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他有點瘋(33)
烏雲翻滾,夜裏又下起了小雨。
次卧倔強的關了一晚上的房門,在風雨大作的某一時刻無聲開啓。
黑暗中,一道修長挺拔的身影不緊不慢的進了房間。
男人穿着浴袍,踩過一地月光坐到床邊。
露出來的大手修長蒼白,骨節分明。
拇指上的扳指并沒有取掉,他低垂着眼,幽冷狹長的鳳眸如濃墨般漆黑。
靜靜地盯着睡得正熟的少年看了片刻,他俯下身,捏住少年的下颌,漫不經心的、溫柔的親了下去。
神态動作都是紳士般的優雅從容。
忽略掉卧室內忽然響起的細碎泣音,這應該是一個平靜而美好的夜晚。
……
時玉這一覺睡得并不安穩。
只覺自己似乎溺入了深海,深海中有一條惱人的銀魚自然閑适的掠過他的身體,鱗片冰冷,帶着淡淡的涼意,從胸前游至身後,親昵的蹭着、吻着他柔軟敏感的脖頸皮肉,久久不願離去。
他被這條冰冷的銀魚欺負的軟了身子。
濕淋淋的長睫無助的顫抖着,狹長昳麗的眼尾溢出迷蒙的水汽,在睡夢中茫然又惱火的想到——
一條壞魚。
一條和他曾經養過的那只壞狗一樣壞的壞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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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不讓他好過,都愛欺負他。
……
夜色漸深,雨勢轉急。
落地大窗完美的阻隔了窗外的噪音。
淅淅瀝瀝的雨聲中,空氣充盈着水汽,海水也變得沸騰起來。
身體在一片滾燙中逐漸蘇醒,時玉終于難耐又厭煩的睜開了眼。
然後便對上一雙含着淡淡笑意的黑眸。
男人垂眸看着他,聲音低冷好聽,帶着些淡淡的啞,抵在他耳邊說的溫柔,“……怎麽醒了?”
時玉努力平複着呼吸,嘴唇被咬的腫脹嫣紅,正泛着綿延的刺痛。
他冷冷的看着仍舊壓在自己身上的人。
下一瞬,眼睛便被低笑着吻了吻。
“醒了就不睡了,”寵愛的撩起他的額發,黑發黑眸的男人溫聲細語道:“時玉,我不喜歡分房。”
“——次卧的床太窄,你待會兒會不舒服。”
……
淩晨兩點五十分。
次卧大門忽然一開。
從裏面走出來的男人身形修長筆挺,浴袍随意的穿在身上,裸露着大片冷白如玉的胸膛。
他呼吸微微淩亂,卻漫不經心的撩起眼皮,濃如黑墨的長發下,一雙鳳眸冷淡卻餍足,猶如某種吃飽喝足的猛獸,他自然地将懷裏被毛毯裹得嚴實的少年摟的緊了些,長腿一邁,便進了隔壁的主卧。
主卧床鋪寬大柔軟。
月光輕盈的籠罩在床畔。
時隔數小時,終于重新迎來它的主人。
床頭櫃上的手機屏幕顯示着多條未接來電。
盛懸給時玉蓋好被子,輕輕拿起手機,走到走廊上回撥。
鈴聲只響了一下便被接起,電話那頭頓時傳來一個略顯不安的男聲。
“先生。”
“沈拓跑了。”
眼神一頓,盛懸緩緩眯起眼,聲音平靜到毫無波瀾:“怎麽跑的。”
手機裏的男聲越發慌亂:“……那小子雞賊得很,一下飛機就說要去上廁所,兄弟們就在廁所門口等他……結果等了快半個小時,還沒等到人,再進去就發現他跑了。”
“對不起先生,我們自願領罰!”
“回來再說,”盛懸斂下眉,語氣淡淡:“跑就跑了,不用找了。”
男人一怔:“……先生?”
“他既然敢跑,早晚有一天也會回來。”
走廊深處濃郁的黑暗中,盛懸半倚着牆壁,眼神冰冷,猶如平靜海面下波濤洶湧的暗浪:“——我就在這等着他,看他到底想幹什麽。”
高中生活着實枯燥無味。
在接連和薛玲玲聊了一個星期班裏的八卦後,薛玲玲終于在一個周末期期艾艾的問了他一句話。
[哎,時玉,你以後要上哪所大學呀?]
彼時,時玉正躺在沙發上無聊的看着電視。
在盛宅待得這一個多月,他渾身的骨頭都被養懶了,不用操心劇情、不用擔心學業,提前進入了許多人夢寐以求的退休生活,終日無所事事,最大的運動量就是每晚的飯後消食。
看着手機上這條來訊,時玉沉默了下。
那頭的薛玲玲不知道是不是誤會了什麽,連忙補充:[當然了,距離高考還有幾個月,現在操心這個确實太早了。]
她安慰的話語屬實蒼白無力。
想到那頭小姑娘絞盡腦汁的模樣,時玉忍不住笑了笑:[我還沒有想好,你呢?]
薛玲玲立刻回道:[我想出省,去其他地方看看。]
A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城內便有幾所名譽口碑都不錯的好大學。
不過大多數學生向往的都是陌生新鮮的城市和生活,只有少部分才會選擇留下來。
薛玲玲又問:[你呢時玉,沒想好大學的話,應該有想過留不留在A城吧?對了,你會不會出國呀?]
……出國?
視線凝在這兩個字上,時玉忽的想到了出國的沈拓。
對了,沈拓去了哪個國家?
