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恍惚聽聞

兩個人沒再繼續講話，餐桌上只聽得到刀叉碰撞的聲音。白清珏先吃完，手肘撐在餐桌上一邊端着牛奶小口小口地喝一邊看着唐離。

唐離吃東西的樣子很好看，一看就知道是家教很好的人。覺察到對面的目光，唐離擡眸看了白清珏一眼。

“好看嗎？”

“好看。”

唐離切煎蛋的動作停頓了半秒，轉而繼續手上的動作。

如此看來唐離和白清珏似乎相處得還不錯，雖然經歷了昨晚發生的事情，但兩人好像并沒有覺得面對面時會尴尬。

等唐離也吃完了，白清珏放下杯子開始收拾盤子準備拿進廚房洗。

“你不去上課？”唐離問道。

“你不也沒去？”白清珏一邊收拾一邊答道。

“......”

“本來今天上午有一節課，但老師臨時調到下周五，所以我今天一整天都沒課。”

白清珏一邊說一邊用“你快羨慕我吧”的眼神看着唐離，唐離別開眼“哼”了一聲。

“牛奶還沒喝完，不能浪費！”白清珏把唐離的杯子舉到唐離眼前。

唐離瞥了一眼：“喝不下了。”

白清珏嘆了口氣，一仰頭把剩下的牛奶喝完了。唐離看着白清珏拿着空杯子進了廚房，抿抿嘴，一雙眸子深沉得可怕。

廚房本來就很幹淨，白清珏洗完杯盤之後又徹底打掃了一圈，出來時看到唐離坐在沙發上拿個橙子發呆。白清珏走過去坐在唐離旁邊，抽走他手裏的橙子用小刀在表皮上劃了六道口子，然後像剝香蕉一樣剝開。唐離驚奇地看着白清珏，問道：“你也這樣剝橙子？”

Advertisement

“嗯，芒果也喜歡這樣剝，而且必須劃六道口子，每道口子的長度力度還要盡量一樣。”

唐離冷哼一聲：“強迫症是病，得治。”一邊這樣說，一邊重新拿了個橙子娴熟地劃了六道口子開始剝皮。

白清珏實在忍不住笑意，一手拿着橙子一手掩面笑起來。唐離瞪了他一眼，“我只是想看看這樣是不是好剝一點......”他哪能承認他和白清珏剝橙子芒果的方式是一模一樣的呢？

這時唐離的手機響了，一看是南榮發來的短信。“下午的課調到下周五上午第二節，怕你還在睡覺就不給你打電話了。”

“調課了？”白清珏問道。

唐離把手機放到茶幾上，不解地問道：“你怎麽知道？”

這橙子有點酸，白清珏心想。“今天早上回宿舍洗漱，我室友告訴我今天的課調到下周五和你們班一起上，反正也不是什麽專業課上的內容都一樣，而且我們上這課的老師是同一個。”

這門課是形勢與政策，別說唐離和白清珏兩個班上的內容一樣，全校上的內容都一樣。

然而唐離在意的卻不是這個。“你回宿舍洗漱了？那為什麽還要回來......”

白清珏塞了一瓣橙子到嘴裏細細咀嚼，“怕你餓死啊。”

“哼。”唐離實在懶得跟白清珏拌嘴，索性默默吃橙子。

“你對我心存愧疚？”白清珏沒由來的一句話讓唐離差點嗆死。

白清珏翻了個白眼，起身幫唐離拍背。待唐離不咳嗽了，白清珏繼續說道：“我說得對嗎？”

對嗎？唐離不知道。應該是有的吧，只是這愧疚隐藏得太深，深得連他自己都發覺不到。

唐離将剩下的橙子随手扔到垃圾桶，語氣堅硬得猶如岩石：“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麽要對你心存愧疚？”白清珏面不改色地繼續吃橙子，心下暗道：“真是死性不改。”

“那你倒是說說我傷到手那次你幹嘛送我回家？為什麽送我扇子？還有昨晚上你給我塗藥酒又是怎麽回事？別跟我說你高興你樂意，你樂意我還不樂意呢，老子清白都給你了你愧疚下能死！”

唐離微微偏着頭看着白清珏，那樣子像是在宣示他才是這裏的主人某人說話還是注意點好。唐離勾起嘴一笑，這笑并不柔和。

“是的，能死。”

白清珏沉默了，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兩個人靜靜地坐着，坐得白清珏腿發麻，估計已經快到中午了。大好的日子可不能就這樣消磨掉，還不如回宿舍查查寫論文要用到的資料。白清珏起身作勢要走，唐離忙拉住他的手：“你去哪兒？”

白清珏欲抽回手，唐離就拉緊三分。“我去做飯，不吃午飯嗎？”

“合我口味的就吃。”唐離不動聲色地放開白清珏的手。

“你倒是不覺得害羞？”

“是你更自來熟吧？”

末了，唐離又加上一句：“你煽動走了我喜歡的人，只是做幾頓飯真是便宜你了。”

