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 章節

提琴的保養工作，雙手已經戴上了白手套，左手握着琴頸，右手食指關節着琴邊輕輕的敲擊着。由于格萊富勒的年代久遠，所以羽對于木材的老化是非常警惕的。雖然眼睛看不見，但敲擊時聲音上細微的差別他還是聽得出來的，由此可以判斷出琴板和側框是否開膠是否有了裂縫。一時間房間裏只有輕輕的敲擊聲在回響着。

沉默是金，果然是硬道理。

當羽仔細的擦拭完琴頸，琴榫，指板以及琴弦上的汗漬，琴面板和琴弦上的松香粉末，異常小心得将格萊富勒收入琴盒後，抓過身旁的鋼管，站起身來對着目瞪口呆的衆人一鞠躬，轉身朝着大門走去。

“你……你到哪裏去？”猥亵的巴薩利奧急忙出聲攔阻道，他已經顧不上雙方之間身份上的差距了，他不能看着大把的鈔票從自己眼皮底下溜走。如果演變成那樣，還輪不到自己跳樓，這家飯店真正的主人——老夏洛特就會不沾佐料把自己給生吞了。

“先生們，我的演奏結束了，我該走了。就這樣……”少年面帶不解的朝着猥瑣聲音的發源地說道，滿臉的天真和疑惑：“請問還有什麽問題嗎？”

在場的所有評委們紛紛彎下腰去撿起自己的下巴，巴薩利奧則翻倒在了桌子底下。

“對不起……我哥哥還在外面等我，沒什麽事情的話……我想先走了……”少年怯生生地說道，看着少年一臉的天真羞澀，巴薩利奧拼命壓抑住自己想要撲上去掐死他的沖動，充滿火yao味的問道：“那你究竟到這裏幹什麽來了？如果你不給在座的諸位一個合理的解釋，那我就到法院裏起訴你幹擾我們的正常工作！！”

“本來我是陪我哥哥來應征服務員的……後來，我哥哥勸說我嘗試一下參加樂師的面試，所以我就……”少年有些無奈的說道：“但是……我覺得我并不适合這裏的工作環境……您知道的，這裏是高級場所，出入的都是體面人物……像我這樣既不衛生又不懂得禮儀的人在這裏，會影響到飯店形象地說……”

“沒有問題！！你完全符合本飯店的招标條件！！”巴薩利奧急切地插話道：“我們出雙倍的薪水雇用你！！如果你沒有住處，我們也可以解決你的住宿問題！！”

“那我哥哥呢？我想先生您也看得出來，我眼睛看不見，生活上有許多問題……”少年用請求的語氣繼續進行着訛詐，嘴唇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在敲打着巴薩利奧脆弱的神經。

“……沒有……沒有問題，他可以不用面試了，我相信他的工作能力……”巴薩利奧一邊磨牙一邊答應道，他突然想找把锉刀什麽的把自己的牙齒休整一下，他擔心自己的牙齒無法在少年的身上留下足夠深的牙印。

訛詐成功的羽心滿意足的朝着龇着牙準備咬人的大堂經理優雅的鞠躬謝道：“非常感謝諸位先生對鄙人以及家兄的厚愛，在此不勝感激。我無意為報，只有努力工作來報答這份恩情而已……希望各位見諒。”

看這絲毫不在意的踩着自己的尾巴的文雅少年，巴薩利奧想象中那根壓斷自己承受能力這只駱駝脊椎的最後一根稻草并沒有飄下來。雖然眼睛裏冒着綠光，臉上的肌肉也在不停的抽動。但最終他還是老老實實的坐回了自己的位置，揮揮手示意像木頭一樣杵在一旁的弗朗索瓦帶着這個小惡魔出去。

“先生們……請問我們還繼續嗎？”看着一大幫評委們坐在椅子上不吭氣，老教授有些疑惑的發問道。

“繼續？我們當然要繼續！！！”回答不怎麽合适宜的問題的是十幾道屬于食肉動物專利的綠色眼光，可憐的老教授突然覺得有必要聯系一下保險公司和防疫站，尤其是防疫站，應該請他們多準備一些繃帶和狂犬病疫苗……

據說在當天面試結束後，儲藏在冷庫裏的豆腐和面條集體失蹤，無奈之下只好再次大量采購。導致當天Februarius的豆腐和面條的行情上漲，這兩種食品的銷售商統統樂得合不攏嘴。而飯店大花園裏幾棵碗口粗細的香樟樹突然都斷了，從現場的痕跡來看顯然是遭受了劇烈撞擊所致，從撞擊的力度來看，時速至少不低于80公裏，而且似乎還發生過了追尾事故的樣子……這兩件事一起被列入了四季飯店的三十六宗不可思議事件之中，當然這是後話，暫且不表……

