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找出內賊·15
游金簪心念一動,選項四亮起閃爍光芒。
她做出決定。
若是從後世的眼光看,燈會不比城市商業街的夜景那般奪目喧騰。
但在周朝,眼前的景象已然是十足的盛況。
傍晚時,金簪爬到游府的閣樓頂,從高處眺望遠處東西大街,已然能隐約瞧見人頭攢動的冰山一角。
夢卿陪着爬到高處,其他侍女在底下緊張張望。
金簪都被那些侍女看得有些緊張,夢卿卻嗤笑一聲。
金簪:“不用嘲笑那些侍女,她們确實沒法接受我們這種随時可能摔斷脖子的行為。”
夢卿:“沒有,我沒有笑她們,我在笑徐二。”
金簪:“……又有他什麽事?”
夢卿:“我笑徐二不知其中暗藏風險,反而只知道不恰當地試圖讨小姐歡心。”
金簪更加不明所以。她昨日便婉拒了徐文懿的出游邀請,不知夢卿的諷意為何而發。
夢卿近乎出神地望着遠處的熱鬧,半晌才帶着涼意說道:“這麽熱鬧的地方,哪對年輕的夫婦受不住孩子的央求,帶孩子一塊兒去耍,就有可能在熱鬧中走丢,被一些亂七八糟混進來的人拐走……這時候他更該加強警戒巡邏。”
言下之意幾乎要透出滿街熱鬧,只剩荒涼一片。
金簪不知道怎麽回了。
但她忽然又福至心靈,夢卿的出身确實未明。她索性直接問道:“你還記得你父母的模樣嗎?”
夢卿:“……”
夢卿:“不記得了,只記得我的價格是5兩銀子。因為長得還可以,是孩子中最貴的。”
金簪:“對、對不起!”
夢卿搖搖頭:“沒關系,走丢的是雲卿。”
他看向熱鬧的遠處,精致姣好的面龐流露出一絲渙散的悵然。
相比于開口戲谑怒罵的夢卿,眼下的夢卿,更像是死物。
金簪想說什麽,卻說不出口。
一時無言,某種程度上來說,他們都是飄零人啊……
最終還是夢卿打破沉默。
夢卿:“小姐今天沒有要我陪伴,那就,祝小姐晚上玩得開心,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金簪:“我今天給你放了假,你也自己去玩哈,同樣順順利利,平平安安!”
夢卿:“就不用祝我平安了,相比之下,祈禱和我對上的人平安,還更實在一點。”
金簪:“那你也不用祝我平安。”
夢卿登時惱了,就說一定要祝她平安。倆人愣是就“要祝”“不要祝”這兩句話小學生鬥嘴似的吵了一刻鐘。
最終還是夢卿先改口:“好吧,那祝和你對上的人平安。”
金簪:“我真的只是想自己去逛個燈會……”
夢卿:“順帶看看能不能偶遇幾個帥哥?你以前挺愛講這種話的,按你的說法是……口嗨?”
金簪:“你這都還記得?”
金簪有些震驚,她小時候魂魄是完整的,但軀殼的大腦發育跟不上,以至于有時會管不住腦子,冒出一些驚時之言。
大人對于這些奇怪的話大部分會包容,“小孩子不懂事随便講講咯”,然後過段時間就抛腦後忘記。夢卿卻咋還記得?!
夢卿聽着金簪發至內心的疑惑,眼眸垂下,極輕極淡地說:“因為……我想記住小姐的一切。”
話說得很輕,春風一吹,就完全被元宵節的熱鬧慶賀遮掩。
金簪努力回憶了一下,确實聽不出夢卿說了什麽話。
金簪:“你能再說一遍嗎?”
夢卿聽着,又羞又惱地怒瞪她一眼,不多說,憤恨地直接從樓頂翻轉落地,在侍女們震撼的目光中只留下一個背影。
金簪:“……”
金簪也默默地從樓頂跳下來。
身上衣服如畫中仕女一般重重疊疊,姿勢無法同夢卿一般果斷帥氣。
不過找準姿勢跳下來,衣袂翩跹,另有一番美感。
金簪站穩後,完全看傻的侍女喏喏開口:“小姐……”
金簪笑道:“武将基本功。”
侍女:……哪個正常武将會學跳樓啊!
