電筒。

牆壁內側的電梯好像修好了，不知道往下是通往哪裏的。

監控室的屏幕牆都是黑屏，楚辰安走向控制臺，打開了控制臺上的手柄。

在“嘀”一聲後，屏幕上驟然顯示出了監控錄像。

他擡眼去看這些監控錄像，在餘光一瞥間，發現了一抹腥紅的血色。

那就是四樓的天臺上的監控。

楚辰安睜大了雙眼，吓得肩膀顫抖，手抖着調到天臺的監控，将其放大在主屏裏……

樓頂的地面上有一灘血，有個穿着病號服的病人被挂在了栅欄邊沿，梁旭正拿着刀具在挖一顆完整的心髒。

楚辰安不敢相信，剛才還跟他說話的梁旭，轉眼間就走上了

天臺，去挖別人的心髒。

他看得生理反胃，更令他錯愕震驚的不僅只是場面的血腥，而是監控範圍裏……

站着兩個人！

院長站在梁旭的身側，他的面色蒼白得可怕，左手還在劇烈抽搐着。

等梁旭挖出完整的心髒後，他從梁旭手上接過了那顆心髒，他拿出珍藏的紅瓷茶瓶，收集着從心髒上流下來的鮮血……

監控裏的梁旭面色鄙夷，等院長收集完血後，又把心髒擺放在了天臺圍欄邊沿。

楚辰安看着那鮮紅的茶瓶，就想起了今天院長給他泡的那杯腥紅的茶，他沒忍住，捂着嘴開始作嘔。

等楚辰安難受地弓起身時，監控中又出現了一個人。

那個人的身形高大，穿着一身粉色護士服。

楚辰安的瞳孔皺縮，不可思議地看着那個人轉身面向隐形攝像頭的方向……

是路城東！！

他只見路城東在血泊前蹲下，挖出那個病人的器髒和眼珠子，扔在血泊裏，繼而拿着一根圍着布條的木棍，把地面上的鮮血抹開。他的動作娴熟又虔誠，用鮮血畫了一道詭谲的陣圖。

那就是楚辰安在梁旭的書上見過的那個邪/教的标志。

他畫完後，站起身，舔了下指尖沾上的血。

和院長對視了一眼，詭異地獰笑起來，肩膀随着笑時微微顫動着，露出白森森的牙齒。

楚辰安現在徹底迷茫了。

這三個人裏面，誰才是彭龍龍口中的“巫師”？

而誰又是墜樓事件的始作俑者？

楚辰安在心裏思索着，只見路城東把吊着那病人脖子上的繩子割斷，像扔垃圾一樣把他從樓頂推了下去……

【叮～】

【恭喜您，激活任務問答環節】

【請您根據您目前激活的劇情，回答如下問題：誰是此次墜樓事件的謀劃者？】

【A.梁旭。根據您目前獲取的人設信息，他是：醫生。】

【B.曲啓。根據您獲取的人設信息，他是：院長。】

【C.路城東。根據您獲取的人設信息，他是：護士。】

【D.沈妄。根據您獲取的人設信息，他是：變态（？）。】

楚辰安掃了一眼控制面板就先關了，忙按上手柄也把監控屏幕關掉。

這三個人看起來要結束了，他得趁他們下來之前下去。

他一路小跑着來到樓梯間，剛要下臺階，就聽見了樓上傳來的腳步聲。

他們下來了！

楚辰安吓得腳步打亂，他只好轉而拐進了樓梯間左邊的廁所裏。

“我怎麽聽見樓下有動靜？”路城東走在最前頭。

梁旭，“你聽錯了吧。”

“去看看吧，”院長的聲音帶着笑意，回蕩在樓道裏顯得格外詭異，“正好，我的瓶子還沒裝滿。”

路城東爽朗笑着，快步蹦下了臺階，“行。”

楚辰安吓得心顫，他跑進了男廁。

他們三個人已經這麽喪心病狂了，保不齊他今天就會被他們分屍解剖。

沈妄現在又不在這裏。

說不定他要在沈妄還沒認出他前就要死了……

楚辰安想着，急得眼尾發紅。

正當他怕得慌亂失措時，一雙大手突然從一間隔間裏伸出，把他牢牢攬了進去。

楚辰安撞入了一個寬大又溫暖的懷抱，這人身上的味道很熟悉。

是沈妄。

“噓。”沈妄将他整個人都抱起來，手章牢牢托着他的後背，聲音溫沉低啞，“不怕。”

