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官複原職

許驕臉色兀得紅了,但憑借着同岑女士的長期對戰經驗,沉聲嘆道,“岑女士,是邊關軍饷的事,牽一發動全身,不是鬧着玩的。”

說到朝中的事,岑女士果真微微怔住。

許驕見縫插針,“岑女士,你等等。”

言罷,一溜煙兒跑開,在假山後煞有其事的取了東西折回,還神神秘秘放在身後,笑盈盈道,“一對珍珠耳墜怎麽能表達我對岑女士拳拳愛意?”

許驕上前兩步,在岑女士跟前拎出倉鼠籠子。

岑女士果真眼前一亮。

岑女士喜歡各種小動物,看起來毛茸茸的,可可愛愛的,岑女士就完全沒有抵抗能力。

當下,果真連目光都變得柔軟了。

若是沒有籠子,岑女士肯定要拿到掌心裏好好看看。

許驕溫聲道,“岑女士,這是倉鼠,我在北關城的時候正好看到北關有商人在倉鼠,南順不多見,長得又可愛,我想岑女士一定喜歡,所以千裏迢迢帶回來的,你看,照料得多好!”

母女二人的腦袋湊在一處,如姐妹一般。

但岑女士的目光的确是要融化了。

許驕繼續道,“岑女士,它們很能吃,你看到它們的腮幫子了嗎?可以藏好多食物,可聰明了,還可以踩滑輪玩,一玩就玩許久,而且,很能生,一生能生一窩小倉鼠,是不是很喜歡?”

岑女士擡眸看她,“你不是怕老鼠嗎?”

許驕浮誇道,“這是倉鼠,不是老鼠,岑女士喜歡的,我當然愛屋及烏,看看,我早就已經提前和它們搞好關系,它們一點都不怕我。哪,個頭壯一只的這個叫許大倉,個頭小一些的這個叫許小倉,許大倉有時候會欺負許小倉,但是許小倉怕的時候,許大倉會照顧許小倉……”

她認真同岑女士介紹許大倉和許小倉,而後又同許大倉和許小倉道,“大倉小倉,這就是岑女士!別說我沒告訴你們啊,日後管飯的衣食父母,要記得阿谀奉承,拼命讨好,你們才能鼠生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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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她一本正經胡謅的模樣,岑女士好氣好笑。

許驕也跟着笑起來。

岑女士又道,“許大倉和許

小倉都有了,什麽時候有許小驕?”

許驕想都不想便接道,“那還不快呀?”

剛說完,整個人都頓了頓,又朝岑女士嘆道,“岑女士,要善良,不要戳人後脊梁骨……”

岑女士平靜道,“人家都抱外孫,外孫女了,我這兒連女婿的影子都沒見到一個。”

許驕一臉誠懇,“有的有的,女婿會有的,外孫外孫女也會有的。”

岑女士湊近了些,“女婿在哪裏?”

許驕全憑腰部力量,身子稍稍後移,“快了快了。”

岑女士知曉也問不出什麽來,又怕她這麽把腰給閃了,岑女士目光重新回到了許大倉和許小倉身上,輕聲道,“你爹還在就好了,你這個年紀,早就賜婚了。”

提到爹,岑女士明顯情緒低落了下去,許驕知曉她是想爹了,許驕上前,半蹲在岑女士面前,認真道,“娘,爹不在了,所以我要替爹完成心願呀,盼海晏河清,國泰民安,百姓居有定所,不必為生計奔波,無需勞心生死,往來皆富足,孩童有笑顏……”

岑女士看她,目光隐隐藏了氤氲。

許驕微微愣住,當即改了口,起身從身後摟住岑女士的脖子,嘆道,“哎呀,岑女士,說說看,你想要什麽樣的女婿?岑女士喜歡什麽的,我們就找什麽樣的!我們岑女士不喜歡的,再好我們都不要!”

