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胤礽往康熙身上插刀的時候毫不手軟。

而胤褆抱着玻璃罐，聽弟弟小嘴叭叭的說這是他桃媽媽，帶着他所有的祝福，他要把他最愛的東西分享給他。

看着裏面的雲母粉，在陽光下跟星星一樣閃亮。胤褆就覺得他真的很高興，像是收獲了一罐星星。

“弟弟，我很喜歡。”

他笑的很腼腆，眼眶有些紅。

第一次收到這麽用心的禮物，被寵愛的感覺真好。

他想讓這一天永遠留下。

“過了今天，胤褆就八歲了，是大人了。”康熙一臉欣慰的拍拍他的肩，笑的一臉柔和：“希望你以後博學之,審問之,慎思之,明辨之,篤行之。”

胤褆鄭重點頭。

他會的。

康熙又摸摸他的頭以示親近，這才看向胤礽：“跟哥哥說祝福的話，我們要走了。”

胤礽乖乖上前，走到康熙跟前，示意他抱起自己，顫着臉上的嘟嘟肉，一本正經的也摸摸胤褆的小禿頭，奶聲奶氣開口：“希望哥哥能快快長大，保成和你好一輩子。”

胤褆紅着臉伸出尾指跟他拉鈎。

目送兩人離去，室內又安靜下來，吵鬧像是一個夢，帶來的溫暖卻經久不散。

惠嫔扯了扯唇角，看着胤褆眼睛道：“聽到了嗎？你是大人了，要……”

還不等她說完，就聽胤褆聲音小小的響起：“額娘，皇兒很愛你，也很愛皇阿瑪，很愛弟弟，一樣多的愛。”

他更愛弟弟一點。

惠嫔看着他手裏緊緊抱着的玻璃罐子，那星光桃花特別好看，別說胤褆喜歡，她也很喜歡。

抛卻太子身份，胤礽真是個乖巧可愛又貼心的好孩子。

如果沒有身份立場，她肯定也會把小奶團子捧在手心裏寵吧。

惠嫔繃緊唇角，一句太子不好的話都說不出了。

她好像，有點喜歡太子。

一點點哦。

而走在路上的康熙和胤礽正在吵嘴。

“怎麽能拿着雞毛撣子追着打呢？多害羞呀。”

“你剪朕衣裳的時候沒想過會挨打嗎？”

“沒，畢竟皇阿瑪的東西死了以後都是我的，我剪我的有錯嗎？沒有錯。”

“朕好像還沒死？”

“那等你死了……”

不等胤礽說完，嘴巴就被康熙用大掌捂住了，他惆悵一嘆，真真造孽啊。

等回乾清宮後，不管胤礽做什麽，康熙都直直的盯着他。

“怎麽了？”用那種小眼神看着他，怪不好意思的。

康熙磨了磨後槽牙，努力笑的和善：“你今天忙活半天，累不累呀？”

“保成不累。”他電力充足，可以支撐他愉快的拆家。

康熙暗示不成，開始明示：“不如也給朕……”做個星光桃花瓶，他不嫌棄噠。

他話還未說完，胤礽已經跑路了。

桃墩墩要去看小弟弟，當哥哥的感覺很棒，他很喜歡。

他先去承乾宮看胤禛，五個月的奶娃子正是可愛的時候，烏溜溜黑葡萄一樣的大眼睛，看見他的時候高興的直拍手。

一笑就露出粉嫩嫩的牙床，特別可愛。

胤礽拿着撥浪鼓逗他，胤禛就舉着兩條小胳膊求抱抱，萌的人肝顫，他張開雙臂把他抱在懷裏貼貼，聞着他身上的奶香味，深深的吸了一口。

舒服。

奶娃子真治愈。

他忍不住用自己臉上的嘟嘟肉去蹭胤禛臉上的嘟嘟肉，滑滑的軟軟的，特別舒服。

然而下一秒——

胤禛嗷嗚啃住他白嫩嫩的臉蛋，香甜的嗦起來。

糊他一臉口水不說，啃的可疼了。

胤礽眼淚汪汪，沒忍住嗷的一聲哭了，這讓胤禛更高興了，小肉手摳着他的臉，啊嗚一口啃下。

佟貴妃在一旁盯着，見狀趕緊分開兩人。

桃墩墩被啃的小臉紅紅。

哭唧唧的回乾清宮了。

看見康熙的時候，更是悲從中來，給他看臉上被啃出的紅痕，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奶聲奶氣的撒嬌：“疼。”