白清珏皺起了眉頭。若是他促使虞城離開唐離可以用做幾頓飯來彌補，那唐離又該怎麽彌補白清珏呢？

他頭一次覺得，另一個自己是這麽讨厭。

下午四點左右白清珏才離開。

等屋子裏只剩下唐離一個人時，他才忽然覺得這不過七十平米的房子有些大了。

形勢與政策一學期就兩節課，這是最後一節。兩個班合在一起有百來個人，雖說平時有不少幾百個人一起上的大課，但從來沒和白清珏的班級上過課。

唐離和南榮坐在最後一排，不是他們不想坐前面，而是前面沒座位了。誰讓這門課原本的男老師今天請了病假讓經管系的美女老師代上呢？

自打坐下起，南榮就發現唐離的眼睛在教室裏四處游走。南榮旁邊還有兩個位置，先前有女生想要過來坐，南榮忙對她們說抱歉這裏有人了。

白清珏下課時去了趟班導的辦公室，來得就有些晚。來時顧麟有些不好意思：“他們實在太積極了，我沒占到位置，現在只有那邊兩個位置了......”顧麟朝後邊指。白清珏順着顧麟指的方向看去，正好與唐離的目光撞到一起。

“......你還真是會找位置哈？”

顧麟看不出來白清珏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不過就這兩個位置了，就算是挨着唐離和南榮也沒辦法。南榮早在白清珏進門時就看到他了，不懷好意地朝唐離笑笑，非要跟唐離換下位置。南榮本來坐在靠過道的位置，唐離坐在南榮裏頭，一排是四個座位，唐離肯定不會起身讓人從他那頭進去的，南榮只好從另一頭繞過去。

白清珏和顧麟過來時，南榮忙起身從另一頭出去：“清珏來坐這裏！”白清珏也不推辭，徑直走到唐離邊上坐下。顧麟正要進去，南榮忙拉住他：“你坐最外面！”顧麟氣結：“憑什麽啊！”

不過顧麟的反抗向來無效。

形勢與政策無非就是政治和近現代歷史的結合，只不過內容要比政治歷史要高大上一些。說來這課本來就無聊，以前的老師講還好，這個老師講得更無聊，連為了看美女而拼命搶前排座位的人都忍不住找周公下棋了，何況南榮和顧麟這種本來就無欲無求的人，早不知道什麽時候趴着睡了。

唐離用餘光看看白清珏，發現對方坐得端端正正地聽課，不由得暗暗感嘆：“厲害。”

“我只是坐得端端正正睜着眼睛打瞌睡而已。”白清珏壓着聲音說道。

“......”唐離什麽話都沒說，只在心裏暗道：“他怎麽知道我在想什麽？”

白清珏也沒再說話，繼續坐得端端正正睜着眼打瞌睡。但在唐離看來他就像是在認真聽課，實在無法跟打瞌睡聯系起來。平時看多了白清珏的正臉，此時看到側臉，便不由得看得入了神。他一直以為虞城的側臉是他見過的最好看的側臉，那麽柔和，就像當時投在他額上的陽光。但白清珏的側臉是恬淡的，就如同他的名字——白雪化成的清水。

白清珏大概是想驗證他說的是實話，沒過多久幹脆趴着睡了，臉朝向唐離這邊。唐離只要稍稍垂眼就能看到白清珏的睡顏，但是他卻感覺到了不安，就好像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一樣。

即使會感到不安，唐離還是這麽做了。白清珏的睫毛又濃又密，如果這是女孩子的睫毛肯定會迷死一片男生。睫毛微微卷起，猶如小扇子般以幾乎不可見的弧度忽閃忽閃的。

好像着了魔似的，唐離将嘴唇湊了過去，用舌尖輕輕地舔舐了一下白清珏的睫毛，性感的薄唇輕啓，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我好像喜歡你。”白清珏的睫毛動了動，似是在回應唐離。

等唐離反應過來自己做了什麽事，驚得他心咚咚咚地跳，耳根子紅得快要滴血，忙偷偷朝四處看了看，幸虧大家睡的睡玩手機的玩手機走神的走神。

老師在臺上講得起勁，下面卻沒幾個同學在聽。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唐離第一次覺得一節課八十分鐘太短。

還差幾分鐘下課的時候教室裏睡覺的同學跟約好似的陸續醒來，白清珏也醒了，看老師還講得那麽起勁，再看唐離，坐得比先前還端正，顯然是一整節課都沒打過瞌睡。

唐離周五放學就要回家，南榮這周也回家，不過他沒讓他家的司機來接，而是蹭唐離的車回去。

顧麟家在三環，回家也相對方便，周末一般都回家，不過他要先回宿舍收拾東西。回宿舍途中顧麟看白清珏臉色不太好，只好抓抓腦袋繼續道歉：“真的不好意思啦，誰讓老師換了呢？”

白清珏朝顧麟微微一笑：“這個教室一共有一百二十個座位，我們兩個班的學生加起來不到一百個，怎麽就只剩下兩個座位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