思緒還沒來得及發散,手機上便壓下了一片陰影。
盛懸的聲音從身後響起,漫不經心的:“在和誰聊天?”
時玉回了神,卻沒回頭:“同學。”
“聊什麽?”盛懸聲音裏含了些笑,耐心的道:“有空可以邀請同學來家裏玩。”
“他們應該沒有空,”頭也沒擡,時玉飛快回着薛玲玲信息:“現在在問我以後打算去哪上大學。”
後背含着笑意的聲音一頓。
黑發少年淡淡的撩了下眼皮,又自然的落下,聽着身後盛懸忽然平靜了許多的聲音。
“你想去哪上大學?”
他的回答聽不出任何破綻:“出個省吧,本地待膩了。”
“嗯?”盛懸的語氣很平和:“出省?”
氣氛頓時有些凝滞。
剛出廚房的管家眼皮一跳,猶豫的朝客廳看了兩眼,在陳媽的眼神示意下默默離開。
時玉幹脆也放下手機,點了點頭:“不行嗎?”
他有些消極抵抗的靠在沙發的軟墊上,漂亮妖冶的眉眼恹恹的垂墜着,纖密的長睫在眼下落下鴉羽般的陰影,看不清神色和表情,唯能看到一顫一顫的眼睫。
盯着他看了很久,盛懸才收回視線,淡淡道:“不行。”
空氣靜了一瞬。
時玉哦了聲:“那我先回房了。”
神色毫無變化,他冷冷起身,走得幹脆利落。
身後,看着他離去背影的盛懸緩緩皺起眉,眼神幽深晦暗,捉摸不定。
當晚,沒有在主卧看到那道熟悉的身影,黑發黑眸的男人在門口陰影裏站了許久,才平靜的進了浴室洗漱。
洗漱完畢後他走到隔壁次卧,敲了敲門,意料之中的沒有得到任何回複。
“時玉,”他耐着性子道:“睡覺記得蓋好被子,小心着涼。”
門內毫無聲響。
眼中掠過一絲陰霾,盛懸阖了阖眼,回了自己房間休息。
這一夜過的異常漫長。
第二天早上天氣依舊不好,陰沉沉的天下着小雨,冷風簌簌。
盛懸下了樓,掃視客廳一圈,眼神微沉,對管家道:“再過半個小時他還沒醒,就把早飯端上去。”
管家連連點頭:“好。您今天不在家裏吃早飯嗎?”
“不了,”盛懸神色冷淡,大步朝外走去:“今天公司有會,我晚上盡量早回。不要讓時玉吃太多零食,藥記得讓他喝,中午做點蝦,他昨天說想吃。”
“是,”管家飛快的記滿小本本,送他走到門口:“天氣預報說下午有陣雨,您路上注意安全。”
盛懸上了車,“嗯,你回去吧。”
寒風細雨中,後車廂玻璃緩緩升起。
他清冷明晰的側臉逐漸隐匿在黑暗中,聲音随着涼風傳來:“有任何事情直接給我打電話,我會接。”
……家裏還能有什麽事?
管家愣了下,眼裏頓時掠過一絲笑意:“是。”
是有事。
有一個在生悶氣的小少爺。
卡宴逐漸駛出盛宅。
車身淹沒在細密的雨幕中。
直到看不見車子後,管家才轉身準備回屋。
無意間一個擡頭,他看見了二樓陽臺上一閃而過的一道影子。
窗簾被風高高吹起。
那道纖細修長的身影逐漸也消失在了朦胧雨幕中。
管家微微一笑。
裝作什麽也沒看見。
中午,雨勢小了下來。
一直到十二點整,天氣終于放晴。
餐廳飄蕩着食物的香氣,管家滿意的看着滿桌飯菜,快步上樓去喊一上午都沒從卧室裏出來的時玉。
次卧門口的地毯平整幹淨。
他站在門前敲了敲門,“小少爺,吃飯了。”
沒有回應。
時間過去了足足一分鐘。
“小少爺,”他有些疑惑,懷疑時玉是睡着了,聲音頓時提的更高:“小少爺,吃飯了!”
還是奇怪的沒有回應。
略有些急促的連續敲着門。
管家很快察覺到了不對。
匆匆忙忙找來備用鑰匙後,他直接開了次卧房門。
寬大整潔的卧室內空無一人。
窗簾被風吹的如海浪般上下飛舞,卷起的弧度間是一條系在二樓陽臺圍欄上的床單。
……
氣氛嚴肅的會議室內鈴聲忽然大作。
紅木長桌兩排的職員們吓得頭皮發麻,頓時不動聲色的瞅了眼自己的手機。
還好。
不是他們的。
下一秒,冰冷淡漠的聲音自上首傳來。
“怎麽了?”
他們紛紛擡頭,難以置信的看着素來不近人情、公私分明的總裁,居然在會議期間公然接了電話。
還沒從這股震驚中回過神。
忽然,一股裹挾着森冷寒意的戾氣頃刻間席卷了整片天地。
背對着他們快步朝外走去的男人在會議室門口停住了腳步,周身陡然充滿了恐怖陰沉的暴怒,猶如被觸怒的兇獸,他一字一頓的,聲音冰冷至極,說的格外緩慢。
“——你再說一遍,誰跑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玉玉:帶統跑.jpg
小劇場(正文無關):
很久很久以後,沈拓回國,看見盛懸後——
沈拓:喲,這不盛懸嗎?才多久不見啊這麽拉了?老婆跑沒了?
這章前十評論發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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