康熙仔細查看，見紅的厲害，就安慰道：“胤禛到要長牙的年歲了，瞧見什麽都想咬一咬啃一啃，像保成這麽可愛的水蜜桃，肯定想啃一啃。”

幼兒的肌膚原就白嫩，胤礽更是其中翹楚，跟水蜜桃一樣粉嫩白皙，說實話，要不是他有大人的理智，那嘟嘟肉他也想啃。

胤礽：？

他睫毛上還挂着淚，黑眼珠被淚水洗刷的特別清亮，一臉不敢置信的看着康熙。

半晌他垮着臉，背上自己的雙肩包，吭吭哧哧的爬過門檻，往慈寧宮去了。

他一到，太皇太後就迎了出來，牽着他的手往內室走去，一邊笑眯眯的哄：“給你備了好些吃食點心，有蜜餞果脯，點心瓜子，想吃什麽吃什麽。”

胤礽頓時忘卻煩惱，美滋滋的吃起東西來。

“這桃幹好吃。”他誇贊。

偏愛一切桃制品。

太皇太後一臉慈愛，笑眯眯的捏捏他頭上的小揪揪，笑着哄他：“弟弟還是個月娃，什麽都不懂，親近保成才啃呢，但是他不懂事，保成要保護好自己哦。”

奶娃子下手才是真的狠。

胤礽點點頭，眼眶又紅了：“喜歡弟弟，他啃他的，我哭我的。”

太皇太後哪裏能聽的這個，奶唧唧的溫暖孩子，萌的人心都要化了。

正說着，就聽奴才禀報說佟貴妃求見。

“傳。”太皇太後挑眉。

她心裏滿意，這佟貴妃知情識趣，知道太子吃虧，特意追着來道歉，還算不錯。畢竟太子不計較那是太子仁善，下面的人要做出态度來。

果然就見佟貴妃身後跟着幾個宮人，手裏都舉着托盤，走上前來，溫聲道：“先前胤禛這孩子啃了太子殿下，臣妾瞧着心疼，便想着哄哄孩子，給他送來點小玩意兒。”

說着她笑眯眯的開始介紹她的禮物。

“聽聞太子喜歡桃花，京郊的一個桃園便送給他了。”

胤礽:嘿嘿。

“這是幾個常玩的小玩意兒，都是制造局送來的，不值一提，太子殿下有空摸幾下，就是這些東西的造化。”

胤礽：嘿嘿。

“這是董其昌的真跡，特意做成字帖，到時候練大字可以用。”

胤礽：？

“這個就是啓蒙專用的字帖，還有筆墨紙硯，都是精心挑選的。”

胤礽：？

何必恩将仇報送卷子！

“孤和胤禛是親兄弟，啃一口罷了，不打緊，這些你都收回去吧。”

胤礽奶嘟嘟的小臉都垮了，露出使不得，使不得的表情。這麽多字帖他要臨到什麽時候，有違他擺爛政策。

他滿臉寫着拒絕。

佟貴妃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一臉思忖，難道她的禮物真的不和孩子心意，這就尴尬了。