金簪确實放了夢卿的假。而祖母大抵是抱着“簪兒在燈會上偶遇徐二浪漫邂逅增進感情”的想法,在金簪去昏省的時候直接揮手趕她去換衣服。
“你也別在意孝期,開開心心去玩,讓我這個老太婆看着開心,就當是代替你父母替我盡孝了!”
金簪猶豫着,在祖母的再三要求下應諾,換了身衣服。陪了一盞茶後,離開。
原本她出府玩要配備不少侍女,但或許是她跳樓的那一下驚到不少人,她要求侍女們到了主街後就結對自己去玩,就當放假,侍女們一個反對的都沒有。
……這是金簪進京城後第一次獨自游歷。
她衣料光鮮,頭飾亮麗,不少人揣度着她是哪家出來玩的貴女,并不敢接近,更不說強行帶走。
金簪沒有打擾,本着玩樂開心的心思,看向燈謎。
——花園牆倒新氣象。
——檐下清淩月上光。
——辛多兩點論斤挑。
——雁柱橫斜午中彈。
金簪反反複複來來回回看了幾遍,看不出個所以然。
金簪:我頭一次發現我是文盲?
後頭的人等急了,也不管她是哪家貴女,直接催促:“別看了!你在路上走走想想,比你在這呆站着想好多了!如若一定想呆看,倒不如去京宣樓那邊,那裏的燈謎随便你怎麽站着想!”
金簪聽着有理,趕巧今日不管從任何角度算都是放假,便溜溜達達順着人潮往京宣樓去。
京宣樓在京令府旁,據說建成不過十年,卻已然成為了京令府宣講政令的一個重要集散地,不少京城人閑暇時都會去京宣樓底下的“政令宣”牌處溜達一圈,聽說書人講近來大事。
恰巧京宣樓對面一排房屋的屋主要收拾家産歸隐家田,京令府便做主買下,拆除并做廣場。
只是多了一塊空曠的地方,對于京城來說卻已然難得,金宣樓因此逐漸變成一塊最熱鬧的地界之一。
今晚更加熱鬧了,沿路上男女皆有,不論衣服華麗與否,都一樣在街上捱擠着。身着華服的人,也只是身邊安排了侍從,讓街上更擠。
金簪索性從巷子裏過,中途打暈了一個抱着小孩鬼鬼祟祟的家夥,把大人和小孩子都交給京衛。
京城的巷子規劃整齊,縱然金簪沒有去過,但憑借良好的方向感,就足夠她往正确的方向走去。
其實方向感不夠也沒關系,離正确的地方越近,熱鬧喧嚣的年味也越濃。
鑼鼓喧鳴,不少人扯着嗓子交談。金簪從小巷子鑽出來的時候,撲面而來的就是近乎撞碎耳膜的喧鬧。
“這個燈謎如果中了,一定能拿不少錢,給兒子多扯兩匹布!”
“重要的是在聖上面前露臉啊,能解出燈謎,聖上或許就能堪出我身上的文曲星氣質!”
“庸俗!燈謎若中,最要緊的,還是那些柳巷美人的賞識!哎,從前捧着錢見她們,她們都總是對我愛答不理……之後總算能讓她們求着我看觑她!”
“就我一個字都看不懂,只能聽敲鑼人說嗎?哎,聽都聽不清,要怎麽猜燈謎啊。”
“…………”
習慣了這一段喧嚣之後,才能用視覺看到,一條兒紅燈籠簇擁着的,樓頂上挂着的一行簇紅底墨色大字。
——方寸之間,不過耕地吃飯,最要緊事。
又是燈謎。
實在太吵,只能從敲鑼人的話中半猜半蒙,那行字就是聖上給的燈謎。
金簪讀了兩遍,倒是覺得這個燈謎比前頭的簡單些。
畢竟是當今天子出的字謎,寓意自然涉及天下萬民,風花雪月以及偏僻生冷刨出可能,那剩下可能的字便不剩幾個。
她正想推演一番,卻眼尖見得一個面白無須、着飛魚服的人走上金宣樓。
他和幾個書生模樣的人說話,沒多久書生們就擺擺手,往樓下指,近乎推搡着把那位穿飛魚服的家夥“請”下去。
同樣有其他人見着了,卻是發出叫好聲:“幹得好!這種閹孫子也配答燈謎?”