Advertisement

“如果你們有什麽需要或者問題的話……”年輕的服務生對他的新同事關切地問道，從弗朗索瓦那個刻薄的家夥對這兩個人明顯不正常的态度來看，他們顯然不簡單。但是……從他們的年齡，着裝上又看不出來，算了，反正大家都要在這裏工作，先搞好關系又不會吃虧。

“非常感謝您的幫忙。”真禮貌的答謝道，到現在他還是有些搞不清楚狀況，就在他等待已經進入那間會議室超出面試時間數倍的弟弟而焦躁不安的時候，那間厚重的門打開了，一個中年男子牽着羽的手從裏面走了出來。對方并沒有多說什麽，只是通知他，他們已經被錄用了。然後讓眼前的這位服務員，他們的前輩帶他們來到了員工宿舍。而一路上，羽也一言不發，搞得他更加不明白弟弟在面試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情。

一頭霧水的真把不知所以的前輩送出了門，宿舍的自動門剛剛關上，身後突然傳來了“咕咚”的重物落地聲。

羽再也無法支撐他疲憊的身體，他大病初愈又長期營養不良，這幾天他只有昨天晚上僅僅吃了那一塊面包而已，而剛才他居然去演奏《無窮動》。這不能不說是一個奇跡，他的體力居然支撐下來了，而且還一直支持到現在。現在這間房間已經沒有外人，略微放松了繃緊的神經之後，演奏的後遺症一下子就将他打倒在地。

他的體力已經完全被榨幹了，疲勞連帶着虛脫席卷了全身，不僅如此，修長的雙手也突然痙攣不聽使喚了。羽躺在地上，緊咬着嘴唇，呼吸急促而混亂。他拼命掙紮着想從地上爬起來，但是他現在連一個手指也無法擡起，想要站起來更是奢望。

“羽，怎麽了！！”真急忙俯下身子将羽扶住，但是當他雙手觸碰倒胞弟的雙臂時，卻感到觸碰到的肌肉絲毫沒有彈性，僵硬，不随意的攣縮……真慌亂的腦子裏一下子冒出了痙攣這個詞，焦急的他馬上開始按揉羽的雙臂，四下張望了一番，終于發現了角落裏的通信熒屏。

“不……不要叫人！哥哥……”一個微弱而清晰的聲音闖進了真的腦海，俯身看去，已經把嘴唇咬破的弟弟微微的搖了搖頭，盡管額頭上不斷流出的冷汗已經沖去了塗在臉上的血漬，露出了真實的蒼白臉色。但是他眼神中的那份急切和堅定卻制止住了試圖叫人幫忙的真。

“如果現在叫人的話……之前所作的一切……全都白費了！”太累了，即使用心靈感應說話，羽也是斷斷續續進行的。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們對你做了什麽？怎麽會變成這樣子的！！”看着忍受着疲憊和疼痛的弟弟，真盡管壓低了聲音，但是依然充滿了焦急和憤怒，他不禁有些後悔自己的輕率，明明知道弟弟的身體并不好還帶他來……

“沒什麽……只不過拉了《無窮動》而已……”羽蒼白的臉色上硬擠出了一絲艱難而自豪的微笑“像做夢一樣的……我到現在都不敢相信……我居然只用了185秒27……”

“傻瓜！！”真突然沒頭沒腦的罵道：“你難道不知道你自己的身體嗎？面試通不過有什麽大不了的！不是還有我嗎？！為什麽……為什麽要這個樣子……”真的聲音漸漸的低下來了，把弟弟緊緊地摟在懷裏，拼命的噙住眼角的淚水，以防那些晶瑩落下。

“我……我很高興啊……終于……終于我可以幫得上忙了……哥哥，你看……雖然我看不見，但是……我一樣可以工作，不會拖累哥哥你。”由于真的按摩，羽雙臂的肌肉終于有些松弛下來了，臉上的微笑也顯得有些自然了。

“傻瓜，你這個大傻瓜！誰說你拖累我了，你是我的弟弟啊！”真滿臉是淚的笑罵道：“你是我值得自豪的弟弟啊！！”

“……哥哥，我想睡覺了……好累……”疼痛終于緩解下來了，一陣陣的睡意也接踵而來，羽迷迷糊糊的發出了有些類似夢呓的感應。

“……睡吧，好好的睡吧，沒人會來打攪你的……”真輕輕的擦去羽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