“那下次送你別的。”她臉都紅了。

胤礽乖乖點頭，迫不及待的和佟娘娘告別。

太皇太後見他不高興，搖頭失笑，不免想到康熙小時候，這被嬌寵着長大，和野地裏長大真的不一樣。

當初佟妃争不過董鄂妃，就算生下玄烨，也沒讓福臨多來看她母子二人一眼，佟妃要争權要争寵，哪有時間管皇阿哥。

再說也輪不着佟妃管，孩子生下來就被奶母、嬷嬷抱走養了。

後來出痘，更是被衆人躲避，誰肯親他。

還是她這個做祖母的看不過眼，遣蘇麻喇姑去給他啓蒙，陪着他玩耍。

那麽小的孩子，乖巧又聽話，練大字練到長繭子也沒說一聲苦。

因為說了沒用，沒人疼的孩子，說苦也只有自己聽，說了也別說，習慣什麽都往下咽。

而胤礽一直被玄烨好生的捧在手心裏養，越發嬌氣倒是，也會撒嬌癡纏，這才是孩子呢。

想起這個，太皇太後心裏有些不是滋味，當初她也想過好好的疼玄烨，怎麽政見不好的時候，就會對他用計。

那孩子把她當成唯一的親人，她卻伸手推開了他，溫和的外表下，是一顆沒地方訴苦的冷寂的心。

太皇太後想，這人老了，就是矯情，她心疼玄烨了，如果胤礽能夠填補他內心缺愛的一塊，倒是極好的。

她做不到的，懷裏的奶團子能。

胤礽又在慈寧宮玩了一會兒，覺得無聊就跑路了，他為了不要字帖，連送他的小玩意兒都不要，但太皇太後妥帖的叫人送到乾清宮去。

“佟貴妃不錯。”康熙滿意點頭。

想事情很周到，面子裏子實惠都顧到了。

想想他也賞一堆東西過去，到底沒賞罪魁禍首胤禛。

胤礽蔫噠噠的窩在康熙懷裏，聞着他身上的雪松味，小手緊緊的抓着他衣領，小小聲問：“可以不練大字嗎？

他的手還那麽小，根本攥不住毛筆。

“保成。”康熙一臉嚴肅的開口，他把胤礽身子擺正，看着他的眼睛，認真道：“你是太子，肩負天下黎民，朕若有萬一，你便要快速的挑起擔子。”

“人生無常，朕不知何時會出意外，不能長長久久的保護你，只有你自己強大，才不懼風雨。”

康熙細細的給他解釋，把道理掰碎了講給他聽，幼兒貪玩，是人性。但生在皇家，某些人性只能強行壓下，責任，才是他唯一的出路。

胤礽怔住，他一直以來，想的都是太子會二廢二立，擺爛過也就罷了，畢竟他一個桃子，對帝位沒有苛求，好好的過完這一生就成。

九龍奪嫡之所以精彩，是因為九龍随便哪個拎出來都可以做皇帝。

他從未真正當自己是太子。

再者雍正帝挺好的，歷史評價很高，他一個桃子精上位，又怎麽能保證做的比雍正更好。

在其位服其勞，還要考慮自己有沒有那個本事。

康熙說的很對，太子的肩頭是天下黎民，容不得半分放肆。

可在康熙心裏，他是儲君，他要有匹配的素質，不管成年後鬧成什麽樣，這一刻，他滿心滿眼都是認真把他當儲君，想好好的培養他。

胤礽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他伸出自己的小肉手，糊住康熙認真的雙眸，甕聲甕氣道：“保成今年才三歲！等到時候再說吧。”

可能五歲的桃墩墩會奮起，但三歲的桃墩墩只想玩耍。

康熙睫毛眨了眨，掃在胤礽掌心，他聲音溫柔：“皇阿瑪沒有逼你的意思，就是想跟你好好解釋一下。”

“尋常家庭，你若是想做纨绔，朕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也就罷了，可你是皇子，是太子，你若是出星點差錯，那便是生靈塗炭，無數百姓遭殃。”

他聲音溫柔，徐徐道來。

胤礽乖乖點頭，清澈明亮的大眼睛亮閃閃的，乖巧道：“好～”

完了他就奶啾啾的又補充一句：“那皇阿瑪你活久點，別死了不就好了？”

康熙：？

他說這麽多，瞧着他也認真聽了，乖巧可愛的答應後，反手再給你來一句死慢點。

帝王難免有長生之欲念，但他知道，人不可能長生，也不可能控制生老病死。

康熙摸了摸後槽牙，緩緩的揚起巴掌。

見他這樣，胤礽一點都不怕，呲着小米牙笑，用自己的嘟嘟肉去蹭皇阿瑪的掌心，奶音奶氣道：“皇阿瑪是要長命百歲的。”

最起碼康熙的長壽讓人嘆為觀止，把孩子都熬老了。

康熙冷哼一聲，在考慮要不要把他摁在那，扒掉他的小褲衩，狠狠的給他白嫩嫩的屁股蛋子打一頓。

就聽奶唧唧的小聲音再次響起：“保成只有兩年可以玩了，等到時候會聽皇阿瑪話的，好不好嘛？”

