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聽媽媽的話

陶楚涵醒來的時候就看見有個人背光坐在他的床前, 即使因為剛醒視線不清楚，但他第一時間就知道了那人是誰。在趙家用這種視線一直看着他的人只有一個，答案自然是呼之而出的。

“今天沒有去上班嗎？”陶楚涵一開口才注意到了自己喉嚨的嘶啞, 還伴随着一種針紮的感覺。

他半撐起手從床上坐上來，感受到自己身體的無力, 腦袋昏昏沉沉的還帶着一些疼痛，陶楚涵這才意識到昨天睡着之後可能是生病了, 而這人居然因為他生了一個小病就留在家中守着他。明明之前他再怎麽喜歡纏着自己也會雷打不動的去按時上下班的。

趙崇杉放下手中的筆記本，站起身，然後彎腰扶着陶楚涵的肩膀把人按了下去，看着躺在枕頭上張大雙眼看着他的人, 他再湊近，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體溫沒有那麽高了, 你現在身體虛，先躺着，等會我幫你洗漱, 洗漱完先喝點粥。”

“哦，好。”趙崇杉的體貼讓陶楚涵很是意外, 他只是張嘴乖乖的應下了, 也沒有再問一些答案顯而易見的問題。

沒多久，陶楚涵就看見趙崇杉拿着一個盆子過來, 還有他的漱口杯一起。

他把臉盆放在床頭櫃上，視線掃到躺着的陶楚涵身上, 然後又擡頭走向衣櫃, 從衣櫃裏拿了一件自己的長袖外套又回到了床前, 這才把人扶起, 并且親自為他穿上外套。

陶楚涵生着病，雖說高燒已退，現在還有些蔫蔫的，他也沒有拒絕趙崇杉過分親密的伺候。他心中對眼前的男人原本就越來越不排斥，更何況這些舉動在之前的舉動比起來也談不上有多親密了，簡直不是一個程度的。而且生着病的陶楚涵有些脆弱，即使他不想承認。

上輩子像這種突發性的重感冒、發燒之類的他一般都是硬扛過來，醒了自己吃兩粒藥睡上一覺也就過去了。蔣家人不會那麽體貼，蔣家的傭人他也信不過，後來的那些莺莺燕燕他更是不會讓他們踏進自己的私人住處。在蔣家給他創造的環境下，他又有野心，防心重到幾乎拒絕所有人靠近自己。

兩輩子下來，也就只有母親會不顧工作守在床前貼心的照顧他……

這種感覺太過懷戀，還讓他的情緒忍不住浮動。

趙崇杉看着不出聲的人，找了一條浴巾放在被子上撲着，然後把空臉盆放在浴巾之上，又拿起牙膏擠到牙刷上放到一邊，再是端起水遞到陶楚涵嘴邊，“喝口水，含一會再吐出來。”

陶楚涵很是乖巧，喝水、含着、吐出來。

這會兒，趙崇杉已經把水杯放在了床頭櫃上，他拿起牙刷看着陶楚涵，“啊——”

「啊」的一聲配合，陶楚涵就看着趙崇杉那張臉湊近，他的一只手扶着他的臉，一只手拿着他的牙刷伸入他的嘴中幫他刷起牙來。

而他印象中壓根就沒有母親幫他刷牙的那段記憶，後知後覺的他頓時覺得羞恥感爆棚。

「嗡」的一聲，他覺得自己的臉應該很紅很紅了。

趙崇杉刷的拿着牙刷刷的仔仔細細，偶爾視線從那白皙的牙齒上落到那條紅舌之上，視線就有些控制不住的深邃。

「吱吱吱」的小聲音在房間裏響起，陶楚涵的手抓着被子握成了拳頭，他強裝着淡定，只是變得緋紅的臉蛋暴露了他的羞澀。

陶楚涵的視線忍不住落到趙崇杉的臉上，看着那張臉，他控制不住不去想趙崇杉這個人……

今天的趙崇杉給他的感覺太不一樣了，好像從他知道的那個不要臉的大熊孩子變成了一個體貼的成年男性，動作溫柔語氣溫順，都讓他楚涵不得不懷疑他昨天吸收的情緒不是讓人狂躁的怒，實在是……讓他忍不住想要沉溺在這其中一會。

喜歡黏人的大尾巴成有成熟魅力的貼心人，這種反差太大了。

似乎大到讓他的心跳都為此急速了幾分……

“好了，把泡泡吐出來。”

趙崇杉一發話，陶楚涵垂頭，把泡泡吐到盆子裏。剛想說自己來，水杯就遞到了嘴邊，于是他又老實的含了一口水，仰頭看向身側的趙崇杉。

“鼓一鼓。”