“太好了,他下去了,我們趕緊想出答案來,把獎勵拿了!”
“翰林院的先生哪裏是不明理的人?定是這個閹人答錯了,還在上頭胡攪蠻纏,這才讓他們趕他下去。”
金簪聽了,卻頓覺索然無味。
燈謎其實簡單得很,她心裏頭有了答案。她相信,和她一樣有答案的人不止一個。
但燈謎依然挂在這裏。
是她的答案錯了?确實有可能。但這麽多人,真的會都是錯的嗎?
錯的不是她和其他在場民衆的答案,也不是剛才上臺的公公的答案,而是在京宣樓上主理此次燈謎活動的翰林院的先生。
金簪沒興趣獨自擠前頭,辛苦半晌,答一份她未必能拿到獎勵的燈謎。
——聖上瞧着也不在這。
但直接走,她心下也不免不爽。于是金簪随手拽了個姑娘,悄悄說:“聖上寫的燈謎答案是周,耕地是土,吃飯是口,方寸之地是外殼。對于聖上來說,最要緊的事就是他的周朝——你可以試試。”
姑娘眼睛一亮,又猶豫:“這麽簡單嗎?”
金簪笑道:“是啊,對于你來說,更大的問題是——怎麽擠到人群前面。我一個人是擠不到前頭去的。”
那位姑娘思索片刻後,終于還是點頭。扭頭就叫她的哥哥妹妹一起往前頭擠。沒辦法,人實在太多了。
金簪慫恿完之後,便轉身離開,深藏功與名。
元宵節除了燈謎之外,滋溜兒淌的糖畫、熱騰騰的煎餅、花樣繁複的糕點,暖融入口的加奶熱茶。
另外,湯面、烤肉、瓜果等也都擺着,香氣四溢,路過時總不免駐足。
還有一些物美價廉的機巧小玩意兒,看着也足夠看個新鮮。
金簪想努力克制,奈何這種路邊攤的魅力從古至今一如既往地大,等溜達出主街後,她兜裏的碎銀子和銅板已經基本花完了。
左手拎着一袋木制拼接小物件,右手喝着一杯竹筒奶茶,閑庭信步走到城邊沿的河邊消食。
涼風習習,河邊柳樹迎風招展。
河上時不時飄過燃着蠟燭的紙花。走過河邊的青石板,有細密的沙沙聲。
……說來這地方怎麽也有青石板了?
金簪左右張望,有些不解。此處已然是京城邊沿,并無功勳清貴人家居住,更多的是尋常百姓。
尋常百姓當然配踩青石板,但……是誰忽然想起在這種地方配青石板的?
金簪在心裏感慨,想再往前走——
被攔住了。
金簪一瞧,哭笑不得:“是你啊。”
攔着她的人也笑:“原來是我大水沖了龍王廟。”
裝飾是禁衛的裝飾,千篇一律的。不過金簪還是認出來了。
因着他叫過自己“嫂子”。
金簪連忙擺手:“不至于不至于。”
她心念急轉,反應迅速。禁衛在這裏守着,也沒什麽別的原因了——因為皇上在這。
她在原地彷徨。
理智上她應該在這裏呆着,找機會接近皇上。不論是葉形玉佩的出處,還有父母死後的蓋棺定論,都要尋求恩典。
但是在情感上,她第一反應竟是退縮。
這是周朝,架空王朝,皇上是能一言定她生死的存在。她不确定自己是否能抵禦這份壓力。
那個禁衛卻沒想那麽多,擠眉弄眼地看她,壓低聲音:“按理來說我該勸嫂子走,但現在你未來夫君在和聖上說話,嫂子為什麽不聽一聽呢?”
金簪都顧不上稱呼,下意識否決:“偷聽不好吧?”
