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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于沈應,楊晟實在是個好相處的同事。
隔兩日,慕徐行對鉛筆又有了些新想法,他到昭臺宮請楊晟幫忙改良,楊晟沒有半句廢話,直接拿出了自己雕刻木料的工具。
“這樣嗎?”
“對,下邊稍微做出弧度,貼合手指,方便握筆。”
楊晟颔首,依他所說細細打磨。
而昭臺宮的宮人看慕徐行的眼神略有不滿,尤其是宮婢悅兒。一則慕徐行好長時間未曾登門,一來就是求人辦事,有幾分現用現交的意思,二則,她曉得慕徐行用這鉛筆讨得了邬寧歡心,卻不曉得慕徐行可有在邬寧面前為楊晟表表功。
不過,這不滿大多是沖着楊晟去的。
悅兒真想不通,自家主子若天生熱心腸也就罷了,偏他出了名的性子孤傲冷僻,一而再再而三不求回報的幫慕徐行,到底是圖什麽呢?
一個念頭忽然在悅兒的腦海中閃過。
楊晟……該不會是,有龍陽之好吧?他看上了慕徐行,所以才會待慕徐行格外的好,如此,倒也能解釋楊晟為何對邬寧總是很冷淡了。
悅耳越往深想越覺得合理,忍不住仔細打量二人。
楊晟動作麻利,已然打磨好了筆杆。
“行嗎?”
“我看看。”
慕徐行将鉛筆握在手裏,随意寫了幾個字,擡起頭笑着說:“正合适。”
楊晟淡淡的應了一聲,并不多看慕徐行一眼,低下頭開始收拾工具,與往常沒什麽兩樣。
悅兒暫且找不出端倪,她沉思片刻,分外熱絡道:“常君若沒旁的事,不妨就在這用午膳?”
慕徐行剛好有事要同楊晟商議,因此爽快答應。
悅兒緊盯着自家主子,他神情說不上歡喜,也說不上厭煩,仍舊是毫無波瀾。
難不成是她想多了?
尚食局送來午膳,打斷了悅兒的思緒,她吩咐着宮人備好席面,随即退到一旁伺候。
慕徐行沉默了一陣,開口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吧。”
悅兒微怔,雖不情願,但還是領着一衆宮人退出殿內。
待只剩他二人,慕徐行方才道:“恐得勞煩你再幫個忙。”
楊晟擡眼:“什麽忙?”
慕徐行一邊斟酌着如何向他解釋緣由,一邊問道:“日後這鉛筆對外就宣稱是出自你之手,可好?”
“嗯。”
“……你難道不想知道為什麽?”
楊晟再度垂眸。
當慕徐行以為他又要這樣沉默下去時,忽聽他說:“我知道,你在幫她。”
我知道你在幫她,便足夠了。
慕徐行看着低頭認真吃飯的楊晟,不由一晃神。
……
燕氏一族的處境愈發惡劣,那些被權勢利益沖昏頭的燕家人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妙,停止了內鬥,重新擰成一股繩。
可短短兩月的功夫,朝中局勢早已翻天覆地,保皇黨不再搖擺不定,想着另立新主,一心擁護起邬寧,藩王黨那邊也下了決心,要狠狠攪亂這潭渾水,趁機謀取好處。
而少府隐藏在風雨之下,不動聲色的積累着力量。
有了錢,就不愁兵馬,有了兵馬,就不愁藩王動亂。
邬寧覺得一切都朝着她預期的方向發展,心情別提有多好,甚至有閑情逸致一個人在禦花園裏蕩秋千。
“荷露,你使點勁推呀。”
“欸!”
荷露手抵住邬寧的背,用力向外一推,邬寧便雙腳離地,高高的蕩了起來。
四月裏的晌午很是燥熱,卻又不是悶熱,這一蕩到空中,涼爽又惬意,邬寧忍不住笑出聲,她的笑聲清脆明朗,像石子投進湖面微微漾起的水波。
徐山遠遠見了這一幕,對慕徐行說:“陛下有時候還真……”他話說一半,大概覺得不妥,默默咽了回去。
還真像個孩子。
慕徐行在心裏替徐山補上了後半句。
邬寧是這樣的,她的心計城府,會讓人不敢相信她是個年僅十八歲,且沒有經歷過太多波折與苦難的小姑娘,可她的神态舉止,又不摻半點老成,不會為着帝王的身份體統故作高深。
偶爾見她托着腮,噘着嘴,抱怨誰誰誰太讨厭了,早晚有一日要把那人的舌頭拔下來,慕徐行都會感到一種難以适從的怪異。
“少爺,咱們不過去嗎?”
慕徐行回過神,正要邁開腳步,忽見一旁草木茂密的小徑中走出一個青衣男子。
徐山“呀”了一聲,說:“是季侍應。”
季思禮。
慕徐行知道這個人,卻并不是通過原主的記憶,近些時日燕氏一族與以沈家為首的保皇黨争鬥不休,朝中不少大臣接連獲罪入獄,這當中就有季思禮的父親,刑部侍郎季大人。
刑部主掌刑罰律法,生殺大權,一直以來都是燕氏一族的天下,獨留幾個沒有黨派勢力的官員應景,避免落人口舌,而季大人便是其中之一。
世族背景,狀元出身,當年初入官場時風光無限的季大人,就因不與燕家沾親帶故,莫名其妙的淪落成了一個擺設,空有一身才能,卻無處可使,終日做些瑣碎的差事,一年一年的消耗着光陰,日子久了,難免心生怨怼,對行事霸道的燕家恨之入骨,活活被逼成了保皇黨。
他将季思禮送進宮,無非是因季思禮相貌生得出挑,想借此挑撥邬寧和燕賢之間的關系。
可季思禮沒能成事,邬寧自己先“醒悟”了。
隐忍多年的保皇黨看到了希望,紛紛跳出來表明立場,季大人更是首當其沖,把滿腹怨氣化作刀劍,公然在朝堂上指向燕賢,鬧出的動靜實在不小。
正所謂槍打出頭鳥,季大人也首當其沖的入獄了,雖還沒有定罪,但可想而知,他在獄中不會好過。
“季思禮見過陛下……”
邬寧腳尖蹬着地,迫使秋千停住,一雙內勾外翹的狐貍眼略帶笑意的看向季思禮:“挺能沉住氣呀,我以為你早該來找我的。”
季思禮繼承了其父的天資,十七歲便得中舉人,若沒有入宮,他正該參加今年的春闱,興許會是今年的新科狀元,蟾宮折桂,鮮衣怒馬,何等意氣風發。
可這一入宮,前程盡數斷送。
他對邬寧,亦是有怨的,始終不願曲意逢迎。
邬寧原本也不是很在意,畢竟季大人那個位置不上不下的,也不算保皇黨的中心人物,沒多少利用價值。
可如今朝廷将要迎來一次大洗牌,形式就不同往日了。
“還請陛下……救救我父親。”季思禮咬了咬下唇,輕聲說:“他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恐受不住獄中苦楚。”
邬寧一貫瞧不上恃才傲物的男子
不過,看着自折傲骨跪在她身前的季思禮,邬寧覺得還蠻有意思的。
“你就這樣求我?”
“……”
作者有話說:
季思禮不算男配,具體原因下章揭曉hhh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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