知曉她胡謅,岑女士蛾眉微蹙。

許驕又道,“岑女士,在你乖女兒心中,岑女士永遠是第一位的,許小貓第二。”

岑女士終于嘴角勾了勾,許驕心中也跟着舒了舒。

岑女士才道,“娘想要你找一個自己喜歡的,也喜歡你的,家世清白,人品清貴,身體康健,不求高官俸祿,但能與你心意相通,真心實意待你,同你舉案齊眉的……”

岑女士一面說,許驕一面佯裝仔細數着,“岑女士擇婿八條,我記住了。”

岑女士嘆道,“阿驕,娘不能一直陪着你,你自己這麽迷迷糊糊的,日後娘親不在了,你要找個能替娘親照顧好你的人。”

岑女士說到最後一句,許驕眸間頓了頓,再次上前擁了擁她的脖子,輕柔道,“岑女士,說什麽呢,你長命百歲……”

岑女士溫柔看她,“我也希望

啊,省得你這副性子,日後在夫家受了欺負,連回娘家的地方都沒有……尤其是那種受了欺負,連氣都沒處撒,就是想撒氣,還都出不來的地方。”

許驕狗鼻子靈敏一嗅,頓時又嗅到了不對的地方……

“岑女士,你看大倉,它往腮幫子裏塞東西了!”

***

下了早朝,宋卿源乘龍辇回明和殿。

“人回去了嗎?”宋卿源似随意問起。

跟在龍辇一側的大監一面随龍辇走着,一面恭敬應道,“剛上早朝不久,相爺就回了。”

宋卿源遂沒有再問許驕的事,但眉頭又略微皺了皺,想起早朝時候提起的梁城水患來。

南順臨水而興,是有名的魚米之鄉,但也頻頻遭受水患罹難,工部和戶部從年頭忙到年尾,近乎晝夜不休,就連年關時候,也都在處置水患和災後之事。

尤其是每年六七月,江河水患,應接不暇。

梁城早前就修繕過水利工事,但是因為江河忽然改道,繞過了梁城的水利工事,從上游旁的地方改道後,又倒灌回梁城,城中半數被水淹沒。災情被梁城的人壓了下來,等到流民大批量湧入了褐城,梁城水患之事才徹底爆發了出來。

一個梁城城守,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這麽做!

十餘年前,許驕父親還在的時候,梁城就出過水患,死傷無數,許驕的父親也是那個時候……

後來的十餘年,朝中投入了大量財力物力去修繕梁城的水利工事,眼下的梁城水患,是真的江河改道,還是梁城這十餘年的水利修繕從一開始就是幌子?宋卿源根本不信奏折中輕描淡寫歸結為的天災,也冷眼看着今日朝中兩派各執一詞在殿中吵得不可開交!

他清楚的是,如果梁城真是江河改道,倒灌回梁城,這麽大的事情,這麽多流民,梁城早就應當上折子奏請赈災物資,不會為了一頂官帽,去冒天下大不韪。

他要是猜得不錯!

再隔兩日,就會有梁城城守畏罪自殺的消息傳到京中,然後梁城當如何赈災還當如何赈災,江河改道之事也會不了了之!

他想起十餘年起,許驕父親去梁城督辦水利工事,後來遇到洪峰,為了讓百姓撤離,自己被卷入洪水裏……

又是梁城

宋卿源閉目。

***

等回到明和殿,宮人放下龍辇,宋卿源從龍辇上走下,吩咐大監一聲,“傳沈淩入宮見朕。”

大監會意。

途徑偏殿時,宋卿源駐足,一直黯淡的目光裏稍許浮現幾許暖意。

偏殿值守的內飾官都退至一側,怕擾了聖駕。

宋卿源看了看桌案上,眉頭又微微攏了攏,沉聲問道,“朕的倉鼠呢?”

惠公公連忙上前,戰戰兢兢道,“相……相爺回來了一趟,拿走了,留……留了旁的東西……”

宋卿源正好踱步上前,見桌案上放了一枚匕首。

他目光中微微滞了滞,拾起匕首,也拾起匕首下壓得一頁紙,“倉鼠是岑女士的,匕首是英明神武天子的~”

惠公公眼見天子臉上的表情微妙變化着,而後揉了那頁紙,微惱道,“膽子越來越大了!”

惠公公趕緊低頭,又聽天子開口道,“傳旨,讓翰林院拟旨,即日起,許驕官複原職,滾回來上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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