陶楚涵動了動腮幫子，還能聽到不小的水聲。

趙崇杉指了指臉盆，“現在可以吐出來，再反複幾次……”

陶楚涵紅着臉把水吐出來，然後沉默的再次含入第二口水。

他覺得自己被這樣的趙崇杉整的幼齡化了，手腳都沒有斷，只是發個燒而已，頂多四肢有點乏力，但還不至于到站不起來、扶不住漱口杯這樣的嚴重程度。

可想拒絕又有那麽一點舍不得，心裏暗暗的還很是享受。

這種時候他一點都不想去想自己是個男子漢這件事，他只是告訴自己自己生病了，讓這人照顧一回沒有關系的……陶楚涵本能的允許自己在這個人面前展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洗臉的時候陶楚涵更是成了三級殘廢，坐在那裏一動不動，等着毛巾貼到臉上，等着趙崇杉幫他擦。

“吃早餐。”在洗漱過後，廚房那邊像是踩好點一樣把他的早餐送來。

寡白的一碗白米粥，還有兩小罐子調料，估摸着是放着鹽和糖，至于配菜也不過是一點點沒有什麽油花的青菜，清淡的實在是讓他提不起什麽胃口。

趙崇杉用勺子勺了一大勺子粥，遞到陶楚涵嘴邊，陶楚涵側頭，他并不是那麽餓，這食物也讓他提不起什麽食欲，所以他不想吃。

不想吃就是不想吃，就算喂也不想吃。

“張嘴。”

陶楚涵抿嘴，看着趙崇杉不出聲，他現在盡量的不怎麽張口，喉嚨還痛着呢，不想找那個罪受。

“為什麽不吃？”趙崇杉有些不受控制的想要生氣了。

事實上發現陶楚涵生病之後他的情緒一直很不好，幾乎是徘徊在爆發的邊緣。然而他也清楚遷怒沒有任何意義，一直在強忍着，自己在控制着壓制心中這來勢洶洶的新情緒。特別是之前送齊老離開的時候，母親跟他說的話。

趙母說：“喜歡一個人就要對他體貼，不要對他随便亂發脾氣，尤其是他生病的時候語氣一定要溫和，動作要溫柔，要讓脆弱的他感受到你帶給他的溫暖。臉上一定不能有不耐煩，或者兩三下就生氣沉着臉的表情，不然只會讓他覺得你很勉強。”

就因為聽了母親的話，趙崇杉一直在強忍着。

即使他很生氣自己沒有早點發現陶楚涵生病，更生氣自己在他生病之前沒有照顧好他，還生氣自己沒法代替這人生病，更生氣這病痛折磨着他，就連醫生沒有方法最快治好陶楚涵這點在這個時候都會摩擦出他的怒火。

無論是多麽小的點，現在的他都能夠分分鐘沉下臉生氣給你看。

陶楚涵看着自己拒絕進食之後，握着勺子的那個動作沒有改變的趙崇杉。那沉下來又變得面無表情的臉，沉下來又變得面無表情的臉……陶楚涵意識到他現在沒辦法做到控制着這占主動的「怒」情緒，他現在正在努力的強忍着，強忍着，想生氣卻不敢生氣的模樣……

那難看還有些扭曲的臉莫明的讓他覺得順眼。

“你想生氣？”甚至，陶楚涵還故意學着趙崇杉以前的所作所為去撩撥他。

他現在就想知道他會不會立馬翻臉給他看。

“沒有。”趙崇杉才不想承認，他立馬側過頭，強逼着自己的表情恢複正常，垂着眼讓自己的情緒緩緩。用洗腦模式不斷的告訴自己他不會聲陶楚涵的氣絕對不會生陶楚涵的氣。

“要生氣就生氣，發洩出來也好。雖然易怒對身體不好，可忍着對身體更不好。反正我也不怕你，你生氣給我看看也沒有關系。”陶楚涵嘶拉着個嗓子繼續在他的零界點噌啊噌，就想看自己能不能激出那麽一點火花。

想表達的一說完，陶楚涵就立馬閉嘴，視線掃向床頭櫃上。

喉嚨談不上有多幹澀，可不舒服的反應讓他就是想喝水。

而用餘光随時注意到陶楚涵舉動的他立馬就把水送到了他的嘴前，“慢慢喝，不要一口喝太多。”

陶楚涵擡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小口小口的咽着水，讓溫熱的水一遍一遍沖刷那帶着刺痛的喉嚨。

“真不生氣？”陶楚涵喝完水還不忘繼續撓他一爪子，典型的不識好。

“呃……”趙崇杉現在就想叫這人閉嘴，他那嘶啞的聲音喉嚨定是難受，他還跟他說這麽多話，想到他忍着疼痛跟他說話，趙崇杉的火氣又是上來了。

一個遲來的早餐而已，陶楚涵一邊撩着老虎胡須，一邊樂呵呵的看着趙崇杉烏雲來又走的臉，想到他始終是沒有對他說一句重話之後，心情格外滿足，吃飽喝足之後就在這人的伺候下拉着被子躺在床上睡了。躺下之後還不忘指使他把房間裏的燈給關了。