罷了，康熙那麽能活，他就要當個曬太陽的小廢物。

但人還是要哄的。

什麽話都被小崽崽說了，康熙除了抱着香香軟軟的奶團子寵還能說什麽。

“你怎麽這麽磨人？”他惆悵一嘆。

“是磨人的小妖精嗎？”胤礽瞪大眼睛。

那一巴掌，終究是落在奶桃的小屁股上，啪的一聲響，打的奶桃掉金豆豆。

“皇阿瑪壞壞。”他哼哼唧唧的嘟囔，見康熙眯着眼睛一臉危險，他麻溜跑路。

傻子才留在原地挨打，保成很聰明噠！

趴在院中的桃樹上，偷偷的踢掉鞋子，露出白嫩嫩的小腳丫，逗弄着蜜蜂玩。

幾只黑黃相間的蜜蜂落在他腳趾上，胤礽動了動，被弄的有些癢，他不禁嘎嘎樂。

底下的奴才看見，吓得撲通一聲跪在地上，也不敢大聲吼，只小心翼翼的退出一定距離，趕緊去禀報。

天殺的蜜蜂，要是蟄了主子一下，他的小命就沒了。梁九功聽到後，也不敢耽擱，趕緊跟康熙禀報。

康熙過來一看也唬了一跳，胤礽用腳丫子逗蜜蜂玩，還伸出手來戳。蜜蜂蟄可是疼極的，但小兒不知道，徒留大人團團轉。

他穩了穩心神，努力的把聲線壓平，故作平穩的輕喚：“保成……”

胤礽呲着個小米牙笑的嘟嘟肉都跟着顫，聞言側過身來，眉飛色舞道：“看蜜蜂寶寶多乖。”

他用手指劃出一道線，蜜蜂就乖乖的飛出一道線，停在他指尖。

“蜜蜂會蜇人，你仔細些別吓到他們了。”康熙屏息凝神，連呼吸都放輕了。

誰知道胤礽一點都不怕，他赤着腳爬下樹，手舉着蜜蜂給他看，誰知蜜蜂肯跟他玩，卻不肯跟人接近，眨眼就飛走了。

胤礽撅着嘴：“嘤。”

他的蜜蜂寶寶飛跑了。

康熙卻松了一口氣，拎着胤礽的耳朵把他拎到屋裏，一眼沒看到，他就開始鬧幺蛾子。

但剛才桃花灼灼，孩童天真的笑，蜜蜂圍着她飛舞，着實爛漫可愛的緊。

胤礽乖乖的跟着皇阿瑪走，被拎着耳朵也不叫疼，赤着腳踩在冰涼的地磚上，還很舒服。

康熙一低頭，就見他褲腿下露出幾顆粉嫩的腳指頭，顯然沒穿鞋。

認命的把崽崽抱起，叫奴才打水來，一邊給他洗腳，一邊認真檢查有沒有被蜜蜂叮。

孩子的可愛，連腳腳都是可愛的。

康熙給他穿上襪子，板着臉道：“平日裏胡鬧也就罷了，蜜蜂那種蜇人的東西你也敢碰，咬一口疼上三天，腫的沒個人樣。”

他沒忍住，親了親香香的小腳丫。

胤礽被親的有點癢，就伸腳蹬了蹬他，自己掰着腳也來聞，學着康熙的樣子親了親自己的腳，嘿嘿一笑。

桃墩墩甜甜噠！

“可蜜蜂寶寶很愛我，不蟄的。”胤礽很聽勸，但這個他不理解。

這是他的老朋友啦。

康熙摸摸他的頭，沒硬勸，等哪天他真的被蟄疼就知道了。他磨的嘴皮子疼，懶得講他了。

順手給他擺了些吃食，胤礽頓時什麽都忘了，捧着點心啃的歡快。

他翹了翹小腳丫，光腳走路的感覺真是太棒啦。

等吃完點心，見康熙沒注意，他偷偷的溜走，出了乾清宮的門，他就特別放飛自我的脫掉鞋襪，赤腳踏在青石板上。

真舒服。

樂呵呵的徜徉在宮道上，他想，要是不用穿鞋子就好了，要是能踩上泥土就好了。

桃墩墩最喜歡泥土了。

他一路歡呼着往禦花園裏沖，身邊的太監面有菜色，規勸沒用，扭頭就去找萬歲爺。

惡人自有惡人磨，還是得皇上才能治住太子。

等康熙大踏步走過來，就見粉色的小團子一閃而過，他趕緊追上。

穿着粉色錦衣的桃子肉嘟嘟的，白白嫩嫩玉雪可愛，小小的腳丫子也胖乎乎的，踩着青石板上，更顯的圓潤光潔。

然而——

康熙壓着怒氣喊：“不許踩泥坑！”

桃墩墩盯着面前的小泥坑，滿臉渴望，哎嘿泥坑，跳起來肯定水花四濺特別好玩。

還不等他饞完，就聽見皇阿瑪制止的聲音，他頓時什麽都不想了，先跳為敬。

被他追上，就真的跳不了了。

他可真是太喜歡泥坑了。

桃墩墩回頭露出一個純稚可愛的笑容，在康熙伸出手要拉他的一瞬間，也擡腳起跳。

“不能跳！”康熙崩潰伸手。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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