楚辰安怔然。

他意識到一個很奇怪的現象。

而他每次特別害怕無助的時候，都會第一時間想到沈妄……

他也不明白為什麽。

楚辰安瞥了眼沈妄深邃的眸眼，又立刻低下了眸子。

沈妄的眼睛很好看。

他怕再看幾眼又會重蹈覆轍，會忍不住陷進去。

楚辰安的心跳加速跳動，就小心地攀緊了沈妄的肩頭。

要掉下去了……

路城東的腳步聲響起，他随便找了幾個隔間，就沒再找了。

他們二人所在的隔間前停留了三秒，就離開了男廁所，朝外說着，“什麽都沒有，我可能聽錯了。”

“你仔細找了沒有？”院長說。

路城東跟着他們下樓，聲音漸行漸遠，“都找了，連個人影都不見。”

……

楚辰安被迫趴在沈妄的肩頭，他緊張地聽着外面的動靜。

外面變得很安靜。

他甚至能聽見自己和沈妄的心跳聲。

“別害怕，他們走了。”沈妄輕聲說。

楚辰安紅着臉頰，才小聲說道，“你，你放我下來。”

沈妄仿佛才發覺，他像抱小孩一樣抱着楚辰安，順着他的腿慢悠悠地把他放下來。

楚辰安站定後，擡眼瞥了眼沈妄。

沈妄的眸眼泛着笑意，道，“真巧啊，醫生。”

太巧了。

巧到楚辰安都不敢再認為這是巧合。

他慌忙轉身，打開了隔間的門。

“醫生看起來很害怕，是去了監控室嗎？”沈妄跟在他身後。

“嗯。”楚辰安點頭。

“醫生都看到了吧，他們真是太壞了，啧啧。”沈妄道，“醫生，我可跟他們不一樣，我是好人。”

楚辰安聽着沈妄的鬼話，面色冷漠矜傲，紅唇水潤光澤，低着眸站在原地不走，用餘光斜斜看向他。

他本來想自己先走的，但又想起了剛才那血腥的一幕，頓時邁不開步子了。

要不等沈妄先走，他再跟着……

楚辰安的小動作意外的可愛。

沈妄看得喉結滾動，突然很想咬他可憐的紅唇，“我和醫生一起下去吧，我們剛好順路。”

楚辰安點頭，小心又安靜地在他旁邊走着。

沈妄一路陪他回了宿舍，“醫生好好休息，我就在醫生隔壁。”

楚辰安沒回應，低着頭就把門給關了。

他現在的心極不平靜。

他就算是再笨也意識到了，但就是不敢去承認。

……

他在桌前坐下，深吸了一口氣，點開了系統控制面板，劃到任務答題這一頁。

【請您根據您目前激活的劇情，回答如下問題：誰是此次墜樓事件的謀劃者？】

【A.梁旭。根據您目前獲取的人設信息，他是：醫生。】

【B.曲啓。根據您獲取的人設信息，他是：院長。】

【C.路城東。根據您獲取的人設信息，他是：護士。】

【D.沈妄。根據您獲取的人設信息，他是：變态（？）。】

梁旭一個人出現在監控屏幕裏的時候，上次系統沒給出提示，說明不是他，A可以排除。

而沈妄……楚辰安看着沈妄的人設信息，嘴角抽了抽。

他嚴重懷疑沈妄就是系統拿來充當選項。

依他對沈妄的了解，沈妄是不可能閑到會做這些事的人。

那麽D也可以排除。

現在在B和C之間選。

楚辰安正猶豫着，門外就傳來了敲門聲。

“辰安。”

路城東的聲音潤朗，卻讓楚辰安聽得頭皮發麻。

“辰安，你在裏面嗎？”路城東又道。

“我在。”楚辰安猶豫了幾秒，還是起身去開門。

“你吃過午飯了嗎，我們一起去吧？”路城東笑着，面容陽光俊朗。

楚辰安緊張地捏緊了手柄，艱難微笑起來，“我吃過了，要不你自己去吧。”

“嗷，那好吧。”路城東撓了撓臉頰。

他笑看着楚辰安，突然故作親密地走近楚辰安，攬上了他的肩膀，“我都兩天沒見你了，我看你這幾天都不在辦公室，是不是激活了什麽任務啊？”

楚辰安被他拍着肩膀，他低眸淺笑着，心裏卻慌得厲害，“沒，還沒有激活任務，你呢？”

“唉，甭提了，我來這幾個月了都還沒激活任務，”路城東嘆了口氣，“我都煩死了。”

“算了，不提這些了。”他笑着湊近了楚辰安的臉頰，開玩笑說道，“辰安，你怎麽這麽漂亮啊，臉嫩得跟小姑娘似的。你要是個女的，我肯定娶你。”

說完，他又笑起來，順着他的肩膀往他的手臂上摸。

楚辰安皺眉，他很反感這種像是被揩油的感覺。

他躲開了路城東的手，“你還沒吃飯的話就先去吧，下午還得巡房。”

“好吧。”路城東收回了手，他露出八顆牙齒的笑容，看起來明朗純善，“對了，辰安，你以後激活任務了記得告訴我啊。我好歹也6級，多少給你可以提供點幫助。”