禁衛:“但是文懿兄開年之後就要邊疆去了,這時候不聽兩耳朵等一下怎麽勸他?他有時候确實有點軸……再說了,聽他說話的人多了去了,旁邊還有個做起居注的翰林呢,不多嫂子你一個。”
金簪:“……”
禁衛:“當然了,如果聖上真的因為嫂子在這聽而發怒,我确實也沒辦法。”
金簪:“…………”
理直氣壯。好,很好,非常好。
金簪猶豫片刻,最終還是臨時加入禁軍隊伍,和那個禁衛一起光明正大地聽牆角。
距離不算太近,但也足夠能分辨出皇帝和徐文懿。
徐文懿腰背挺直,姿态如竹。而皇帝一身寬松常服,看着反而懶散一些,風吹過,顯出他近乎嶙峋瘦削的身姿,有如搖曳在風中的蒲葦。
他們似乎已經聊了一段時間。就聽着皇帝問:“我還以為你今晚會和游家小姐聚一聚。”
徐文懿很平靜:“她并不方便出游游玩。”
皇帝漫不經心地搖頭:“游老太太并不在意她是否對她父母盡孝,他們府裏的恩怨可長着呢。”
徐文懿:“她在意。”
禁衛這時才發覺不對,戳了金簪一下想問她為何穿得與尋常勳貴女子相同。
而金簪卻心下一震——她确實在意,而這種在意并非體現在穿什麽衣服上。
徐文懿的話簡短,卻字字珠玑。
皇帝:“也行——所以你還是要去邊疆?我可說明白了,沒人認為你家裏人的問題和你有關。畢竟你小時候開始就一直住宮裏,大家都知道你和他們不同。”
徐文懿:“父兄未能盡忠職守,致使邊疆城破家亡,臣心愧疚難當。”
皇帝冷笑道:“該愧疚的人多了,還真輪不到你——”他說着又嘆氣,“你要離兩衛去,朕又該尋誰呢?”
徐文懿不再說話,只無聲撩袍跪下。
金簪:“……”
皇帝:“…………”
皇帝:“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你想你的兄長害了她的父母,你的父親包庇你的兄長甚至買通侍女想謀害她。他們都入獄了,但你依然認為自己如果不做什麽會沒臉見她——也罷,你去吧。”皇帝的語氣中帶了疲憊,“嵘城雖大勝,但國門洞開,實是危急存亡關頭……你此次既去,以穩中求勝為要。”
徐文懿頭磕地面:“臣,謝陛下恩典。”
皇帝點點頭,等他磕完了頭,說,“行了,該起來了。”
徐文懿:“臣鬥膽再請一樣東西。”
皇帝:“你還要什麽?……等等,你可真行啊?”
徐文懿:“正如陛下所想。”
皇帝差點氣笑:“游家的姑娘到底哪裏好,值得你這麽折騰?行了,起來!我明天就起草個诏書給你們定婚,讓你安心出征!”
徐文懿麻溜兒爬起來,想繃着臉保持為臣禮儀。然而眉眼裏都是掩蓋不住的笑意。
皇帝看着嫌棄:“行了,你衣服都髒了,趕緊回去收拾收拾,和下一批的禁衛交個班,明天差不多就等着領旨吧!”
徐文懿:“是!”
徐文懿離開了。
徐文懿離開的一剎那,皇帝嘴角壓不下來的笑意登時垮掉。
他凝視着波蕩着粼粼波紋的河水,半晌悠悠嘆息一聲。
“南寇北狄,四面楚歌。之後的各地邊防,又該如何安排……”
皇帝自言自語着,也不求答案,回身就待離開。
系統:【皇帝準備離開,你打算做什麽?】
【選項一:上前行禮,自我介紹。】
【選項二:同樣離開,回燈會去。】
【選項三:同樣離開,去找那個飛魚服公公。】
【選項四:埋伏在路上,準備摔倒在他面前。】
【選項五:坐馬車回游府,把小玩意分出去。】
【選項六:找夢卿去,和他閑聊今日趣聞。】
【選項七:找徐文懿,和他談談心。】
作者有話說:
這章節的燈謎都是我自己編的,随意玩玩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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