外面日頭高照，他的視野裏黑壓壓的一片，正是睡覺的好時候……

陶楚涵的這突如其來的發燒，趙家人各種前來慰問，連住在別墅後面小四合院的趙老爺子也前來看了他幾次，陶楚涵生個病也算是生的逞心如意了。

特別是用脆弱的名頭壓榨趙崇杉的時候，他有種把之前受的那些氣都還回去不少的想法。

總是這是一個HAPPY的生病日。

第三天早餐的時候陶楚涵就幾乎全好了，然後把湊過來啃嘴巴的趙崇杉趕去上班了。

“小涵，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都說病來如山倒，尤其是你這種平常不生病的，哪怕是個小感冒也要好好重視，可要調養好了。”看着出現在餐桌上的陶楚涵，萬怡娴很是溫柔的建議着。

趙瑞承也說：“是啊，小涵，要不你就再休息一天，明天我們再去駕校也是沒有問題的。”

陶楚涵一好就跟趙瑞承說要去駕校，這是之前說好的事情，趙崇杉也沒有辦法用私人助理的名頭把陶楚涵帶去趙氏上班收福利。

滿腔怒火的趙崇杉上班去了，完美的給趙氏人展示了什麽叫做霸道總裁，重點是他的王八之氣！讓你敢怒不敢言。

趙氏衆人：今天的總裁吃火藥了麽！還他們開在冰山上的高嶺之花！

“沒事了，其實昨天就好的差不多了。”結果被趙崇杉強制限制私人舉動，只好老實的躺床上奴役他。反正，看趙崇杉變臉成了他最近的新樂趣。

陶楚涵臉上淡定的笑容也不得不讓兩人相信了幾分，前天見到的時候這人還滿臉紅暈嘶拉這個嗓子，躺在床上動都不想動一下，跟他們說話的時候他們都忍不住讓他不要說了。

“再說我出去曬曬太陽也是好的，能恢複的更快。”又趙瑞承這只人形拐杖，他大白天出去走走也好。一個人獨居的時候白天出門總是沒有個伴，即使打着手電筒在外面走，可視距還是被限制了，這讓他行為舉止都變得畏縮了不少。有這個一個人一起，确實方便了不少。

反正，自打進了趙家，他幾乎都養成了白天起床晚上睡覺的生物鐘……

“說的也對！”趙瑞承點頭。其實他也想早點去駕校那邊報道，他和另外一個朋友約好了一起的，還準備介紹給陶楚涵一起認識一下，畢竟大家年齡差不多，應該能玩到一起吧……不過因為陶楚涵突然生病所以事情耽誤了，原本就是他主動邀約的，趙瑞承也沒有想法丢下陶楚涵一人自己先去。

“那行，瑞承你照顧點小涵，他剛剛恢複身體應該還有點脆弱，小心點別中暑了。”陶楚涵都這麽說了，萬怡娴自然點頭，還不忘叮囑了幾句。

“好的，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趙瑞承咧嘴一笑，就把手臂搭在了陶楚涵的肩膀上。

陶楚涵一垂頭就看到黑呼呼的胖爪子，淡定的喝完最後一口粥。

他對趙瑞承時不時突襲的勾肩搭背都接受的差不多了，雖然趙父和趙崇杉在的時候他他老實的不行，可只有趙母這麽一個家長在的時候，他就放肆了不少。

這種和同齡人勾肩搭背的日子陶楚涵上輩子也沒有體會過，他想着就當彌補上輩子一個遺憾，也就開始慢慢的接受了，雖然他是個僞同齡人。

“那行，你們一起去吧，零花錢夠不夠了，不夠等會給你兩轉一點。”

萬怡娴對待趙瑞承和陶楚涵在零花錢上一模一樣，兩人因為年齡差不多。

所以都給一樣的金額，談不上少，但也絕對不是多的誇張，趙母把這個度把握的很好。讓趙瑞承不會因為錢少在朋友面前失了面子也不會讓他錢多到在外面胡來。

在萬怡娴的眼中陶楚涵和趙瑞承同齡，自然也是同等對待，雖然她知道趙瑞承有自己的小金庫，陶楚涵也有自己的積蓄，但她還是把家長的态度擺出來了。

“夠了，夠了，學車的地方偏遠着呢，除了花點飲料錢別的也不廢。”

陶楚涵也在一旁點頭附和着趙瑞承，随後兩人就直接坐着司機的車一起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