楚辰安點頭，“好。”

路城東深深看了楚辰安幾秒，就離開了。

楚辰安見他走了，忙關上門。

看來他之前的預感是正确的，他決不能把自己激活的任務告訴路城東。

楚辰安再次點開控制面板，點開那道題，在B項曲啓和C項路城東之間，選擇了C項。

路城東剛剛說，他幾個月前就來這裏了，這和他和楚辰安剛見面的時候的說辭不一。

路城東那天說，他也剛來這裏沒幾天。

而且多次過問楚辰安的任務，這就說明自己的任務或許和他有牽連，又或許對他很重要。

而曲啓說過他是上個月來的。

但據他在檔案室裏查到的信息來看，在兩個月前，墜樓事件就已經發生過一起。

所以在路城東不經意間說出他來瘋人院的真實時間後，答案就基本可以确定了。

在這個時間點唯一符合條件的，就只有路城東。

路城東是策劃者，而梁旭和院長都是幫手。

全員惡人。

【叮～】

【恭喜您，完成任務點一】

【獎勵積分：X200】

楚辰安呼了一口氣，關閉了系統頁面。

終于完成了。

那麽，蘑菇國王的巫師又是誰呢？

……

夜裏。

楚辰安洗漱好後，照例點開了系統直播。

【嗚嗚嗚軟乎乎的老婆（X520金幣）】

【昨晚睡得好嗎？（X33金幣）】

【老婆今天穿的苦茶子也很好扒呢！！！】

【漂亮老婆居然還能好好坐着，說明昨晚沒有……】

【盲猜用的是口或者腿或者是小腳腳】

【投腳腳一票】

【斯哈斯哈，老婆的小腳這麽軟，一定會被蹭紅吧（X520金幣）】

彈幕掃得很快，楚辰安都沒怎麽看懂，以為他們都是在照常開車。

……

【想魂穿老婆的老攻的第一百零八天（X555金幣）】

【盲猜那個NPC今晚還會偷偷來】

【樓上你暴露了！！】

【噓，老婆知道了就會睡不着，他要是睡不着了我們還看什麽！（66金幣）】

【啊啊啊啊啊樓上你洩密啦！（X55金幣）】

【我們快把消息刷掉！別讓老婆看到了（X22金幣）】

突然間，評論的增長量猛漲，是昨晚的兩倍。

……

楚辰安這才發覺到不對，他慢慢往上劃了千餘條評論，花了十幾分鐘，才找到了這條評論。

他怔然。

他的直覺果然沒錯，昨晚沈妄真的來過了。

【嗚嗚嗚老婆發現了，我們居然成了劇情的洩露者（X22金幣）】

【老婆不怕，乖乖挨超就好（X520金幣）】

【讓人喜聞樂見的夫妻相認環節要來了（X33金幣）】

【斯哈斯哈小黑屋也要來了。】

……

楚辰安不知道這半個小時是怎麽過去的，他在直播間跟大家道了晚安，并感謝了一下打賞榜單上面的粉絲，就笑着關閉了直播。

已經十二點半了，還是恍惚到沒有半點睡意。

原來……他對自己的笨一無所知。

他昨天還覺得變态可憐，結果變态當天晚上就扒他衣服來了！！

你個笨蛋！！！

楚辰安氣呼呼地關了主燈，掀開被子躺在床上。

他借着床頭的燈光，盯着天花板的發呆。

突然，他的房門發出“吱呀”一聲輕響，有人來了。

楚辰安忙閉上眼睛裝睡。

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坐在了他的床沿上，他的指腹摩挲起楚辰安的眉目。

楚辰安緊張起來，他強忍着睫毛的癢意。

那人俯身，周身的氣味特別熟悉，楚辰安離開判斷出這人就是沈妄。

沈妄湊近他的臉，熱氣吐露在他的臉上，在他水潤的紅唇上落下一個溫柔纏綿的吻。

這個吻足足持續了三十秒。

那是一個濕吻。

沈妄吻完後就起身了，轉而走向了門口。

門口再傳來“吱呀”一聲輕響，緊接着是關門的聲音。

楚辰安有點意外，變态今晚這麽快就走了？

他閉着眼睛，只聽室內的周遭沉靜了許久，他只聽見了自己的呼吸聲。

沈妄好像真的走了。

又過了幾分鐘，室內依舊很安靜，

楚辰安提着的心瞬間放下了。

他睜開了眼睛瞥向門口，眸光錯愕，臉色刷白了。

他就見沈妄靠在門邊上，雙手悠然環抱着，正靜靜盯着楚辰安看。

沈妄見楚辰安睜眼了，輕笑了聲，聲音醇厚低啞，朝楚辰安走過來，“我抓到了裝睡的安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